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那些酒事儿
老孟就是孟繁华。老孟是他的朋友们对他的“敬称”。在北大的前后同学中,不论辈分、无分年序,大家一律都这么称呼他,甚至我们这些非常“嫡系”的他的老师们,如我本人和洪(子诚)先生,也毫不例外。大家习以为常,毫不见怪。老孟听见别人(包括老师)这么叫他,也认为理应如此,一律敬谢不敏。
老孟名气大,不是因为他学问做得好——在他的同学中,学问做得好的有的是,他们也没轮到老孟这么风光,再说,也不因为他年龄稍大——年龄再长,能比得过他的老师们吗?说透了吧,老孟的声名显赫,多半是因为他平生嗜酒。
说起老孟嗜酒,也并非他的酒量有多大,而是他喝酒之后的故事多,亦即这里的题目所显示的“酒事儿”多。老孟遇场必喝,每喝必醉,每醉必有“故事”。老孟就这样,随着他的“酒事儿”的增多而名扬海内。他的酒名,甚至超过了他的文名,这是很令业内的一些人心意失衡的。
老孟原先在中央电大当老师,后来不知怎地心机一动,就来了北大。开始做进修教师,不过瘾;接着做访问学者,还不过瘾;后来干脆就当上了博士。其实老孟一旦进了北大,压根儿就没想离开。他是下决心“赖”在北大不走了。果然老天不负有心人,老孟在北大,学问长进自不必说,居然结交了许多酒友,他的酒名是越来越大了。
老孟的那些酒事儿,我听到得不少,可谓如雷贯耳。但我亲历得并不多,因为我们之间毕竟隔着个师生的名分。记得那时“批评家周末”的聚会,会议之后照例有一个饭局,饭局之后便有酒事儿。多半此前,他们总以“老师累了”为借口,把我们‘‘支开”,接着就是他们的“花天酒地”了。正因如此,我们得知的多半不是第一手的资料。
毕竟是亲密的师生关系,也不乏一些直接见闻。记得一天深夜,我被电话铃叫醒,吓出了一身冷汗。打电话的是一位年轻女性(后来知道是裘山山),她向我打听孟繁华的家在哪里。原来是老孟醉如烂泥,自己说不清了。当时在车上的还有张志忠,是军旅一班作家的聚会。老孟趁着酒意,向张志忠大吹北大如何如何。张告诉他:老子在北大的时候,你不知还在哪里呢!那晚是裘山山他们按照我提供的信息,把死猪般的老孟抬上了他的家。老孟对此浑然不觉。
还有一次,也是深夜。是他们“热情”地把老师“支走”之后,原先聚会的“家园”餐厅终于抗不住,要打烊了。据说,他们一伙围着北大周边连续换了好几个酒家,直至夜阑人静,天色欲晓。这时,所有的园门都已关闭,住在承泽园的肖鹰,住在圆明园的方明,住在镜春园的彭玉娟,所有的夜游者都回不了家了。至于老孟,他算是高人一等,干脆就忘了家住何方——其实当时他就住在蔚秀园! 老孟醉后的常态是话多,即我们所谓的“上课”,且不厌其烦地“循循善诱”,往往历十数小时而热情不减。据说有一次,开始认真“听课”的有十多人,后来谁也抗不住了,也就悄悄地退场,妙的是老孟竟然浑然不觉,照讲不误。最后剩下了两个“好学生”:谢有顺和杨克。再后来连文质彬彬的谢有顺也溜了,剩下个杨克负责把老孟送到家——因为老孟照样忘了家在何方!
老孟因酒误事的次数多不胜数。最妙的一次,是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的党委书记包明德先生亲自告诉我的。他是当日事件的亲历者,应该不会有误。这一天是文学所的例会日,上午各研究室分别开会,下午,前半段是室主任汇报。老孟时任主任高位,应当参加,后半段是党委会,老孟不参加。中午,是著名的“酒协”的例会。老孟依然发挥得极好。待到饭饱酒酣,老孟猛然想起了下午的主任会议。他跌跌撞撞地进了会场,大家都用惊异的目光看他。老孟似乎还沉浸在他的酒意之中。包明德毕竟是书记,知道老孟“这下崴了”,偷偷地捅他身子,告诉他现在开的是党委会。老孟吓得酒醒一半,有点不好意思,搭讪着说:“你们接着开,接着开……”然后狼狈地退出了会场。大家深知老孟,彼此会心一笑。
老孟酒事儿特多,民间流传得更多。我身为老师,惭愧得很,毕竟知之有限。有人爆料说,老孟酒酣,除了“上课”动口之外,也有动手的时候——无端或有端地打人或被人打的都有。老孟酒醒后往往追悔莫及。他对我说过,实在有损形象,于是决心戒酒,弃旧图新。
老孟终于戒酒了。老孟一戒酒,同学们和老师们见到“面目一新”的、与平日行止迥异的老孟,仿佛是见了大观园里那个丢了通灵宝玉的宝二爷,满桌的酒菜顿时都失去了滋味!大家一边虚情假意地祝贺他戒酒成功,一边又不免“心怀恶意”地盼着他的失败。
老孟果然不负众望,很快,也许就是下一次餐叙,酒照喝,“课”照上,该演出的故事照演。大家一面嘲笑他,说他正应了华君武老先生的那幅“戒烟图”,一面又为他的故态复萌而心中窃喜。
充满了酒意的老孟,同样充满了童心和真趣,酒里酒外的老孟非常可爱。离开了酒意的老孟,往往又使举座不欢。我们大家都是这样地矛盾着,同时又这样地“痛苦”着。
P1-4
贺绍俊
这是一本会让你捧腹大笑的书,而且我不是吓唬你,如果你的笑点太低的话,你还得提防着可别笑得笑肌痉挛、下巴脱臼。
