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父母对儿女的爱都是相同的；儿女们对父母的爱却是各不相同的。本书收有“床前明月光”、“多想陪陪您”、“平常的一天”、“女儿眼中的老编父亲”、“饺子”、“我的母亲”、“我是妈的命根子”等近80篇散文，都讲述了父母亲对子女的爱。

一九九八年，我把二十年来为爹娘拍摄的照片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影展，展名叫《俺爹俺娘》，并出版了同名摄影散文集。观众留言：“焦波，你做了一件万千儿女想做而没做的事。”

二○○一年岁初，刚刚跨入新世纪门槛的时候，我诞生了一个为天下的爹娘和儿女做一件事的想法，那就是在全国倡导发起一个征文活动，让所有爱自己爹娘的人，打开尘封的亲情记忆，讲出自己爹娘的故事。征文最后结集，书名就叫《咱爹咱娘》。

范春歌

 从上甘岭走来的画家

老詹

 老家的枇杷树

翟俊杰

 床前明月光

许亚伯

 大洋彼岸忆爹娘

孙贵颂

 缝脚

聂春友

 多想陪陪您

焦 波

 五婶娘

钟际春

 平常的一天

 金言

 可爱的老媒婆

珠砂

 一面之缘

付兰

 酷妈

率率

 爸爸，让我们和好吧

马艳敏

 女儿眼中的老编父亲

楼忠苗

 爱的割舍

任润刚

 父亲没有留影

张燕

 返璞归真的娘

夏立群

 深埋心底的爱

纪宇

 泪眼凝视中的父亲

贾富彬

 席梦思

王晖

 饺子

秀秀

 我的继父

杨军

 干娘

辛茜

 花生米

艾英

 糊火柴盒的母亲

肖复兴

 后娘

季羡林

 我的母亲

杨瑞霞

 长腿“骆驼”

钱懿

 送爸爸去西藏

齐征

 奶奶骨折后

萧乾

 我是妈的命根子

夏修兵

 村民代表

穆 弓

 最后的民办教师

江云英

 老锁

风 堂

 宽容的一片天

朱国勇

 品味父亲

林海艳

 那条鹅卵石铺就的路

凡 儿

 离婚

施晓亮

 妈妈当年恋爱时

刘心武

 远去了，母亲放飞的手

箫 晓

 哎哟，老爸

袁养和

 石头城下

孙友田

 老剪刀

冯印谱

 半句遗言

陈网健

 我们是一家人

赵长乐

 兵妈妈

姜长青

 “坐”享父爱

李敬昌

 “大金鹿”的故事

邵家举

 无字家书

王 剑

 单身老父

霍艳丽

 爹是爹来娘是娘

詹平相

 懂你

化 铁

 守护亲情

潘国本

 探母

郭馨允

 在那个非常年代

彭 波

 父亲是儿登天的梯

胡智慧

 挺直腰杆

盛永明

 为了逆子

李梦艺

 父影追梦

杨桂松

 盖房

飞 天

 改嫁

震 文

 跪拜母亲

张斗海

 回家

高 梁

 看电影

王 锐

 一生专制的父亲

程多宝

 桐子花桐子雨

袁传伟

 执教鞭的父亲

孙德明

 杏花雨

郭 盖

 一念之差

苗 军

 走黄河途中的团圆年

钟 锐

 心有千千结

程 ■

 红皮鸡蛋

孔 屏

 生命的长度

乔 平

 刀子嘴豆腐心

斗 海

 鞋的故事

梁晓声

 小人书

李 玲

 百年风雨

刘兰生

 纯金的腊梅花

焦 波

后记

父亲是一位师职干部，因为特殊的身份，他不像其他军队干部一样带兵，但他经常带着心爱的画架下连队体验生活。那时照相机还不普及，父亲常常为没有机会照相的战士画肖像画，好让他们捎回家。

有一次父亲到河南红旗渠体验生活，拍了不少当地农民的照片，回到家里，他将这些照片精心地冲洗放大，然后给他们寄去。这些贫困山区的农民还从来没有拍过这样好这样大的照片，很是感激，事后，他们给我父亲寄来一包沉甸甸的山核桃。接到这包礼物，父亲很过意不去，见我和妹妹高兴地嘎巴响吃核桃，父亲沉重地说，这些核桃如果拿到集市上卖，他们还可以换点油盐钱哪。为了决定是否把核桃退回去，父亲和母亲商议了好半天，担心伤了朴实的农民兄弟的心，后来决定给他们寄一大袋水果糖作为回报。那个年代，水果糖很稀罕，我觉得这样做真不合算，父亲严肃地对我说，咱们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中国的农民，且不说五谷杂粮是他们种的，解放战争时期他们为咱们军队还豁出了命。

