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部厚实的散文选本中，我们看到了以杰出的剧作家著称于世的夏衍在散文创作方面的横溢才华。夏衍散文，是他一生的真实写照。他阅尽人间哀乐，国运穷通，江山易帜，世代更新；他献身革命，亲历连天炮火，遍地荆榛，饱受颠连之苦，牢狱之灾。因此，夏衍的散文不仅可以作为文学作品来读，还可以作为人生历程的教科书来读。

夏衍一生多才多艺，在文艺创作上是多面手。他在现代文学史上不仅以杰出的剧作家著称于世，也是一位优秀的散文家。本书收录了夏衍先生的散文精品86篇。这些作品内容丰富，题材各异，充分显示了夏衍先生的文学功底及丰富的人生阅历，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作者的思想感情及创作风格。该书的选编出版，无疑将成为年轻一代了解夏衍，认识一个富有良知的中国知识分子在二十世纪不懈求索的一面镜子！

泰兴染坊的调查

船上

童心颂赞

两个不能遗忘的印象

包身工

“始信人间有铁军”——张向华将军会见记

哀悼之辞

士无斗志的日本

失去了太阳的都市——上海

勇敢的广东兵

你们是民族的新芽——致“艺协”的小朋友们

我怀念着前方和后方的友人

粤汉途中——手简之一

粤汉途中——手简之二

广州在轰炸中

“死而不已”的一个适例——忆聂耳

使人哭泣——“七七”的感想

血在灌溉

广州最后之日

长途

粤北的春天

上海谈奇录

上海见闻别记

痛苦的回忆

少了一个说真话的人——悼孙寒冰先生

旧家的火葬

我这样的写了《心防》

野草

别桂林——《愁城记》代序

被激情烧灼的日子

痛悼保罗

人民记起了他

《夜上海》回忆

悼念西苓

香港沦陷前后

走险记

我不能平静——“六二二”致苏联友人

忆江南

默念——“九一八”十一周年纪念

你，埋葬在苦难妇女的心中——悼朱文央女士

宿草颂

为中国剧坛祝福——祝洪深先生五十生辰

我冒了一次大险

祝福！人类抬头的日子！

记《离离草》

悼振黄

哭杨潮

我歌颂他，是太阳，是鲜花

送鹿地荣归

想起了费正清先生

祝福，朱总司令

啊，这一百年

高尔基城的回忆

南印度之行

追念韬奋

追念瞿秋白同志

一个最有才能的党员艺术家去世了——悼程砚秋同志

克农同志二三事

忆阿英同志

致宋振庭

忆老友承志——《廖承志诗文钞》代序

永远难忘的教诲

中华民族的脊梁——胡愈之

“左联”六十年祭

无题

新的跋涉

《武训传》事件始末

巨星永放光芒——纪念周恩来同志诞辰八十周年

周总理对演剧队的关怀——关于演剧队的一些史实

知公此去无遗恨——痛悼郭沫若同志

杨度同志二三事

忆谷柳——重印《虾球传》代序

“五四”杂忆

从心底里怀念我们的好市长——纪念上海解放三十周年

悼念田汉

故乡之忆

赞颂我的“老大姐”

