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集原为七十五卷，现存七十一卷，诗文近四千篇。本书选诗约二百五十首及词四首、文八篇，各依创作年代排列，大体可以反映白居易创作的概况及主要事迹、思想。所选作品以文学古籍刊行社影印宋绍兴刻本为底本，并以他本校勘，不一一出校记。注释、品评力求简明扼要!

白居易（772—846），字乐天，号香山居士，下邽（今陕西渭南）人。少经离乱，避难越中，历尽困苦。贞元进士，为秘书省校书郎。宪宗朝为翰林学士，授左拾遗。上疏求追捕刺杀宰相武元衡凶手，被贬为江州司马。后历任忠州、杭州、苏州诸州刺史。文宗朝任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太子少傅分司东都定居洛阳，以刑部尚书致仕。晚居香山寺，号香山居士。与元稹、张籍等人倡导新乐府运动，致力于讽谕诗，而其闲适抒情之作，却博得当世与后人的喜爱与传诵。平易通俗，深入浅出，是其诗歌的最大特点。贞元十六年中进士，历任左拾遗、东宫赞善大夫、江州司马、杭州、苏州刺史、太傅等职。白居易是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他的诗歌题材广泛，形式多样，语言平易通俗。他所写的 《秦中吟》、《新乐府》，敢于针对当权者的弊政，反映人民疾苦，深刻地揭露社会矛盾，他又是中唐 新乐府运动的主要倡导人。白居易的叙事诗如《长恨歌》、《琵琶行》，描写细腻，生动感人，具有独 特的艺术风格，影响极为广泛。在诗歌创作理论上，他提出“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 的主张。

前言

诗选

 江南送北客因凭寄徐州兄弟书

 赋得古原草送别

 王昭君二首(其二)

 自河南经乱，关内阻饥，兄弟离散，各在一处。因望月

有感，聊书所怀，寄上浮梁大兄、於潜七兄、乌江十

五兄，兼示符离及下邦弟妹

 寄湘灵

 杏园中枣树

 邯郸至除夜思家

 赠元稹

 长恨歌

 京兆府新栽莲

 观刈麦

 初授拾遗

 赠内

 同李十一醉忆元九

 题海图屏风

 送王十八归山寄题仙游寺

 孤桐

 折剑头

 感鹤

 有木诗八首(选一)

 李都尉古剑

 杂兴三首(选一)

 宿紫阁山北村

 惜牡丹花二首(选一)

 悲哉行

 新制布裘

 晚秋夜

 上阳白发人

 新丰折臂翁

 道州民

 缚戎人

 两朱阁

 西凉伎

 红线毯

 杜陵叟

 缭绫

 卖炭翁

 母别子

 盐商妇

 井底引银瓶

 秦吉了

 采诗官

 重赋

 伤宅

 轻肥

 歌舞

 买花

 初与元九别后，忽梦见之。及寤而书适至，兼寄桐花

诗。怅然感怀，因以此寄

 和大嘴乌

 和梦游春诗一百韵并序

 登乐游园望

 酬元九对新栽竹有怀见寄

 寄唐生

 初除户曹喜而言志

 自题写真

 慈乌夜啼

 溪中早春

 秋游原上

 观稼

 采地黄者

 渭村雨归

 感镜

 念金銮子二首(选一)

 效陶潜体诗十六首并序(选一)

 村居苦寒

 村夜

 闻虫

 白牡丹

 欲与元八卜邻先有是赠

 读张籍古乐府

 得微之到官后书，备知通州之事，怅然有感，因成四章

 燕子楼三首并序

 读史五首(选一)

 初贬官过望秦岭

 蓝桥驿见元九诗

 登郢州白雪楼

 舟中读元九诗

 放言五首并序(选二)

 读李杜诗集因题卷后

 望江州

 江楼闻砧

 放旅雁

 编集拙诗成一十五卷，因题卷末，戏赠元九、李二十 

 山鹧鸪

 题浔阳楼

 访陶公旧宅并序

 端居咏怀

 江楼早秋

 西楼

 琵琶引并序

 晚望

 百花亭晚望夜归

 纳粟

 伤唐衢二首(选一)