又过了好些年，我们意外地接到红旗渠一位农民的信，信上说我父亲当年给他爸拍摄放大的照片因一场大雨浸坏了，最近他的父亲去世，家里人想挂张照片作遗像，不知还能否放一张。

这时候，父亲已经重病在床，听说这事很着急，叮嘱我母亲找到那张底片请人又精放了好几张，连同底片一起寄给了他。父亲放心地说，这样老农民的几个孩子都能有一张他父亲的照片作纪念了。

1985年，父亲因病要动手术，医生明确地说，如果手术不成功，很有可能半身瘫痪。全家闻如晴天霹雳，但几度权衡后，还是决定手术以争取生命的时间。父亲在手术单上签字后，便没日没夜地画画。我们都竭力劝阻他，他说很多朋友索画，都答应过的，因为治病拖得太久了，如果手术有什么意外，就再也画不成了，会成为永远的心债。我们急了，这已是什么时候什么关口了，还惦记着还“债”。父亲坚定地说，人要守信，答应的就要做到。那已是父亲生命最后的一段岁月，他和往常一样进画室画着，画得格外认真格外投入。画作完成后，他用陪伴他多年的印鉴逐一盖上章，那一只只丹红的印鉴是父亲心的光彩。

父亲动手术后躺在医院里，我有了更多和他交谈的时间。有一天，父亲对我说，有件事他想起来一直很内疚。我心里一紧，不知他要说什么事。随后才知道，父亲在武汉领导创作泥塑收租院展览时，部队派了一些战士帮助和泥巴，这些泥巴中还要掺加一定比例的石灰搅拌，为了保证雕塑质量必须用手搅动；父亲检查时，发现一位战士戴着手套在工作，一向对艺术认真的父亲大光其火，狠狠地将战士训了一顿，命令他将手套摘下来；当那位战士脱下手套时，父亲发现他的手已被石灰烧烂了，父亲捧着战士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再道歉。事过这么多年，父亲还常常愧疚自己的武断。“多好的一个战士啊，手被石灰烧成那样都不吭气。当时他被我的态度吓坏了，一想到他的样子我就心里难过。人家在家也是父母的心头肉，他父母看见该有多么心疼哪。”父亲告诫我，这是一个教训，事先没有了解清楚情况，一定不要轻易下结论，一旦错怪了，是很伤害人的。

这就是我的父亲，是军人又是画家的父亲！

1989年，刚过完30岁生日的我，向报社提出的单车穿越中国西部5省采访的计划得到批准。由于这是一次行期可知归期难料的风险采访，报社的老总很严肃地向我提出来，让我的父母在报告上签字，其含义不言而喻。那天，我拿着自己当初打上去的采访报告，不知该如何向父母转达领导的要求，这实际上就是一张生死状啊。父亲手术前，医生让我们全家每个人都要在手术单上签名，一向很坚强的母亲在签名的时候，手指不停地颤抖，我和妹妹更是五内俱焚。那种为亲人的安危忧心的煎熬，非经历者不能体会。今天，我却要父母再次经历这种痛苦，尤其是父亲几年来还一直躺在病床上。

为了我的出发，为了实现自己人生的一个梦，我还是咬着牙将报告递到父母的手里。那天夜里，父母房间的灯光亮得很晚。第二天，母亲把我叫到父亲的床边，递给我一个信封。我打开看见了一封长长的信，是写给报社领导的。他们在信中表达父母对深爱的女儿的担忧，但是他们表示支持我就是支持一项事业；我将途经的很长一段是他们当年行军的路线，他们希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能够经受困难的考验，最终平平安安地回来。信尾是父母醒目的签字，当我看到父亲用他手术后已不灵便的右手签下的歪歪扭扭的名字，眼泪夺眶而出！直到今天，我无法原谅因为自己而给父母带来的两难。

我出发的那个夜晚，父亲因为无法下床不能送我，我出门时拿起父亲握了一辈子画笔而今已不能挥毫的手，紧贴在我的脸上。爸，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我暗暗起誓。母亲送我到了院子里，当我在黑夜里回望父亲的房间，看见父亲为我拉亮了一盏灯……

两年后，在病床上与病魔搏斗了5年的父亲因病情复发，再次住进军区医院。我们很清楚，父亲这一离家很难回来了，被抬出家门的时候，父亲轻轻地抚摸跳到他怀里的爱猫“黄黄”和“花花”。他晚年的时候，它俩多次成为父亲油画的主角。父亲留恋地环视他生活多年的地方，目光久久地穿过回廊，注视着他的画室。

