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奖获得者海明威的文集,独家获得版权,完整收录海氏各个时期不同样式的作品。
《第五纵队》以马德里保卫战为背景。当时西班牙一叛军将领扬言有四个纵队围攻马德里,同时城内有一批同情者将配合部队里应外合,他名这为第五纵队。主人公美国记者帮助西班牙政府军做肃反工作,潜入敌方侦察哨,捉拿间谍归案。他的女友是个有点玩世不恭的美国大学生,到西班牙来报道战况。剧中还有德国反法西期斗士、西班牙政府保卫局的领导及一个黑种妓女等登场,在佛罗里达旅馆内上演一幕幕活生生的戏剧。
《西班牙大地》为荷兰导演伊文斯和海明威合资实地拍摄的记录片,由海明威撰写说明词。
剧本《第五纵队》以马德里保卫战为背景。当进西班牙一叛军将领扬言有四个纵队围攻马德里,同时城内有一批同情者将配合部队里应外合,他名之为第五纵队。主人公美国记者帮助西班政府军做肃反工作,潜入敌方侦察哨,捉拿间谍归案。他的女友是个有点玩世不恭的美国大学生,到西班牙来报道战况。剧中还有德国反法西斯斗士、西班牙政府保卫局的领导及一个黑种妓女等登场,在弗罗进而达旅馆内般演一幕幕活生生的戏剧。
《西班牙大地》为荷兰导演伊文斯和海明威合资实地折摄的记录片,由海明威撰写说明词,并亲自配音朗读,和《第五纵队》一起为海明威献身反法西斯斗争所作出的杰出贡献。
第一幕
第一景
傍晚七点半。马德里佛罗里达旅馆一楼的过道。在109室的门上钉着一张手写的大白纸条,上书“工作时间,请勿打扰”。两个 女郎 和两个穿国际纵队军服的 士兵 沿着过道走来。其中一个 女郎 停下来看纸条。
士兵 走吧。我们不能玩通宵啊。
女郎 纸上写些什么?(另一对男女已经走向过道的另一头)
士兵 纸上写什么管我们什么事?
女郎 不,念给我听听。请你行行好吧。用英文念给我听吧。
士兵 原来我弄到了这么一位。有学问的。真是活见鬼。我不给你念。
女郎 你不体贴人。
士兵 人家并不要求我体贴人嘛。(闪过一旁,犹豫不决地瞧着她)我像个会体贴人的吗?你知道我刚从哪儿来?
女郎 我才不管你从哪儿来呢。你们全都从什么可怕的地方来,而且全都会回到那儿去。我只是要求你念一下这张纸上写的话。那就走吧,既然你不肯念。
士兵 我来念给你听。“工作时间,请勿打扰。”(女郎大笑起来,调门极高,刺耳得很)
女郎 我也要搞这么一张纸条。
幕落
第一幕
第二景
幕即启,见景二。109室室内。床一,旁有床头柜,两把座垫上罩着装饰布的椅子,一口带有镜子的大立柜,另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台打字机。打字机旁有只轻便留声机。有只取暖用的电炉,炉火正旺,一位颀长漂亮的金发
女郎 坐在一把椅子上,背对着桌上留声机旁的台灯,在看书。她身后有两扇大窗,窗帘拉上。墙上有幅马德里的地图,有个男人正站在地图前看着,他大约三十五岁,穿着件皮茄克、一条灯芯绒长裤和一双满是泥迹的长靴。这位名叫 陶乐赛 ·布里奇斯的女郎,眼不离书,用很有教养的声调开口了。
陶乐赛 亲人儿,有一件事你真可以做做,那就是在进屋前先把你的靴子擦擦干净。(这男人名叫罗伯特。普雷斯顿,继续看地图)还有,亲人儿,别拿手指去碰这地图。会留下污迹的。(普雷斯顿继续看地图)亲爱的,见到了菲利普吗?晋雷斯顿菲利普,哪一个?
