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耀著的《小兵张嘎》最早发表于1961年,是我国儿童文学的经典之作,至今总发行量超过100万册。本书的主人公张嘎是我国儿童文学画廊中被广为传颂的经典人物形象之一,影响和激励了几代读者。
小说曾被译成英、德、泰、阿拉伯、豪萨、印地、蒙、朝、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等多种文字,在国际上广为传播,产生了广泛的影响。20世纪60年代初,小说被北京电影制版厂著名导演崔嵬搬上银幕,影片深受观众喜爱和好评。小说和电影1980年分别获第二届全国少年儿童文艺创作一等奖。
本书精选国画大师张品操先生所做《小兵张嘎》连环画插图。
徐光耀著的《小兵张嘎》的故事发生在1943年,抗日战争最残酷的时期,冀中平原的白洋淀长期被日寇侵占。鬼不灵村的张嘎,是个机灵勇敢而又顽皮淘气的小男孩。他和奶奶救助了我八路军侦察连钟连长。鬼子进村搜捕时,钟连长为保护群众,挺身而出被捕,奶奶为掩护八路军被日本鬼子杀害。张嘎为了给奶奶报仇,参加了八路军。在部队领导的培养和教育下,张嘎进步很快。他与侦察员罗金保化装侦察,活捉了胖翻译;多次随队参加战斗,缴获敌人武器。他在养伤回队途中被捕,在据点里配合游击队拔掉敌人炮楼,救出了钟连长。经过多场战斗的磨练,张嘎最终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八路军小侦察员。
本书精选国画大师张品操先生所做《小兵张嘎》连环画插图。
第一章
在冀中平原的白洋淀边上,有个小水庄子。这庄子有个古怪的名字,叫作鬼不灵。在抗日战争年间,就在这个庄子上,一个有趣的故事开头了。
单说这鬼不灵西北角上,有一户小小人家,一带短墙围起个小院,坐北朝南两间草房。栅栏门朝西开,左右栽着四棵杨柳树。从门往西五十步光景,便是白洋淀的一个浅湾,一片葱茏茂密的芦苇,直从那碧琉璃似的淀水里蔓延到岸上来。风儿一吹,芦苇起伏摇荡,发出一阵沙沙的喧笑声。啊,若不是苇塘尽头矗立着一个鬼子的岗楼,若不是从那儿凛凛然逼来一股肃杀之气,单看小院这一角,可不是一幅美妙秀丽的田园画儿吗?
可惜当时正是抗日战争最残酷的1943年,日本鬼子对冀中人民发动的“五一大扫荡”,过去也就是一年光景。人们已从“无村不戴孝,户户闻哭声”的年月,转入“出门必过路,夜观岗楼灯”的阶段了。各村庄已大体编就保甲,向据点一天一度地派着“联络员”。共产党的武装和党政工作人员,都已转入隐蔽斗争,只在日落天黑时,才三五不等地搞些艰难而秘密的工作。敌寇则依靠三里一堡、五里一碉的据点林,配上封锁沟和汽车路织成的网,仍在进行着频繁的“清剿”,气焰十分嚣张。
且说那个小院的房间里,这时正靠窗坐着一位老奶奶。她头发花白,脊背佝偻,披着一件掩襟的褂子,盘腿卧脚地在抽针引线,缝补着一只张了鲇鱼嘴的夹鞋。她蹙着一双老眼,眉头上攒起两个疙瘩,豆粒大的汗珠儿,就在那皱纹重叠的额上排起队来。天是闷热的,可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像是一颗心化在那只鞋上了。
“呱唧、呱唧、呱唧……”由远而近传来一路子急跑声。老奶奶吃了一惊,一针扎在手上。只见单布门帘往里一鼓,从底下冒出个孩子的头来:“奶奶!奶奶!一条长虫转砖堆,转了砖堆钻砖堆。——你说说,你说得上来吗?”