纪念潘汉年同志

甲子谈鼠

让西湖更美——《西湖旧踪》代序

忆健吾——《李健吾文集·戏剧卷》代序

忆达夫

难忘的开明书店

风雨故人情——《廖沫沙的风雨岁月》代序

忆夏丐尊先生

日记一则——五月二十一日

广州在轰炸中

到傍晚，一天的轰炸完毕之后，除出几缕黄灰色的火焰之外，广州的天空依旧回复了她原有的澄澈与清明，几小时之前作为屠杀者掩藏处的一朵朵的轻云，依旧奇伟而又深邃地浮在人们的头上，这样美丽的自然，这样和平的大地，谁能设想这是一连十二日，每日轰炸几百民家，学校，医院，每天屠杀几千非武装平民、妇孺的场所！广州是被连续无目的地轰炸了十二日了，要轰炸到什么时候为止，谁也不能知道！广州街上尽是半疯狂状态的号哭着的失了丈夫和儿子的女人，尽是装在运货汽车上的一列列的白木棺材，残砖碎瓦，倒坏了烧毁了的民房，炸弹片，一排排的用芦席盖着的尸首，和由红变褐，由褐变黑了的血迹！晚风吹过来，空气中充满了火药气和血腥！是的，经过这十多天的轰炸，广州是遍体鳞伤了，任何一条路上走一百码，就可以看见一处惨痛的伤痕，但是，广州还活着，脉搏还正确而有力地鼓动着，遍体鳞伤是不能致命的！广州还在战斗，广州咬紧了牙根在忍受一切该忍受的苦痛！

不亲身经历过，是不会理解轰炸人口稠密都市的残酷和恐怖的。从去年九月起，广州是经了十个月的长期轰炸了，但是以前的目标是在近郊的铁路沿线，即使到市区来也不过小规模的轰炸。所以经过了这样长时期之后，广州市民对于空袭渐渐从镇定而变成麻木了，两次警报之后还是维持交通，高射炮怒吼的时候，市民们也没有张皇的情状。外省到广东来的人们称赞广东人的镇定，广东人也拿这种镇定来自己夸耀，而忽略了对空袭的警觉和准备，于是，惨绝古今的惨闻，就在这种情形之下发生了！

5月28日起，敌机大规模地向广州市区轰炸了，来的飞机最少是十二架，最多的时候是五十二架，掷的炸弹都是三百磅至五百磅的巨弹，一次投下的弹数最多的日子是一百二十个，每天来袭最少三次。5月29日，6月6日，整日在轰炸中，全市民简直没有喘息的机会。投弹，全然是无目标的，商店，民家，学校，幼稚园，医院，甚至于屋顶上铺了法国国旗的韬美医院，全是他们的目标。5月28日，29日，每天死伤的人数是一千人以上，6月6日，死者一千二百，伤者简直无法统计。日本发言人声明要炸的军政机关，可差不多完全没有炸到，那样目标显著的市政府，周围投了几十个巨弹，但是结果只炸毁了几棵大树，和震碎了这巨大建筑物的一些玻璃。其实，即使炸中，这也是只和“房屋”作对，在军事上完全没有意义的。很明白，在这样大规模的轰炸下，敌人明明知道政府官员不在这些建筑物里办事，这只是一种诡辩，一种对国际间放送的掩护大屠杀的口实。在广州的外国新闻记者都知道，单就到今天为止，殉职的军警还不到死难平民的千分之一这一件事，就可以知道日本帝国主义者要轰炸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了。

这是一种人间地狱的情景！我依旧要说，不亲身经历过是不会理解的。你知道炸弹在你近处落下的时候所发出的那种和空气摩擦的“哗哗哗哗”的声音吗？这惨厉的声音以一种可怕的力量，深压到每个被威胁者的灵魂深底，在这一瞬间使你失去思考的余裕，闭着眼睛等着，也许下一瞬间你的生命就会这样的消去！接着，是震破耳膜一般的轰响，窗格震动，玻璃裂响，一两秒钟之后是一阵黄灰色的烟，冲鼻子的是一种泥土和火药气混在一起的使人喷嚏的臭气，……当然，在这几秒钟间，几十几百也许是近千的生命是像蝼蚁一样的消失了！这过程反复重叠着，从清晨五点钟到傍晚，从晚间七点到午夜。

