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雷德·李·卢米斯是一位华尔街大亨,他在一九二○年代成为银行界最有权势的人,并且幸运地从一九二九年的经济大恐慌全身而退,保有巨大财富。此外,他同时具备了多种彼此矛盾的身分:金融家、慈善家、社会贤达、物理学家、发明家、文学艺术爱好者,这使得他对二十世纪初的美国社会有着高深莫测的影响力。
纽约市西北方四十哩处有个名为“塔克西多公园”的高级住宅区,卢米斯在其中拥有一座豪宅,这是他的私人实验室,也是他的秘密科学宫殿。卢米斯深具远见,知道科学很快就会成为支配力量,於是运用庞大的财富吸引一批杰出的年轻科学家到他的私人实验室,包括爱因斯坦、海森堡、波耳、费米等人,让他们进行开创性的研究。此外,卢米斯也运用自身的影响力,促使罗斯福总统投入大笔经费研究先进的雷达系统,藉此击败纳粹德国的优势空中军力;最後甚至让罗斯福决定制造出第一颗原子弹,改变了二次大战的结果。
阿尔弗雷德·李·卢米斯是一位英俊、才华杰出而又性情古怪的金融家。他的发家和崛起在充满赌博投机的20世纪20年代是华尔街的一个传奇。他预见到了1929年的股市崩溃,在那次灾难中分毫未损。在其他银行家损失惨重的时候,他却趁机大发其财。
当在华尔街的影响达到顶峰时,卢米斯突然隐退,全身心投入科学研究。他把他在塔克西多公园的私人实验室当成一个20世纪最具远见头脑的科学家的会面场所,这些人包括: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维纳尔·海森堡,詹姆斯·弗兰克,尼尔斯·波尔,恩里科·费米。
由于英国受到入侵威胁,卢米斯加入了万尼瓦尔·布什等的行列,动员平民科学家开展军事研究,以击败纳粹德国。和他的朋友、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厄内斯特·劳伦斯一起,卢米斯在麻省理工学院建立了一个高度机密的战时实验室,招募了物理学界最著名的科学家。借助于他与其表兄——当时的陆军部长的关系,卢米斯促使美国政府投资数百万美元开发先进的雷达系统,而正是这些雷达系统帮助盟军最终击败了德国的空军和著名的潜艇。他还推动美国政府下决心制造第一颗原子弹。
卢米斯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最伟大的科学将帅之一,他不仅在雷达的研发中立下功勋,而且加速了盟军的胜利。
1940年1月30日晚上10点刚过,东83大街116号大厦看门人发现早上送给一位房客的一瓶牛奶还放在他门前。租住三间房的那套公寓的年轻人并没有说过自己要出城。他是个引人注目的家伙,个头非常高。至少有六英尺四英寸,很瘦,一双蓝色眼睛十分锐利,还长着一头浓密的黑发。
人们发现威廉·T.理查兹死在浴缸里,手腕被切开了,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把浴室的墙弄得斑迹点点。他当时身穿睡衣,脑袋靠在一个枕头上,手边放着一片剃须刀的刀片。他以前是普林斯顿大学的化学教授,当时担任位于纽约塔克西多公园的卢米斯实验室的顾问。他死时才39岁。个人资料中提到还有一位母亲叫米里尔姆·斯图尔特·理查兹,住在马萨诸塞州。现场调查的侦探要求坎布里奇警方跟她联络。据第二天的《纽约时报》报道,威廉·理查兹来自波士顿一个德高望重的家庭,是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已故的哈佛教授西奥多·威廉·理查兹的儿子,格雷斯(帕蒂)·塞耶·理查兹的兄弟。格雷斯的丈夫是当时哈佛校长詹姆斯·B,科南特。