真叫人哭笑不得。老奶奶一面瞪着他,一面揉着胸口,好半晌,才喘口气说:“小祖宗,你把奶奶给吓煞了;越说不叫你跑,怎么更跑欢了?”一句话提醒了那个小家伙,身子往下一蹲,脑袋歪在炕沿上,恍若犯了大错似的,咪嘻咪嘻地笑了起来。在那月牙儿似的一对小眼里,两道挺逗人的光芒闪跳着。
这就是老奶奶心上的红灯,眼里的明珠,她的全部希望和宝贝,她的孙子——张嘎子。眼下,他的年纪才只十三岁。
老奶奶没有儿,儿子在“七七事变”那年给鬼子打死了;张嘎子没有妈,妈在他五岁那年病死了。老奶奶只有这个孙子,孙子也只有这个老奶奶。老奶奶已是近七十的年纪,就靠半坑苇子一双手,织些席,纺点线,把自己的残年当作一把土,一心只要培育这棵小苗苗长大。喜却喜这孩子不但吃得苦,耐得寒,而且伶俐懂事,性情活泼,生得一副宽亮心肠,成日除了帮着老奶奶刷锅洗碗,拾柴火,破眉子,还蹦蹦跳跳,嘻嘻哈哈,伺候老奶奶开心逗乐。老奶奶纵有千种愁肠,万般苦闷,也给他闹散了,赶光了,直把个孤苦冷清的门户儿,翻做个火炉般温暖的小家庭。
当然,这大半说的是以前的情形。自从“五一大扫荡”那股子腥风血雨一来,家家户户屋翻宅乱,狗跳鸡飞,血跟着刀,刀又随着火,老奶奶带着小嘎子,东奔西逃,团团打转,直冒了三个死儿,才险险乎脱过这场大难。吓得老奶奶死去活来,终究得下一个气喘心跳的病根儿。
然而就在这场大风暴中,老奶奶却和八路军结下了生死之缘。一来是她老人家心肠火热,赤胆忠心;二来是这两间小草房正处在村沿上,地方背,不惹眼,进出方便。于是就常有工作干部和伤病员来家里隐蔽。他们昼伏夜动,黑去黑来;来时吃喝住宿,去时一阵清风。虽有时连模样儿还未看清,一闪便又走了,可她单凭那颗受过万千折磨的心就能知道:这都是些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们为国为民流血牺牲,哪怕刀戳在胸口上,眉头儿也不曾皱过一皱。他们在敌人面前像一个铁人儿,可对她这个穷老婆子,却像亲妈一样待承,生母一样伺候。有哪个风烛残年的孤苦老人,曾享有过骤然增添这么多孩子的欢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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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兵张嘎
徐光耀
“枪市市弹雨”中练就勇敢
“《小兵张嘎》是怎么写出来的?”“嘎子的来历如何?”“嘎子的原型是谁?”……这些问题已有三十多年了,倒是个有趣的话题。
《小兵张嘎》电影,近日为中宣部、国家教委、文化部、广电部定为小学生必看片,这说明,它的思想艺术品格.还是活着的。影片自发行以来,连“文化大革命”那个混乱悖理的日子,几乎每年都放映,尤其“六一”前后,这里那里,总能见到“张嘎”的面孔。有人说这片子教育和熏陶了两代人,虽未免言过其实,是个实在情况,由此而产生的好奇心,也属自然。
《小兵张嘎》小说的情况,相形之下要沉寂些。它的发表和出版,都比影片要早,而导演看上它,要拍摄它,也是从小说起意的。但那时我还戴着帽子,在“控制使用”中,文章出来,只要无错可挑,评论家就从不理睬,阶级斗争紧若弓弦,谁愿招惹这个麻烦?然而,小说却也一印再印,还曾多次改版,到“文革”结束,已印到五十二万余册。进入新时期以来,又被编入“战斗的童年文学丛书”和“小学生丛书”。三十二个年头过去了,依然不见衰败景象,看来,它确乎进入社会文化生活之中了。
一个作品的出现,总要有些条件,几个条件相加,合成效果充实,才算较为圆成。反之,几个必要条件哪怕其一有缺漏,则作品便易流于干瘪。下面,我要谈谈我的条件。
