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纵横用金钱铺成的关系网,显示着坚固而永久的耐力,这种耐力抵制着来自方方面面的责难和非议,尤其是来自基层的呼声。这呼声象是埋藏在地壳深处的岩浆,虽然汹涌澎湃,却被厚厚岩层、土壤所包裹,几乎是难以上达天庭的。即使上达天庭,也被各路神仙歪曲得不成样子了。使得吴勇汉(书中的村党委书记,贪腐的代表人物——引者注)仍然象跋扈大将军那样割据一方,为所欲为。这些利害相关的关系网,是基层政权方方面面纵横交错的人脉资源编织而成的,其紧密程度犹如牛皮铠甲,刀枪不入,即使有省甚至中央的上方宝剑,这宝剑挥砍到地方,既无力而又难于挑穿金光闪烁、披着层层红布的黑幕,因而使得吴勇汉们有恃无恐……
一个叫黑土墩的江南农村,在改制过程中集体资产严重流失。今天我们看到的一些颇有名气的私企,就是当年的那些乡镇企业,也许他们并不愿意回首往事,尤其是回想他们在完成自己原始积累之前走过的那个黑洞。这个故事艺术地再现了基层政权腐败的深层原因,无情地揭露了权、钱、色在改制过程中的相互勾结、相互利用;鞭挞了那些利用职权,投机钻营,巧取豪夺,化公为私的村霸、村痞。事情出在村里,黑幕的背景却与镇、市、省里的贪腐官员密切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网,成了贪官腐败的“病灶”。问题的症结并不难找到,但怎么解决呢?
本书似在进行一种新的文体试验,不属于通常的“纪实小谢”,切勿对号入座。作者以敏锐的观察、犀利的解剖,理性的思考和爱憎分明、正气凛然的俊朗笔触,给读者带来阅读的震撼和快感。
风越刮越紧,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雪花静静地落在围墙下那方飘荡着落叶和草屑的小鱼池里,顷刻化成了水,与鱼池中的水溶为了一体。这鱼池不大,却有2米多深,鱼池中矗立着一方玲珑剔透的太湖石,深深的鱼池紧贴着高高的围墙,那是为了防止小偷越墙进入这座深宅大院内来偷东西而采取的防范措施。而这方鱼池防止越墙偷劫的功能仅仅发挥过一次作用。也就是这唯一的一次,歪打正着给他带来一个女婿,使他培育了一名大学生,扶持了一个企业家,马上很可能新鲜出炉一个崭新的村长。不过这只是他人才计划中一厢情愿地想像。他是很有想像力的,他以往大多数的想像力都变成了现实。而这一次,他感到有点悬,有如这大雪纷飞的寒夜,一切景物都变得朦朦胧胧令人感到扑朔迷离,不可揣度,也许我吴勇汉家的衰落是天意,天意从来都是难以违背的。就像天要刮风下雪一样,非人力能够阻挡。
在这寒风呼啸的冬季,村里的气氛却有点诡异般的热烈,这种热烈有点反常像是把他放在火炉上烤,按在蒸笼中蒸,使他坐立不安。因为村长的选举,从昨天早晨开始已经充满着火药味地拉开了序幕。吴营和邹营双方虎视眈眈,乌眼鸡似地相互瞪着,只差没有扭打在一起了。如果没有镇长和镇派出所民警坐镇,任何突发事件都可能产生。竞选村长的前期铺垫工作,双方都做了不少,那有点像在拍卖行中的喊价。他——溪湖钢铁集团公司的总裁在半个月前就进入了状态。召开了集团公司四厂、一站、一馆全体职工大会,对这次选举进行了总动员。开出了令人羡慕的条件,凡选举本集团公司的候选人邹自强先生的,每人奖励500元,退休在龄的可不退休,否则开除出厂,撤销养老保险,可谓恩威并施。很快这番言论传到了对方,也即这次选举的对手邹氏兄弟的新中华钢材总公司,对方放出话来,凡投本公司候选人柳新民的,赏人民币1000元,凡溪湖集团开除的本总公司照单全收。于是溪湖方开出1500元一票的价码,新中华开出2000元一票,他开出2500元,新中华邹氏公司开出3000元。总之,轮着番向上攀升。直至前来监督村官选举的镇党委书记路明辉明令喝止,并扬言谁要再以金钱贿选,将以破坏选举罪论处,这番有如拍卖公司竞价的选举前哨战才揠旗息鼓。