陶乐赛 我们的菲利普。
普雷斯顿 (还在看地图)我从大马路上走来时,我们的菲利普正跟那个咬过罗杰斯的摩尔女人坐在奇科特酒吧里。
陶乐赛 他在干什么要不得的事吗?
普雷斯顿 (还在看地图)还没有。
陶乐赛 可他会干的。他怪生气勃勃、兴高采烈的。
普雷斯顿 奇科特酒吧的酒越来越差劲了。
陶乐赛 亲人儿,你说的笑话真是乏味。但愿菲利普会来这儿。我感到腻味,亲人儿。
普雷斯顿 别做一个腻味的伐沙婊子。
陶乐赛 请不要骂人。眼前我还不以为自己够格儿。再说.我并不是典型的伐沙人。我对那里教我的东西,什么也不懂。
普雷斯顿 你明白这儿发生的什么事吗?
陶乐赛 不明白,亲人儿。关于大学城,我只知道一点儿,可是不太多。田园之家对我说来完全是个谜。还有乌塞拉——和卡拉万切尔。这些地方太可怕了。
普雷斯顿 上帝啊,我有时奇怪自己为什么爱你。
陶乐赛 我也奇怪自己为什么爱你,亲人儿。说真的,我以为这不太明智。不过是我染上的一种坏习惯罢了。菲利普可有趣得多,也活跃得多。
普雷斯顿 好吧,他活跃得多。你可知道昨晚奇科特打烊之前他都干了些什么?他拿了只痰盂,拿它来到处给人祝福。你知道,拿里面的水泼人。十之九他会被人枪杀的。
陶乐赛 可是他从没遭过殃啊。但愿他会来。
普雷斯顿 他会来的。只要奇科特一关门,他就会来的。(敲门声)
陶乐赛 是菲利普。亲人儿,菲利普来啦。(旅馆经理开门进来。他是个黑黝黝的矮胖子,他收集邮票,讲一口古怪的英语)哦,是经理。
经理 你好,很好吧,普雷斯顿先生?你好,还过得去,小姐?我刚走过这儿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零七八碎你们不喜欢吃的小东西。一切都好,人人都完完全全称心吗?
陶乐赛 如今电炉已装上,一切都妙极了。
经理 有了电炉经常会出现不断的麻烦。电气是门科学,至今工人还没法掌握。而且那电工喝得把他本人都弄得笨了。
普雷斯顿 他看来不十分聪明,这个电工。
经理 是聪明的。可是喝酒。老是喝酒。很快就不再专心搞电工了。
普雷斯顿 那你还留着他干吗?
经理 是委员会的电工啊。坦白说,这像是场灾难。眼前在113房间里跟菲利普先生喝酒。
陶乐赛 (快活地)这么说菲利普回来了。
经理 比回来更进一步。
普雷斯顿 你是什么意思?
经理 在女士面前很难出口。
陶乐赛 打个电话给他,亲人儿。
普雷斯顿 我不打。
陶乐赛 那么我来打。(她拿起壁上电话的耳机,开口说话)一零三号——喂,菲利普?不。你来我们这儿。请来吧。是的。好吧。(她把耳机挂上)他来了。
经理 真心情愿他不要来。
普雷斯顿 有这样糟吗?