尽管他的死明显是自杀,有关该事件更令人不愉快的方面都尽了一切可能给遮盖起来了,波士顿的报纸也从没有刊登过事件的细节。理查兹的兄弟塞耶被迅速派到纽约,以确保不让母亲和姐姐发现大多数众人皆知的事情。在浴缸边找到的遗书被毁掉了。上面的内容从未向外透露过。很自然地,理查兹家族关心自己的名誉,但是这中间还有更加微妙的迫切考虑,他们把尽一切可能掩盖比尔自杀一事看得至关重要。米里尔姆·理查兹千方百计想要阻止任何谣言的传播,她起草了一封信,试图以更好的理由对儿子不合时宜的死亡进行解释。她把信寄给了重要的朋友和亲戚。信中说比尔长久以来“病情严重,令人不安”,几年前他还接受过腹部大手术,康复情况不太理想。她甚至还提出一种可能性,说他的死是意外事故,“比尔死于过量服用安眠药”。这完全有可能是她的家人告诉她的。
根据朋友和科学界同事们充满深情的回忆,他的哈佛讣告一开始是这样的:“毫无疑问,威廉·西奥多·理查兹是我们中间最有才气的一位。”他对新的科学现象很感兴趣,其想法的独创性引导他进入实验工作。但是他的聪明才智赋予他躁动不安、涉猎极广的个性:他是个天才的画家和音乐家,人们一致认为他大提琴拉得很专业。据他的一位朋友说,这使他成为“一个真正多才多艺的人”。在父亲的坚持下,他成了一名化学家,但心思却不在那上面,他还发现很难迫使自己进行常规的试验和费力地积累数据。这些东西本来可以给他带来更多可供出版的资料,为他在自己领域带来更多的声誉。他的同学利奥波德·曼内斯写道,“他所拥有的智力可以用了不起来形容”。他也是一位科学同行和音乐家,他推测说理查兹当时对于完成他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艰巨要求感到绝望。“根据他对生活、科学、文学和音乐——他在这方面的知识和理解令人吃惊——的态度,他是个无情的完美主义者,因此也成为毫不留情地审判自己的法官。没有人能够完全达到这些标准。”P1-2
如果“比小说还离奇”这个词曾经用来形容过任何一连串的事件,那么它也适用于围绕威廉·理查兹的自杀所引发的一系列古怪的情况。1940年1月30日,威廉·理查兹在以匿名完成的第一部小说《脑电波与死亡》出版前夕自杀身亡。作者以隐晦的笔触描述了百万富翁阿尔弗雷德·李·卢米斯那具有传奇色彩的科学实验室和由他资助进行工作的那些古怪的天才同行们。理查兹是一位颇有成就的物理学家。多年来他一直享用卢米斯位于塔克西多公园那与外界隔绝的飞地上的豪华设备。众所周知,卢米斯该处的宅第是科学界和金融界大人物们聚会的场所。理查兹来自波士顿一个著名的大家庭,很早的时候他就痛苦地意识到这个家庭在国内知识界精英中所处的地位。他的父亲西奥多·威廉·理查兹是哈佛化学系主任,还是诺贝尔奖得主。他的姐姐格雷斯·理查兹嫁给了詹姆斯·B.科南特。当时科南特正担任哈佛大学的校长。与这些精英分子为伍,仅仅只是颇有成就是不够的,如果没有非凡的成就,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会令人失望。理查兹在音乐和艺术领域颇具才华,可是人们却期望他在科学领域取得伟大的成就。40岁时,当发现自己已经达不到这一目标时,他自杀身亡。在理查兹和科南特家族中,他的自杀被看成一种软弱和精神衰竭。这不仅是对其学术前途的背叛,还极其尴尬地向公众显示了个人的痛苦。我的祖父运用自己的影响掩盖了这一事件,从此再没有人谈起过这个话题。
我的父亲西奥多·理查兹·科南特当时只知道由于某个可怕的悲剧,已经失去了自己最喜爱的舅舅。围绕在舅舅之死周围那层厚厚的神秘气氛以及他小说中详尽而预示将要发生不幸的科学细节永远萦绕在他心头。他保存了一本舅舅的小说,这本令人震惊的小说在他死后出版,并连同另一篇未出版的讲述第一颗原子弹故事的短篇小说迅速消失了。我的祖父认为该短篇过于接近事实。无法在那些危险的岁月中出版,故将其没收。祖父强加于人们身上的沉默只是歪曲和扩大了威廉,理查兹的神秘,而在我父亲孩子气的眼里,他更成为一个英雄人物,具有反叛精神、浪漫但又注定以悲剧结束。
