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唯一连续两年荣获雨果和星云奖的双料奖项作家奥森·斯科特·卡德,《搜影者》是其最新长篇小说。
诱人的秘密。
危险的探索。
少年瑞格守口如瓶。他从不告诉别人自己拥有搜影追踪的能力。这个秘密他父亲知道。但父亲死后,瑞格才知道还有数不清的秘密父亲都没有告诉他,这使他感到大为震惊--他的身世和他的未来。后来瑞格发现他不仅有能力看见过去发生的事,而且还能改变这些事,此后,他的未来一下子变得飘忽不定。
瑞格出身王室,结果因此陷入困境,一派人企图拥他当国王,另一派人又要置他于死地。他左右为难,相信谁,怀疑谁,他被迫做出重新选择,同时将他的能力推向极限……不然,他必将一事无成。
《搜影者》是奥森·斯科特·卡德的一部长篇小说。
《搜影者》讲述:瑞格继续朝下坠落,这大概仅仅是1秒钟之内的事,他猛然间感到自己一点一点地陷入厚厚的东西里。他有时间留意周围的环境,此刻他的目光并不比他的四肢更灵活,他赶紧改变自己的注意力,要使自己的目光足以扫视周围的环境。
然后,他的注意力被固定下来。时间开始减速,他在半空中看见的痕迹也慢了下来。痕迹越来越厚,慢慢地固定下来,结果变成了人。
第一章 大树倒下之后
拯救人类是件疯狂的事,或者说是件无聊的事。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取决于你在这一过程中的哪一阶段参与进来。
一般来说,瑞格和父亲外出打猎,二人要一同设下陷阱才行,因为瑞格能看见动物在地上行走留下的痕迹。
父亲看不见——他无法看见小径上空飘浮的荧光,这些荧光才能说明各种生灵在世界上行走后留下的痕迹。但对于瑞格来说,分辨动物行走的痕迹才是眼睛的功能之一,是唾手可得的事,全然不费工夫。走过的道越新,荧光越蓝;年深日久的道是绿色的,黄色的;古人走过的道都发红。
还在蹒跚学步时,瑞格就知道荧光所指为何物,因为他能看见人们身后留下的痕迹。在颜色之外,道上还能留下特殊的印迹,数年之后瑞格已经能分辨彼此。他扫一眼走过的道便知道是人走过的还是动物走过的,或者属于哪一物种。要是他反复端详的话,就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是什么留下的痕迹,借此他能追踪一个人或一头猛兽。
一次,父亲带瑞格外出设陷阱,瑞格顺着一条泛出绿光的小径追去。父子二人追到后来,找到的不过是几根散落的骨骼,因为数月之前这里已经有动物来过。
对此父亲并不着急。事实上,他好像还挺高兴的。父亲说:“我们要找的动物,皮毛是新鲜的才好。要是上面有肉的话,刚好可以果腹。不过,要是收藏骨骼的话,新鲜不新鲜就无所谓了。瑞格,不用着急。”
说到瑞格找道儿的能力,父亲从来都不抱怨他。父亲总能顺其自然,鼓励他提高能力。不过,要是瑞格把自己的能耐告诉外人,或顺嘴说上一句,让人家猜出他身怀绝技的话,父亲就会毫不客气地让他闭嘴。
父亲说:“这是生死大事。有人能把你杀了。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强迫你替他们找道儿,他们通过你能找到他们要杀的人。”为了使瑞格明白这里的道理,父亲又再三叮嘱:“瑞格,他们要找的不一定是动物。那你就等于帮别人杀人。”
大概父亲没必要对瑞格说这些,因为此后一连数月瑞格都深感不安——夜里做噩梦还在其次,父亲的话还让瑞格觉得自己威力无比,以为自己身怀绝技能帮助好人抓到坏人和逃犯。
但以上都是瑞格七八岁时候的事。此时他13岁,说话的声音正在发生变化。父亲告诉他如何和女人接触,如此这般。她们喜欢这个,她们不喜欢那个,她们想嫁这样的男孩,不想嫁那样的男孩。父亲还说:“洗澡是最重要的。不然身上有味。姑娘不喜欢身上有味的小伙子。” 瑞格说:“外面太冷。我以后再洗,回家之前洗。”
父亲说:“你要天天洗澡才行。你身上有味我也不喜欢。”
瑞格不相信真有此事。他们打来的动物身上能散发出更强烈的味道。事实上,瑞格身上之所以有味,主要还是因为动物的皮毛,那个味道沾在他的衣服上和头发上无论如何也抹不掉。但瑞格没有顶嘴。争辩是没用的。比如,早晨父子分手前,他们在林子里边走边说话。父亲鼓励他说话。他说:“我们是猎人,我们是设陷阱的人。动物跑了不要紧,以后我们还能抓到,等它们看不见我们,听不见我们,连闻都闻不到的时候就逃不了了。”
其实父亲是一边走一边向瑞格传授生活经验。他总是说:“孩子,你很无知呀。我要想方设法医治你的毛病,不过,好像我教得越多,你知道得越少。”