 赠杨秘书巨源

 夜雪

 读谢灵运诗

 元和十二年，淮寇未平，诏停岁仗，愤然有感，率尔成

 童

 香炉峰下新置草堂，即事咏怀，题于石上

 大林寺桃花

 登西楼忆行简

 得行简书，闻欲下峡，先以此寄

 题旧写真图

 东南行百韵寄通州元九侍御、澧州李十舍人、果

 州崔二十二使君、开州韦大员外、庾三十二补阙、

 杜十四拾遗、李二十助教员外、窦七校书

 问刘十九

 雨中赴刘十九二林之期，及到寺刘已先去，因以四韵

 寄之

 赠内子

 感情

 西河雨夜送客

 建昌江

 夜雨

 山中独吟

 湖亭晚望残水

 南湖早春

 江南遇天宝乐叟

 李白墓

 题岳阳楼

 初入峡有感

 九日登巴台

 竹枝词

 阴雨

 种桃杏

 东坡种花二首

 蚊蟆

 委顺

 自蜀江至洞庭湖口有感而作

 商山路有感

 紫薇花

 新昌新居书事四十韵因寄元郎中张博士

 久不见韩侍郎，戏题四韵以寄之

 勤政楼西老柳

 花非花

 后宫词

 闻夜砧

 板桥路

 青门柳

 暮江吟

 思妇眉

 采莲曲

 闺妇

 听夜筝有感

 长庆二年七月自中书舍人出守杭州，路次蓝溪作 

 醉后狂言酬赠萧、殷二协律

 官舍

 吾雏

 夜归

 画竹歌并引

 钱塘湖春行

 杭州春望

 西湖晚归，回望孤山寺赠诸客

 湖亭晚归

 江楼夕望招客

 江楼晚眺，景物鲜奇，吟玩成篇，寄水部张员外

 余杭形胜

 答微之泊西陵驿见寄

 余思未尽，加为六韵，重寄微之

 代卖薪女赠诸妓

 柘枝妓

 新春江次

 春题湖上

 别州民

 三年为刺史二首

 洛下卜居

 梦行简

 除苏州刺史别洛城东花

 渡淮

 霓裳羽衣歌

 小童薛阳陶吹■篥歌

 故衫

 早发赴洞庭舟中作

 宿湖中 

 正月三日闲行

 六月三日夜闻蝉

 寄韬光禅师

 双石一

 别苏州

 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太湖石

 秘省后厅

 寄殷协律

 杏园花下赠刘郎中

 赋得乌夜啼

 春词

 和自劝二首(其一)

 中隐

 魏王堤

 天津桥

 宴散

 哭崔儿

 新制绫袄成，感而有咏

 秋思

 晚归府

 七年春题府厅

 洛中春游呈诸亲友

 感旧诗卷

 秋日与张宾客、舒著作同游龙门，醉中狂歌，凡二百

三十八字

 池上闲咏

 代鹤

 送姚杭州赴任因思旧游二首(其)

 池上二绝

 九年十月二十日感事而作

 题文集柜

 岁除夜对酒

 与梦得沽酒闲饮且约后期

 杪秋独夜

 夜闻筝中弹潇湘送神曲感旧 

 老病相仍，以诗自解-

 春尽日宴罢感事独吟

 梦微之

 五年秋病后独宿香山寺三绝句

 杨柳枝词八首(选五)

 浪淘沙词六首(选三)

 山。中五绝句(选三)

 池上寓兴二绝

 览卢子蒙侍御旧诗，多与微之唱和，感今伤昔，因赠

子蒙，题于卷后

 喜人新年自咏

 达哉乐天行

 哭刘尚书梦得二首(其)

 池鹤八绝句(选六)

 开龙门八节石滩诗二首并序

 宿府池西亭

 杨柳枝词

 禽虫十二章并序(选四)

 词选

 忆江南词三首

 长相思二首(其一)

 文选

 策林·采诗

 堂元九书

 草堂记

 江州司马厅记

 三游洞序

 荔枝图序

 吴郡诗石记

 醉吟先生传…

寄唐生

贾谊哭时事，阮籍哭路歧。

唐生今亦哭，异代同其悲。

唐生者何人? 五十寒且饥。

不悲口无食，不悲身无衣。

所悲忠与义，悲甚则哭之。

太尉击贼日，尚书叱盗时。

大夫死凶寇，谏议谪蛮夷。

每见如此事，声发涕辄随。

往往闻其风，俗士犹或非。

怜君头半白，其志竟不衰。

我亦君之徒，郁郁何所为?