多年以后,当我逐渐长大时,父亲喜欢讲述有关理查兹之死的一些耸人听闻的故事。通常在家族位于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的奥本山墓地中举行葬礼时,我们会去寻找他和他弟弟的墓穴,后者也是自杀身亡的。我父亲总是开玩笑说每个上层的新英格兰家族都应该在奥本山上有一块墓地,在圣玛丽教堂有一条靠背长椅,在麦克莱恩(当地的精神病院)有一张推送病人的轮床。一次我们拜访昆西大街17号哈佛校长邸宅,父亲小时候在这里长大。他把我带到楼上一间卧室里,指着那张四柱床告诉我,他舅舅的尸体就是在那里找到的。对于发生过的事情,他活灵活现地告诉我许多完全不同的版本,满足了我的强烈好奇心。其中一个版本里,理查兹发明了一个灵巧的仪器并通过它使自己触电致死,是我惊恐万分的祖母发现了尸体。又一次,他告诉我祖父的哈佛传记作者,“那个新奇的仪器被装在一个释放致命剂量毒气的闹钟上”,杀死了理查兹,与他小说中人物被杀的方式完全一样。这些说法都不精确,但是那位传记作者和我都相信了他。
许多年以来,我开始被理查兹创作的故事,以及他的自杀这一不同寻常的巧合,还有随后的战争和原子弹的发明迷住了。我的祖父在制造第一枚原子弹的决策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还负责过曼哈顿计划,这一切更增加了事情的神秘性。像核裂变这么秘密的事物,理查兹是如何得知这么多真相的?他是否知道得太多了?在他关于卢米斯私人实验室的那部匿名的真人真事小说中,是否透露了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的事实?当我日渐年长,我走进祖父新罕布什尔汉诺威的乡间小舍的地下室,打开那些尘封已久的箱子,阅读以往的信件和日记并寻找蛛丝马迹。20世纪80年代中期,当父亲把祖父以往的大量书籍和信件送给哈佛大学时,我请求他留下所有理查兹的信。当时我已成年,正要踏上新闻职业生涯,我确信终有一天我会把自己家族史中这奇怪的一章写下来。 同时我也知道这意味着要承认理查兹和科南特家族中存在代代相传的躁狂抑郁症,正是这种疾病造成了许多的悲剧和痛苦。我还得承认自己基因的脆弱性。于是许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觉得没有准备好去写这本书。要去挖掘在祖父的许多朋友和同事们看来是他显赫生涯中的黑暗一角,这也让我内心挣扎不已。詹姆斯·科南特是个非常注重个人隐私、骄傲、整洁的人,把个人形象看得很重。家里的琐事被捅到报纸上。那是他十分不情愿的。故事中还有一些疑点。我的祖母敏锐地意识到,研究生们总有一天会东翻西看她的私人信件。于是她很有条理地把一切与个人有关的记录都给毁掉了,还撕去了日记本中的许多页。她烧掉了自己母亲和兄弟的大多数信件。
于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为了清楚明白地显现威廉·理查兹的生活,我一开始从调查阿尔弗雷德·卢米斯着手。像卢米斯那样取得巨大威望和成就的人中,极少有人能像他那样成为历史的重要陪衬。我找到的大多数有关卢米斯的书中,只有寥寥几行提及他,最多也就是一两段。他似乎总是站在重要事件的边缘,极其密切地牵涉其中,却同时不知怎的被忽略了。然而这个人却是我们一眼就能认出的。卢米斯靠自己的能力发家,他是个打破旧习、沉默超然的人,这一切都不符合一位伟大科学家的传统标准。他太复杂,根本无法对其加以分类——金融家,慈善家,公众人物,物理学家,发明家,非专业人员,业余艺术爱好者——真是些自相矛盾的说法。当时的世界圈子更小,处于权势位置的人们由于家庭、学校和俱乐部的联系而彼此熟知,所以卢米斯认识每一个人。他完全是个局中人。尽管20世纪20年代他冉冉升起成为银行业一位最有权力的人物,在1929年市场崩溃前退出市场,大赚了同行们一笔,并坐在高山似的现金上安然度过经济大萧条时期,他却并不满足于自己在华尔街的收益和殊荣。由于自身的家庭背景和教育,他感到有责任追求一种与成功的外部标志无关的杰出成就。
