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演述东周至秦统五六国550年历史，由清人蔡元放在明代小说家冯梦龙编撰的《新列国志》基础上删改而成：周幽王因宠爱褒姒失国，平王继位，迁都洛阳，史称东周。王室逐渐衰微，诸侯各自为政。东周初期郑、齐较强，齐桓公以管仲为相，首称霸主。桓公死后，楚、宋争执牛耳，楚国称雄中原。晋文公重耳经十九年流亡历练，复兴晋国，城濮一战大败楚军，一举定霸。其后秦穆公、楚庄王皆曾跻身“春秋五霸”之列。赵、韩、魏三家分晋，标志战国时代开始，形成七雄相争局面。初以魏、齐强盛，后秦国商鞅变法，骤然脱颖而出。于是苏秦合纵，张仪连横，秦国行远交近攻之策，六国则因内部明争暗斗，渐呈败势。孟尝君、平原君、信陵君礼贤下士，救亡图存，已无力回天。秦国首亡周室，至秦王政时，又先后灭韩、赵、魏、楚、燕、齐，一统天下，建立秦朝。

出版说明………………………………………………………………1

冯本叙…………………………………………………………………1

蔡本序………………………………………………………………2

第一回 周宣王闻谣轻杀  杜大夫化厉鸣冤…………………1

第二回 褒人赎罪献美女  幽王烽火戏诸侯…………………8

第三回 犬戎主大闹镐京  周平王东迁洛邑…………………16

第四回 秦文公郊天应梦  郑庄公掘地见母…………………24

第五回 宠虢公周郑交质  助卫逆鲁宋兴兵…………………31

第六回 卫石碚大义灭亲  郑庄公假命伐宋…………………39

第七回 公孙阏争车射考叔 公子■献谄贼隐公………………46

第八回 立新君华督行赂  败戎兵郑忽辞婚…………………54

第九回 齐侯送文姜婚鲁  祝聃射周王中肩…………………60

第十回 楚熊通僭号称王  郑祭足被胁立庶…………………66

第十一回 宋庄公贪赂构兵  郑祭足杀婿逐主………………73

第十二回 卫宣公筑台纳媳  高渠弥乘间易君………………8l

第十三回 鲁桓公夫妇如齐  郑子■君臣为戮………………88

第十四回 卫侯朔抗王入国  齐襄公出猎遇鬼………………94

第十五回 雍大夫计杀无知  鲁庄公乾时大战………………102

第十六回 释槛囚鲍叔荐仲  战长勺曹刿败齐………………108

第十七回 宋国纳赂诛长万  楚王杯酒虏息妫………………114

第十八回 曹沫手剑劫齐侯  桓公举火爵甯戚………………122

第十九回 擒傅瑕厉公复国  杀子颓惠王反正………………130

第二十回 晋献公违卜立骊姬 楚成王平乱相子文……………138

第二十一回 管夷吾智辨俞儿  齐桓公兵定孤竹……………147

第二十二回 公子友两定鲁君  齐皇子独对委蛇……………157

第二十三回 卫懿公好鹤亡国  齐桓公兴兵伐楚……………165

第二十四回 盟召陵礼款楚大夫 会葵邱义戴周天子…………174

第二十五回 智荀息假途灭虢  穷百里饲牛拜相……………184

第二十六回 歌展厚百里认妻  获陈宝穆公证梦……………193

第二十七回 骊姬巧计杀申生  献公临终嘱荀息……………200

第二十八回 里克两弑孤主   穆公一平晋乱………………207

第二十九回 晋惠公大诛群臣  管夷吾病榻论相……………214

第三十回  秦晋大战龙门山  穆姬登台要大赦……………22l

第三十一回 晋惠公怒杀庆郑  介子推割股啖君……………229

第三十二回 晏蛾儿逾墙殉节  群公子大闹朝堂……………236