不过电话里向他报告的消息确很惊人,不仅以镇党委书记路明辉为首的选举监督委员会五人全部到场,而且镇派出所二十名警察和十名联防队员也全部到场。十三个村民小组每点设警察和联防队员两名,看住了票箱,这投票监视工作如临大敌,从上午的八点开始动员宣读《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和《省村民委员会选举办法》,全村1899名有选举权的村民有1686名村民领取了选票,进行投票,选举村民委员会和村委员主任,这场选举大会从上午揭幕直到了次日凌晨五点即将进入尾声。就有如赌场的开盘,大家的心都悬在了半空。他虽然没有参加投票,但是他一直躲在老宅中电话操控着选举,监视着选民的一举一动。几乎是每隔5分钟就有一次选情通报,包括全体选民都吃着镇政府组织人员送来的盒饭,这些小事他都了如指掌。
时间已到了次日的凌晨,大雪已下了半个时辰了。眼下选战将要进入尾声也就是争斗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像一个临战中的指挥员那样,退居了幕后,躲进了这幢壁垒森严的老宅指挥着他们吴家同党进行着最后的拼搏。台前立着的他培养的接班人,他的女婿邹自强参加了村长的竞选。这会儿选情激烈,自强和柳新民的选票正交替地攀升,远远地甩下了其他三名村长候选人。
手机中凡提到柳新民,他都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家伙不仅是他吴氏钢铁集团的叛徒,而且是反戈一击倒咬一口最疯狂的一条恶狗。这条狗原来是他集团中的副总经理,虽说是挂名的,但他待柳新民并不薄。不错,你柳新民是柳焕文这个老不死的本家侄子,是省委宋副书记当祁州钢铁厂党委书记时的老部下,宋书记当年当成自己的心腹,推荐给了我,我尽力照应了你,像菩萨那样供着你,养着你,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我集团改制的核心机密带着投奔了邹氏集团,这是卖身投靠呀,你带着这些秘密作为见面礼,把我这几年的改制为名化公为私的作法几乎和盘闹得满世界都知道了。现在这叛徒得到新主人的赏赐了,你被捧为黑土墩的村长,就有如导弹上又安装上了原子弹,亏得我早有预防筑了防空洞保护伞,否则真的要被这柳氏叔侄炸得体无完肤了。想到这柳氏叔侄,他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干万遍地在心中操娘骂爹。
随着唱票人带点嘶哑的唱票声,这声音通过手机不断地几乎是每隔5分钟便传进了老宅来。吴勇汉紧张地接听着手机,为了这次的村官选举,他特地准备了两块手机电池,交替着使用,这手机就是他的指挥棒,他要指挥着吴家的子弟兵在这次村官选战中作最后的挣扎。是的,村党委书记强剑锋说他是困兽尤斗,不斗怎么行呢?进入了村官这个行列尤如跨上了虎背,骑虎难下呢。他知道这个村宫的份量有多重,那颗小小的印章后面是巨大的财富,那笔财富成千万,成上亿万,天文般的数字呢。组合成一个迷人的光圈,他担任了十多年的村官又何止十万雪花银呢,那是数十亿的伟人票呢。他就是骑着这头虎投入了这光圈,这光圈光怪陆离,闪耀着火,是一个挂着大火的火圈,他就这么义无反顾,开弓没有回头箭般地冲进去丫。
