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原名沈岳焕,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乳名茂林,字崇文。湖南凤凰县人,祖母刘氏是苗族,其母黄素英是土家族,祖父沈宏富是汉族。沈从文是现代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京派小说代表人物。14岁时,他投身行伍,浪迹湘川黔边境地区。1924年开始文学创作,抗战爆发后到西南联大任教,1931年-1933年在山东大学任教。1946年回到北京大学任教,建国后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历史的研究。1988年病逝于北京
李家平编写的这本《凤凰之子:沈从文》为“现代作家青春剪影”丛书之一种,截取了沈从文年轻时代的生活片段,勾勒出其生活与创作的轨迹。对青少年来说,既能增长人文知识,又具有励志作用。
《凤凰之子:沈从文》是现代作家青春剪影丛书之一,介绍的是现代作家沈从文的人生经历。全书共分二十九章,主要内容包括:上学堂,美丽的凤凰,预备兵,多情的大王,苦难的转折等。在书的最后还收录了沈从文主要著译书目。
《凤凰之子:沈从文》由李家平编写。
沈岳焕跟着父亲走在一条石板路上,新布鞋的鞋底还没有被脚板踩软,踏在大石板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他听着悦耳,又故意加重步伐。“岳焕,”父亲回头,“脚步放轻点,以后你就是学生了,要懂得守规矩呀。”沈岳焕很高兴地接受了父亲的意见,想想今天初次上学,他心里很是兴奋,虽然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新生活是什么样的,可他心里就是高兴,凡是新鲜的东西,他都很乐意接受。
石板路并不很长,但两边都是高大的仓房,路被夹在中间就显得又细又长了。听父亲说,这些大房子,是凤凰城绿营兵存放粮食的地方,从石板路走到头,就是负责管理粮库的衙门,要教他读书的杨先生就在衙门里做事,学堂也设在那里。既然杨先生跟绿营兵有关系,那他也一定是个戴军帽挎军刀的武官吧,就跟自己的爷爷、父亲一样,沈岳焕这么想着,已经来到学堂跟前。
“岳焕,快来见过杨先生,叫先生!”父亲催促着。
“先生!”沈岳焕按照父亲的吩咐,朝先生作揖行礼,顺势瞧了一眼,什么武官,不过是个穿长衫戴瓜皮帽的小老头儿,后脑勺拖着根小辫子,和街上的人没什么区别。更使岳焕感到意外的是,这先生竟是他的姨父,师母和他妈妈是姐妹,先生的女儿是他的表姐,大家全是熟人!原来姨和姨父就住在这学馆里啊。
沈岳焕用眼睛数了数课堂里的学生,一共是十六个,有的认识,有的还跟自家是亲戚,那不认识的也看了眼熟,谁让凤凰城这么小呢。咦,坐在最后边的那不是田大脑袋吗?田大脑袋朝他做了个鬼脸,沈岳焕正不知该不该和他偷偷打个招呼,就听父亲唤他:“岳焕,这边来。”他被领到学馆里设立的孔子牌位跟前,跪下朝着孔夫子牌位磕了三个头,然后再转身跪下给姨父,不,是给先生磕头。于是,沈岳焕就算是正式入学了。
沈宗嗣回到家里,心情无比喜悦。他怎么能不激动呢,自打沈岳焕兄弟俩害了那场大病侥幸活下来后,沈岳焕发育明显减慢,变得又瘦又小,细小的身材上虽然顶着一个聪明的脑袋,可这至多也只能使他成一个“小猴儿精”,眼瞧着长不成个“将军坯子”了。沈宗嗣为这个很是烦恼了一段时间,要知道,他对自己的二儿子寄予了多大的期望啊!