第三十三回 宋公伐齐纳子昭  楚人伏兵劫盟主……………245

第三十四回 宋襄公假仁失众  齐姜氏乘醉遣夫……………253

第三十五回 晋重耳周游列国  秦怀赢重婚公子……………261

第三十六回 晋吕郁夜焚公宫  秦穆公再平晋乱……………269

第三十七回 介子推守志焚绵上 太叔带怙宠入宫中…………277

第三十八回 周襄王避乱居郑  晋文公守信降原……………286

第三十九回 柳下惠授词却敌  晋文公伐卫破曹……………294

第四十回  先轸诡谋激子玉  晋楚城濮大交兵……………303

第四十一回 连谷城子玉自杀  践土坛晋侯主盟……………312

第四十二回 周襄王河阳受觐  卫元嘎公馆对狱……………320

第四十三回 智甯俞假鸩复卫  老烛武缒城说秦……………328

第四十四回 叔詹据鼎抗晋侯  弦高假命犒秦军……………336

第四十五回 晋襄公墨缳败秦  先元帅免胄殉翟……………343

第四十六回 楚商臣宫中弑父  秦穆公觳谷封尸……………352

第四十七回 弄玉吹箫双跨凤  赵盾背秦立灵公……………359

第四十八回 刺先克五将乱晋  召士会寿余绐秦……………368

第四十九回 公子鲍厚施买国  齐懿公竹池遇变……………377

第五十回  东门遂援立子倭  赵宣子桃园强谏……………385

第五十一回 责赵盾董狐直笔  诛斗椒绝缨大会……………395

第五十二回 公子宋尝鼋构逆  陈灵公相服戏朝……………404

第五十三回 楚庄王纳谏复陈  晋景公出师救郑……………412

第五十四回 荀林父纵属亡师  孟侏儒托优悟主……………420

第五十五回 华元登床劫子反  老人结草亢杜回……………429

第五十六回 萧夫人登台笑客  逢丑父易服免君……………437

第五十七回 娶夏姬巫臣逃晋  围下宫程婴匿孤……………445

第五十八回 说秦伯魏相迎医  报魏锜养叔献艺……………453

第五十九回 宠胥童晋国大乱  诛岸贾赵氏复兴……………462

第六十回  智武子分军肆敌  倡阳城三将斗力……………470

第六十一回 晋悼公驾楚会萧鱼 孙林父因歌逐献公…………478

第六十二回 诸侯同心围齐国  晋臣合计逐栾盈……………487

第六十三回 老祁奚力救羊舌  小范鞅智劫魏舒……………495

第六十四回 曲沃城栾盈灭族  且于门杞梁死战……………503

第六十五回 弑齐光崔庆专权  纳卫衍甯喜擅政……………512

第六十六回 杀甯喜子鲭出奔  戮崔杼庆封独相……………520

第六十七回 卢蒲癸计逐庆封  楚灵王大合诸侯……………528

第六十八回 贺厩祁师旷辨新声 散家财陈氏买齐国…………538

第六十九回 楚灵王挟诈灭陈蔡 晏平仲巧辩服荆蛮…………546

第七十回  杀三兄楚平王即位 劫齐鲁晋昭公寻盟…………556

第七十一回 晏平仲二桃杀三士 楚平王娶媳逐世子…………566

第七十二回 棠公尚捐躯奔父难 伍子胥微服过昭关…………576

第七十三回 伍员吹箫乞吴市  专诸进炙刺王僚……………585

第七十四回 囊瓦惧谤诛无极  要离贪名刺庆忌……………596

第七十五回 孙武子演阵斩美姬 蔡昭侯纳质乞吴师…………605

第七十六回 楚昭王弃郢西奔  伍子胥掘墓鞭尸……………614

第七十七回 泣秦庭申包胥借兵 退吴师楚昭王返国…………624

第七十八回 会夹谷孔子却齐  堕三都闻人伏法……………633