在猛烈的轰炸中，人们是并不感到特别的恐怖的，不，可以说，在那决定生命或断或续的瞬间，人们心里会自然地产生出一种超过恐怖的安定感的。人们伏在地上，没有话，没有表情，有的还默默地凝视着也许他从来不曾看见过的地上的小虫。在聚集着几百个人的逃难处，沉默得像一座森林，连小孩也不敢哭，被一种无限的森严镇压住了！  广州最繁盛的街道，全被炸成瓦砾场了，黄沙车站附近，已经是一片平地了，文化街的永汉路，惠爱路，长堤，每走几十步不是一堆焦土和残砖，就是一排炸成碎片压成血浆的尸体。五百磅的炸弹下面，钢骨水门汀的高层建筑也是没有抵御力的，那种惨状谁也不能想象。路上散碎着人的肉，毛茸茸的小孩的头盖，灰黄色的脑浆，炸到几十步远的墙上的紫蓝色的肚肠，风吹着，这肠子在慢慢地摇晃，红的血被太阳一晒，变成赭黑色的凝块了。尸亲发着低低的泣声，在尸丛里面寻找他们的骨肉，找不到的时候痴呆地回去，找到了的时候一阵凄厉的哭声。我看见一个四十几岁光景的妇人捏着一张照片，揭开盖着尸首的芦席和草一个个地在寻她失踪了的亲戚，看照片，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天真烂漫的姑娘。

我是一向怕看死人，怕看人血的，可是现在，我能够在尸场上慢慢地走，我能够踏过那涂满了街道的“血路”了，不踏同胞的无辜的血，是不能通过罹灾区域的！残酷吗？不，这是感觉的麻痹，这是对于恐怖的感受的疲劳和饱和！

广州是以街道树的美丽出名的，而现在连这些正开着花的树也遭了殃，附近落了弹，这路上的街道树就会换了模样，红的花，绿的叶，全震落在地上，不炸倒的树，也变成落了叶的枯树了。我们看到路上有落叶，就可以知道这一带有炸弹。

对于投弹的漫无目标和野蛮残酷，真使我们怀疑从飞机中投弹的是不是和我们同样的有父母儿女，有知觉感受的人类！二十九日第二次炸惠爱路，看见红十字会和童子军在上一次灾场发掘尸体，而他们竟低飞对准这发掘工作者投了三个炸弹，这是战争吗？这些被屠杀的是战斗员吗？我想问问西方先进国家的朋友。

香港英文《中国邮报》的驻粤记者报告中有下述的一段：“余与一美国摄影记者，蹲于爱群酒店之屋顶，而观惨剧之开演。余非故作惊人之言，汉民路为广州市第一大通衢，是日平民之被炸毙于该路者达六百余人，全路路面，为之作赤色，葬身华侨理发店之瓦砾堆中者，亦有百余人，盖五百磅炸弹一枚，曾坠于是也。余曾见三所学校，惨遭炸毁，其中一校，尚有十数童尸，横陈地上，余助红十字队工作，发掘十五英尺瓦砾，见一年约十八岁之女子，虽被埋压，然幸未受伤，彼指导红十字会人员发掘，救出彼之老父；余又见一妇人，背负孩子，该孩子已死去多时，慈爱之母亲，犹不忍将之放下，抱头痛哭，又见一孩，坐于死猫之旁痛哭，彼犹不知一家八口只有彼一人生存，一般推测，该孩子当空袭时，必因追猫出外，而其家人则尽葬身瓦砾丛中矣。”

同样的一个老年的医生对记者发表谈话说：“我从事医生三十年，从未经验过这种惨绝人寰的患者，一妇人以手按住已流出之肚肠，而犹频频回头视其背上的婴儿，而此婴儿之头盖，已被机枪子弹扫去一半。”人间何世？这是什么世界？世界上一切理智清明的人，能够袖手旁观，让这野蛮的屠杀继续下去，扩大下去吗？

这样的屠杀，继续着，我在轰炸中零零碎碎的写这篇通讯，已经因为警报而停笔了四次了，今天是大轰炸，大屠杀的第十二日，昨天是旧历五月十一，上弦月已经半圆，今后未死的广州人是要遭遇到更惨的夜袭了！