卢米斯具有远见,深知科学不久将成为一个主要的力量,于是他利用自己巨大的财富把一群天才的青年科学家吸引到自己的私人实验室,资助他们进行先驱性的研究,将知识的新领域向前推进了一步。他在塔克西多公园的隐秘领地里创造了一种科学的田园生活,并禀着自己对发明和实验主义的信仰为一系列的科学发展铺平了道路,这些发展不仅将改变战争的进程,最终还将改变现代世界。十多年来,威廉·理查兹是塔克西多公园卢米斯那个杰出的圈子的一部分。他在自己的小说中抓住了两次大战之间那个不为人知的阶段。当时最后的一批文质彬彬的科学家们专心于纯粹的研究,现实世界的需求还未呼唤他们起来投入行动。在他们生活的十字路口,我瞥见一个真正令人感兴趣的故事,它带着货真价实的美国气息并具有历史的高度。不断侵扰卢米斯家庭的精神疾病最终导致其痛苦地离婚,选择隐居的生活。在这中间,我看到了一个类似的故事,它促使我与自己那独特的家族遗赠言归于好。
1950年,威廉·戈尔登请求阿尔弗雷德·李·卢米斯担任杜鲁门总统科学顾问一职,但被对方一口回绝,他解释说,自己对此“毫无兴趣”。在紧随而至的朝鲜战争中,杜鲁门面临重新恢复布什的0RSD的压力,他授命戈尔登与各位可能的领导人选进行面谈。“他的举止彬彬有礼,非常亲切,但是很明显他对任何新的事务都没有兴趣。”戈尔登回忆说,“离婚后,公众对他有些负面的评价,所以我认为他干脆选择退出了这个世界。仿佛他的身上已经失去了某些极其重要的成分。”不过,卢米斯私下仍对往日同事们的工作十分关注,他慷慨地资助他们在麻省理工学院、伯克莱以及加州科技学院从事各自喜爱的项目。战后,他重新拾起自己对天文学的爱好,积极投身于天文台的筹资及建造事宜,其中包括沃特·罗伯茨位于科罗拉多的高空天文台。他还不断地结识一些才华横溢的朋友。20世纪40年代后期,他碰到了一位名叫埃弗里·费希尔的工程师,后者在纽约42大街有一个小音响商店。据费希尔的妻子珍妮特回忆:“他们立即就像两个小男孩一般成了好朋友。”当卢米斯得知费希尔在发明高保真扬声器碰到经济困难时,他立即将费希尔带到自己和索恩共用的办公室内并要求自己的合伙人为他“开立一张空白支票”。费希尔电子公司因此诞生。同时他还跟一位具有创新精神的科学家开始了另一项事业。多年后,费希尔位于林肯中心内的埃弗里·费希尔礼堂落成。在开幕当晚准备进入礼堂前,他告诉自己的妻子:“阿尔弗雷德应该在这里。”卢米斯喜欢围坐在“老伙伴”们中间。然后就像阿尔瓦雷兹说的那样,“向自己的科学家朋友们介绍通常只有那些非常富有的人才了解的娱乐活动”。每年春天,他都会邀请劳伦斯、阿尔瓦雷兹、麦克米伦、杜布里奇以及他们的妻子到他位于佩布尔比奇的德尔蒙特小屋度假,众人还一起在塞普里斯角打高尔夫球。每年冬天他还邀请大家一起到牙买加度假,并包揽所有的费用。1975年8月11日,卢米斯因中风发作逝世于东汉普顿家中,终年87岁。在他去世前不久曾去看望过他的阿尔瓦雷兹说,他的最后一项爱好是“玩弄惠普的65式手提电脑,那是他的好玩伴”。