去年在村民们不断地告状下,他被免去了村党委的书记,任命54岁强剑锋当厂书记。今年岁末,镇党委、镇政府又导演了这出村官的选战,这村宫选战打得热火朝天,简直和美国总统的竞选差不多,候选人发表演讲,双方发出相互攻计的传单,你揭我的底,我揭你的底。这一闹,使他原本在暗箱中进行的作业,纷纷大白于天下,事无巨细,包括他在人民公社时期担任小队会计贪污的事和当“五匠”组组长偷钢材的事,以及他和小姨子马翠芳偷情的丑闻也被抖露了出来,那些无头帖子的信不知道是什么人组织写的。搞得他声名狼藉,无地自容,当然这些还是小事。大事是他借改制之名侵吞近亿元的集体资产那些暗箱中操作的事,怎得也爆了光呢?这些事是掏心窝的中心开花呀,是要了他命的事,他的溪湖集团四厂一站一所一馆,就是建立在这个亿元资金基础上的庞大产业王国,王国运作黑幕有如疮疤那样被揭开看到的全是蛆虫和腐肉,这才真正叫动摇“国”本呢。因为在他看来,这个黑土墩村就是他的王国,他的王国是建立在这些企业基础上的。挖掉了这些企业,就是挖掉了他赖以存在的基础。这个基础是他靠金钱贿买权力换来的。如今这些权力还在发挥着作用,就得保护他不出问题,因为他的背后立着太多的人,这些人有如隐身的深喉那样。时刻关心着他的起落沉浮,因为他们实在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呀。想到这儿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毛骨悚然的冷笑。
他成了众矢之的。灰头土脸的他,只能躲在这幢灰色的小洋楼内,这楼目前仍是村中最高的建筑,灰色的高墙,缠绕着绿森森的爬山虎,透过那绿叶婆娑的叶子,可以看到远处那方风雪迷漫的黑土墩,那是一块高地,这高地若隐若现地凸现在茫茫雪野,前方是农田,现在已是白茫茫的原野。农田的前方是一片厂房,这片厂房被称为村中的工业园区,复杂的人事纠葛均起源于这片厂房的崛起,因为厂房中日夜轰鸣的机器为村里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有了财富便引得人们的觊觎,这些人中首推的当然是他自己。他在村官的位置上,将这片曾经是村中集体的财富,利用两次改制的机会,统统变成了自己的财产,现在这片厂房已一分为二以柏油路为界新中华钢铁公司是邹氏兄弟的产业,溪湖钢铁集团公司是他吴氏的产业,这爿产业是有几个亿的固定资产,至少目前这爿资产它姓吴。为了保住这爿资产,他也要孤注一掷,在村官选战中作最后的努力。P1-5
给别人写序,便让自己获得一份信任,甚是欣慰,但也难,除了要耗费时间阅读作品,“评述”能否为作者所接受,为读者所理解,拿捏得准不准,这些都是不好打赌的。
跟陆幸生相识多年,一直以来,我的目光时不时向他倾斜。《村官》出版在即,他将小样交我,要我说几句,作为朋友,原本也是应该的事,那就说点读后感吧!聿生从事新闻出版工作,具体掌管版权,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尽管他无意于当官,也无权力的欲望,但既然在岗在职,他便不折不扣地做着份內的事,在维护知识产权、扫黄打非反盗版的战线上,成了一名骁勇善战的斗士,在业界颇受称道。他为人正直、坦诚、嫉恶如仇、严格执法,圈内凡接触到他的无不留下深刻印象。
然而,他对社会的贡献并不止于本职工作,身同感受,凝于笔端,在文学创作方面,他忙中抽闲,频频出乎,报告文学、诗歌、散文、小说,均有涉猎,且取得了令人惊喜的成绩,先后出版了长篇小说“银色系列”——《银色诱惑》、《银豹花园》、《银狐之劫》,《扫黄打非风云录》,文集《云海波澜》,纪实文学集《画册迷案》,随笔集《拒绝诱惑》,诗集《剑胆琴心》等,长篇小说《村官》已是他的第九部著作。他的多数作品都取材于新闻出版领域的现实,固然,那里也有风花雪月,但更多的都是人性的冲撞和搏击,作者在不同的场景展示了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纯洁与污秽的斗争。读罢,不由得服膺作者对这个领域生活的深谙和感悟。作者本人甚至急于要加入其中一场场较量,熟悉他的人,不难看到。他的身影常常“附焉”在不同人物形象身上,出没于作品之中。而他笔下的若干丑类,竟然让现实生活中的人“对号入座”,于是,对他嫉恨者有之,攻讦者有之,无奈者有之,甚至有人扬言要跟他对簿公堂,然则,也仅是说说而已。从中,人们似乎看到了一点儿鲁迅先生发表《阿Q正传》时的“效应”,人物形象的典型意义也就不言而喻了。而这,反衬了作品中所彰显的凛然正气、一腔热血。读之,痛快淋漓,感奋不已。可以说,将自己的创作专注于新闻出版领域,而且写得那么多,那么厚实,至今,好像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出其左右。