经理 糟透了。是个难以置信的人。
陶乐赛 菲利普妙极了。虽然他确乎跟那些可怕的人来往。弄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
经理 我下次再来吧。也许说不定如果你收到太多你吃不了的东西那些经常挨饿老是缺少食物的家庭总是会欢迎的。谢谢你下次再说吧。再见。(他走出房门,正巧菲利普先生来了,在过道上差一点撞在他身上。只听见他在门外的声音)下午好,菲利普先生。
菲利普 (一个深沉的声音十分欢快地说)敬礼,集邮家同志。最近可弄到什么名贵的新邮票?P9-14
海明威的三幕剧《第五纵队》是写西班牙内战时期马德里之围中保卫人员英勇地潜入敌方侦察哨,粉碎敌人在马德里城内间谍网“第五纵队”的戏剧性故事。
这个剧本是当年在重庆时日机轰炸及酷热中翻译的。记得彼时应云卫同志在重庆创立中华剧艺社,因国民党反动派对于上演国统区进步剧作家的剧本,诸多留难,所以要我译一个外国剧本作为无戏准演时的后备。凑巧当时我得到海明威的《第五纵队》一书,内容颇适合于彼时彼地的形势,便加以■译。
《第五纵队》的原译本是我第一本印刷出版的书。当时收入徐昌霖主编的《新生戏剧丛书》里。我曾经保留了一本,但十年动乱中散失不知所终,这次就只能全部重译;虽然后来黄宗江为我觅得一本当年旧译,但我发觉旧译颇多疏漏,决意弃之不用。因此,此书中《第五纵队》的译文是全部新译的,可能与旧本有不少出入之处。不过译文有所改进而已。
西班牙内战开始,海明威激于义愤,在美国筹措了美金四万元,购买了几辆救护车,去支援困守在马德里的政府军。为了还清这笔费用,海明威曾几次作为北美报业联盟的战地记者赴马德里采访战地新闻。1937年他在马德里围城中逗留了好些时候,除了拍摄新闻记录片《西班牙大地》外,写了他唯一的剧本《第五纵队》。
海明威在《(第五纵队)与首辑四十九篇》一书的前言中,曾谈及他写作《第五纵队》一剧的经过。他说,“这个剧本是在1937年秋天和初冬时写成的,当时我们正期望一次大反攻。这一年,中央前线的部队计划了三次重要的反攻。其中之一在勃罗奈一带进行。这一战役起初打得很漂亮,但以血战和不分胜负告终,我们于是等待其他两个反攻计划之一的开始。不过这两次反攻始终没有实现,就在我们等待的时间,我写了这个剧本。
“每天,我们受到从勒加奈和加拉维达斯山间的大炮发射过来的轰击,而我则在佛罗里达旅馆中写剧本,我们住在那里,工作在那里,也在那里为三十发以上的重磅炮弹所击中,所以,如果这不是一个好剧本,也许是因为周围的情况使然。如果这是一个好剧本,也许是因为这三十多发炮弹帮助了写作。
“你到前线去,最近处只离开旅馆不过一千五百码。剧本的原稿经常给塞在卷成一捆的床垫里。一旦你回到旅馆找到你的房间,发现原稿并未损失,你就不胜庆幸了。这个剧本的原稿经过誊清寄出马德里,已经是蒂鲁尔失陷的时候了。……
“如今重读这个剧本,我认为读起来还不错,姑不论演出时又将如何,所以我决定将这个剧本收入这部短篇小说集里。这就又增加了一个故事,而使这部书中的故事与现实更为接近些。今后也许还会有人演出这个剧本的。
“这一剧本之所以取名为《第五纵队》,是因为根据1936年秋天叛军的宣告,他们有四个纵队向马德里进军,而在马德里城中的叛军同情人,便从后方袭击马德里的保卫者,则成了他们的第五纵队。如果这第五纵队内的多数人如今都已在战争中死去,这些人并不亚于在其他四个纵队中死去的人,他们是同样凶险、同样决心死战到底的。”
冯亦代
1999年7月30日大病初愈
到后来等一切都结束之后,你看到了一部电影。你在银幕上看到它;你听到各种声音和音乐;你还听到你从没听到过的自己的声音,传回到你耳里,讲的是你在黑暗的放映室里或者在炎热的旅馆卧室里匆匆写在纸上的话。但是你在银幕上看到的活动的形象却同你记忆中的事情不一样。
