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命运、命运与人，钩连真的是早已锁定？能否抗拒？即使天意不可更移，倚仗先辈的教诲，自家探取不疲不懈，能否遂心如意？

当我们展视民族履历的金页，入眼的名人多如天上的星宿，要对一位辅助蒙古人立国的汉儒谋臣留下印象，实在太难。然而，这位汉儒的生命纵贯儒道释、元廷皇阙和中国历史；在千古名人堆中，他的经历和遗世功勋，可以说是胜过汉萧何、蜀诸葛，几乎寻不到另一位可以与之比肩……让他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理所当然么？

本书以元朝开国名臣刘秉忠与女子珍情的爱情故事为线索，讲述了刘秉忠由儒入道，由道入佛，最终入仕的传奇一生。这位汉儒的生命纵贯儒道释、元廷皇阙和中国历史；在千古名人堆中，他的经历和遗世功勋，可以说是胜过汉萧何、蜀诸葛，几乎寻不到另一位可以与之比肩……

楔子

一　酒半盏，断肝肠

二　兴衰荣枯，俱是天底下的动静

三　也是一腔儿心意

四　半阕姜词当彖辞

五　你恁是不认得我了？

六　女儿家的脾性

七　乱世日月，大事化小为好

八　世道纷乱，或有大变

九　人要知恩图报

十 国破人亡个中情

十一　似南华蝶梦醒来

十二　不过是山后的一座草庐

十三　老和尚当然要对小和尚

十四　水天需

十五　漠北如斯辽远，有谁会寻来？

十六　眼里睨着邻家草场的马驹子

十七　外面霜重路湿，你冷吗？

十八　当然会有想女人的时候

十九　莫要惊动城中的官贵们

廿　桑落酒是什么酒？

廿一　这种平实，不像是安稳

廿二　彻夜不眠书万言

廿三　你也要脱下面具入阵才好

廿四 撒不忽王妃的从人

廿五 己言被人说所代，岂不是好辛苦？

廿六　黑妞、黑妞她不见了！

廿七　事情比预料的来得更快

廿八　为什么不能治理自己？

廿九　我已经是第三次问你了

卅　未有可伐之罪，为何伐宋？

卅一　出现了两位可汗

卅二 谁敢欺负俺道姑娘！

卅三 “要人写下来、给子聪——”

卅四　今后，朕还能相信谁？

卅五 你可知道这个女孩儿是……

卅六　偷些子儿闲暇来聚上一聚

卅七　她要你这么做，你肯吗？

卅八　和尚是人，人是和尚

卅九　去干你喜欢的事罢

四十 了却天下事

尾声

附录

（标点：夏婕校阅：项晓瑛）

（一）元史·刘秉忠传

（二）《藏春集》选

来客正是完颜绛山，他本是金皇族内室，和忽邪虎——也就是完颜仲德，个性截然不同。只因两人都曾被蒙兵掳去，一同在漠北为蒙军牧羊。那时候，忽邪虎见他体弱，竭力呵护，遂后更冒着被蒙军发觉的危险，穿过曷里浒东川，把他和其他被掳的万多名将士带了回来。两人结为了生死兄弟，自是比同胞弟兄还要亲近。

绛山生性狷介执拗，身为翰林院侍读学士，素不喜应酬附和，平生最爱的只有汉家词赋。他被掳去漠北的那年冬天，夫人孤单单地病逝，其后他不曾再娶，一颗心居然全放进诗词歌赋中。只要有人告诉他，某人在某地发现了某某传抄，某某南人名士新刻了某本诗作……他不辞万苦也要找来瞧瞧，视亲手摩挲和抄录为赏心乐事。历年金宋蒙战火，所毁城池珍物古籍无数。每每与人谈及历代藏书和兵燹，绛山往往心痛跌足。

今次忽邪虎刚从邳州返回汴京，立即邀他过府一聚，绛山暗自思想，自木华黎率蒙兵伐战中原，连夺遂城、蠡州、登、淄、太原、忻、汾等十多个州府，偏安中原东南隅的宋人，亦不失时机地诸多骚扰。忽邪虎这个泰和三年的进士，今次从由他固守的邳州，飞骑突破欲合围汴京的蒙兵军阵回京，立即邀他过府，当然不会是为了把酒谈诗赋词叙旧情!他忧心的必是国事。

“仲德哥哥，小弟迟来，勿责勿怪呵!”

