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岁月在流逝。你也知道，情怀不曾改变。

哪怕我们已经远离了长短句绚丽绽放、翩翩飞舞的年代，也无心致力于极为精致和考究的语言，却并不妨碍那些似曾相识的温柔心情，在某个宁静的午后，悄悄地从文字中袭来……

大约只有真正地倾注了情感的作品，才能长久地承载着一种让人感动的美，越过那些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缓缓地走进你我的心底。

白居易 忆江南(江南好)

白居易 忆江南(江南忆)

皇甫松 梦江南(兰烬落)

李殉 浣溪沙(入夏偏宜淡薄装)

冯延巳 鹊踏枝(谁道闲情抛掷久)

冯延巳 采桑子(酒阑睡觉天香暖)

冯延巳 南乡子(细雨湿流光)

李煜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

李煜 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

李煜 浪淘沙(帘外雨潺潺)

李煜 蝶恋花(遥夜亭皋闲信步)

张泌 浣溪沙(晚逐香车入凤城)

张泌 浣溪沙(独立寒阶望月华)

晏殊 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

晏殊 浣溪沙(一向年光有限身)

晏殊 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

晏几道 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

晏几道 鹧鸪天(小令尊前见玉箫)

晏几道 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

欧阳修 采桑子(群芳过后西湖好

欧阳修 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

欧阳修 浪淘沙(把酒祝东风)

欧阳修 南歌子(凤髻金泥带)

柳永 雨霖铃(寒蝉凄切)

柳永 曲玉管(陇首云飞)

柳永 抛球乐(晓来天气浓淡)

苏轼 卜算子(缺月挂疏桐)

苏轼 满庭芳(归去来兮)

苏轼 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

晁冲之 临江仙(忆昔西池池上饮)

秦观 满庭芳(山抹微云)

秦观 水龙吟(小楼连苑横空)

秦观 鹊桥仙(纤云弄巧)

秦观 踏莎行(雾失楼台)

贺铸 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

岳飞 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

李清照 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

李清照 小重山(春到长门春草青)

李清照 点绛唇(蹴罢秋千)

李清照 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

李清照 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

李重元 忆王孙(萋萋芳草忆王孙)

叶梦得 蝶恋花(薄雪消时春已半)

叶梦得 水调歌头(秋色渐将晚)

陈与义 临江仙(忆昔午桥桥上饮)

陈与义 虞美人(张帆欲去仍搔首)

陈与义 虞美人(扁舟三日秋塘路)

陈与义 临江仙(高咏楚词酬午日)

辛弃疾 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

辛弃疾 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

姜夔 扬州慢(淮左名都)

姜夔 暗香(旧时月色)

姜夔 念奴娇(闹红一舸)

章良能 小重山(柳暗花明春事深)

吴文英 八声甘州(渺空烟四远)

张炎 八声甘州(记玉关踏雪事清游)

张惠言 水调歌头(东风无一事)

张惠言 相见欢(年年负却花期)

朱彝尊 桂殿秋(思秋事)

毛先舒 踏莎行(数点黄花)

纳兰性德 临江仙(飞絮飞花何处是)

蒋春霖 虞美人(水晶帘卷澄浓雾)

忆江南

白居易

江南好，风景旧普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这个词牌名原来为“望江南”，因白居易作“忆江南”组词三首，所以更名。估计是这三首小词名气太大，导致大家都只记住了“忆江南”，反而淡化了本名。

这首《忆江南》，相信大家都很熟悉。它非常有幸地成为了我们当年的教材编写组选中作为课文的词，大概也是最适合作为孩子们了解诗词的佳作之一。原来的语文课本里素来诗词寥寥。而且一旦遇到古文字。往往夹杂了若干难认难懂的东东和无穷无尽的解释，最糟糕的是总被要求把那些丧失了美感的释义背下来，痛苦万分的同时也就渐渐对古文生出畏惧。等我有朝一日终于同传统文言遥遥相望，深切体会到难以沟通的遗憾时，我才隐隐怀疑自己的某些兴趣被教材和学校一起谋害了。

还好，总算课本中还有白乐天《忆江南》之类浅显明快的作品。记得在新领的课本上读到时眼睛一亮，不仅因为不长的字句省却了若干背诵的苦恼，主要是我竟然从文字中窥到了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美景，这种美，不是教条和严肃的，而是我从那短短的小词中捕捉到的自然之美。大概只有白居易才能把对江南的爱表达得如此简单而深情吧，这种千余年仍未褪色的深情滋养了我心中对诗词的好感，不至于使其早早枯萎，待我懵懂地沿着足迹一路找过去，发现竟然还有那样一片美妙的天地。

