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自菩提达摩来中土，到六祖慧能最终确立，经石头、药山、德山、雪峰、马祖、怀海、沩山、希运等著名大师，形成了曹洞、云门、法眼、沩仰、临济等五宗，临济宗内又分出杨歧、黄龙两家，这就是中国禅宗史上的“五宗七家”。本书所选录的337则公案妙语，基本涉及以上诸宗各家。原文主要录自《五灯会元》、《坛经》、《无门关》及其他一些著名禅师语录，共分八类介绍给读者。为了让读者领会公案妙语的深微隐幽，作了适当的翻译与解悟。

禅，非天边云霞，禅是生活，是智慧，是身心修养的艺术。

禅，不烧香拜佛，不念经。习禅修道，日常生活，饥即吃，困即睡。行住坐卧，平常是道，纵横自在，可以悟法。

公案是禅者引人开悟的一种途径与记录。禅称其为禅，是禅师与学人机锋接引、应对发出的智慧。没公案，便没禅，也没禅宗，中国佛学便失去了绚丽的光彩。

禅宗公案，机锋接引，独步天地。

总序/季羡林

引言

一、直心是道

迦叶刹竿

大珠用功

吃饭睡觉

运水搬柴

一口吸尽西江水

镬在何处

临济四喝

洗钵去

日日是好日

昼夜一百八

鸟窠禅师与白居易居士

有与无

我与汝说大义

舒缩一任老僧

竹长竹短

随流去

盘山省悟

禾、麦、豆

将什么吃饭

与哭何异

蛤蜊说法

与蛇画足

阿谁教化汝

破灶堕和尚

困则睡，健则起

禅师与山神

寸丝不挂

作驴作马

合掌坐亡

见左角 见右角

瓶中鹅

道得即施

师姑元是女人作

黄叶止啼

棹拨清波金鳞罕遇

不抛撒

无一个有智慧

蒲华柳絮 竹针麻线

常礼如是事

房内有客

热即取凉 寒即向火

尔用那头作什么

不湿脚与脚不湿

出门便是草

只是平常无心

二、治心返本

梵志献花

本来面目

神会知解

如何是密密意

吃茶去

蚊子上铁牛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沩山镜，东平镜

佛说与魔说

狗的佛性

尘从外来

枯木禅

镇州大萝卜

道在粪中

无情说法

指示心要

佛法现成

指与月

云门扣门

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

真物不可得

滴水备百川

天柱风月

说似一物即不中

不落阶级

一宿觉

慧忠测验

即心即佛与非心非佛

西堂鼓角

梅子熟了

不断不得

出入非大定

大好不见有人

草鞋钱教阿谁还

特牛生儿即道

一个棺材，两个死尸

恐污染

三、观心见性

廓然无圣

慧可觅心

僧糜阡罪

解脱法门

犹有这个在

佛性无南北

本来无一物

一麟足矣

救火开门

底心即是

从胸襟流出

沩山拨火

杨歧之笑

垢净不可念

师徒赏月

百丈野鸭子

石巩箭术

日面佛，月面佛

虚空眨眼否

磨瓦成镜

云在青天水在瓶

香严击竹

不立中间，莫住两头

无心是道

平常心是道

德山焚疏

七尺佛像

座主！是什摩

这厮儿宛有大人之作

人在千尺井中

石镜，鸡鸣

不雕琢

捉他作什么

洎被经论赚过一生

四、不立文字

拈花微笑

讲经竟

不语戒

一味禅

诸佛妙理非关文字

此中有菩萨

汝不肯承当

不曾辜负人

石上栽花

吾不如汝

我子天然

真狮子儿

学人本分事

见后道什么

灵利道者

相契即住

见性非眼

惟政与南泉

谢大众证明

心心无间断

尚不奈何

几不问过老汉

打地和尚

礼非老朽

百千妙义 只向毫头

犹少机关

唤院主

骑牛觅牛

恰是倩汝用

踏倒有省

时寒，途中善为

无当者

把将那个来

敢言为人

莫道无语其声如雷

明明百草头 明明祖师意

如水乳合

形于纸墨 何有吾宗

子湖有一只狗

待和尚有住处即来

五、冷暖自知

南看北斗

汉死救得

生也不道，死也不道

触目菩提

苦瓜那堪待客

清净之水 游鱼自迷

答非所问

此个是活文殊

念言语汉

楚南开悟

似驴 似佛

一物不将来

一指禅

二十棒

蝉子向什么处去