二十来个人共同来写一个人的酒事,也就是为一名酒徒画像,这是一桩顶有创意的事情吧。这个创意是由伟大的谢冕老师想出来的。有一天,谢老师对大家说,老孟有那么多的酒事儿,应该发动大家都来写,写了编成一本书,这比写一些无聊的文章要有意思得多!我们觉得谢老师的创意太好了,纷纷响应。我自告奋勇担当主编重任,主编的任务无非是敦促大家按时交稿,但我也有了先睹为快的便利。读到这些文章时,我才慢慢地明白了谢老师的这一创意有着多么深刻的含义。原来,谢老师是深感现在的文学写作有了越来越沉重的负载,比如要忧国忧民,要宏大理想。如果说这些还属于雅的负载的话,现在又给文学写作加上更多的俗的负载甚至是恶俗的负载,比如为了献媚,为了金钱,等等。读这样的文学作品,感觉就是一个字:假!谢老师是要让我们写一种没有负载的文字,用文字表达自己的真诚。
至于说到主角老孟,他本人对此事的态度如何呢?借用他的一句口头禅就是“悲喜交加”呀!喜的是这么多的朋友像捧英雄似的一起来捧他,他顿时有了一些当明星的范儿;悲的是这些朋友一点也不讲情面,冲上来就像要把他的装束全部扒光似的,让他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也由此会发现,在老孟的层层装束之下,藏着的是一颗赤子之心,那么真诚,那么可爱,那么任性,又那么单纯。如此看来,谢老师的创意,是要还文学以本来的面目。能够真实地呈现一个人的真实状况,能够塑造一个具有独特个性的人物形象,这才是真正的文学。
老孟是我们大家的朋友,是好朋友!因为老孟的豪爽率性,也因为还有酒的催化,老孟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开心,那么坦诚。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觉得我们不是君子之交,而是赤子之交。在我们所处的这样一个交际复杂的现代社会里,也许赤子之交要比君子之交更加弥足珍贵。从老孟与我们的关系可以看出,赤子之交浓如酒啊!
感谢老孟!自从谢老师一声号令,我们一拥而上,拿起笔在老孟的身上任意涂抹,老孟始终保持着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这大概也就是赤子之交才会有的情景吧。如此一来,我们的文字透露出来的便是真性情。放眼当下文坛,十分热闹,非常繁荣,但一篇篇文字里藏着心机,透出伪饰,最缺的就是真性情。谢老师深谙文坛的缺憾,就多次呼唤真性情的写作。比如他评论湘夫人的情诗时就强调“要紧的是一个‘真’字”。比如谢老师还说过,诗人要有一份天真,要用天真的眼睛、天真的心灵去观察去拥抱世界。天真不就是真性情吗?谢老师以他睿智的眼睛发现了,以酒为题来写老孟,能够激发起我们的真性情。老孟肯定也懂得老师的深意,所以他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模特儿,让我们对他指手画脚。于是我们就有了这本真性情的书,这本书或许能够给当下的文坛带来一点新意,让文学返璞归真。
最后说说本书的体例。我作为主编,为难的是,面对这么多大腕儿的文章,不知该如何排序。按官位大小排,这是国内最通行的做法,但是“呸!”我要是采用这种最恶心的做法,不被这些大腕儿们骂死才怪呢!那么就按文章的质量高低排。这个排法倒是很有学术含量,但我必须找一个权威的学术评价机构给每一篇文章的质量打分。是找美国的常春藤名校,还是找中国的“985”名校?不管找哪里都会有争议。最后我决定按年龄大小排序,长者在前面,晚辈往后站。尊敬长者,这是中华民族的美德。我只要一一查清每个人的生辰八字,也就把文章的排序搞定了。但接下来又碰到一个问题,打听女士们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暴露女士的年龄更是如同犯罪。我急中生智,书中的几位女士看上去都非常年轻,不妨就将她们视为最年轻者,所以全部排在男性作者的后面。至于几位女士之间谁大谁小,以我的肉眼简直分辨不出来,所以我只能以另外一种方式来排她们的先后,就是按她们写作的积极态度,谁最先交稿谁就排在前面。当然,这样一来,就以性别将书分成了两大部分,前部分是男性眼光,后部分是女性眼光。你别说,性别差异还真的存在。你可以对比一下:是男性眼光毒一些还是女性眼光毒一些?我可看出来了,但我不能将我的感受告诉你,免得你说我误导了你。
我想在书的结尾应该让老孟站出来亮相才对,所以将他的一篇文章殿后,这既可以看成他的自斟自饮,也可以看成是他的自我总结。老孟在文中谈起了酒的文化史,那么也请读者们阅读完了以后评价一下,这本《老孟那些酒事儿》是否已有足够的分量进入到酒的文化史呢?
贺绍俊主编的《老孟那些酒事儿(精)》是一本会让你捧腹大笑的书。本书由二十来个人共同来写一个人的酒事,也就是为一名酒徒画像。收录包括《老孟醉酒记》、《猛哥酒史戏说》、《酒徒行录》、《孟老的酒事儿》、《老少咸宜的人》、《老孟的日语》等。
贺绍俊主编的《老孟那些酒事儿(精)》收录的是谢冕老师策划的众多学者参与撰写的关于孟繁华先生喝酒的趣事。谢老师是深感现在的文学写作有了越来越沉重的负载。比如要忧国忧民,要宏大理想。如果说这些还属于雅的负载的话,现在又给文学写作加上更多的俗的负载甚至是恶俗的负载,比如为了献媚,为了金钱,等等。读这样的文学作品,感觉就是一个字:假!谢老师是要让我们写一种没有负载的文字,用文字表达自己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