第七十九回 归女乐黎弥阻孔子 栖会稽文种通宰豁…………643

第八十回  夫差违谏释越  句践竭力事吴…………………654

第八十一回 美人计吴宫宠西施 言语科子贡说列国…………663

第八十二回 杀子胥夫差争歃  纳蒯赜子路结缨……………672

第八十三回 诛芈胜叶公定楚  灭夫差越王称霸……………683

第八十四回 智伯决水灌晋阳  豫让击衣报襄子……………693

第八十五回 乐羊子怒饭中山羹 西门豹乔送河伯妇…………703

第八十六回 吴起杀妻求将   驺忌鼓琴取相………………7l1

第八十七回 说秦君卫鞅变法  辞鬼谷孙膑下山……………720

第八十八回 孙膑佯狂脱祸   庞涓兵败桂陵………………729

第八十九回 马陵道万弩射庞涓 成阳市五牛分商鞅…………738

第九十回  苏秦合从相六国  张仪被激往秦邦……………747

第九十一回 学让国燕哙召兵  伪献地张仪欺楚……………756

第九十二回 赛举鼎秦武王绝胫 莽赴会楚怀王陷秦…………765

第九十三回 赵主父饿死沙邱宫 孟尝君偷过函谷关…………773

第九十四回 冯■弹铗客孟尝  齐王纠兵伐桀宋……………782

第九十五回 说四国乐毅灭齐  驱火牛田单破燕……………792

第九十六回 蔺相如两屈秦王  马服君单解韩围……………799

第九十七回 死范睢计逃秦国  假张禄廷辱魏使……………808

第九十八回 质平原秦王索魏齐 败长平白起坑赵卒…………818

第九十九回 武安君含冤死杜邮 吕不韦巧计归异入…………829

第一百回  鲁仲连不肯帝秦  信陵君窃符救赵……………839

第一百一回 秦王灭周迁九鼎  廉颇败燕杀二将……………847

第一百二回 华阴道信陵败蒙骜 胡卢河庞■斩剧辛…………856

第一百三回 李国舅争权除黄歇 樊於期传檄讨秦王…………865

第一百四回 甘罗童年取高位  缪毒伪腐乱秦宫……………872

第一百五回 茅焦解衣谏秦王  李牧坚壁却桓■……………880

第一百六回 王敖反间杀李牧  田光刎颈荐荆轲……………888

第一百七回 献地图荆轲闹秦庭 论兵法王翦代李信…………895

第一百八回 兼六国混一舆图  号始皇建立郡县……………903

校点后记……………………………………………………………910

却说褒姒怀孕十月满足，生下一子。幽王爱如珍宝，名日伯服，遂有废嫡立庶之意。奈事无其因，难于启齿。虢石父揣知王意，遂与尹球商议，暗通褒姒说：“太子既逐去外家，合当伯服为嗣。内有娘娘枕边之言，外有我二人协力相扶，何愁事不成就?”褒姒大喜，答言：“全仗二卿用心维持。若得伯服嗣位，天下当与二卿共之。”褒姒自此密遣心腹左右，日夜伺申后之短。宫门内外，俱置耳目，风吹草动，无不悉知。

再说申后独居无侣，终日流泪。有一年长宫人，知其心事，跪而奏日：“娘娘既思想殿下，何不修书一封，密寄申国，使殿下上表谢罪?若得感动万岁，召还东宫，母子相聚，岂不美哉!”申后日：“此言固好，但恨无人传寄。”宫人日：“妾母温媪，颇知医术，娘娘诈称有病，召媪人宫看脉，令带出此信，使妾兄送去，万无一失。”申后依允，遂修起书信一通，内中大略言：“天子无道，宠信妖婢，使我母子分离。今妖婢生子，其宠愈固。汝可上表佯认其罪：‘今已悔悟自新，愿父王宽赦。’若天赐还朝，母子重逢，别作计较。”修书已毕，．假称有病卧床，召温媪看脉。早有人报知褒妃，褒妃日：“此必有传递消息之事。俟温媪出宫，搜检其身，便知端的。”