不能发声哭，转作乐府诗。

篇篇无空文，句句必尽规。

功高虞人箴, 痛甚骚人辞。

非求宫律高，不务文字奇。

惟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

未得天子知，甘受时人嗤。

药良气味苦，瑟淡音声稀。

不惧权豪怒，亦任亲朋讥。

人竞无奈何，呼作狂男儿。

每逢群动息，或遇云雾披。

但自高声歌, 庶几天听卑。

歌哭虽异名，所感则同归。

寄君三十章，与君为哭词。  【注释】

唐生：指唐衢。荥阳(治所在今河南荥阳)人。应进士试不第。善诗，忧伤国事，常因此痛哭。五十多岁去世，时在元和十年前。贾谊(前200一前168)：汉洛阳(治所在今河南洛阳)人。文帝初，召为博士。迁至太中大夫。被大臣排挤，出为长沙王太傅，又为梁怀王太傅。曾多次上疏，议论时政。哭时事：贾谊《陈政事疏》日：“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阮籍(210—263)：三国魏诗人。字嗣宗，陈留尉氏(治所在今河南尉氏)人。曾任步兵校尉。为竹林七贤之一。他不满当权的司马氏集团，常用醉酒的方式避开政治斗争，保全自身。哭路歧：阮籍常常独自驾车出游，不顺着道路走，车走不通，就痛哭而 返。见《晋书》本传。又其《咏怀诗》十五有“杨子泣路歧”句，实为自我写照。“太尉’’句：作者原注：“段太尉以笏击朱■ ”段太尉，指段秀实(719～783)。字成公，■阳人(治所在今陕西千阳)。唐德宗时为司农卿。太尉■此欲叛唐称帝召议事，他突然夺过旁人手持的笏痛击朱■，打破朱■的额头，于是被害。后追赠太尉。详见新、旧《唐书》本传。“尚书”句：作者原注：“颜尚书叱李希烈。”颜尚书，指颜真(709-2785)。字清臣，京兆万年(治所在今陕西西安)任平原太守时，安禄山叛乱，他率兵抵抗立功。官至吏部尚书，封鲁郡公。德宗时，淮西军阀李希烈叛乱，被派往劝谕。李希烈欲称帝，他怒斥之，最终被害。详见新、旧《唐书》传。“大夫”句：作者原注：“陆大夫为乱兵所害。陆大夫，指陆长源。字泳之，吴(治所在今江苏苏州)人。贞元十二年，援检校礼部尚书、宣武军行军司马。节度使董晋死后，他任留后，整顿军纪，被乱兵所杀。详见新、旧《唐书》本传。“谏议”句：作者原注：“阳谏议左迁道州。”阳谏议，指阳城。见《德州民》注四。蛮夷，古代对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道州是数少民族聚居地区，故称。犹或非：还有人不以为然。郁郁：愁闷的样子。尽规：竭尽规劝的道理。“功高”旬：意为功用超过虞人的箴辞。虞人箴，据《左传》襄公四年，周太史辛甲使百官各作箴辞告诫周王，虞人作箴辞谏王田猎。虞人是古代掌管山泽苑囿的官。白居易此后于元和十五年作《续虞人箴》，规谏唐穆宗溺于游猎。“痛甚”句：意为沉痛超过骚人的歌辞。骚人辞，指屈原的《离骚》、《九章》等揭露楚国政治弊端、抒发悲愤的作品。宫律、乐律。这里指诗的音韵。生民病：人民的疾苦。“药良”句：语本《史记·留侯世家》：“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利于行。”⑩瑟淡：《礼记·乐记》：“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音声希：《老子》十四章：“大音希声。”又四十一章：“听之不闻名日希。”群动息：原作“群盗息”，据《唐文粹》改。此用陶渊明《饮酒》诗“日人群动息”意，指天地间的各种声响、活动停止。云雾披：云雾散开。以云雾不能遮蔽太阳比喻君主不受奸邪蒙蔽。陆贾《新语·慎微》：“邪臣之蔽贤，犹浮云之障日月也。”庶几：表希望。天听卑：《史记·宋微子世家》：“天高听卑。”意指上天高远，然而能听到低处人的说话。这里是希望君主听取下面臣民的意见。三十章：白居易《新乐府》共五十篇，这里说“三十”，可能其时尚未写满此数，或是只选录了其中的三十篇。