儿子上学了,又唤起了沈宗嗣对他的信心和希望,孩子毕竟正式踏上了一条通往成功的路。沈宗嗣心里已经为儿子设计好了努力方向和目标,他兴奋地向妻子谈起他的设计蓝图:“我是想,既然岳焕习不了武,那就让他习文学艺。”沈宗嗣双眼发出亮光,“等他把书念完,就送他去戏班。这孩子聪明得很,一定能学出名堂的,将来就像谭鑫培谭老板那样,唱红全国,直唱到京城里去!”京戏迷沈宗嗣一想到儿子日后能成为一个谭鑫培第二,心情振奋,清了下嗓子高唱起来:
“一马离了,西凉界——”
肩负着父辈的希望,沈岳焕上学读书了。读书生活对他没有什么压力,因为他理解不了父亲大人的期望,没想过为了这份厚望他该怎样地去头悬梁、锥刺股。而且,他所学的那点课程对他来说显得十分容易,无论是最初学的《包句杂志》、《幼学琼林》,还是后来的《论语》、《诗经》和《尚书》,对他都不成问题。他甚至用不着像同学们那样,在家背诵先生规定的文章,只消第二天在学堂里临时背上十来遍,基本都能过关,即便偶尔有过失误,先生对他的处罚也比别人轻许多。那时候,学生上学最头疼的大概就算背书了,连文章内容都不大懂得,还要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稍有点结巴就要受到训斥,所以学生们痛恨背书,并因此而痛恨先生,在那时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没有学习的压力,没有背书困难的痛苦,上学馆这件事对沈岳焕来说没多少不高兴的,倒是和田大脑袋坐同桌使沈岳焕着实地腻烦了好几天。在他的印象里,好像他们沈家和田家有点什么不和,虽然沈岳焕说不清为什么,但他也自然而然地不愿和田大脑袋接近,再加上田大脑袋欺他初来乍到,总摆出一副“学长”的劲头,更使沈岳焕感到不快。不过没过多少时候,他们的关系渐渐地又变得缓和友好起来。说起来原因简单得出奇,田大脑袋见沈岳焕学习出色,很快便把架子放下,并对沈岳焕表示友好,他觉得有个功课好的同桌,往后需要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当然需要搞好关系。而沈岳焕每每看到田大脑袋因背不出书来,可怜巴巴地搬着自己的凳子走到先生面前趴下挨打,不由得也产生了点同情之心。
这天上课又是背书,前边有几个学生背得都不好,不是挨了打就是受到训斥,轮到沈岳焕背了,沈岳焕一字不差地流畅背完,杨先生这才稍稍顺了点气:“都看到了吧?都听到了吧?念书,就要像沈岳焕这样,你们都要多用功才对。”
“先生,书上讲‘君子周而不比(bi),小人比而不周’,什么叫‘周’,什么叫‘比’呢?”沈岳焕突然问道。
P15-17
青春剪影出一首首梦的歌
鲁迅《呐喊·自序》的开篇第一句话是:“我在年青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后来大半忘却了,但自己也并不以为可惜。……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便成了《呐喊》的来由。”紧接着,他回忆起儿时家庭从小康坠入困顿,这样的苦涩经历使他从中得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继而要“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
从他睁开眼看世界,他便有了梦,很美满的一个梦——到日本,学医,救治像他父亲一样“被误的病人的疾苦,战争时候便去当军医,一面又促进了国人对于维新的信仰”。直到课堂上放映关于日俄战事的画片,“忽然会见我久违的许多中国人了,一个绑在中间,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的神情。据解说,则绑着的是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正要被日军砍下头颅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鉴赏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
这个故事本身已具有经典性,不仅如此,相信凡熟悉鲁迅的读者更喜欢咀嚼接下来的这一小段文字,因为它是鲁迅作家梦开始的地方:“学医并非一件要紧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