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足下烟生

汝唤什么作箭

被祖佛谩去

作这个眼目

陇西鹦鹉

定上座大悟

斋后困

如何是学人自己

却是孤负老僧

“念法华”会也

曹源一滴水

果然患聋

不东不西

好个人路

上来却下去

话堕也

无相道场

竹篦的触、背

才唤便发业

他家自有儿孙在

蹉过也

道在心悟

你底作么生

方会大悟

现钱买卖不曾赊

深深玄妙旨

昨日那里落节

隔墙见角，隔山见烟

六、自家宝藏

自家宝藏

佛今何在

佛祖俱不礼

一切万法尽在自身

莫从他觅

达摩不是祖

不会不疑

无公止泊处

布毛示法

舍父逃走

不见不闻

当观密作用

真金与人不

佛性同异

自看自静

即心是佛 无心是道

莫道我解佛法

上堂便归

与阖黎决疑

只为有，所以来

失却童心

丹霞烧木佛

问取露柱

石楼无耳朵

佛，不异于我

那个不是佛

磨从尔拽，不动中心树子

犀牛扇

滴水也销不得

芥子纳须弥山

一远一近

无汝问底

道在目前

马祖禅师与弟子隐峰

渠侬得自由

磕破钟楼

如何具大慈悲

一字关

点茶来

晴干不肯去

牡丹障子

清潭对面，非佛而谁

物外道

观音妙智力

于家汉埋紫玉山

不知秤畔星

本来是佛

切忌从他觅

大商何求小利

推枕大彻

七、自度度人

可度 即度

自了汉

日从濛汜出

别无道理

闻，非关闻性

烦恼即菩提

佛还曾迷也无

负一橛柴来

洞庭湖水满也未

只欠点眼

方便三门

赚杀人

汝何费力

未免肩头有担胝

放汝三顿棒

知音即不恁么问

欠悟在

骑牛草不露

门上但书门字

休复契悟

圣人会与凡夫知

逢阿谁，见甚么

灯笼是心

遥指扶桑日那边

棹在谁人手

开来久矣

指天、指地

将军与和尚

檐头水滴声

无心打无心

堂中有僧日睡

古镜未磨时如何

唯余一朵在

狗会人不会

如何是顶门上眼

打骨出髓

为汝正之

侍者说法

汝到不疑之地邪

桶底脱自合欢喜

我认得你也

总不识汝

师子身中虫

世界广阔不肯出

不曾学禅

每日吃饭么

村草步头逢一个

看转《大藏经》

八、大道无门

无门为法门

不昧因果

胡子无须

香严衔树

奚仲造车

大通智胜

清税孤贫

州勘庵主

德山托钵

南泉斩猫

钟声七条

国师三唤

洞山三斤

大力量人

离却语言

三座说法

二僧卷帘

非风非幡

赵州勘婆

外道问佛

智不是道

倩女离魂

路逢达道人

牛过窗棂

云门话堕

□倒净瓶

女子出定

芭蕉柱杖

竿头进步

兜率三关

乾峰一路

只图遮眼

内外一如故

一切不为

如来禅与祖师禅

山鬼窟里作活计

趁凉搬取一转柴

虾蟆与老茄

释迦老子来也

     吃饭睡觉

师(仰山慧寂)夏末问讯沩山次，沩曰：“子一夏不见上来，在下面作何所务？”师曰：“某甲在下面，锄得一片畲(yu读余)，下得一箩种。”沩曰：“子今夏不虚过。”师却问：“未审和尚一夏之中作何所务？”沩曰：“日中一食，夜后一寝。”师曰：“和尚今夏亦不虚过。”道了乃吐舌。(《五灯会元》)

[解悟]仰山一个夏天耕了一块地，播下一篮种，老师称弟子一夏没白过。沩山白天吃饭，晚上睡觉，弟子赞老师一夏没白过。平平常常与轰轰烈烈并无不同，只要依平常心去生活便没有白过。轰轰烈烈有轰轰烈烈的好，平平常常有平平常常的好。

    运水搬柴

一日，石头问曰：“子见志僧以来，日用事作么生？”士(庞蕴居士)曰：“若问日用事，即无开口处”。乃呈偈曰：“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没张乖。朱紫谁为号，北山绝点埃。神通并妙用，运水及搬柴。”头然之。曰：“子以缁邪、素邪？”士曰：“愿从所慕。”遂不剃染。(《五灯会元》)

[解悟]庞居士偏爱佛理，曾参石头希迁禅师，后印证于马祖。庞居士虽未剃度出家，但在禅宗文献中地位很高。禅宗文献中提到很多居士，如李翱、白居易等，但都是扮演问话角色，常被当作呵责的对象。唯有庞居士，俨然以禅师的姿态在马祖的嫡嗣中别立一章。