【品评】

本诗约作于元和五年(810)前后。白居易与唐衢相识约在贞元十八年。唐死后，白居易又有《伤唐衢二首》，第二首中说：“遂作秦中吟，一吟悲一事。……唯有唐衢见，知我平生志。”本诗前半部分对唐衢哭忠义之士予以同情，赞颂其正直，高度评价其“哭”。“我亦君之徒”句以下，主要阐述自己创作《新乐府》的主旨，重在“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为此而不惧权贵动怒，任从他人嗤笑。全诗写二人志趣相合，格调高亢而情意缠绵。

P100-103

白居易是唐代的大文学家。他的最大成就在诗歌创作方面，人们常把他看作继李白、杜甫之后的又一位大诗人。

白居易(772—846)，字乐天，晚年号香山居士。先世太原(治所在今山西太原)人，曾祖白温迁居下邦(治所在今陕西渭南下邦镇)，祖父白■迁居郑州新郑(治所在今河南新郑)。白居易就出生在新郑。父亲白季庚曾在徐州做官，家属寓居属县符离(治所在今安徽宿州符离集镇)。

白居易生长在小官僚家庭，自幼受到良好的文化教养。由于北方战乱频繁，他十一二岁时到吴越一带避难，从此奔走南北，颠沛流离，对社会现实和人民疾苦有了比较深切的了解。他从十五岁开始刻苦读书，立志仕进。二十三岁时，父亲卒于襄州别驾任上。由于家境困窘，白居易迟迟未参加科举考试。直到贞元十五年(。799)秋，他在宣州(治所在今安徽宣州)应乡试,为宣歙观察使崔衍所贡，赴长安应进士试。次年春，以第四名进士及第，时年二十九。贞元十九年(803)春，登书判拔萃科，授秘书省校书郎，从此进入仕途。元和元年(806)，任满，登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授整屋(治所在今陕西周至)县尉。著名的叙事长诗《长恨歌》就在该地创作。元和二年(807)秋，白居易调回长安，为集贤校理，充翰林学士。次年四月，授左拾遗，仍充翰林学士。白居易在京城任职期间，屡次上奏章指摘弊政，直言无忌，又创作《秦中吟》、《新乐府》等“讽谕诗”，作为抨击时弊的武器，因此受到宦官和权贵