(原载1938年6月12日《新华日报》)P59-62

夏衍一生多才多艺，在文艺创作上是多面手。他在现代文学史上不仅以杰出的剧作家著称于世，也是一位优秀的散文家。

从“五四”以后夏衍便开始撰写杂感、通讯一类散文。抗战时期结集出版的就有《血写的故事》、《此时此地集》、《长途》、《边鼓集》、《蜗楼随笔》等，后来辑为《夏衍杂文随笔集》。新时期以来，他还出过《夏衍近作》、《劫后影谈》、《杂碎集》、《天南海北谈》等。所有这些集子里，杂文、时评、政论占的比重较大。作为具有独特个性的文体，杂文从“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一直是进步文化向各种黑暗势力作斗争的一种最便捷、最有效的武器。严格地说，政论性文章并非文艺性散文。夏衍所写的数目大得惊人(约七八百万字)的这类文章的思想和艺术水平是不平衡的。确有不少配合政治的应景之作，然而其中有许多从表现形式到语言笔调，都富于文学的审美意味，是完全可以将它们作为情文并茂的艺术性散文来读的，如本书中所选的《血在灌溉》、《被激情烧灼的日子》、《祝福，人类抬头的日子》、《啊，这一百年》等。

除了偏于议论的杂文外，夏衍侧重于记叙抒情的散文为数也甚多，通讯、报告、随笔、小品、序跋、书信等，体裁多样，色调丰富，其中有不少写得清新隽妙，含蕴丰厚，是现代散文园地里难得的精品。这本文集所选的主要也就是这类作品。

不论取材于现实社会生活中人们关心的时局和社会问题，或是抒写个人在现实斗争中的体验和感受，它们都紧扣时代斗争的主潮，与民族生命的呼吸和广大人民脉搏的跳动息息相关。夏衍力求在散文中表达所认识到的生活真理，传达时代民族的强音。他所贡献的这些精神产品，无疑是属于那个时代人民斗争的一部分。“只有具备着全副心肠的深而且广的人道主义作家，才能不沉溺于自己狭隘的情操，才能使自己眼、心、脑看到感到和想到更广泛的地方，才能真正成为一个真实的社会人和世界人，而全心全力地为着受难者群的遭际而歌哭，而争斗。”(《于伶小论》)夏衍在散文中从不抒发个人孤寂的心怀，没有丝毫吟风弄月顾影徘徊的才子气，他通过对社会现实的追踪观察，带着浓重的民族忧患意识，以切身的见闻和感受，报告着内外政治、经济和社会风情各方面的景况，铸奸烛邪，对一切违背人类利益的反动势力力加排击，闪射着犀利的思想锋芒；同时，夏衍散文不只使人感到丑恶的可憎，还为人们指示了光明的可爱，鲜明地体现了对人民力量对革命事业不可动摇的信念。环境越是黑暗，斗争越是惨酷，他的散文中越是表现出对人民、对真理的信心，犹如燧石，越是撞击，越是发出明亮的火花。在展开对失去人身自由的现代奴隶包身工触目惊心的生活时，固然让人产生身入地狱的感觉；然而作者对他们潜在的反抗力量仍充满着希冀：“黑夜，静寂的，死一般的长夜。表面上，这儿似乎还没有自觉，还没有团结，还没有反抗，——她们住在一个伟大的锻冶场里面，闪烁的火花常常在她们身边擦过，可是，在这些被强压强榨着的生物，好像连那可以引火，可以燃烧的火种也已经消散掉了。不过，黎明的到来是没法可抗拒的；索洛警告美国人当心枕木下的尸骸，我也想警告这些殖民主义者当心呻吟着的那些锭子上的冤魂。”抗战时期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作者读到了一些日本人所写的关于沦陷后东北的笔记，他从中看出：“被束缚的大地在悲叹，在哀诉，在哭泣，被割开了的伤口在排脓，在流血，但尽管是出于敌人的笔下，这一切由于‘满洲’的报告不也表示了这块苦难的地方正在生长着新肌与新血么？血在灌溉新芽，……从那些敌人笔下的所记录的材料，不也已经够使我们远隔的人感到盎然的春意了么？”