你记得的头一件事是天有多么冷;你早晨起床多么早;你老是觉得多么困,以致任何时候都能睡着;汽油是多么难以弄到;还有我们老是觉得多么饿。路也非常泥泞,我们的司机很胆小。这一切在银幕上都看不到,你只能看到影片里人呼出来的气才能知道天气冷。
关于影片里冷的部分,我真正记得最清楚的是我总是在我那伐木工式的茄克衫的口袋里装着生球葱,什么时候饿得慌就拿出来吃,使尤里斯·伊文斯和约翰·菲尔诺大为反感。他们再怎么饿,也不会去吃生的西班牙球葱。这跟他们是荷兰人有点儿关系。可他们总是就着那银制的大扁酒瓶喝威士忌,到了下午四点,这瓶子总是给喝空了。我们当时在技术方面最大的发现是带着一瓶酒来把扁瓶灌满,而我们在非技术方面的最大发现是华纳·海尔勃仑。
海尔勃仑是国际纵队第十二旅的医官,自从我们认识他以后,我们总能弄到汽油,那是他的汽油。我们只消开车去到一家纵队医院,好好吃一顿,加满汽油就行。他总是把一切都安排得极妙。他供应我们交通工具。他带我们去拍摄进攻的场面,而拍片子时留在我记忆中的印象大部分是海尔勃仑那张歪斜的笑脸,歪戴着帽子,还有他那种慢吞吞的、滑稽的柏林犹太人式的拖长的声调。我晚上从什么地方回马德里,在车上睡一觉时,海尔勃仑会叫他的司机路易斯抄近路去一趟摩拉莱哈的医院。等我醒过来,会发现面前是那古堡的大门,于是在早晨三点钟,我们能在厨房里吃一顿热饭。然后,等我们其他人都睡死了,海尔勃仑却会工作起来;他的工作做得那么好,那么明智,那么不遗余力,那么玲珑乖巧,但是他的神情却总是懒洋洋的,好像没干什么似的。
对于我来说,片子那一段中的主角是海尔勃仑。但是他并没有在片子中露面,他和路易斯如今都葬在巴伦西亚。
古斯塔夫·瑞格勒在片子中露了面。你看到并听到他在演说,那是篇很好的演说,你后来又一次看到他,不是在演说,而是在炮火纷飞的前线,他非常平静,非常愉快,是一位优秀的军官,正在反攻之前指点出近处的一个目标。瑞格勒是这影片中我记得的一个主角。
路卡契在影片里只出现一小会儿,那时他率领第十二旅沿着阿尔甘达公路作部署。你没有见到五月一日深夜他在摩拉莱哈那个盛大的晚会上奏乐,他只是在夜间很晚的时候用牙齿咬着一支铅笔哼出的;乐声清晰,轻柔得像从笛子里吹出来的。你在片子里只见了一眼路卡契在工作的镜头。
谈了影片中冷的部分之后,我还记得很清楚那热的部分。在热的部分中,你扛着摄影机奔跑,一边流汗,一边在光秃秃的小山上的褶皱地带藏身。你鼻子里有土,头发和眼睛里也有土,非常之渴,想喝水,嘴巴干得慌,只有在战场上才会这样。因为你在年轻时有过一点打仗的经历,你知道伊文斯和菲尔诺如果这么坚持下去是会被杀死的,因为他们冒的风险太大。而你考虑的道德问题始终是要弄清楚你要劝阻他们有多少是出于根据经验得来的必要而合理的审慎,还是多少像被热汤烫过的猴子就此怕碰热汤了。我记得电影的那个部分尽是汗水、口渴和随风飘来的尘土;我想影片中多少表现了一点这方面的情况。
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坐在电影院里,音乐突然响起,接着你看到一辆坦克像一艘船似的开过来,在记忆犹新的尘土中哐啷作响,于是你的嘴巴又发干了。你年轻的时候非常在乎死亡。现在你一点也不在乎了。你只是因为它夺走了好些人的生命才恨它。
在战争中,死亡仍然被安排得非常糟糕,你这么想,就随它去了。但是这句话你很想跟海尔勃仑说去,他听了会咧嘴笑笑,还很想跟路卡契说去,他听了会完全理解。所以,如果对你无所谓的话,那我就不愿再去看《西班牙大地》了。我也不会去写有关它的情况了。我没有必要去写。因为我们当时在那儿。可是,如果你当时不在那儿,我想你应该去看看这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