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娴以她平实无奇的文章轻而易举的撕裂了读者对爱情小说的偏见,使读者不得不沉醉于她的文字里,开始了对她的偏爱与探索。本书是作者续写了林方文和程韵这两个人的成长。
《面包树上的女人》那个阶段的程韵,以为爱情是人生的全部。《面包树出走了》的时候,林方文是程韵的一切。到了《流浪的面包树》,程韵已经有了自己的梦想和人生。成长,才是女人最后的归宿。成长之后的爱情,才是更圆熟的爱。
她相信承诺,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漂亮的衣服、美味的食物、男人的诺言。
她寻找幸福,然后发现,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因为有所期待,才会失望。
遗憾,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还有令你遗憾的事情。
她追寻爱情,然后发现,爱,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情。
“嘘,程韵,那个男人是不是想偷书,他看来鬼鬼祟祟的。”小哲走到柜台,在我身边小声地说。
小哲是我的助手,从第一天开始便在书店里帮忙。来见工的那天,他戴着一顶鸭舌帽,眼神有点忧郁,看起来很像一个人,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我聘用了他。
我朝小哲说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个男人。他个子高高,架着一副大眼镜,浓密而微曲的头发油腻腻地搭在头上,盖着耳朵,他长得瘦骨伶仃,身上的蓝格子衬衫松垮垮。瘦成这个样子,只消用一根竹竿,便可以把他整个人挑起来,挂在墙壁上。一看他的模样,便想到他是家里堆满了书和过期杂志,半张床也被书占据着,每天跟书睡在一块儿而不是跟女人睡的书虫。
“他常常来的吗?好像有点面熟。”我说。
“不觉得,但是,我们近来不是常常不见书吗?”
“他看来是个爱书人。”
“所以才会偷书。”小哲悻悻地说。
那个男人突然转过身去,迅速地把手上的一本书藏在怀里,然后匆匆走下楼梯。
小哲连忙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先生,你身上的书还没有付钱!”
那个男人慌张起来,使劲把小哲推倒在地上,没命奔逃。(P3-4)
去年,当《面包树出走了》出版之后,我收到许多读者的电邮和来信,他们很想知道林方文到底是生是死。
我没想到林方文的生死引来了那么多的回响。其实,我当时还没决定要不要让他死。一年来。我心中有好几个腹稿:林方文可以死,也可以不死。
我决定不让他死。
我想写的,是林方文和程韵这两个人的成长。让林方文死,那未免太容易了。不让他死。难度较高,也更现实一点。
林方文并没有死,他选择了另一种人生。
程韵以为林方文死了,林方文的“死”,成全了她的另一种人生——一种她从来没有梦想过的人生。正如程韵所说,人生的过渡,当时百般艰难,一天蓦然回首,原来已经飞渡千山。
当程韵发现林方文原来没有死,她埋怨他自私,葛米儿忽然说:“可是,你又有什么损失呢?”程韵憬然醒悟,假如林方文没有“死”的话,她也没有成长。
《面包树上的女人》那个阶段的程韵,以为爱情是人生的全部。《面包树出走了》的时候,林方文是程韵的一切。到了《流浪的面包树》,程韵已经有了自己的梦想和人生。成长,才是女人最后的归宿。成长之后的爱情,才是更圆熟的爱。
林方文也改变了。在第一集里,他是个很自我,不太会关心别人,甚至不懂得爱的人。到了第二集,他好像长大了,而其实却无法解决内心的矛盾,无法忠于一段感情。《流浪的面包树》里,林方文死里逃生,才发现心中至爱。他却也明白,他和程韵是永远没法好好相处的。他并不知道,他的“死”已经改变了她。
不要问我,程韵爱的是林方文还是杜卫平,这是两个不同的故事和两段不同的人生。爱情是没得比较的,也没可能了无遗憾。
我最难过的,是葛米儿的死。写到她去书店找程韵,告诉程韵“我很快便会去见林方文”这一幕时,我很伤感。曾经有读者说,我的小说好像都有死亡。是的,我对死亡常常有一种憧憬。死亡是永远的离别,而我最害怕的,是离别的寂寥。
害怕,却没法逃避。
这个阶段的我,深深相信,最美好的爱是成全。只是,成全这回事,百般艰难,不知道会不会有飞渡千山的一天。
《流浪的面包树》之后,面包树的故事,也该暂时告一个段落了。也许,等到数年后,我们再回头来看看林方文和程韵这两个人,过着怎样的人生。
上一集,大家抱怨我太残忍,把林方文“弄死”了,如今他已“复活”,虽然没能和程韵一起翱翔,也总算是幸福的离别。不要再说我残忍了。
张小娴
二○○一年七月七日于香港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