面对急剧变革的社会现实,陆幸生的观察与思考早已突破自己所属的业界,在创作题材上自然有了新的拓展,这就是《村官》的问世。他将笔触深入到集体所有制企业的改制,这件为世人关注的事件上,以广阔的视野、强烈的爱憎、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独到的见解、鲜活的人物,形象地展现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中的艰难和曲折、欢乐和悲愤。
《村官》围绕一个叫黑土墩的江南农村,在改制过程中集体资产流失的严酷现实,以解剖刀般的犀利,剖析了基层政权腐败的深层原因,无情地揭露了权、钱、色在改制过程中的相互勾结、相互利用。事情出在村里,黑幕的背景却与镇、市、省里的贪腐官员密切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网,咸了贪腐的“病灶”,问题的症结并不难找到,但解决却很难,小说中,作者有一番议论:“……上下纵横用金钱铺成的关系网,显示着坚固而永久的耐力,这种耐力抵制着来自方方面面的责难和非议,尤其是来自基层的呼声,这呼声象是埋藏在地壳深处的岩浆,虽然汹涌澎湃,却被厚厚岩层、土壤所包裹,几乎是难以上达天庭的。即使上达天庭,也被各路神仙歪曲得不成样子了。使得吴勇汉(书中的村党委书记,贪腐的代表人物——引者注)仍然象跋扈大将军那样割据一方,为所欲为。这些利害相关的关系网,是基层政权方方面面纵横交错的人脉资源编织而成的,其紧密程度犹如牛皮铠甲,刀枪不入,即使有省甚至中央的上方宝剑,这宝剑挥砍到地方,既无力而又难于挑穿金光闪烁,披着层层红布的黑幕,因而使得吴勇汉有恃无恐。”说的太好了,也许,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权、钱、色勾结,恣意妄为、化公为私,关系网的作用已是路人皆知,这在《村官》中有充分的展示。此外,改制过程中的弊端及其严重后果,与理论界,尤其是某些经济学家的误导不无关系,而这所谓“经济学家”,其“研究”不客气地说乃是利益驱动的结果。《村官》以相当的篇幅,通过具体场景,深刻地阐述了一系列经济学观点,作者立场鲜明,有褒有贬,我从书中读到的经济学知识(实例)比读某些经济学家枯燥的著作更感亲切,受益匪浅。
幸生的作品,包括这部《村官》,有很强的纪实性,盖因他直面现实、直面人生,作品往往是现实与虚构的有机结合。面对笔下涌现的纷纭复杂的人与事,他常常情不自禁地要表达自己的看法。记得在其《银狐之劫》出版后,我写过一段话:
“本书似在进行一种新的文体试验,不属于通常的‘纪实小说’。作者以敏锐的观察、犀利的解剖,理性的思考和爱憎分明、正气凛然的俊朗笔触,给读者带来阅读的震撼和快感。”
这些话,同样可以用来表明我对《村官》的看法。他这种半是现实半是虚构的写法(艺术结构)确乎有其自己的特色,倘在写作手法上更小说化(莎士亚而非席勒化)一些,那么除了作品的可读性给作者带来快感外,在作品的艺术魅力上,则可让读者获得更多的审美感受。幸生正值生命的华彩乐章,年富力强、奋发有为,相信他会有更多更好的作品奉献给社会和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