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渔的火车
张梅
序场
一个荒凉破旧的小火车站。
站前一条孤零零的单轨,没有火车,没有任何声响。
轨道上放着一块钱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镜头移至离车站不远的一个湖。
一个明显从前是很壮观的湖,只是现在已经枯了一大半,干枯的湖底成了沼泽地,沼泽地上的野草很茂盛,远处有湖水,湖水在沼泽地的包围中寂静无声。湖边满是芦苇和开着花的野草。有几只水鸟在湖上飞过,发出叫声。
一个女人背对着镜头坐在湖边的荒草中,一动不动。她叫周渔。
她仿佛溶进了眼前的湖水中。
突然,她听到隐隐约约的火车行进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嘹亮。
周渔朝我们转过脸来。周渔眼波流动,脸上透出喜悦和期盼。随着越来越嘹亮的火车声,画面叠上片名及片头字幕。
1场 车站废弃车场 傍晚
一列火车车厢遥远地停着。像死了一样。镜头缓慢而持续地推近,出现已死去的周渔的画外音:
周渔:“我死去已经半年了。半年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记性不好的人还是容易忘记一些事,哪怕是半年前刚发生的事。半年前,这截车厢还是活的,现在,全都被扔在这边没人管了。”
带周渔肩背的视角,原野上荒草萋萋,凝固不动的车厢仿佛已长进地里,似有人影在车上晃动。
出现周渔的正面。她站在山坡上皱眉凝视火车,显然她已经死去,但你可看为仍活着。
镜头一直未停止推近,这时我们不但看清了车厢及厢体旁疯长的野草,还看见了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他的头发与野草类似。
周渔(画外音):“他是我的爱人,叫陈清。我死后,他天天跑到这里来找我。他相信,一个活得好好的人是没那么容易死去的,况且我们山盟海誓,一辈子不分离。”
陈清孤独地坐在车厢内的破椅上注视窗外,他面前的桌板上放着一叠纸。
周渔(画外音):“他在写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天天写诗给我。但我们分手时,他已经不写了。我真愿意他写。我爱看他的诗,我懂。”
退休的车长戴着大盖帽,敞着制服在车下喊。
车长:“你又来了!我看见你在这里转悠三天了。” 陈清看了他一眼。车长吃力地上车厢。
车长:“秋老虎,这天还热得很。”
他在陈清对面坐下:“我知道你要找谁。不过,人死了不能复生。来,吸一支?”
陈清拒绝他递过来的烟。车长自己点上。
车长:“我退休以前,天天跑这条线。十五年。(他举起手)直到……我退休一个月后,你爱人就出事了。你爱人,她可是个好人。”
陈清:“我们没有结婚。”
车长一楞:“哦?对,你们没有结婚。不过我听说她就是为了赶回去和你结婚,才出的事。”
陈清转眼看窗外,阳光非常耀眼。
列车的远景,风中立着的周渔的肩背。看上去她注视他们的谈话。
车长:“我跑铁路四十年,没见过,她可真爱你。这两头跑,我们跑车的管这叫铺铁路。你爱人,如果她还活着,还继续跑下去,她铺的铁路比我们谁都长。”
列车外不同的景色,带出从前的情景。
2场 一组镜头
周渔的画外音:“我生活在这里,我的喜怒哀乐。”
(画面出现三明的外景)
“我的父亲是个列车长。”
(画面出现周渔的父亲正在旧式火车的车头往锅炉里铲煤的镜头。)
“我的母亲是个列车员。”
(画面上出现周渔的母亲在站台上手里拿着一袋花生向停靠在站台的火车上的乘客推销的镜头,乘客粗暴地打开她的手。)
“我从小就生活在温暖和爱情之中。”
(夜,在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戏台前,稀稀落落地坐着观众。幼年时的周渔穿着花棉袄,托着下巴,专心地看着台上的演出。
台上正在演《牡丹亭》中的《惊梦》。
台上旦角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台下叫好的声音。小周渔也兴奋但小声地跟着叫好。
镇外传来火车的鸣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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