庞居士把运水搬柴当作神通妙用，正表达了他“平常心是道”的思想。他还曾作偈曰：“但自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常围绕，铁牛不怕狮子吼，恰似木人见花鸟。木人本体自无情，花鸟逢人亦不惊，心境如如只个是，何虑菩提道不成。”因而在他看来，日常事用，吃饭睡觉，运水搬柴，自己相与为谐，样样从不挑捡，处处顺其自然。神通妙用也同样平凡。禅宗三祖僧璨《信心铭》即云：“六尘不恶，还同正觉。”即是说虽有六尘，只要不起恶念，即是菩提。

     一口吸尽西江水

(庞蕴居士)后参马祖，问曰：“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祖曰：“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士于言下顿领玄旨。(《五灯会元》)

[解悟]在这则公案里，庞居士问马祖的问题，在他初参石头时也曾提出过。《五灯会元·庞蕴居士》一节有载：“初谒石头，乃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头以手掩其口，豁然有省。”以“手掩其口”是石头禅师常用的截断式接引弟子的方法。庞居士究竟省个什么，案无下文。不过显然他并未大悟，所以后来又去参马祖，以求印证。

在佛学中，“法”是指一切的理，一切的事，一切的物，因而，万法也可以概括为万物。“不与万法为侣”即不与万物为伍，也就是指不落于现象界的佛。对于什么是佛的问，石头的回答与马祖显然不同。石头的回答是用手掩住他的嘴，就是遮断庞居士的言语，因为一落言诠，便不是佛。马祖的回答，则比较婉转；“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一口吸尽西江水是不可能的事，马祖用这种方法来回答。可以有两种解释：其一是认为这种问题根本不能问，如石头以手掩口一样；其二是认为这问题根本就是错误的，因为佛不离万法。以不可能的事，反诘错误的提问，打断对方向外攀缘之心，促人开悟，这是马祖接引弟子的风格。

            P9-P10

禅，并非天边的云霞，可望不可及。它，就在你身边。禅宗，与其说是宗教，更不如说是一种生活；与其说是一种信仰，更不如说是一种智慧；与其说它修行习道，更不如说是一种身心的修养艺术。如果说禅宗也有迷信或崇拜，那么这个迷信和崇拜的“偶像”，便是你自己。历代的禅师们说：谁也救不了你，只有自己救自己，宝藏就在你身上，不须外求。“贪看天上月，反失掌上珠。”

世界上再没有哪一门宗教，对先佛先祖做如此令今人目瞪口呆的呵骂：

我这里没有佛，没有祖。达摩是老臊胡；文殊、普贤是担屎汉。什么等觉、妙觉都是破执凡夫，菩提涅槃是系驴桩，十二分教是神鬼的簿子，拭疮疣的纸。什么四果三贤，初心十地，都是守古冢的鬼，自救不了。

德山宣鉴禅师对先佛先祖淋漓痛快的否定，正表现了禅师们对自我及现实人生的饱满信心。禅宗以自我的“心佛”，取代了对任何外部的崇拜。此“心佛”，便是“父母未生之时”的那个“真我”“本心”。“本心”人人具足，凡夫不减，圣人不增。只要能自悟“本心”，人人都可以成佛。所以海会如新禅师说：“不要舍弃自己而去听别人的。”不要认为“别人家的东西是好东西，宝贝都在别人那里”。玄讷禅师对向他求法的僧人说：“你已丢了半年粮。”那僧问：“为什么？”玄讷说：“只为图人一斗米。”道虔禅师的话更发人深省：“一座大山缺少一撮土吗？”我们常常只见别人一撮土，却看不见自己一座山。

禅宗，并不像佛教其他宗派那样热衷于烧香拜佛，一般也不念经。禅师们的习禅修道，和世俗人的日常生活，实在没有什么两样。在大珠慧海禅师看来，修道用功，无非是“饥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行住坐卧，都可以体现出道，纵横自在，都可以领悟到法。南泉禅师说得更明白：“平常心是道。”一句话，把对禅宗神秘、玄奧的宗教面纱，撕扯得干干净净。

正是这群生活在7世纪至13世纪的中国禅师们，从历史的深处走出来，在民族文化的母腹中，完成了中印文化的交融，孕育出顶天立地的中国禅宗。他们是一群充满着活力的真理探求者，敢于离经叛道，大胆怀疑；敢于否定神灵，否定权威，否定来世。他们有的超尘脱俗，忘却物我；有的面壁观禅，潜心苦思；有的机锋相见，棒喝交加；有的穿梭市肆，谈笑盎然。他们以豪放、自由、活泼、超然的态度，开创了一种至今影响人们的生活方式。他们把民族的智慧，溶铸进完美个性人格的塑造中。