欧内斯特·劳伦斯和卢米斯继续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战后,伯克莱大学的物理学家掀起的一场运动,使劳伦斯成为这个国家核物理事业的领袖人物,在这件事上,卢米斯在幕后发挥了重要作用。两人都积极鼓吹制造氢弹的重要性并公开宣称“我们应该先于苏联人将它制造出来”。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劳伦斯联合了一位长期从事氢弹研究的物理学家爱德华·泰勒,将辐射实验室位于加州利弗莫尔的场所变成了第二个核武器实验室。他们在那里研制出更加强大高效的加速器,其中包括质子加速器。这使他和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主任罗伯特·奥本海默产生了直接的对立关系,后者从哲学的角度反对加速与苏联的核武器竞赛。两人争吵的核心是劳伦斯研制的第二个“大”机器——材料测试加速器即MTA。这个构想拙劣的计划试图制造出一个巨大的加速器,为美国的核武器库提供大量的钚。奥本海默挺身而出对这一计划表示反对。据历史学家纽尔·法尔·戴维斯说,劳伦斯越是努力地推进该项目的进行,“MTA的知名度就越大,从而导致了所有其他的纷争”。
1953年,由于政治压力的加强,参议员约瑟夫·麦卡锡领导的参议院常设调查委员会指控奥本海默具有同情共产党人的嫌疑并撤回了他参与机密工作的许可。有关奥本海默对祖国忠诚度的痛苦争执使科学团体分成了两个阵营,这对往日的许多产生于辐射实验室的友谊造成了伤害。支持奥本海默的有布什、杜布里奇、拉比、贝特和科南特,而支持劳伦斯阵营的则包括卢米斯、阿尔瓦雷兹、麦克米伦和泰勒。
态度保守并极度爱国的卢米斯建议劳伦斯在奥本海默的听证会上作出不利于对方的证明。劳伦斯决定不采纳他的意见,却催促阿尔瓦雷兹去办这件事。“欧内斯特觉得不值得去这么干。”卢米斯后来说,“他想把所有的时问都放在科学研究中,而不想卷入你是否是个忠诚的美国人的争论中……”于是,阿尔瓦雷兹作为政府一方的证人出现,尽管他没有直接对奥本海默的忠诚度提出疑问,却对他否决氢弹的行为进行了批评。最后,奥本海默被剥夺了一切权力并受到公众的羞辱。人们认为劳伦斯的团体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奥本海默的垮台,为此,许多科学家永远不愿意原谅他们。
劳伦斯和卢米斯合作进行了各种其他项目。1950年劳伦斯提出了彩色电视机显像管的设想,当时,他正和卢米斯一起待在后者位于纽约的梅费尔公寓内。在卢米斯的建议下,他和罗恩·盖瑟成立了一家公司,将他们设想的各种电视机计划付诸实施。他们成立了彩色电视机实验室并递交了各项专利申请。劳伦斯的显像管跟当时美国无线电公司的显像管形成了竞争,但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一个最大的问题却是如何为显像管融资并将其投入生产。最后,他们只得将该项知识产权卖给了索尼公司。劳伦斯继续忍受着频繁的传染病以及溃疡性结肠炎的折磨,为了朋友的健康,卢米斯经常带他出去度假,还为他聘请了一位全职的厨师。1958年8月26日,劳伦斯在帕洛阿尔托一家医院接受了一次外科手术。此后他不省人事,在第二天早上与世长辞,终年57岁。就在几天前他还在电话中跟卢米斯就他们的下一次旅行调侃说:“我会好起来的,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去一趟巴尔博亚。”
