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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给你满满的小宠爱(3册)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轻寒,凌霜降,纪朵以
出版社 花山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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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内容推荐
《遇见你好高兴》因为关淮,阮小冕梦想成为女鞋设计师。也因为关淮冷漠毒舌,阮小冕失去面试机会,更遭遇狗血淋头。没想到一次热心助人,就让关淮主动邀请她做自己的实习助理。未发表的设计图被故意曝光,唯关淮相信她,洗清她的冤屈;父亲车祸,他陪她回家;“撷秀杯”高跟鞋设计大赛,他指导她参赛,更带她去意大利感受时尚……阮小冕按捺不住怦然心动,想成为更好的自己,骄傲地站在他身边。《漂洋过海来看你·星星篇》梁芳草十四岁时遇到了刚回国的混血少年陆长亭,两人成为朋友。朝夕相处中,芳草喜欢上了陆长亭,而陆长亭却喜欢着二姐梁芳华。芳草嫉妒二姐又深深自责,用吃来填补内心的空洞,直至爆发住院,伤害了她最珍重的家人。芳草不知道,在备受暗恋煎熬的同时,有街坊少年在默默喜欢着她,知晓她所有的暗恋,知晓她挂在许愿树上的所有心事……《吃心望享》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最年轻的教授秦享,曾担任多家乐团小提琴首席,表面高雅沉稳,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回国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追求一位厨艺高超的烟火小厨娘。他以蹭饭为由,用一招“睫毛杀”悄无声息地撩到了他一见钟情的姑娘。有时候高雅得久了,秦享就特别想方若诗。想她围着围裙做饭的样子,想她做的爽口家常川菜,想她带来的那份家的温暖。心甘情愿被一道道佳肴牢牢绑住胃的同时,也被紧紧抓住了心。
目录
《遇见你好高兴》
第一章 你觉得这算侮辱
第二章 表达感谢的方式
第三章 不会做多余的事
第四章 除非你半途而废
第五章 原来是眼神不好
第六章 你的偶像在这里
第七章 该放手的人是你
第八章 不需要再报恩了
第九章 她可能是迷路了
第十章 你装傻还是真笨
第十一章 我不要你的感谢
第十二章 但我不能不在意
第十三章 我想要立足之地
第十四章 我就听你慢慢说
第十五章 我的心里只有你
番外篇 和你在一起的小时光
后记 遇见你,成为最好的自己
《漂洋过海来看你.星星篇》
第一章
什么是动心。你想起那个人的名字,就觉得花好像开了。
第二章
世界上,没有天使,也根本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但是,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总觉得,人群中,只有他会发光。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第三章
我怯懦谨慎地藏好对你的爱,就小偷藏好偷来的赃物一样。一秒钟都不敢将自己的心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第四章
总是梦到他的眼睛,深若远空又似漫天星光暗藏。只是没梦到过他的笑容。是呀,他不爱我。我知道,他的笑容只给别人。
第五章
阳光很好。而你不喜欢我这件事,像某个死角,一直又凉又惆怅。
第六章
你看着她,我看着你。路很长,我知道你不会回头。也知道我不会止步。无可奈何的爱啊,大概就是这样吧。
第七章
总在某一个场景觉得似曾相识,有人说,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在某一个节点毁灭。我们不过是在重复,重复做已经做过的事情,重复度过已经度过的人生。这样也好呀,那我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爱上你,也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期盼,你可能也会爱上我。
