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不可不读余秋雨,读余秋雨不可不读“读本”,余秋雨手定的最权威最完整“读本”不可不读。
本书文章篇篇都是精品、上品——有清雅、脱俗的令人回味无穷的《都江堰》;有介绍自己对民族的关注、感慨,字里行间透露着一丝哀愁之感的《王朝的背影》;有以精密的思想,通过对苏东坡政治失意原因的分析,将“小人”剖新的很透彻的《苏东坡突围》,也有……
余秋雨,当代文学史上的传奇人物,文坛中的一颗光彩夺目的明星。《余秋雨简要读本》共分上、中、下三卷。上卷记录作者的思路,中卷写作者在中国旅游的见闻,下卷写作者在国外的感受。本书独特的叙述视角,厚实的历史文化背景和优美、清新的文字令读者折服。
这个选本的选择标准,主要着眼于表述的方式,而不是表述的内容。作者们写文章,有时希望读者关注自己的话题,有时则希望读者关注“文章”本身,这个选要侧重于后者。对话题中,只作了一个最粗浅的划分:上卷有关人生体验,中卷有关国内行旅,下卷有关海外行旅。
本书的内容包括前言、上卷、牌坊、庙宇、夜航船、老屋窗口、信客、乡关何处、酒公墓、三十年的重量、家住龙华、长者、中秋;中卷、废墟、道士塔、阳关雪、沙原隐泉、三峡、都江堰、贵池傩、青云谱随想、白发苏州、江南小镇、风雨天一阁、一个王朝的背影、流放者的土地、苏东坡突围、遥远的绝响、抱愧山西、历史的暗角;下卷、这里真安静、我一定复活、向谁争夺、河畔烤鱼、文字外的文明、人生的最后智慧、再闯险境、黑影幢幢、国门奇观、甘地遗言、罗马假日、围啄的鸡群、列前细妆、悬崖上的废弃、有口难辩、谁能辩认、悬念落地、奇怪的日子、玲珑小国、生命的理由、尼雅尔萨迦、大雪小村、附录:几篇书序。
一
童年的时候,家乡还有许多牌坊。
青山绿水,长路一条,走不了多远就有一座。高高的,全由青石条砌成,石匠们手艺高超,雕凿得十分细洁。顶上有浮饰图纹,不施彩粉,通体干净。鸟是不在那里筑窝的,飞累了,在那里停一停,看看远处的茂树,就飞走了。
这算是乡间的名胜。夏日,凉沁沁的石板底座上总睡着几个赤膊的农夫,走脚小贩摆开了摊子,孩子们绕着石柱奔跑。哪个农夫醒来了,并不立即起身,睁眼仰看着天,仰看着牌坊堂皇的顶端,咕哝一声:“唁,这家有钱!”走脚小贩消息灵通,见多识广,慢悠悠地接口。有一两句飘进孩子们的耳朵,于是知道,这叫贞节牌坊,哪个女人死了丈夫,再不嫁人,就立下一个。
村子里再不嫁人的婶婶婆婆多得很,为什么不来立呢?只好去问她们,打算把牌坊立在哪里。一阵恶骂,还抹下眼泪。
于是牌坊变得凶险起来。玩完了,也学农夫躺下,胡乱猜想。白云飘过来了,好像是碰了一下牌坊再飘走的。晚霞升起来了,红得眼明,晚霞比牌坊低,牌坊比天还高,黑阴阴的,像要压下来。闭一闭眼睛再看,天更暗了,牌坊的石柱变成长长的脚,有偏长的头,有狭狭的嘴。一骨碌爬起身来,奔逃回家。
从此与牌坊结仇,诅咒它的倒塌。夜里,风暴雨狂,普天下生灵颤栗,早晨,四野一片哭声。庄稼平了,瓦片掀了,大树折了,赶快去看牌坊,却定定地立着,纹丝不动。被雨透透地浇了一遍,被风狠狠地刮了一遍,亮闪闪地,更精神了,站在废墟上。
村外有一个尼姑庵,最后一个尼姑死于前年。庵空了,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位老先生,说要在这里办学堂。后来又来了几个外地女教师,红着脸细声细气到各家一说,一些孩子上学了。学了几个字,便到处找字。乡下有字的地方太少,想牌坊该有字,一座座看去,竟没有。一个字也没有。因此傻想,要是那个走脚小贩死了,谁还知道牌坊的主人呢?