瑞格却说:“要知道的事我都明白。你教我的东西都很陌生,我们的生活里都用不上。天文学、金融,还有你强迫我说的那些语言,这些东西对我有用吗?我能找到动物走过的道儿,设下陷阱捕捉动物,然后卖掉皮毛,这些事我已经无所不知了。”
这时,父亲总是说:“看你有多么无知!有很多事情你应该知道,但为什么要了解这些事情,你连这里的道理都不明白。”
瑞格说:“那你讲给我听听。”
“我要给你讲的.就是你太无知了,不明白无知是要命的疾病。我一定要教育你,然后你才能明白充实自己的大脑是有必要的。”这就是父亲所谓的启蒙教育:充实瑞格的大脑。
今天他们寻着若隐若现的小径追踪一个动物,这动物的皮毛要比水獭贵上10倍,因为猎物的皮毛很厚实,而且色泽迷人。父亲在没完没了的教育之后停下来,此时他又想出了一个问题,希望瑞格用脑子来解决(“如果一道围栏有9个巴掌那么高,120码那么长,你要用多少块4英寸宽的木板才够用?已经知道的是,这些木板是20和14巴掌长。”回答:“要9个巴掌的围栏有什么用?反正关在里面的动物能爬上去,能跳出来,再不就能撞倒。”父亲在他后脑勺儿上狠狠弹了一下,他被迫说出真正的答案),这时瑞格就一语不发了。
瑞格说:“我喜欢秋天。我知道秋天之后是冬天,但冬天来了人们才需要我们的皮毛,所以我才觉得高兴。树叶落下之前的色彩,落叶踩在脚下发出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变了。”
父亲问道:“你是说整个世界吗?你知不知道在南半球还没到秋天呢?”
“知道,我知道。”瑞格说。
“就算在我们这个半球,在赤道附近从来都没有秋天,更没有落叶,在大山顶上才是例外,如我们这里。在地球的北端连树都没有。有的就是苔原和冰盖,所以也没有落叶。还说整个世界!你所知道的世界,不过是你无知的双眼能见到的那一点点。”
瑞格说:“这就是我见到的整个世界。要说我无知,那也是因为你。”
“我没说你无知,不过你没看见。反正我都给你讲过。”
“哦,讲过,爸爸,我脑袋里都是死记硬背的东西,但我也有问题: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在大墙外面,我们根本看不见,又怎能知道呢?”
父亲耸耸肩:“我无所不知。”
“有个老师告诉我,不知道自己无知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瑞格喜欢与父亲斗嘴,因为等父亲不耐烦之后就让他闭嘴,这等于说瑞格赢了。
“我无所不知,因为没有我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那好呀。”瑞格说,“那就回答这个问题:没想过的问题,你知道答案吗?”
“所有的问题我都想过。”父亲说。
“这说明你不再思考新的问题了。”
“没有新的问题。”
“爸爸,接下来我要问什么问题?”
父亲感到恼火:“所有关于未来的问题都是毫无意义的。凡是能知道的答案我都知道。”
“这正是我刚才想的。你说你无所不知,那才是吹牛呢!”
“和你父亲说话要讲究分寸。”
“说到遣词造句,我从来都不马虎。”瑞格说,其实这句话是父亲说过的。“能帮助我们预见未来的信息才有用。”瑞格说着钻进低矮的树枝下面。这是经常发生的事。他不得不将目光指向上方,因为猎物能从一根树枝跳上另一根树枝。他说:“猎物走过溪水了。”此后他爬下河岸。二人涉过溪水,但对话并未停止。父亲说:“因为你不知道将来什么知识能派上用场,所以对过去的事你要无所不知才行。这一点,我能做到。”
“见过的天气你都知道,”瑞格说,“但下一周是什么天气你未必知道,你没见过的天气你也未必知道。如此说来,你几乎和我一样无知。”
“闭嘴。”父亲说。
我又赢了,瑞格在心里说。
数分钟之后,动物留下的痕迹飘入空中,若隐若现。瑞格伤心地说:“被老鹰抓走了。我们追上来之前就被老鹰抓走了。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父亲并不回答,又跟着瑞格来到岸边,穿过林子来到瑞格最初发现动物痕迹的地方。父亲说:“你知道怎样设下陷阱,技巧不在我之下,这事你来办,然后再来找我。”
“我找不着你。你知道我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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