万尼瓦尔·布什于1955年从卡内基学院院长的位子上退休。在他退休前一年,布什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来为奥本海默辩护,公然谴责这种仅仅因为一个人发表了一些言辞激烈的观点就召开听证会对他进行审判的行径:“这个委员会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尽管他并不赞成伯克莱大学的同事们在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布什并没有因此而影响了跟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和劳伦斯、卢米斯以及阿尔瓦雷兹的友谊持续了终生。战后,布什的地位有所减弱,但他仍在各个委员会任职并多年担任麻省理工学院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他设法不时从卢米斯那里获得大笔的资助用于开发新发明及实验设备。1974年6月,布什离开了人世。
路易斯·阿尔瓦雷兹曾被卢米斯称为自己的“另一个儿子”,1968年他因长期致力于氢泡沫室的研究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他把这种氢泡沫室转化成一个强大的仪器,从而使高能物理学领域一些珍贵的新发现得以实现。阿尔瓦雷兹于1988年8月逝世。
卡尔·康普顿1948年从麻省理工学院退休并在6年后即1954年6月逝世。他的兄弟阿瑟·康普顿战后恢复了他的学术生涯,1945到1953年在圣路易斯担任华盛顿大学校长。他将生命的最后几年致力于教育事业,一直工作到1962年3月离开人世。
詹姆斯·科南特和奥本海默奋力抗争以阻止氢弹的制造。在有关忠诚度的听证会后,科南特对于劳伦斯以及卢米斯的感情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亲密了。就像他在证词中所说,如果对于氢弹的反对使奥本海默面临人身安全的危险:“那么在我身上也会发生同样的情况,因为我也像所有其他人一样对它表示强烈的反对。”担任了20年的校长职务后,他最终离开了哈佛大学。就像他在给基斯塔科夫斯基的信中写的那样:“这段刑期即使对于那些轻率莽撞而在年轻时犯下错误的人来说也已经足够长了。”此后,他成为驻德国高级专员。他成为一名杰出的教育家,写了很多文章呼吁进一步完善公立教育和考试制度以“打破社会等级的障碍”。1978年科南特与世长辞,经火化后他被埋葬在妻子家那块位于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奥本山的墓地里。当年,比尔·理查兹也葬身此地。科南特的儿子特德接管了理查兹的那本以真人真事为基础的小说以及那篇被没收的有关铀弹的短篇小说。后来他把它们都交给了自己的女儿。
埃德·麦克米伦和菲利普·埃布尔森凭借他们在1940年对镎的发现荣获1951年诺贝尔化学奖。该物质的原子序数为93,比铀的原子序数高出1位。他们的工作促使全世界其他的科学家创造并确定了其他的15个超铀元素。战后,他回到伯克莱大学并与劳伦斯一起进行新一代回旋加速器的研制。他于1991年去世。 乔治·基斯塔科夫斯基自从和比尔·理查兹一起在塔克西多公园担任研究员起就受到卢米斯的精心培养,后来他成为美国最有影响力的科学家之一。1959年,他成为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总统的科学顾问。他和科南特及理查兹家族一直保持亲密的关系并在过去常常带着本书作者在马萨诸塞州沿着科德角航行。当时,他和妻子伊莱恩在那里有一问避暑小屋。基斯塔科夫斯基还写了一部传记以纪念他在白宫的岁月,书中描写了白宫与苏联在禁止核试验方面的微妙协定。在1982年12月去世前,他还在忙于完成自传的写作。在他床边的一个抽屉里,他收藏了理查兹的一本小说,那就是《脑电波和死亡》。
罗伯特·伍德在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工作了50年。在他于1955年去世前,卢米斯仍然不断地前往他位于东汉普顿的农场拜访自己这位杰出的导师。