却说温媪来到正宫，宫人先已说知如此如此。申后佯为诊脉，遂于枕边取出书信，嘱咐：“星夜送至申国，不可迟误!”当下赐彩缯二端。温媪将那书信怀揣，手捧彩缯，洋洋出宫。被守门宫监盘住，问：“此缯从何而得?”，媪日：“老妾诊视后脉，此乃王后所赐也。”内监曰：“别有夹带否?”日：“没有。”方欲放去，又有一人日：“不搜检，何以知其有无乎?”遂牵媪手转来。媪东遮西闪，似有慌张之色。宫监心疑，越要搜检，一齐上前，扯裂衣襟，那书角便露将出来。早被宫监搜出申后这封书，即时连人押至琼台，来见褒妃。褒妃拆书观看，心中大怒，命将温媪锁禁空房，不许走漏消息。却将彩缯二匹，手自剪扯，裂为寸寸。幽王进宫，见破缯满案，问其来历。褒妃含泪而对日：“妾不幸身入深宫，谬蒙宠爱，以致正宫妒忌。又不幸生子，取忌益深。今正官寄书太子，书尾云‘别作计较’，必有谋妾母子性命之事，愿王为妾做主!”说罢，将书呈与幽王观看。幽王认得申后笔迹，问其通书之人。褒妃日：“现有温媪在此。”幽王即命牵出，不由分说，拔剑挥为两段。髯翁有诗日：

未寄深宫信一封，先将冤血溅霜锋。

他年若问安储事，温媪应居第一功。是夜，褒妃又在幽王前撒娇撒痴说：“贱妾母子性命悬于太子之手。”幽王日：“有朕做主，太子何能为也?”褒姒日：“吾王千秋万岁之后，少不得太子为君。今王后日夜在宫怨望咒诅，万一他母子当权，妾与伯服死无葬身之地矣!”言罢，呜呜咽咽，又啼哭起来。幽王日：“吾欲废王后、太子，立汝为正宫，伯服为东宫，只恐群臣不从，如之奈何?”褒妃日：“臣听君，顺也。君听臣，逆也。吾王将此意晓谕大臣，只看公议如何?”幽王日：“卿言是也。”是夜，褒妃先遣心腹，传言与虢、尹二人，来朝预办登答。

次日，早朝礼毕，幽王宣公卿上殿，开言问日：“王后嫉妒怨望，咒诅朕躬，难为天下之母，可以拘来问罪?”虢石父奏日：‘‘王后六宫之主，虽然有罪，不可拘问。如果德不称位，但当传旨废之，另择贤德，母仪天下，实为万世之福。”尹球奏日：“臣闻褒妃德性贞静，堪主中宫。”幽王日：“太子在申，若废申后，如太子何?”虢石父奏日：“臣闻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今太子避罪居申，温清之礼久废。况既废其母，焉用其子?臣等愿扶伯服为东宫，社稷有幸!”幽王大喜，传旨将申后退入冷宫，废太子宜臼为庶人，立褒妃为后，伯服为太子。如有进谏者，即系宜臼之党，治以重辟。此乃幽王九年之事。两班文武，心怀不平，知幽王主意已决，徒用杀身之祸，无益于事，尽皆缄口。太史伯阳父叹日：“三纲已绝，周亡可立而待矣!”即日告老去位。群臣弃职归田者甚众。朝中惟尹球、虢石父、祭公易一班佞臣在侧，幽王朝夕与褒妃在宫作乐。