这时,他又开始做好梦了。从仙台辍学回到东京,他邀几位朋友一起办杂志,以期迈出文学的第一步。但这本取“新的生命”的意思而叫《新生》的杂志,在策划中便胎死腹中,梦也随之转瞬即逝了。
因梦无法实现而带来的寂寞,一天天地长大起来,“如大毒蛇,缠住了我的灵魂了”。然后是无端的悲哀和驱除不尽的痛苦,而麻醉的最好办法是“使我沉入国民中,使我回到古代去”,让生命黯然销魂,直销到“再没有了青年时候的慷慨激昂的意思了”。
就这样,在蚊子多的一个夏夜,已蛰居北京,在绍兴会馆里百无聊赖钞古碑的鲁迅,迎来了一个老朋友。这位“偶或来谈”的金心异,便是正协助陈独秀编辑《新青年》杂志的钱玄同。聊天中,一段石破天惊的对话呱呱坠地,并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史经典的里程碑式的思想意象: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子的希望。”
由此,鲁迅发出来“狂人”的呐喊,《狂人日记》不仅成为小说家鲁迅的起点,更成为中国现代白话小说的源头和丰碑。
可以说,鲁迅是在生命日渐消沉的时候才做起小说来!显然,是“五四”孕育出了鲁迅的新生,而鲁迅又给“五四”注入了别样的新鲜活力和深邃的思想光芒。那本在东京未出世就夭折了的《新生》雪藏起鲁迅的摩罗诗力,而一本在北京崭新的《新青年》却真的赋予鲁迅新的生命——文学的、艺术的、精神的、思想的不朽生命。
简言之,由一篇短短的《呐喊·自序》,已大致可以为鲁迅,同时也可把这样的梦影当参照,为许多现代作家,甚至为读者自己画一幅青春剪影了。
像鲁迅一样,世上所有的人,年轻时候都会做许多梦。醒来一个梦,再做下一个梦,有梦便有希望在,人生的过程就是在不断做梦寻梦。当然,悲哀时,又会感觉一如鲁迅所说,“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梦醒来无路可走”。如果真的无路可走了,还是要做梦,回忆青春的梦。没有了梦,便只剩下了绝望。
这套书里的作家们,年轻时几乎无不是有着一个又一个的梦。郭沫若像鲁迅一样,早年赴日本留学时,学的是医,后因受到荷兰哲学家斯宾诺莎和美国诗人惠特曼思想的影响,决心弃医从文;与郭沫若等一同发起成立“创造社”的郁达夫,留日之初,考入的是东京第一高等学校医学部,后又改学过政治学、经济学;冰心在写她的《繁星》、《春水》以前,就读协和女子大学理科,向往的也是日后成为一名医生。
然而,任何一个梦想的实现,都需要付出巨大的艰辛、努力。一个人的青春岁月,时常是苦恼与快乐相伴、信心又时常与茫然相随。正是在这个时候,已经长大了的青少年,会突然惊奇地发现,原来世间的事情是如此的复杂,连黑与白都有可能变得不明晰和不确定起来,无法一下子认定的事情越来越多。这些对于作家来说,却又是不可或缺的人生经历、经验和体验。
无论他们在年轻时做过怎样的梦,有一点是共同的,即读书、求知。他们大都有过在海外或留学,或进修,甚或流亡的经历;许多人至少懂得一门外语,像巴金、郁达夫、钱钟书、杨绛等,通晓的外语在两门或两门以上。茅盾是在大革命失败后,流亡日本时,开始写作他的小说处女作《蚀》三部曲。巴金的小说处女作《灭亡》写于巴黎,这之后,写作一发不可收。朱自清在出任清华大学中国文学系主任的前一年,曾在英国进修过语言学和英国文学,后漫游欧洲五国,才有后来写作的《欧游杂记》、《伦敦杂记》。艾青最初读的是艺术学院绘画系,后在赴法国勤工俭学时,边学绘画,边接触欧洲现代派诗人,最终成为诗人,而不是画家。在南开中学就开始参与戏剧活动的曹禺,初入南开大学,读的是政治系,转至清华西洋文学系才真正开始钻研戏剧,从古希腊,到莎士比亚、契诃夫、易卜生、奥尼尔,孕育出了他的《雷雨》、《日出》。
每个作家都有藏在他的文学梦背后的故事,这些故事对于启迪我们的人生智慧和精神思想,都是难得的知识营养。通过这样的故事,我们知道,徐志摩最早没想过要成为诗人,他留学美国时,学的是经济,转去英国,是为了追随罗素,搞政治。当丁玲陷在生活的困惑之中,她做过画家梦,更做过电影明星梦。各自已有深厚的人生体验的川籍作家艾芜、沙汀,是在他俩相遇后,一起走上文学路的。从湘西走出来的“乡下人”沈从文,学历只到小学,经过人生的许多坎坷沧桑,矢志不渝,最终成就了自己的文学梦。
对于今天的读者,已经成为历史的他们,在这个“剪影”里构成了一组混着一个又一个青春生命泪与笑的梦的合唱。如果能够从他们一串串的梦里找到自己,相信你的未来不是梦!
2012年6月26日于中国现代文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