威尔士人鲍恩在战后移民到澳大利亚并发起了一场雄心勃勃的射电天文学项目。1954,年,卢米斯帮助他说服卡内基学院董事会捐助给他25万美元。这样,他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在新南威尔士制造出一个210英尺的无线电抛物面天线。一年后,卢米斯又帮他说服自己担任董事的洛克菲勒公司为他提供25万美元的捐助,条件是澳大利亚政府必须提供同样数目的捐助。在战时美英物理学家在麻省理工学院辐射实验室研制的6英尺SCR瞄准雷达的基础上,鲍恩设计了一种射电望远镜。帕克斯望远镜的制造花费了6年的时间,当它最后完工时,它成为新南威尔士同类望远镜中最大的一个。它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天文学研究分支,以人们不敢想象的精确性对天空中的天体进行追踪。鲍恩于1991年去世。
加勒特·霍巴特在战后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很少离开塔克西多公园的寓所。“他是个非常脆弱的人。”阿尔·霍巴特说,“自从曼内特离开他后,他完全就变成了一个隐士。”1963年3月,他因患癌症去世,终年53岁。他的两个儿子中,加勒特·霍巴特四世现在是一名退休的律师,而阿尔弗雷德·霍巴特则经营着弗蒙特的格林山河谷学校,在那里培训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
曼内特·卢米斯和阿尔弗雷德度过了30年的幸福生活。时间从来没有冲淡卢米斯对曼内特的爱情。他的孙女杰奎琳就住在阿尔弗雷德为曼内特及其儿子们购买的房子的隔壁,有一天她去借几个鸡蛋,阿尔弗雷德对她说,“除了曼内特,你可以拿走我的任何东西。”在生命的晚期,卢米斯为自己死后年轻妻子的生活感到忧心忡忡。他请求一位亲密的朋友罗纳德·克里斯蒂“照顾好曼内特”。卢米斯死后一年,这位加拿大麦克吉尔大学杰出的肺病专家和曼内特结婚了。曼内特1991年10月去世。
埃伦·法恩斯沃思·卢米斯和阿尔弗雷德在离婚后的20年中没有说过一句话。1965年1月21日,他们17岁的孙女、贝蒂和法尼·卢米斯的女儿埃伦·“戴比”·卢米斯从他们的那套老屋顶公寓跳楼自杀。阿尔弗雷德一听到消息马上跑到前妻处进行安慰。这位孙女一直以来因为抑郁症而接受心理治疗。人们发现,她的外套上用别针别了一封遗书。这次葬礼治愈了家庭成员问多年来的裂痕。1975年埃伦逝世,终年86岁。她的遗骸埋在塔克西多公园圣玛丽圣公会后的小墓地内。
(阿尔弗雷德)李·卢米斯二世后来成为一名成功的风险资本家,主要进行国内的石油以及天然气钻探业务。他还是一名雄心勃勃且具有强烈竞争意识的运动员。1948年的英国奥运会中,他获得6米快艇航行比赛的金牌。1977年他组织了独立勇气快艇辛迪加并成功地保住了美国杯,使它不落人外人手中。1946年,李和亨利·卢米斯买下南卡罗莱纳海边的圣文森特岛并在那里为母亲建起了一所房子。最后,他们将圣文森岛捐给了美国自然保护机构。1963年,李收购了布尔岛,在那里,他们拥有一个庄园和野生动物保护区。2000年,他的家族将该岛出售。李去世于1994年。他留下了三个孩子,分别是南希、萨布拉和阿尔弗雷德(“奇普”)·卢米斯三世。奇普是一名杰出的航海家,还曾担任纽约游艇俱乐部的会长。
