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的那些姑娘对生活的幻想,一次次因单身的孤独与恋情中的孤独、抛弃与被抛弃、自我认同与他人认同而破灭。她们如果是“富有”的话,那么我们倒是情愿“贫穷”些,而且根本不想再做女人了。
书中的主人公有的重新上演了《战争与和平》中的情节,虽然最初选择了错误的对象,但最后还是抓住了幸福的稻草;有的困于平淡的爱情生活,竟自己创造各种机会把男友让给别人;有的因失去爱人沉溺于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书中的人物不但不“富有”,还由于他们过于敏感的神经,使得生活就像在荆棘中行走。
转手
今年的夏天依然如旧,和去年毫无分别,虽然我日日祈祷,但每天路过的房子竞没有一栋能骤然换一种颜色,顶多只是显得苍白了些,仿佛这些家伙就是想让满怀希望地盯着它们的人失望而归。五月,六月,整个社区既没有房子被拆,也没有房子被建,更没有房子突然易主,每次走到拐角处吉奥瓦尼开的冰淇淋店时,完全不出所料,从屋角开始算起,走到第二步和第三步之间,一定会传来一声意大利语问候“Ciao”,虽然我从没光顾过这家店,走到第七步时,那个巴特威伯尔的女农民必定会从集市小摊那朝我招招手,围裙下的双乳活蹦乱跳,接下来的五秒钟之内,她那条淌着口水的狗必然会傻乎乎地狂吠一通。感觉一切尽是绘本书中的涂鸦,书里贴着小小的窗口,人们可以揭开窗叶朝里看,然而里面的内容同样毫无新意。我像老太太一样艰难地拖着一打购物袋,袋子上是龙飞凤舞的连锁超市商标,阿尔迪是蓝色和黄色,赫尔则是红色和绿色,我的脑子里转着亘古不变的内容,待会儿到家之后得先干一会儿活,然后开始做饭,跟克莱门斯一起坐上片刻,两人看看新闻,观察观察电视上的总理,了解非典病情的最新报告,关注一下天气预报,然后一天就结束了;这一结束便是唯一发生的事件,像简单计算题那样顺理成章。
多年前,我和克莱门斯一起搬进这栋房子。虽然当时我已知道人与人的不同,有些人能随遇而安,有些人却不能,但我依然抱着希望,认为某些外因能够改变人们的立场。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我才会在三十岁生日那天接受了克莱门斯的建议,和他开始同居。然而事与愿违,急需的心灵平静并没有如期降临,一切反而变得更糟,我翻着大学时代的旅行笔记,试图找回当时的那种躁动感,那时,这种心生的沉沦感已渐露端倪,但我还比较乐观,在体力运动中为自己寻找掩护。那时我经常出游,跑到精疲力尽才肯罢休。然而毫无成效。现在,我养成了各种恶习,撕扯衣橱里的大衣,一遍一遍地绕着小区转圈,似乎这样就能解除施加在我身上的诅咒。
然而克莱门斯却是一个天生就会知足常乐的人,向他隐瞒这种日渐严重的绝望感,着实令我疲惫。
我给我们的猫喂食,带黄斑的小白猫,我轻声对它说,如果我有七条命,每一条命里我都会养只你这样的小猫,轻松的漫游生活多么自然随性,人们不得不相信你们才是最幸福的生命。多年来我一直试图像猫一样生活,照顾自己,保养双手和头发,做体操,虔诚地盯着电视,我睡眠充足,喝对皮肤有益的牛奶。然而身体的养尊处优并不意味着人们热爱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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