集团的忌恨。元和五年(810)五月，左拾遗任满，白居易为养亲而自请京兆府户曹参军，仍充翰林学士。这时，白居易的退避想法已比较明显。次年夏，母亲去世，居下■服丧。元和九年(814)冬，回长安任太子左赞善大夫这一闲散官职。兀和十年(815)六月，宰相武元衡被藩镇刺客刺死，白居易疏请捕刺客，权贵以先于谏官言事等罪名，贬他为江州(治所在今江．西九江)司马。受到这一沉重打击后，白居易仍不忘“兼济”之心t：，但是思想明显地趋向消极。在江州，他写了表达其诗歌创作理论的《与元九书》和著名的长诗《琵琶引》。元和十三年(818)冬，授忠州(治所在今重庆市忠县)刺史。元和十五年(820)夏，召回长安，任尚书司门员外郎，迁主客郎中、知制诰，授中书舍人。白居易眼见朝政日非，自请外任。长庆二年(822)七月，出任杭州刺史。任满后，以太子左庶子分司东都洛阳，不久又出任苏州刺史，至宝历二年(826)九月以病罢任。在杭州、苏州任上，他关心民瘼，兴利除弊，因而深霉爱戴。苏、杭美景，使他留下了许多精美的诗篇。大和元年(827)，白居易归长安任秘书监，迁刑部侍郎，出于对政治斗争的厌倦，称病辞官。大和三年(829)，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从此闲居洛阳，中间就地做了一任河南尹，又迁太子少傅分司。故后世称“白傅”。会昌元年(841)，告病免官。会昌二年(842)，以刑部尚书致仕。会昌六年(846)八月，病逝于洛阳，终年七十五岁，葬于龙门。在白居易生活的七十多年中，唐王朝始终未能摆脱因安史之乱而造成的衰败，其间虽曾有过“中兴”的希望，但旋归破灭，国事越发不可收拾。白居易的文学创作总体上正是这一历史时期的真实反映，同时也构成个人命历程的翔实记录。元和十年，在江州首次编诗集时，白居易将作品分为四类：讽谕诗、闲适诗、感伤诗、杂律诗。他一生的经历和文学创作，大体可以贬谪江州为转折点，分为前后两期：前期志在“兼济”，创作了一批讽谕诗；后期则意在“独善”，以写作闲适诗为主。当然，这里的划分不可绝对化。前一时期，白居易坚持自己的政治理想，与权贵、宦官作坚决斗争。他以讽谕诗为武器，抨击弊政，反映人民疾苦，自觉地继承了陈子昂、杜甫等人的优良传统。《新乐府》、《秦中吟》这两组诗可作讽谕诗的代表。白居易满怀忧国忧民的激情，尖锐地揭露社会现实中的黑暗面。这些诗主题鲜明，以叙事为主，详略得当，议论与叙事结合，运用对比、比喻等艺术手法，其中有些诗还创造出生动的人物形象。白居易创作讽谕诗，有明确的理论主张，这在《与兀九书》中有系统的表述。他提出“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要求文学创作反映政治、社会现实，发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的作用。他要求继承《诗经》“风雅比兴”的传统，反对一味歌咏风花雪月、脱离现实的文风。他遵循汉儒“诗教，之说，更强调诗的政治功利。他的主张丰富了古代诗歌理论。与此主张相应，他的讽谕诗语言平易浅近，自然畅达，便于理解。讽谕诗之外，白居易最著名的作品是长篇叙事诗《长恨歌》，列入感伤诗。诗结构周密，情调感人，构造抒情意境，描写细致，音律和谐，是叙事与抒情融为一体的典范。江州所作《琵琶引》也是叙事长诗，与《长恨歌》齐名，特点相同。白居易与元稹一直有诗歌唱酬，元和时期尤为频繁，唱和诗多长篇排律，次韵相酬，自数十韵至百韵，展示学力，驾驭文字。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善于铺写，多顺叙而曲折有致， 白居易的《东南行一百韵》可为代表。此外，短篇小诗写景物，言情怀，也是唱和诗的重要构成。当时称他们这些唱酬次韵的长短篇为“元和体”，影响很大。

后一时期，白居易日益厌倦官场，这在江州已表现得很明显。出任杭州、苏州刺史，江南美景使他创作出很多写景的闲适之作，他善于用审美眼光描绘景色的特长得以发挥。晚年定居洛阳，思想上兼采儒、释、道三教，尤其热衷于佛教，多知足保和、吟玩性情的闲适之作，但是也时常流露对社会现实的关怀，表达内心的矛盾。他晚年的寓言诗颇具特色，包含对政治、人生的深刻思考，对丑恶现象的尖锐讽刺，也有对自身高洁品格的写照，笔法含蓄。他晚年的诗随意抒写，不加雕琢，而常拙中见巧，畅达中见委婉，较早年诗风稍有变化。

白居易诗的主要艺术特色大致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叙述详尽，描写细致，语言平易。

