砰,砰,砰!
我和马丁从睡梦中惊醒。外面还很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沙滩小屋的木门被敲得砰砰响。我俩是来这儿庆祝结婚18周年的。
砰,砰,砰,砰,砰!
讨厌!他们是想让我们搬到隔壁去吧?我心里盘算。昨晚吃饭的时候,度假村的一名员工含含糊糊地说过想让我们换房间的事,可后来就没再提这茬儿。我冲敲门的人大喊:“现在搬太早了!”
砰,砰,砰!
这回马丁叫起来:“干什么?”
“是保安。”有人回答。
“他肯定是喝醉了。”我想,也许这位保安在值夜班的时候喝多了,跑到这儿闹事来了。“砰砰”的敲门声又响起来。
“马丁,我看这保安是喝醉了。”
“不,我觉得不对劲。”他说着,就起床要去开门。
“亲爱的,等等,你得先穿上裤子!”
马丁从床边拽过一条及膝长的卡其布短裤,是那种有大口袋的。这时,我起身也开始找衣服——一条短裤和一件灰色T恤,是我昨晚穿过的。
马丁刚刚走到门口,门砰地开了。三个手持M16自动步枪的人--闯了进来。 A都是矮个,其中一个看样子也就十几岁。另一个大概二十三四岁,留着黑色长发。还有一个看起来要老一些。三人都穿着长袖黑色上衣,其中两人穿着迷彩裤。他们没穿制服,没戴面罩,也没戴墨镜。我们能看清他们的面孔。
他们立即把马丁赶出了门,而那个老家伙冲我咆哮起来:“走,走,走!”
“不,不,不!”我反抗道,紧紧抓着被单裹住自己,“我还没穿衣服呢!”我不知道他能懂多少英语,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不穿衣服就跟他走。我哆哆嗦嗦地开始穿裤子。
“好吧,好吧。”他回答。我继续穿衣服。
一个家伙把马丁押了出去,还有一个开始乱翻我们的行李。他找到了我们的照相机和手机。
“走,走,走!”又下命令了。我急忙往门口走,顺手抓起我俩的拖鞋(在菲律宾大家都穿的那种夹脚拖鞋)。我来不及拿上钱包和别的东西了。
押着我出门的那小子想让我走快些,甚至跑起来。我以前受过这方面的培训,知道在被绑架的最初几分钟里,你应该尽可能服从一切命令,直到人家的情绪都稳定下来。可我实在讨厌这小子,我就是不跑!
“快点,快点!”他说着,还用枪筒戳我的后背。
我咬紧牙关用平静的声音回答:“我在走,够快了。”我压着步子。他又戳我,戳得真疼,但我执意不听他的。
我来到码头,一艘快艇正在那里等着。快艇约有十米长,装着三台笨重的舷外马达。这种船通常是用来贩毒的。甲板上已经坐着四五名受惊的人质。马丁依然光着膀子,他还没穿完衣服就被迫出门,把我留在屋子里,现在又见到我,他总算舒了一口气。“噢,见到你太高兴了。有人伤害你吗?”他问。
“没有,我只是穿衣服耽搁了一会儿。”
马丁自然没时间戴隐形眼镜,结果眼前一片模糊。我还算走运,两年前听从他的劝告,在马尼拉给眼睛做了激光手术。所以我能看清远处,可马丁不能。
我上船坐在马丁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其他人从各个小屋向这边走来。东方刚刚泛出鱼肚自。
有些人提着箱子走来了!一对衣着讲究的男女不但提着箱子,还拎着一大瓶水。我心想:“天哪,我真不该那么快跑出屋子。我本可以再磨蹭一会儿,收拾些东西。”
我站起来大声说:“我要去给马丁拿件上衣!”
“坐下。”一名绑匪吼道,“我们会给他一件上衣。”
我立即从命。不过,我注意到他的英语相当好。“至少我们能跟这个人交流。”我暗自思忖。后来得知他名叫索莱曼。
“我把咱们的拖鞋带来了。”我举起拖鞋,得意洋洋地对马丁说。
“好啊。”他说。不过,我们没把拖鞋穿在脚上,只是拿在手里。马丁默默地环视船上,先看那些持枪的家伙,再看其他人质。我知道他在估计形势,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可这并不容易,因为船上人说的几乎都是我们听不懂的话。偶尔有人在谈话中插进一个英文词,我们得以拼凑出一些意思。然而大部分时候,我们只能靠看表情、听语调来揣摩别人在说什么。
我低下头,瞥见了耀眼的结婚戒指。“这些家伙决不能抢走我的戒指!”我暗自发誓。我摘下它,又摘下另一只手戴的绿松石戒指,然后趁人不注意悄悄放进裤兜里。
“你不觉得应该把你的戒指给我吗?”我问马丁。
“噢,不用,我们不会有事的。”他答道。他总是那么乐观。
“你肯定?”
“对,没事的。”
※※※※※※※※※※※※
我坐在船里瑟瑟发抖,一想到来双棕榈度假村浪漫一下全是我的主意,我就心烦意乱。这个念头是在马丁受到新族宣教使团的提拔后产生的,我们在该组织从事宣教飞行服务已十五年有余。使团希望他担任整个组织的飞行总干事,也就是说他要回亚利桑那州,管理整个组织全球所有飞行事务。
受到提拔虽然备感荣幸,但马丁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想做我一百在做的事——当个航线飞行员。”他告诉我。他喜欢驾驶宣教使团那架红白相间的小塞斯纳飞抵丛林跑道,给宣教同工送去食品和药品,或运送族人外出就诊。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事了。
尽管如此,马丁出色的飞行技术和与人合作的能力,还是让他在使团的管理层中一步步升迁。其实,他已经多次拒绝过这一提拔了,因为我们的三个孩子还小,他不愿意经常出差。
我总是对他说:“你知道,我和你一样也不想搬回美国。但事实匕,你是这个职位的最佳人选。”我喜欢菲律宾,但老实说,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并不在乎去哪儿或做什么。马丁听了这话,只会笑着冲我摇摇头。
5月10日前后,马丁动身前往美国出差两周,去会见新族宣教使团的高层领导。他出差的时候,巴拉望西岛的宣教飞行员被叫回家料理丧事,结果这个岛上的飞行事务就无人负责了。马丁和我通过电子邮件决定,他一出差回来,就去巴拉望替班;部落中的宣教士不能没有飞行服务。而且,一名翻译已经定好会在这段特殊的日子里来帮忙料理一些部落事务。他也需要飞行员。
我在心里核对马丁的日程表,知道他回到菲律宾时一定会很疲惫,时差还没倒过来就要立即启程去巴拉望替一周的班。我也知道他在岛上会很忙,还得自己做饭。这样可不行。他需要帮助。
我的日程也很紧,要接待访客——不过说来也怪,有几项安排又取消了。“我可以跟他同去,给他帮忙。”我心想。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临近了,如果我同去,起码能在28号那天陪他。也许我们还能在那里搞些庆祝活动。我们一直没有时间好好欣赏巴拉望的风景。
我给岛上的一位同事打电话询问:“马丁和我去哪儿庆祝结婚纪念日好呢?他就要从美国回来了。”
“唔,你们应该去双棕榈。”朋友建议道,“那是一个很棒的度假村,在一个单独的小岛上,你们只能乘船过去。那儿有美味的食物,还有花园别墅和水上吊脚楼两种客房。”
“哪一种更好?”
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