第八章
在路上看到一个像你的人,我会停下脚步凝望。听到你的姓氏,我的呼吸会忽然漏掉一息,视频里看到你,却不敢望你的眼睛。知道你出现在屏幕上,只是因为喜欢那个正与我视频的姑娘。可我心里还是会有欢喜的泡泡在一个又一个地冒出来。怎么办,那是我的只为你而跳动的扑通扑通的心。
第九章
每一天,我都在明白你不会喜欢我了。可每一天,我都在更喜欢你。
第十章
我还喜欢你,似云朵追随风,永远飘移。我还喜欢你,似雨落长街,花瓣成泥。我还喜欢你,似花开到荼蘼,强忍悲喜。我还喜欢你,似星辰淡去,月落海底。我还喜欢你,似梨花落樱花散春去春来,未知归期。
第十一章
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最后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还是想拼尽全力走到你的身边。优选不过余生只有你,最坏又怎样,余生也有关于你的记忆。
结局 愿所有星星都微笑
《吃心望享》
干煸四季豆&回旋曲
第二章
红萝卜烧肉&纪念曲
第三章
豌豆尖圆子汤&匈牙利狂欢曲
第四章
腊香肠煲仔饭&第24首随想曲
第五章
蒜苗回锅肉&魔鬼的颤音
第六章
凉拌折耳根&圣母颂
第七章
腊肉烧豌豆&沉思
第八章
笋子烧牛肉&云雀
第九章
白水糯玉米&夏日玫瑰
第十章
烂肉豇豆&爱之喜悦
第十一章
仔姜拌鲈鱼&罗斯玛琳
第十二章
排骨莲藕汤&E小调协奏曲
精彩页
    《遇见你好高兴》
轻寒/著
(试读)

她只想让他得到优选的,
所以,她要成为优选的。

第一章 你觉得这算侮辱

靠脸能解决的问题,就不必浪费脑筋。
撒娇能摆平的事情,就无须劳心伤神。
这是二十一岁的阮小冕依然奉行的人生哲学,并且对此充满“谜之自信”。
此刻,国庆黄金周结束的第一个工作日,阮小冕在茶餐厅检查面试材料,邻桌的动静引起她的注意。
邻桌客人是位穿黑色唐装的老先生,八九十岁的模样,鹤发银须,五官精致,气质谦和,手里握着把鹤形拐。
老先生没带钱包手机,尴尬地提出用鹤形拐暂作抵押,服务员表示要跟店长请示。
阮小冕见状,直接抄走老先生的单子,连同自己的单子和钱交给服务员:“我一起买单吧。”
“小姑娘,谢谢你。”老先生向她道谢,“麻烦留下联系方式,回头我会把钱还你。”
“不客气。”阮小冕甜甜一笑,“有机会的话,就请我喝杯茶吧。”
“也好。”老先生的视线垂向桌面的资料,“你是光耀的员工?叫什么名字?”
“阮小冕,我是美院学生,正要去光耀面试实习生。”阮小冕不由得两眼放光,“老先生知道恩薇吗?”
“光耀的高端鞋履品牌。”老先生若有所思道,“恩薇设计部在招实习生吧?”
“嗯。”阮小冕惊喜老先生对光耀的了解,“我很喜欢恩薇高跟鞋,恩薇的专属设计师都不是人,是创造女性魅力的神。去年出道就一鸣惊人的设计师关淮是我的偶像,为了他,我要努力进入恩薇当实习生。”虽然她的条件不是最符合的。
恩薇对实习生的要求是专业设计出身,欧美设计学院背景尤佳。
阮小冕是美术学院油画专业,自诩有设计天分,凭借对恩薇的喜爱和对偶像的憧憬,大胆地发送简历应聘。
她的运气不错,收到了恩薇的面试通知。
“你去当实习生……”老先生斟酌了下字眼,“为了追星?”
“我不是追星,只是被偶像吸引,向往他的世界。”阮小冕不自觉地变成“迷妹脸”,“我想成为跟偶像一样的设计师。”
老先生忍俊不禁地看着她:“年轻真好。”
“呃,我有点儿自说自话了。”
意识到得意忘形了,阮小冕不好意思地拍拍脸。
“年轻人,有梦想很好。”老先生意味深远道,“你会如愿的。”
“承您吉言。”
阮小冕送老先生离开茶餐厅,想帮他叫计程车,但他说想散散步,会有人来接他。
想到老先生身无分文,阮小冕不放心,就把手机号写在他手上,吩咐他到家报个平安。
告别老先生,阮小冕又在茶餐厅看了会儿资料,感觉准备充足,已然胜券在握。
于是阮小冕收拾东西,步行前往两条街后的光耀集团大楼。
行至第一个街口,她看到不远处围了一圈人,恰逢她的手机响起,她只好一边接电话一边好奇地张望。
透过人缝,她惊见刚才偶遇的老先生倒在地上,脸部扭曲,口角歪斜,不省人事。
“有个老人昏倒了,他手上写着你的号码,请问你认识他吗?”
