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说起来,原本提议去泡温泉的人就是我的同事弗雷迪。当我正被杂志评论文章的截稿日期追着跑时,弗雷迪闯进我的书房说道:
“沃尔菲,我受不了啦。温泉在呼唤着我们呢,走吧!”
弗雷迪是一个闹哄哄的家伙,拥有一头典型的德国人金发,浑身散发着无处发泄的精悍。这样的一张脸凑到跟前,让人不免有些烦躁。于是我用羽毛笔搔了搔眉头。
“弗雷迪,你的截稿期也快到了吧?跟我合作的那本评论文集下个月就要发售了,而你的稿子还没写好,怎么说?”
弗雷迪摊开双手,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演说:
“我们可是自由的呀!我们拥有热情又崇高的灵魂,不管是肉体、精神还是截稿期,都应该是自由的!你不这么觉得吗,沃尔菲?”
“不觉得。快去干活儿。”
弗雷迪立刻如尺蠖(注:尺蠖蛾科蛾的幼虫)状瘫在地板上。
“……你在干什么啊……”
“这是腰痛得厉害不泡温泉就写不出稿子的姿势。”
“我听说你昨天还去了舞会来着,腰痛还跳舞?”
“啊,这个嘛,这是那个……”弗雷迪也懒得回应我了,爬起身来说,“即便是腰痛,我们也应该是自由的!”
“那就去写稿子啊。”
“唔唔……就说了,现在轮到头痛了。”
“头痛的人是我好不!”
我把囤积了一堆还没审阅的评论稿扔过去。
“想去泡温泉就在今天内搞定这些!”
弗雷迪又装出一副可怜相,还故意咳嗽了几声。
“肺结核的老毛病又……”“好好好,既然这样,那就禁酒禁夜游吧。”
我冷冷地回应道。弗雷迪只好抱着厚厚的一沓稿纸,垂头丧气地走出了书房。
他的本名叫约翰·克里斯托弗·弗里德里希·冯·席勒,是德国文学界最有名的文豪之一。据说他是与歌德(不就是我咯)共同开创了魏玛古典主义的伟大诗人、剧作家,不过对我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工作伙伴。他总能编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拖稿,然后跑去喝酒看戏。
虽然我觉得以“席勒”这个名字来指代他,世人会比较清楚,不过在这个故事里,我决定还是以“弗雷迪”来称呼他。由于我和他的首名字都叫“约翰”,为了避免混淆,我们商量好取各自中间名的昵称来称呼彼此。我的中间名叫沃尔夫冈,所以就叫沃尔菲;他叫弗里德里希,所以叫弗雷迪。不过其他人一般都以“歌德老师”“席勒老师”来称呼我们。我从没想过,才这个年纪就被人正儿八经地尊称为“老师”。啊,当然歌德本身是有一定岁数了,但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日本的我,感觉上依然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
我放下羽毛笔,筋疲力尽地靠在椅背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就算面对这种情况,我也基本上适应了。从被恶魔带来这里算起,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我已经习惯每天扮成歌德的模样,待在魏玛完成工作。
没办法,毕竟我不吃不睡就活不下去,而且我也没办法独自在这异乡生活。为了与身边的人和睦相处,平安地过日子,我只好继续做着歌德之前所做的事情。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如今的我已经可以胜任这些事了。正如梅菲斯托费勒斯所说,对于德语的使用就像母语一般得心应手,报纸杂志来约文艺评论的稿子,我也能毫无障碍地写得很溜。看来我体内确实混进了歌德的某些部分,不过这种感觉总觉得有些恶心。
我是不是已经无法回到二十一世纪了——每次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有种想哭的冲动,所以我尽量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就算沉浸在绝望之中也成不了什么事,而且,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即使只有一丁点儿。说不定要我以歌德的身份继续生活就是为了这一丁点儿希望。毕竟把我叫来这个十九世纪的人就是他本人啊。既然如此,他应该知道送我回去的方法吧?是不是只要我这个人扮得像歌德,就能想起那个方法?