幸好,村子里还有一个很老的老头。老头家像狗窝,大人们关照不要去,他是干盗墓营生的。有个晚上他又与几个伙伴去干那事,黑咕隆咚摸到一枚戒指,偷偷含在嘴里。伙伴们听他口音有异,都是内行,一阵死拳,打成重伤,吐出来的是一枚铜戒,换来焦饼十张。从此,孩子们只嫌他脏,不敢看他那嘴。但是,他倒能说牌坊许多事。他说,立牌坊得讲资格,有钱人家,没过门的姑娘躲在绣房里成年不出,一听男方死了,见都没见过面呢,也跟着自杀;或者……
都是小孩子听不懂的话。只有一句听得来神。他是低声说的:“真是奇怪,这些女人说是死了,坟里常常没有。”
二
乡下的孩子,脑袋里不知装了多少猜不透的怪事。谁也解答不了,直到呆呆地年老。老了,再讲给孩子们听。
管它无字的牌坊呢,管它无人的空棺呢,只顾每天走进破残的尼姑庵,上学。
尼姑庵真让人吃惊。进门平常,转弯即有花廊,最后竟有满满实实的大花圃藏在北墙里边。不相信世问有那么多花,不相信这块熟悉的土地会挤出这么多颜色。孩子们一见这个花圃,先是惊叫一声,然后不再作声,眼光直直的,亮亮的,脚步轻轻的,悄悄的,走近前去。
这个花圃,占了整个尼姑庵的四分之一。这群孩子只要向它投了一眼,立时入魔,一辈子丢不下它。往后,再大的花园也能看到,但是,让幼小的生命第一次领略圣洁的灿烂的,是它。它在孩子们心头藏下了一种彩色的宗教。 女教师说,这些花是尼姑们种的。尼姑才细心呢,也不让别人进这个小园,舒舒畅畅地种,痛痛快快地看。
女教师说,不许把它搞坏。轻轻地拔草,轻轻地埋下脚篱,不许把它碰着。搬来一些砖块砌成凳子,一人一个,端端地坐着,两手齐按膝盖,好好看。
终于要问老师,尼姑是什么。女教师说了几句,又说不清,孩子们挺失望。
两年以后,大扫除,女教师用一条毛巾包住头发,将一把扫帚扎在竹竿上,去扫屋梁。忽然掉下一个布包。急急打开,竟是一叠绣品。一幅一幅翻看,引来一阵阵惊呼。大多是花,与花圃里的一样多,一样艳,一样活。这里有的,花圃里都有了;花圃里有的,这里都有了。还绣着一些成对的鸟,丝线的羽毛不信是假,好多小手都伸上去摸,女教师阻止了。问她是什么鸟,竟又红着脸不知道。问她这是尼姑们绣的吗,她点点头。问尼姑们在哪里学得这般好功夫,她说,从小在绣房里。这些她都知道。
绣房这个词,已第二次听到。第一次从盗墓老头的脏嘴里。那天放学,直着两眼胡思乱想。真想找老头问问,那些立了牌坊的绣房姑娘,会不会从坟墓里逃出来,躲到尼姑庵种花来了。可惜,老头早已死了。P2-4
到上个月为止,那些印了我的名字却未经我授权出版的书籍,已被我收集到整整一百种。其中,保持原有书名和篇目的有五十八种,不知什么人替我编的“选集”有四十二种。“选集”的比例显然增加了,因为去年作家出版社为我印了一本照相版的《盗版举证》,“选集”的比例还只有三分之一。
“选集”中,收了不少不是我写的文章,其中有几本,虽然印了我的名字,却没有一篇是我写的。看来这样的事他们已经做顺手了,有一阵他们不是硬把几十年前别人写的一堆文章塞在我的名下吗?
这次他们倒是真正的慷慨,因为那些收入我的“选集”的文章,多半出自操办者自己的手笔。稍懂文墨的读者看一眼就会哑然失笑,发现这些在文坛呼云唤雨的人并非事事能干。真正的创作不太容易,一动笔就显露无遗。
确实,一个人的文笔是生命的自然流露,其中埋藏着近似基因的东西,不管负载什么内容,相隔多少时间,都不会改变深层“密码”。据说《静静的顿河》是不是肖洛霍夫写的这桩公案,最后就是靠电脑捕捉字里行间的“密码”才了断的。真希望这样的技术能早一点在中国普及,好给那么多胆子越来越大的盗窃者、栽赃者制造一点麻烦。
我目前只能采取最原始的办法:既然伪本的“选集”已经泛滥,那就出一、二个正版的选集来抵挡一下吧。当然,最后淹没的很可能是正版选集,更有可能的是,正版选集也被盗印,一起加入伪本的行列。那该怎么办?不知道。
对于那帮子人物我实在不想再说什么,但还是要向读者交代几句——
这个选本的选择标准,主要着眼于表述的方式,而不是表述的内容。作者们写文章,有时希望读者关注自己的话题,有时则希望读者关注“文章”本身,这个选本侧重于后者。对话题,只作了一个最粗浅的划分:上卷有关人生体验,中卷有关国内行旅,下卷有关海外行旅。
这种选法,也许比较切合我前面说的文笔与生命的关系吧。
余秋雨
二○○二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