褒妃虽篡位正宫，有专席之宠，从未开颜一笑。幽王欲取其欢，召乐工鸣钟击鼓，品竹弹丝，宫人歌舞进觞，褒妃全无悦色。幽王问日：“爱卿恶闻声乐，所好何事?”褒妃日：“妾无好也。曾记昔日手裂彩缯，其声爽然可听。”幽王日：“既喜闻裂缯之声，何不早言?’’即命司库日进彩缯百匹，使宫娥有力者裂之，以悦褒妃。可怪褒妃虽好裂缯，依旧不见笑脸。幽王问日：“卿何故不笑?”褒妃答日：“妾生平不笑。”幽王日：“朕必欲卿一开笑口。”遂出令：“不拘宫内宫外，有能致褒后一笑者，赏赐千金。”虢石父献计日：“先王昔年因西戎强盛，恐彼人寇，乃于骊山之下，置烟墩二十余所，又置大鼓数十架，但有贼寇，放起狼烟，直冲霄汉，附近诸侯发兵相救，又鸣起大鼓，催趱前来。今数年以来，天下太平，烽火皆熄。吾王若要王后启齿，必须同后游玩骊山，夜举烽烟，诸侯援兵必至，至而无寇，王后必笑无疑矣。”幽王日：“此计甚善!”乃同褒后并驾往骊山游玩，至晚设宴骊宫，传令举烽。时郑伯友正在朝中。其时以司徒为前导，闾命大惊，急趋至骊宫奏日：“烟墩者，先王所设，以备缓急，所以取信于诸侯。今无故举烽，是戏诸侯也。异日倘有不虞，即使举烽，诸侯必不信矣，将何物征兵以救急哉?”幽王怒日I‘‘今天下太平，何事征兵?朕今与王后出游骊宫，无可消遣，聊与诸侯为戏。他日有事，与卿无与!”遂不听郑伯之谏。大举烽火，复擂起大鼓。鼓声如雷，火光烛天。畿内诸侯疑镐京有变，一个个即时领兵点将，连夜赶至骊山，但闻楼阁管筲之音。幽王与褒妃饮酒作乐，使人谢诸侯日：“幸无外寇，不劳跋涉。”诸侯面面相觑，卷旗而回。褒妃在楼上，凭栏望见诸侯忙去忙回，并无一事，不觉抚掌大笑。幽王日：“爱卿一笑，百媚俱生，此虢石父之力也!”遂以千金赏之。至今俗语相传“千金买笑”，盖本于此。髯翁有诗，单咏“烽火戏诸侯”之事。诗日：

良夜骊宫奏管簧，无端烽火烛穹苍。

可怜列国奔驰苦，止博褒妃笑一场。

却说申侯闻知幽王废申后立褒妃，上疏谏日：“昔桀宠妹喜以亡夏，纣宠妲己以亡商。王今宠信褒妃，废嫡立庶，既乖夫妇之义，又伤父子之情。桀、纣之事复见于今，夏、商之祸，不在异日。望吾王收回乱命，庶可免亡国之殃也。”幽王览奏，拍案大怒日：“此贼何敢乱言!”虢石父奏日：“申侯见太子被逐，久怀怨望。今闻后与太子俱废，意在谋叛，故敢暴王之过。”幽王日：“如此何以处之?”石父奏日：“申侯本无他功，因后进爵。今后与太子俱废，申侯亦宜贬爵，仍旧为伯。发兵讨罪，庶无后患。”幽王准奏，下令削去申侯之爵。命石父为将，简兵搜乘，欲举伐申之师。毕竟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P12-15

书之名，无虑数十百种，而究其实，不过经与史二者而已。经所以载道，史所以纪事者也。六经开其源，后人踵增焉。训戒论议考辨之属，皆经之属也；鉴记纪传叙志之属，皆史之属也。顾六经者，圣人之书也。言体必有用，言用必有体。《易》与《礼》、《乐》，经中之经也，而事亦显焉。《诗》、《书》、《春秋》，经中之史也，而道亦彰焉。后人才识浅短，遂不得不歧而贰之，斯不能不有所戾。故高谭名理者，常绌于博识之士；而自矜该洽者，其是非或谬于圣人。顾理无二致。故言道之书，虽世不乏著，究其精者，亦不过恢张余蕴，仅可作佐翼注疏；其卑者，糟粕唾余而已。若稍肆焉，则穿凿傅会，破碎支离之弊出矣。至于事，则不然，日异月新，千态万状，非圣人已然之书所能尽也。故经不能以有所益，而史则日以多。夫史固盛衰成败、废兴存亡之迹也。已然者事，而所以然者理也。理不可见，依事而彰，而事莫备于史。天道之感召，人事之报施，智愚、忠佞、贤奸之辨，皆于是乎取之，则史者可以翊经以为用，亦可谓兼经以立体者也。