清明节的那天夜里，我坐在父亲的病床边为他朗读一篇国外的散文，那是一只被踩到泥里的小蜜蜂顽强地张开翅膀飞起来的故事。读着读着，我发现父亲的呼吸渐渐微弱，医生赶来了，当他们紧张地实施抢救时，我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哭喊着，爸，那只小蜜蜂飞起来了，它飞起来了，你听见没有……P4-6

焦波要编书了。

不，焦波已编齐了一部书稿，期待着我为之写序，便开印。我细读了几十篇文章中的每一篇，感受多多，怀着虔诚之心为这一部《咱爹咱娘》写序。

焦波原是报界一位摄影记者。二十余年间，他用他的摄影机，为他的父母拍下了许许多多的照片。大约于前年，汇成了一部影集，题日《俺爹俺娘》。那些照片，还以同题举办过多次摄影展。那是中国摄影史上，也可以说是世界摄影史上，很特殊的一件事，很特殊的一种现象，引起国内国外，业内业外极大关注，也使许多参观者感动异常，唏嘘落泪。焦波的摄影集，也是我写的序。他为他老父老母拍的那些照片，也曾深深感动过我。由此我们成为朋友。

在当下的时代，照相已是很寻常之事。我认识这样一些年轻父母，孩子出生前，他们已为孩子备了几册华丽的影集。从小家伙自医院抱回家那一天起，便为孩子们拍纪念照：“百日”自然是要纪念的；周岁自然更是要纪念的；会叫爸爸妈妈了也不可不纪念；会走路了，会握着笔胡乱涂鸦了，会写第一个字了，会唱第一句歌了……如此一路纪念下来，到了孩子上小学，照片已将几大册相集贴得无一空页了。

这些年轻的父母，其实是要为他们的下一代用影集的方式“立传”。经济条件好的，甚而专为孩子买数码相机、家庭摄像机，将孩子的小模小样，一笑一啼，录在影带上，制在光盘上……

但是有哪一个儿子或女儿，凡二十年间，利用一切和父母在一起的时机，用无数胶卷，将父母从六十来岁至八十余岁的苍老过程一一记录了下来呢？在早年间，焦波不太可能如此表现对父母的这种孝心。因为那时他尚未见过一台照相机，哪怕是当年定价110元多点儿的国产“海鸥牌”。

焦波的孝心，真是别样的孝心啊。

而他之所以产生编《咱爹咱娘》这一本书的想法，乃是对别的儿子和女儿们的孝心一种别样的体察。之前他曾对我说过这样的想法——“子欲孝而亲不在”，为人生大感，为人子心灵的大创痛。我希望为别的儿子女儿们做一件抚平心灵创痛的事，也希望通过别的儿子女儿们的笔，写出中国众多父母们的音容笑貌。让儿女们，为中国众多父母们画一组群像……

那么，这一部书稿证明，焦波的希望，是特别令人欣慰地成为现实了。对他的希望之响应，由国内而国外——有美籍华人专程乘机前来北京送稿；有台湾同胞为一篇稿件反复修改并先后传真十余次；有大学教授为响应他的征稿写了十余万回忆母亲的文字……还有一篇与众不同的稿件，使我无法不在此提及，那就是珠砂女士的《一面之缘》。这篇文章不长，二千余字罢了。所记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男友的母亲。他和她都属于婚姻观点上颇反传统的新一代中国知识分子。他们相恋而同居，而这一种关系，使作者与对方的母亲有了一面之缘。老人家千里迢迢赶来看望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老人走时，他们的分手却已成定局……但慈母般的老人却给她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珠砂的这一篇文章，似乎使整部书稿的情感纬线一下子外延了……

这书中的父亲真的是多种多样啊。有工人、农民、小店铺主、乡村教师、军旅画家、干部、村民代表，等等；而这部书的母亲们，从建国初期留过苏的知识分子，到糊火柴盒抚养儿女的普通家庭主妇，从城市妇女到农妇们，千姿百态，一个个在儿女们的笔下跃然纸上。

而满怀深情书写父母的儿女们，也是多种多样的。除了有我的同行刘心武兄、肖复兴兄，还有诗人纪宇，和我很熟悉的八一电影制片长的著名导演翟俊杰，还有记者……当然，更多的是默默无闻地从事各行各业的儿女们。他们中有些人，也许是生平第一次执笔写作，也许以后再不会写什么了。他们之写作，完全是受心灵的促使。但是，此书一经问世，我以为，便是普天之下华夏儿女们的共同“财富”了。

套用托翁名著《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篇语，我最后想说：普天之下父母对儿女的爱都是相同的；儿女们对父母的爱却是各不相同的。