先说生活来源。
我是1938年参加八路军的,当时十三岁,与“嘎子”同庚,以后一直在部队工作了二十年,经历了抗日、解放、抗美援朝三场战争,大小战斗打过一百多次。我参加的部队是个老红军连,当时虽名为“特务营”,即是一二。师三五九旅七一七团的一个连,后来在肃宁编为特务团。1938年冬季,日寇第一次进犯肃宁城的时候,我团就驻守在那里,战斗于早晨开始。当日大雾弥天,视界甚是模糊,敌人来到我连侧背了才发觉,结果很吃亏,把一挺走了两万五千里经过长征的轻机枪也丢掉了。然而也沾了大雾的光,当我们撤退时,敌人的飞机只能在天上瞎转,很难找到目标;倒是敌人的炮弹,四野乱落,崩起大团大团的烟尘,使我第一次参加战斗便领略到挨炮弹的滋味。
特务团后来脱离了一二。师建制,改属冀中军区,不久,与“冀中民军”合编为“民抗”,又不久,与“挺进支队”合编为警备旅。1939年冬,警备旅被调往晋东南,参加反击国民党“摩擦专家”朱怀冰的战役。那是我第一次参与山地作战,亲眼看到国民党修的碉堡群,密密层层布满了根据地周边的山山岭岭,令人想到当年五次反“围剿”的艰难与壮观。战斗从漳河展开,一直追击到河南林县。大获全胜之后,警备旅又回到赞皇、井陉一带参加百团大战。
警备旅此后便在冀中六分区(后改为十一分区)安家了。这就造成一种机遇:从此时直到抗战胜利,我一直活动在石家庄至衡水这段铁路的两侧,跟这儿的人民一起,共同度过了那血与火的残酷岁月。
……
算不算精诚所至,或老天保佑呢。总之,小说写得相当顺利,在得意时,甚至手舞足蹈,向着想象的敌人“冲锋”。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待决之囚”。一个月内,小说完成,“张嘎”终于落实在纸面上。小小喘过一口气,回头再看那半截电影,发现按照小说的路子往下“耪”,“拦路虎”也能将就突过。于是又半个月,电影本子也完成了。世事确乎存在辩证法,好事坏事,常在转化之间,绝对的张狂或悲观,把事情一眼看死,是没有道理的。
就在我兴致勃勃,开始写另一长篇的时候,“军法判决书”下来了,定我“三反”罪名,戴上“右派”帽子,“双开除”之后,立即发往保定农场劳动改造。是在国家经历了一场“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党的知识分子政策相对放宽的时候,《小兵张嘎》小说才得在1961年底发表,次年发行单行本。这使我有了把电影本子也拿出去的勇气,于是就寄给了曾给我当过创作组长的崔嵬同志。老崔是当时正走红的大导演,他又约邀了另一位女才人欧阳红樱,于1963年把电影也拍成了。当拿它给文艺界、新闻界权威人士做招待放映时,有几位评论家对之大加赞赏,说它正好与苏修得大奖影片《伊凡的童年》“对着干”,是革命文艺在意识形态上反修的又一胜利云云。可才过三年,“文化大革命”一到,保定一位曾鼓励我创作的领导同志,就以支持“右派”的罪名被人打倒了。当然,这又是辩证法,翻云覆雨,计白当黑,现在来看,都算是令人解颐的一桩插曲吧。
1993年11月17日于自拔斋
徐光耀是一个有精气神的作家,我说的“精气神”大约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历尽坎坷而矢志不移;一是饱经磨难后仍达观睿智,头角峥嵘。前者,指的是他的理想与信念,后者,指的是他的创作个性和艺术感觉。给我印象更为深刻的是,在经历了苦难之后,他的创作,可谓“庾信文章老更成”,幽默而苍凉的悲喜剧风格,表现了站在更高处关照社会与人生的性格深度。这就是我称之为一个作家“精气神”的东西。
——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