自制举艺出，而经学遂湮，然帖括家以场屋功令故，犹知诵其章句。至于史学，其书既浩瀚，文复简奥，又无与于进取之途，故专门名家者，代不数人。学士大夫则多废焉置之，偶一展卷，率为睡魔作引耳。至于后进初学之士，若强以读史，则不免头涔涔，目森森，直苦海视之矣。《春秋》三传，左氏最为明备，专经者犹或不能举其辞，况其他乎?顾人多不能读史，而无人不能读稗官。稗官固亦史之支流，特更演绎其词耳。善读稗官者，亦可进于读史，故古人不废。

《东周列国》一书，稗官之近正者也。周自平辙东移，下迄吕政，上下五百有余年，列国数十，事物纷庞，较他史为难读。迨变为稗官，则童稚无不能读。夫至童稚皆得读史，岂非快事耶?然世之读稗官者颇众，而卒不获读史之益者何哉?盖稗官不过纪事而已，其于智愚、忠佞、贤奸之行事，与国家之废兴存亡、盛衰成败，虽皆胪列其迹，而与天道之感召、人事之报施，智愚、忠佞、贤奸计言行事之得失，及其所以盛衰成败、废兴存亡之故，固皆未能有所发明，则读者于事之初终原委，方且懵然，又安望其有益于学问哉?夫既无与于学问，则读犹不读，是为无益之书，安用灾梨祸枣为!坊友周君，深虑于此，嘱余者屡矣。寅卯之岁，予家居多暇，稍为评骘，条其得失而抉其隐微。虽未必尽合于当日之指，而依理论断，是非既颇不谬于圣人，而亦不致贻嗤于博识之士。聊以豁读者之心目，于史学或亦不无小裨焉。故既为评之，而复序之如此。

           乾隆壬申二月七都梦夫蔡元放题于绿净山房

这部历史通俗小说名著，记述了春秋战国至秦统一之前五百多年的历史风云。同为历史小说，本书较之《三国演义》、《隋唐演义》等历史演义更具写实性。数百年的诸侯兼并、弱肉强食、宫廷政变、列国风情，交织成壮观的历史画卷。《东周列国志》的前身原本是明末文学家冯梦龙集前代春秋列国志传故事之大成，“重加辑演”而编著的《新列国志》。明清易代近百年之后，又经乾隆初文人蔡元放稍加润色，批注评点，更名为蔡元放评定本《东周列国志》，即成为近三百年来的通行本。

此次重新整理，即使用蔡元放早期刊本，并参订明金阊叶敬池刊行的冯编本《新列国志》与别家整理本，删去蔡本繁琐的批注评点及其所连带的冯本凡例、读法、春秋舆地图等。但我们保留了冯本可观道人叙和蔡元放序，以见两家编定本前后之渊源。本书的文字校勘整理，基本上照顾今天广大读者的简体字阅读习惯，按照规范化整理。对于书中大量使用的通假、方言、同音、古体、俗体字，古今字，以及有特殊用法的异体字，按照古籍整理通例适当予以保留。

整理本收入标明为“冯犹龙先生定本”，并有吴门可观道人小雅氏撰叙的明末刊本《新镌绣像列国志》插图106幅，一百七、一百八两回缺图2幅，借用明万历刊行的余邵鱼撰辑《列国志传》(冯梦龙所据祖本)插图补之，植入各章回中，供阅读鉴赏。所收个别图幅或稍有污漫，但瑕不掩瑜，仍可透视明版图绘之精妙。

                  堙照

                  2004年1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