虽说“忆江南”在后来发展成为更类似于一种思想的情感，但我始终觉得，关于江南的文字，一定要美得让人窒息的那种才足够正宗。韦庄也曾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大开大合、一望千里的画面与碧波上的一叶扁舟相得益彰，美得悠然自在、无拘无束。自居易更彻底，连人都完全隐藏在了画外，全部的爱都留给了“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那种鲜亮夺目的美，是自居易倾倒在文字中的艳丽，热烈奔放得简直可以燃烧。一种可能是温存的、甚至是在时间中褪色了的记忆，竟然那么大气地拥有着无比绚烂和清晰的色彩，铺天盖地地涌出，不仅填满了心中关于“江南”的所有空间，也让现实突然生动起来。

千年之后，白居易的文字依旧美得耀眼，但“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到底是现实中的江南，还是记忆中的江南？不敢去江南看了，只能偶尔在春夜里窝在自己的小家中，借着高楼之间落下来的月光碎片，默默地望着这首《忆江南》，想象那幅无缘相见的画面了。

忆江南

白居易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我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当初课本里只选了白居易的第一首《忆江南》而放弃了第二首，在我看来，这“最忆是杭州”的低语并不逊于“风景旧曾谙”的回想。只不过“忆”的重心从广义的江南转到了那个让无数文人骚客都恋恋不舍的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源于每年中秋时天竺寺、灵隐寺有桂子从月中飘落的传说。那会是怎样的情形呢？大概每到中秋团圆时，寂寞嫦娥就会将无数桂子纷纷从月宫里抛撒到人间，任白居易这样的凡人在月下找寻。至于“郡亭枕上看潮头”中的“潮”，就是指鼎鼎有名的钱塘潮了。观潮之风，始于汉而盛于宋。而杭州人通常是在中秋观潮。白居易曾任杭州刺史，杭州郡守署衙内有一处“虚白亭”，这里一定是依山傍水，视野极佳的，不然如何在“郡亭枕上”就可以观潮？在月夜下靠枕凝视气势壮观的潮涌，该是何等的悠闲和自在啊！  最好的是那句“何日更重游”，把无数道不尽、说不出、写不明的思念统统凝结在这样一个满含惆怅的问句中了。无论是月中飘香的桂子，还是郡亭里观望的潮头，都只是为了引出这一个没有答案的“何日更重游”。白居易应是深知重游可能性的渺茫，才会幽幽地回忆在杭州的种种美好的旧事并在一声轻叹后低语：“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去那儿啊！”

这种郁结于心的怅然，估计谁都会有。尤其是那些思之不得却又挥之不去的美丽往昔，总要深深地嵌在心中某个角落，冷不防地跳出来，一次次将你逐人刻骨的思念中无法解脱。可一旦真的下定决心去找，往往得到的是令自己失望不已的结果——物是人非的旧地，怎么可能与萦绕心中多年的回忆相比？

还是不要重游的好，就算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杭州，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杭州。

P9-13

2007年春天的某个夜晚，突发奇想开始在天涯随意地贴一些关于词的随感时，也仅仅是出于对分享的热爱——就像我们分享时光、书籍、电影或者某个夏夜遥远的灿烂星光。可如此偶然一个想法，居然在那一季的土壤中生根发芽，继而荫成碧绿。

那些从唐、五代开始蓬勃生长的长短句，经过了宋的繁荣、元、明的衰落、清的中兴之后终于在上个世纪的路口与我们渐行渐远。大概每一种文体的生命都是有限的，也不敢奢望词体能够再现繁荣。但总算那些遥远的情怀，完好地留存在文字中，给予我们长久的感动。

深爱“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的感伤，也喜欢“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的张扬。尽管大把大把的时间已经在钟摆的摇晃中悠悠地滑落，世界也在沧海桑田中变换了容颜。可前人的无数美丽字句，依然光彩熠熠、灿烂夺目，长久渗透在我们的生活里。

你知道，岁月在流逝。

你也知道，情怀不曾改变。

哪怕我们已经远离了长短句绚丽绽放、翩翩飞舞的年代，也无心致力于极为精致和考究的语言，却并不妨碍那些似曾相识的温柔心情，在某个宁静的午后，悄悄地从文字中袭来。

曾在“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的绝美景象中沉醉多年，并一度于“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落寞中黯然神伤。无法细究为什么会念念不忘、爱不释手。只知道，惟有那些真正倾注了情感的作品，才能长久地承载着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美，越过时间与空间，缓缓走进你我的心底。

当把那些与词相依相偎的温馨，慢慢演化成文字，心中获得的幸福，也在一点点生长。喜欢在长短句中慢慢寻找那种撩动心弦的瞬间，一如追寻第一缕春风的踪影。

而这种纯净的、只关乎感觉的情绪，在我，真的是美得无与伦比。

作者

2008年7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