另外,我心里偶尔也会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安:再这样下去.若有一天我的身心都变成歌德,万一有机会回到现代,我会不会变得不想离开了呢?而实际上,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作为那个契约的明证,恶魔夺走了我的记忆。说不定她还夺走了我其他的东西,只不过我没察觉罢了。
而今天的我也压抑着这股不安,一边抽打弗雷迪的屁股,一边模仿歌德埋头写报道和专栏。
桌上的电话响了。这是一款很古老的电话机,雕刻精美的木箱上附有摇柄和挂钩,不过听筒里有很刺耳的杂音。我拿起形同喇叭的听筒放在耳边开口:
“你好,这里是歌德&席勒事务所。”
P14-16
我家旁边有一条有轨电车的必经路线,线路名为“都电荒川线”。在狭小的车厢里摇晃一小时之后,在新庚申塚下车,进人住宅区走个几分钟后,就能看到总禅寺的深红色大门了。
那个墓碑一进门就能看到,墓碑上刻着“手塚累世墓”,右边伫立着医生手塚良仙(注:日本明治时期的名医)的墓碑,左边下方有个小小的石碑,上面刻画着为人熟知的漫画。有《火鸟》《铁臂阿童木》《蓝宝石王子》《怪医黑杰克》《森林大帝》……
这里就是手塚治虫的墓。
手塚治虫是一位多产型漫画家,听说他就算卧病在床依旧同时绘制好几部作品的原稿。由于他生后留下好几部未完成的作品,所以无法确定哪一部才算是他最后的作品。其中三部成为绝笔的作品就是《外国佬》,以及让我深感遗憾的《路德维希B》和《莱欧·浮士德》。
刚开始动笔写《乐圣少女》时,我就来到总禅寺参拜了。居然有机会将手塚先生两部遗作的点子融合在我的一部作品里,心中深感缘分的不可思议。
三年前,我在电击文库写完一部关于音乐的系列小说,当时就有这么一个想法。这下子关于音乐的题材就写完了,没有点子好用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桀骜不驯了,就算给全世界的音乐家下跪磕头都不够赔罪。音乐的世界可没狭隘到只够写五本文库本小说。
事实上,当那本完结篇上市之后,我自己重新翻阅了一遍,想法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还没写够呢,这个题材就算花上一辈子都写不完。
在那之后,也就是三年前的十月,我立刻制定了撰写《乐圣少女》的企划。这个故事是以十九世纪的欧洲为舞台,以歌德为主人公,但是这种内容究竟适不适合在电击文库出版,这一点还是让我有些不安。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责编居然一口答应了。
在闲聊了一段之后,责编突然对我说:
“……不过,要不是我,这个企划也不会通过啊。”
“也是呢。”
之后责编还建议我,为了便于理解,还是把主人公改为日本少年比较好。
当我坐在电脑前细细思考责编的话时,脑中突然浮现台风天的图书室,继而有种强烈的既视感。我觉得我听过这个故事,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听过这个故事了。
这个通过的企划被摆在一边搁置了两三年,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由于平日里忙着其他系列的连载,也不知道该怎么动笔,不过在这段时间里,那种既视感一直存在着。不,或许可以说是愈演愈烈吧。我甚至觉得自己一出生就知道了这个故事,而我就是为了写下这个故事才当上小说家的。既然如此,应该只用两个星期就一气呵成地写完吧? 大家都想多了。我花了两个月才写完,真是对不起。这与写作过程中刚好碰上《塞尔达传说》的最新游戏上市毫无关系。
不管怎么说,少年YUKI就这么诞生了。当初我构思的只不过是一个关于音乐家路德维卡的故事,如果没有责编那一句建议,她就不会与YUKI的故事产生交集了,这一点真的让我感触颇深。其实当我写完后重新审读时,就觉得这个故事只能这么写了。这么一想,总觉得我好像跟那些听到正确答案后大叫“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人一个德行啊,真是不好意思。
YUKI的故事其实就是将一个很久远的故事重述一遍而已,结局估计也不会有太大变化——最终,YUKI还是会说出那句象征契约结束的咒语吧。话说回来,那句“时光啊,请留步!你是如此地美丽”,会不会有人觉得不明其意呢?反正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是没看懂啦。
这个句子的原文是Verweiledoch,Dubistsoschon,翻译因人而异。不过总的来说,就是要在最佳时刻的来临之时喊一句:“太美了!请你就此留步吧!”而用第二人称来形容“时光”这个抽象的词语,这在日语中是很少见的,所以才会导致难以理解吧。
我自己也想过怎么去翻译这个句子,自我感觉还蛮好的。我的译文就是:
“好!Stop!就这样最好!”
以日语来说,确实很好理解,不过总觉得这种话出自那些拍泳装写真的摄影师之口,实在太没格调了,不予采用。
这次责编很难得地来询问我对于插画师的人选,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岸田梅尔先生!”我还记得当时好像还说了一句“除了他以外没人能画了”之类的话。结果如愿以偿,这部作品最终可以由他来担任插画绘制。在岸田老师与责编汤浅先生的协助下,我总算顺顺利利地送出了这一本新作《乐圣少女》,实在是感激不尽,谨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2012年3月杉井光
《乐圣少女(1)》是杉井光所著的一部轻小说。
《乐圣少女(1)》讲述:高二那年暑假,我被一个自称是恶魔梅菲斯托费勒斯的怪女人带到了一个未知世界。那里是两百年前的维也纳……本该是这样的,谁知道那里竟是一个有电话有坦克且飞船和魔物横飞的异世界?!
“您将成为歌德大人的新身体。”
经女恶魔之手,我化身为大作家歌德,不得不拿起笔进行写作。在寻找回到现代日本途径之时,我邂逅了一位少女。这位被称为稀世天才音乐家的少女竟拥有一个令人震惊的名字……
交织着魔法与音乐,绚烂到令人目眩的哥特式幻想物语就此开幕!
杉井光所著的《乐圣少女(1)》是一部古典音乐与古典文学激烈碰撞,糅合了魔法等奇幻色彩的古典派浪漫佳作。作为特异的轻小说名家杉井光,创作这类题材的作品正是其拿手好戏。无论是激情澎湃的《英雄》《悲怆》等鸣响两百多年的古典音乐,还是《少年维特的烦恼》《浮士德》等流传至今的文学瑰宝,都在这部作品中有了火花四射的相遇。
作者创作了丰富多彩的角色,能吸引各种口味的读者,有固执任性、勇往直前的傲娇萌少女贝多芬,喜欢装傻、魅惑力十足的恶魔御姐梅菲斯特,可爱值爆表、人见人爱的弗朗茨二世的长公主玛丽·路易莎,穿上女装连女主角都甘拜下风的萌正太鲁道夫大公……在众多轻小说读者喜爱的插画家——岸田梅尔的精美画风的支援下,本作的各角色更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