法尼·卢米斯成了一名受人尊敬的生物化学家,多年来一直在布兰迪斯大学担任教授职务。在父亲的支持下,他在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尼治成立了自己的卢米斯实验室并在那里进行生物研究,以便了解如何驯服水螅。他和阿尔弗雷德资助了好几年的小型科学研讨会,还像往日的塔克西多公园那样邀请了许多杰出的生物学家出席。60岁的时候,曾折磨他女儿和母亲的抑郁症再度侵袭了法尼。1973年11月,因过量服用安眠药,法尼与世长辞,留下他和第一位妻子瓦奥莱特,艾默里生育的两个孩子琼和小威廉·法恩斯沃思以及和第二位妻子贝蒂,卢米斯,埃文斯生育的杰奎琳和巴特。他的第三位妻子叫弗朗西丝,惠特曼。跟她结婚后,法尼收养了她的三个孩子,后来他们又有了自己的一个儿子,也就是杰斐逊·卢米斯。
亨利·卢米斯战后随即到伯克莱大学的辐射实验室工作,之后他去了麻省理工学院并担任新校长詹姆斯·基利安的助手。基利安是他父亲在二战期间的朋友。当时史汀生和格罗夫斯正在商议把原子弹投在日本的哪个城市,刚好在这个时候亨利来拜访自己的叔叔。他在哈佛时曾经学习过日本历史,也曾去过日本京都并为当地辉煌的艺术宝藏所倾倒。于是,亨利利用这个机会劝说史汀生留下整个古城。后来,在史汀生的建议下,亨利选择了公共服务事业:“哈里叔叔过去总说我们的生活实在太幸运了,所以应该为国家尽些义务。”1958到1965年,他在美国新闻署担任研究与信息处主任,负责“美国之音”的管理工作。后来,他成为公共广播公司的总裁。他和第一任妻子波利,卢米斯育有4个孩子,分别是蒂姆、玛丽·保罗(“小精灵”)、露西和戈登。目前,他跟第二任妻子杰奎琳一起生活在佛罗里达的杰克逊维尔。
亨利·史汀生在1945年9月21日参加了最后一次内阁会议。当天是他的78岁生日。在他离开华盛顿准备回到长岛老家的那天,他跟布什共进了午餐,然后坐着他那辆黑色大轿车前往国家机场。“华盛顿的所有将军都到那里为他送别,队列一直从他停车的地方排到了飞机旁。”布什回忆说,“马歇尔将军也来为他送行,两人一起走过长长的队列上了飞机。从来没有一位陆军部长受到过这样的尊敬和爱戴。”礼炮鸣响19下之后,乐队还奏起了《生日快乐》的乐曲。1950年10月,史汀生与世长辞。
兰登·K.索恩跟卢米斯的生意伙伴关系一直到1955年才结束。当他们最终清算完公司的账户时,每个人都带走了约1500万美元的财富。二战期间,索恩积极参与红十字会的事务并有好几次受史汀生所托为美英两国传递重要信件。战争快要结束时,在他位于纽约的公寓举行的一次晚宴中,史汀生向大家宣布第二天美国将改变历史的进程。第二天,也就是1945年8月6日,第一颗原子弹在广岛爆炸。兰登·索恩死于1964年,他的遗体安葬在纽约布朗克斯区的伍德朗墓地。1973年,朱莉娅·阿特伯里·卢米斯·索恩去世了,她就葬在丈夫身旁。她将贝肖尔230公顷的索恩汉姆庄园的一半捐献给了美国自然资源管理委员会。他们的儿子小兰登·索恩一直效力于银行家基金会并已于1980年去世。至于埃德,索恩,现在是一位退休的商人,他住在康涅狄格的格林尼治镇。
希尔顿黑德岛上的哈尼霍恩庄园,连同南端整整2万公顷的松树林,在1950年被卢米斯和索恩卖给了乔治亚海恩斯维尔的一群木材合伙人。后来,这些人的公司就叫希尔顿黑德公司。两人当初以每公顷6美元的价格购人的土地此刻卖到了每公顷560美元。整个庄园的总价差不多有1120万美元,即使这样,卢米斯后来还是抱怨说卖得太低了。其中的两名木材商杰纳勒尔·约瑟夫·B.弗雷泽和小弗雷德里克·C.哈克后来把小岛开发成一个度假胜地。哈克家族一直在岛上住到了1998年。后来,他们的庄园连同剩余的68公顷土地全部被希尔顿黑德镇买下。小镇计划在那里恢复历史的古迹并将它变成一个博物馆。
第二次世界大战不是哪一个人赢下来的,但阿尔弗雷德·卢米斯的贡献无人能比。他对一些至关重要的科学研发,从雷达到原子弹,都发挥了关键的作用。为战争的胜利,他投入了他的天才、精力和他的华尔街财富。
——斯蒂芬·安巴洛斯美国著名二战史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