其实，佛教原本就是让人觉悟的道理，释迦牟尼，不过是释迦族觉者的称号。佛祖临终前，还说自己“四十九年住世，没有说过一个宇”。正是担心人们把他的话当做不可逾越的教规圣典。按禅师们的说法，佛祖并没有创立一个宗教，只是给人们指出了觉悟的智慧之门。禅宗百千公案，说来就一个简单的道理，都是教人醒悟自家的宝藏，莫去贪求别人的东西。就如罗汉桂琛禅师说的：“这宗门的玄妙不在那些文字上。什么佛法，什么宗乘，都由着你叫，不过只是你嘴里的一个名字罢了。”

如何醒悟，识自家宝藏？不是一个思辨认识的过程，只能自己去体悟，亦即靠自己去直觉。就如饮水一样，是凉，是暖，只有饮水人自己感觉，述诸任何言语、文字也只如隔靴搔痒，水中看月。越是讲得天花乱坠，越于醒悟无补，德山宣鉴禅师觉悟后，便一把火烧了他多年心血写成的《青龙疏抄》，感慨地说：“穷尽任何玄论思辨，也不过像一根毫毛放入太虛中；用尽世上的机谋智巧，也不过像一滴水投入巨川大谷。”

公案，便是当时禅师引导学人开悟的途径与记录。正是在禅师与学人的机锋接引与应对中，禅宗公案进发出耀眼的智慧火花，禅也才成其为禅。如若缺少机锋接引与应对，公案便成为一堆死文字。没有了公案，便没有了禅，也没有了禅宗，炫耀世界的中国佛学便失去了绚丽的光彩。借助机锋接引与应对，禅宗才充满生命力，活活泼泼，独步天地，放出一道道逼人傲世的光芒。

人们常说禅宗公案难读懂。这是事实。禅宗公案的记录，多是唐、宋时代的方言，特别是湖南、湖北、江西、福建、广东等地的方言，有的还带有唐代中原地区的古音，这些，无疑增加了后人对公案字面的了解。而尤其难懂的，还在于禅师们的思维方式和语言特征。它与我们今天有很大的不同。公案中禅师与僧人的问答，多半在说明自性(或佛性)如何领悟，如何护持，如何超越。这是一种纯靠内心感悟、而很难赋予言语的思维特征，本身是纯主观的，超功利的，有人说它与今天说的直觉的思维方式很相似，这种说法不无道理。我们常常习惯于以对世俗世界的判断眼光，来理解内心世界的非意识或超意识活动，因而出现很大的思维差距。当然，禅师们这种思维方式并非取决于主观意愿，而是当时“禅宗丛林”制度决定的。从晚唐百丈怀海禅师创立丛林清规以后，僧人参加农业劳动，禅宗丛林有了更可靠的经济来源，也为禅僧修炼内心功夫提供了起码的物质保障，使一代代的禅僧能在纷繁战乱中，多少保留一块内心参悟的“净土”。作为思维形式的语言，自然也染上了表现纯内心活动的色彩。正因为如此，公案才需要解说。但解说也只能说个大概。而公案真正的深微隐幽，仍需读者自己去体会，唯有在细读公案时，才能不断提高自己的感悟能力；古人的智、慧，才能被补充进自己的血液。

禅宗自菩提达摩来中土，到六祖慧能最终确立，经石头、药山、德山、雪峰、马祖、怀海、沩山、希运等著名大师，形成了曹洞、云门、法眼、沩仰、临济等五宗，临济宗内又分出杨歧、黄龙两家，这就是中国禅宗史上的“五宗七家”。本书所选录的337则公案妙语，基本涉及以上诸宗各家。原文主要录自《五灯会元》、《坛经》、《无门关》及其他一些著名禅师语录，共分八类介绍给读者。为了让读者领会公案妙语的深微隐幽，作了适当的翻译与解悟。

禅，博大精深，蕴藏了中华民族智慧及精华，她对中国文化、艺术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前些年，在季羡林、刘炬先生的激励下，笔者涉入其中做了一点研究工作。这次，应刘炬、张德明先生的促使，将此书列入中国禅学丛书由中国言实出版社重新修订并精心出版。这里向他们表示深切的谢意。匆匆受任，仓促重版，草率之处，在所难免。故望有德有识之士涵谅，也愿俯首聆听方家的指正。

               黄河涛

         2006年农历丙戌新年之时于北京花园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