散文要深刻，也要平易；要诉诸理智，又要打动感情；要予人以教育，也要给人以美感。如要达到这种境界，便要求散文作家在生活中须有思想，有深入事物底蕴的能力，同时又必须富于真情实感，由衷之言方能感人。“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深乎义。”(白居易)散文是一种需要丰富情感的文体。好的散文如同诗歌一样，字里行间总是寄寓着作者崇高的思想，形象之中浸透了作者浓挚的感情。夏衍说：“出于真情的文字是永远永远地使人感动的。”(《复于伶》)他的多数散文就不仅有深刻的思想，同时又富于浓郁的抒情性。诸如在广州遭到敌机轰炸时的报告，他为报社筹款从广州湾经湛江到香港的长篇纪行，由香港潜回桂林的惊险故事，为探亲而返回上海的孤岛见闻录，虽然具有一般通讯报道迅捷反映现实事件的基本特点，但显然又与普通新闻通讯有很大不同。它不像常见的这类文字那样纯客观地报告事实，而是每篇都饱含着炽热、深沉的爱国主义感情。记叙后方内地的交通困难，旅途的艰辛，殖民统治下民众的痛苦，既真切地反映了广大人民经受的苦难，也传达出作者内心的悲愤。而对于前线后方的军民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英勇抗击侵略者的事迹的描述，则毫不掩饰他发自内心的崇敬和颂扬。

夏衍散文中有些是为他的剧作所作的序言和后记。序跋体文章的写法是不拘一格多种多样的。内容无非包括写作的缘起经过，文本内容简介，或主题思想的阐述这样一些方面。夏衍不是一个人生戏剧的鉴赏者，他对自己的创作一般很少琐细的介绍论述，而着重于抒写创作过程中的真切感受，创作者体验到的丰富复杂的情感，它把记事、议论融汇在真挚的抒情之中，每段文字凝聚着作者的血与泪，贯穿着鲜明的爱与恨。像《忆江南》、《我这样的写了<心防>》、《我冒了一次大险》等，便写得情意绵绵，感人至深，与其说是序跋文，不如说是激情洋溢的抒情乐章。

当然，对于散文来说，传达思想、抒写情感不能用抽象的方式，那样会流于浮泛和苍白，以至不成其为艺术。是必须坚持形象化的方法，通过精心的构思，营造既浓郁又精炼的散文境界。《失去了太阳的都市——上海》一文特意渲染“黑烟”与“红火”这两个意象，既生动传神地突现了侵略与反侵略力量激烈交战的实况，又用来象征上海的沦陷和表达作者(也是全民族)的怒火与仇恨。由被黑烟遮盖到被夜色笼罩，作者又以拟人化手法将陷落了的上海当成一个濒死的巨人来描绘，既写出这个巨人失去活气的神态，又暗示了巨人内心仍然充满生机。《旧家的火葬》具体细致地写了那座可容纳几百人的庞大祖屋，并使之成为带有象征意味的意象，对它的“火葬”所流露的“痛快”，正展示了一位革命者埋葬旧世界、旧意识的赤诚胸怀。《野草》、《宿草颂》更是意象贴切巧妙、含蕴深厚的散文诗，运用“野草”这个特征性意象加深和扩展作品寓意，把读者的思考和想象引向广阔和深刻，写得简洁精粹，令人神往。

夏衍的散文佳作，一般能做到不喋喋不休地讲道理，不任感情泛滥，在说理和抒情上比较有节制，尽量做到理与情、质与文浑然一体，形成一种委婉亲切、清新蕴藉的艺术风格，因而在现代散文史上留下了自己清晰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