我记得几年前曾读到季羡林和萧乾两位前辈写母亲的文章，其时泪潸潸下。我找到了，建议加入此集。

儿女们，买此书给自己的儿女们看吧。人性是最基本的元素，理应成为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心灵的营养。不爱父母者，无论自诩其爱什么，那真诚，在我这儿是打了折扣的……

2002年3月

北京

1994年，我从山东“闯”进北京，已近不惑，正是苏东坡老先生写“老夫聊发少年狂”的那个年龄。

他那个时候40岁的人，就自称为“老夫”，这是当今这个年代所有的人都不会自我标榜和相互接受的，都还算作朝气蓬勃的青年人呢！时下通俗的说法是“正是干点事情的时候”。

我给自己立下一个规矩：每年要干成一件事，一件能记得起来的对社会有价值的事。6年过去，正是20世纪即将过去的时刻，我掐着指头数了一下，这些年来所办的事情：第一、二年，单枪匹马，“东一榔头西一棒”，事业上碌碌无为，只有了一间租得起的小房和装满这间小房整日平庸的苦恼；第三年，人民日报海外版总编辑武舂河接受我到该报任摄影记者，我又得到了社里社外的几位老师的指教，如大众摄影的“老大姐”王大莉老师，同事许涿等。1996年至1997年，我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发了近30个摄影专题故事，在海内外小有影响。现在看来，这一方报社为我创造的成功的试验田，为我以后几年中所取得的成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98年，我把长期拍摄亲生爹娘的一组组镜头故事定名《俺爹俺娘》，出版了摄影散文集，并在中国美术馆举办摄影展览，得到了广大读者和观众——这些最好的老师对我的最好的评价：“焦波，你做了一件万千儿女想做而没做的一件事。”

1999年，北京大学学生会、研究生会向全国大学生发出题为“看《俺爹俺娘》，想俺爹俺娘，孝敬俺爹俺娘”的倡议书。于是，此后的两年里，我陪伴着《俺爹俺娘》影展和影集，应邀奔忙在全国20多个城市和大学校园里，读者观众逾百万之多。两年中，我与读者和观众的交流所得胜读20年书，观众为我写下的20余万字留言成为催我奋蹄的长鞭，让我常省常新。

基于此，2001年岁初，刚刚跨入新世纪门槛的时候，我诞生了一个为天下的爹娘和天下的儿女做一件事情的想法，那就是在全国倡导发起一个征文活动，让所有爱自己爹娘的人，打开尘封的亲情记忆，讲出自己爹娘的故事，让更多的人去感动，去共鸣。征文最后结集，书名就叫《咱爹咱娘》。

我的想法得到了所在工作单位五洲传播出版社的大力支持；北京青年报“天天副刊”以整版篇幅予以报道；扬子晚报、淄博声屏报、家庭生活报等多家报纸鼎力协办，这几家报纸的吴佩华、周桐淦、邹小娟、高文鹏、王学明、陈颖、菅晓慧等编辑，为征稿、编稿做了大量工作。我们还不断收到素不相识的热心人的电话：秦皇岛市的聂舂友同志、淄博市的焦仁方同志提出帮助解决征稿、编务方面遇到的困难；阜新市的程■同志鼓励我把这件事做得比《俺爹俺娘》的影展更好；北京的一位退休编辑愿意义务做一些编辑工作……

夏天到了，上万件来稿雪片般飞到我们编辑部，酷暑中的小屋充溢着热情加亲情的热浪。来稿的作者中，有知名作家、导演、诗人、教授，更多的是不知名的甚至是第一次拿起笔来写作的普通百姓，还有海外华人和台湾同胞。稿件虽长短不一，但内中所写的一件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真情故事，常常使我们动容，有的篇章，编辑们传来传去，读着读着便喉头哽咽。

严冬来临，雪花漫天飞舞的时候，我们这部几经筛选、几经编校的征文集终于成稿。知名作家梁晓声先生，以朋友、师长、兄长的情份，自始至终关注着征文和编辑的整个过程，被我称为“特邀主编”；成书后，他提笔作序，为本书增色，并且力荐季羡林、萧乾等大师的作品。

最后，不能不提及的一个人，便是我的妻子夏立群。她20多年如一日，支持我拍摄俺爹俺娘，使作品取得巨大的成功；这一年来，在本书繁重的选稿、精心的编辑等工作中，她又付出了很多心血，她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我和妻子的朋友施晓亮与张红也为征稿及编务工作付出了辛勤的劳动。

对以上所提及的人，和所有关心支持这本书但未能一一提及的人，我从心底里说两个字：谢谢！

书编完了，春节又到了，我想，搁下手中的笔，该回家看看爹娘了。

焦波

2002年2月6日夜

于北京京通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