一、叙述详尽。白居易诗无论是叙事写景，还是说理抒情，大都层次清楚，脉络分明，铺排有序，易于理解。这在叙事诗中尤其明显，接近记叙散文的写法。因此他的长篇有很多成功之作。白居易在《和答诗十首序》中说自己写诗“意太切而理太周，故理太周则辞繁，意太切则言激”。所长在于此，所病亦在于此”，这说得很恰当。

二、描写细致。白居易擅长描写人物，在他的笔下，各种人都栩栩如生。他的描写，不是粗线条的勾勒，而是细致刻画容貌、服饰、动作、情绪等方面。他还擅长描写景物，常通过对花草的刻画，对色彩的摄取，表现景物的优美。最能显示他描写手段的，是《琵琶引》中对琵琶弹奏的描写，结合比喻手法，使读者如身临其境，亲聆其声。

三、语言平易。自居易诗的语言平易浅显，明白易懂，许多诗如同对面谈家常话，随口而出，这使得读者面非常广泛。与这一特点相关，白居易诗一般很少用典故，如《长恨歌》这一以历史故事为题材的长篇叙事诗，就几乎没有用典故。对白居易诗的浅近，历来都有文人表示不满，但白诗的浅近，并不是一览无余，而常是语浅而意深，他少年时的作品《赋得古原草送别》、《王昭君》就是很明显的例子。

白居易的散文也有很高成就，对唐代古文的发展起过重要作用。他和元稹一起改变骈体公文的写法，遂使“制从长庆辞高古”《余思未尽加为六韵重寄微之》。《旧唐书·元稹自居易传论》说：“元和主盟，微之、乐天而已。臣观元之制策，白之奏议，极文章之壶奥，尽治乱之根菱。”可见白居易在改变奏议文体上很有成绩。著名的《与元九书》在文学批评理论上卓有建树，文字生动，感情真挚。他的记叙文大多清新自然，描写真切，用意遣词常有创新，与韩愈、柳宗元的散文异曲同工。由于后世重视韩、柳散文，同时也受自己诗名所掩，白居易的散文未能受到人们应有的重视。

白居易的诗在当时就产生了重大影响。《与元九书》中说，他的讽谕诗使权豪贵近“相目而变色”、“扼腕”、“切齿”。他的诗广泛流传，“二十年间，禁省、观寺、邮候墙壁之上无不书，王公、妾妇、牛童、马走之口无不道”(元稹《白氏长庆集序》)。邻国新罗、日本人也喜爱白居易诗。“鸡林(新罗)贾人，求市颇切，自云：本国宰相每以百金换一篇，其甚伪者，宰相辄能辨别之。”(《白氏长庆集序》)又据传说，日本嵯峨天皇(相当于唐宪宗、穆宗时期在位)最爱读白居易诗，抄了许多诗藏于秘府，常暗自诵。有官员检查唐朝人到日本的船舶，得到自居易文集，献给朝廷，因此获赏。日本的许多诗人把白居易诗奉为楷模，学习他平易清新的风格。白居易《新乐府》等讽谕诗，在唐末受到高度重视，皮日休创作《正乐府》，聂夷中、杜荀鹤等创作反映人民疾苦的诗篇，都与《新乐府》的精神一脉相承。白居易各类诗作不仅影响了唐代诗人，也对宋代及宋代以后的许多著名诗人产生过重要影响。在唐诗转向宋诗的过程中，白居易与同时的韩愈等人同样起了重大作用。他诗中重意的议论化倾向，句式的散文化，表达方式的通俗性，都体现出一代诗歌风气的变化。白居易的《长恨歌》、《琵琶引》对后代戏剧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白居易集原为七十五卷，现存七十一卷，诗文近四千篇。本书选诗约二百五十首及词四首、文八篇，各依创作年代排列，大体可以反映白居易创作的概况及主要事迹、思想。所选作品以文学古籍刊行社影印宋绍兴刻本为底本，并以他本校勘，不一一出校记。注释、品评力求简明扼要。

书中不当之处，敬请读者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