“下雪了?”忽邪虎见他外袍上的雪花还没掸尽，忙命鸽儿帮他拭去外袍上的水渍，把火盆内的炭火拨得红旺红旺的。

“才下哩。”绛山应道，把枣红外袍脱下，递给鸽儿。

鸽儿接过袍服，回眸一笑。她年约十四五岁，蛾眉弯弯，星眸含笑，挺秀的鼻梁如牙塑，一身汉家的双髻丫头装扮，身着淡绿色薄袄，腰系榴花带，外面罩了件松绿背子，步履轻盈。

她转过脸，仲德刚好除下了自己的圆帽，习惯地用手拂拂，她连忙伸手接了过来。只听绛山说道：“黑风刮了这么多日子，主子担心冬旱，今日早朝，即命徒单思忠择时祈雪。哎，徒单思忠——他心诚着哩，祈着祈着，这鹅毛大雪可不就大团大团地旋落了!干黑风变白毛风，你往窗外瞧瞧，天颜慈，漫舞六出飞花。才多大一会儿，屋顶地上一片白。”

“瑞雪兆丰年呵。这些年，百姓可苦透了!唉……”

两人坐下，鸽儿安置好手上的衣物后，手脚麻利地走过来烫酒。她本是夫人的媵婢，天性慧黠，仅是陪小姐念了几年书，竟也知书识礼了。可她偏偏不爱“康诰日，克明德……”那一套，这边耳朵听，那边耳朵出，一颗心独爱汉家诗词。出于忽邪虎和绛山这义兄义弟的友情非同一般，明秀便刻意安排下来，只要绛山过府，就由鸽儿伺候。

刚刚坐定，绛山便主动说起：“天下黎民多难，蒙军猖勇如狼，猛攻唐吾惕王城；宋人又在东南诸城用武……哥哥今番回城便邀小弟过府，想来不只是请小弟喝两杯孩儿酒罢?莫非是想与小弟说说国事、兵局的烦恼?”

这时，鸽儿捧着托盘走了过来。双手捧着的托盘里，放着个高身颈的白瓷酒壶，旁边两只细瓷海棠杯如脂玉，也是白瓷的。

“呵呵，想不出哥哥府内藏着这等精致的酒器!绛山有福哩。”

“绛山，你见笑了!这是你嫂嫂的陪嫁。南边来的白瓷，好看倒是好看，可就只有俩杯儿，平昔没拿来使用，一向搁在橱里。哎，这汉人的心思真个是灵慧异常，小的就像这壶杯瓷件，大的则如同宫阙楼阁，无不玲珑精致美丽，当年海陵王命巧匠筑中都，便是将这汴京的景观绘成图样儿，拿去依样建筑燕京的皇苑王殿呢。呵呵，绛山哪，今日个你可要宽饮几杯。”

鸽儿熟识地唤着他：“叔爷……”她把绛山唤作“叔爷”，整个完颜府内，也只有她如此这般地当面称呼绛山。  绛山见她纤秀的十指捧着托盘，轻巧地走近，把托盘放在茶几上，正挽袖准备斟酒，便想和谐气氛地吟句“慵对客，莲步行，鸽儿无意理云鬓”。一扭脸，只见仲德挥挥手，着鸽儿去夫人那边，知道是要她回避了，脸颊微微一红，转口念成：“小寒雪，难挽袖，鸽儿罢斟酒。”

鸽儿噗哧一笑，回身退下。

仲德立身取过酒壶，亲手满斟两杯，一杯自己拿在手中，一杯递给绛山，一径地摇头苦笑，并不开腔。

绛山也摇了摇头，兀自继续吟道：“罢斟酒，双髻影婆娑。女儿家，玉树烟萝，几曾识干戈。”

仲德把杯里的酒一口吞了下去，说：“这丫头本是南人，一岁多的时候，孤伶伶地被你嫂嫂的家人拾得，时听她咕咕咕的似笑似吟，便唤她作鸽儿。说来也奇怪，她自幼伴随你嫂嫂念书、习女红，吟诗则无师自通。有日竟听得她吟了句‘村女辜负腊梅香，呵手折枝掷和尚’，即问她是听谁个念过的?答日：鸽儿随口胡诌。再问她，便只是憨笑了。绛山，咱对你嫂嫂说说，让她跟你回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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