手机那端的声音,就从围观的人群中传来。

阮小冕送老先生去医院后,再赶去光耀时,恩薇实习生的面试已经结束一个多小时了。
她不甘心,在一楼大堂等待许久,才见到通知面试的人事经理谢越,拜托他通融通融。
“阮小姐,根据规定,面试迟到就自动丧失资格,你请回吧。”谢越遗憾地摇头。
“谢经理,我不是故意迟到的。”阮小冕拿出老先生的病例,“你看这病例,我送摔倒昏迷的老人去医院才耽搁的。”
谢越接过病例看了看,即使是真的,他也帮不了她:“抱歉。”
“我是真心喜欢恩薇设计,你帮我说说情,给我一次当实习生的机会吧!”阮小冕诚恳地说。
“我只负责最初甄选,面试考官由相关设计师担当。”谢越面露为难之色,“并非我不通融,这是公司的规定,最终面试已经结束,我无权再为你安排。”
“真的不行吗?我为面试做了许多准备,真的想好好表现……遇见昏倒老人也不是我愿意的,又不能置之不理,我想光耀是有人情味和社会责任感的公司,谢经理遇到这种意外也不会袖手旁观吧?谢经理,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只要让我面试,就算最后结果是落选我也会认的。”阮小冕眼睛里蕴着泪光,期盼地看着谢越。
“这……”谢越有点儿无措,怕她真哭出来无从招架。
“哟,这演的哪一出啊?”打着呵欠的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孟姜女哭长城?还是六月飞雪窦娥冤?”
阮小冕循声望去,激动得心跳都乱了一拍。
是关淮,是她的偶像啊!
她只在光耀官网看过他的履历照,但还是瞬间认出了眼前这个帅得不拘小节的年轻设计师。关淮穿着舒适的亚麻衬衣休闲裤,踩着懒洋洋的人字拖,自然卷短发像是刚睡醒,翘得张牙舞爪。
关淮捂着嘴打呵欠,眼角眉梢耷拉着,显得慵懒随意。
作为“迷妹”,她从网络上收集过关淮的情报,只比她大两岁,却是有着天才之称的高跟鞋设计师。他十五岁完成国内高中课程去意大利留学,入读欧洲设计学院,二十岁时拿到硕士学位,随后在意大利传统手工制鞋工坊实习一年才回国。
去年关淮进入恩薇,发布“高岭之花”系列鞋履,一鸣惊人。阮小冕就是被“高岭之花”圈粉的。之后关淮又推出“水中央”和“白月光”系列鞋履,很好华美梦幻的风格,轻易撩动少女心。阮小冕就变成了“迷妹”,画笔也追随偶像,画起各种高跟鞋设计图,幻想有朝一日来到恩薇,进入偶像的世界。
不过……以现在这种情况见偶像,就有点儿尴尬了。
偶像的挖苦让她感到无措,她强忍着吸了吸鼻子,阻止要掉落的泪水。
“小关先生。”谢越解释,“她是来面试的实习生,因为迟到丧失资格,我在跟她说明公司规定。”
“这届实习生,没一个能用的。”关淮想到之前面试过的实习生,啧啧摇头,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阮小冕,“你觉得撒个娇卖个乖,规矩就会变吗?”
关淮浑身有种无形的强势,让她倍感压力,可她不愿意放弃,鼓起勇气正视他的质疑。
“迟到是我的错,但我希望公司体谅一下不可抗力的因素。我是真的喜欢恩薇,想进入恩薇学习,拜托你们给我一个面试的机会。”
关淮挑眉:“小朋友,你太天真了!只会将眼泪当作武器的女人,怎么会懂恩薇的精髓?”
阮小冕羞得无地自容。眼泪确实是她的武器,但被自己视为偶像的人当众毫不留情地奚落,这一刻她没办法收放自如地阻止眼角的酸涩。
她咬唇,为自己辩白:“我只是把恩薇当梦想,尽我所能,就该被侮辱吗?”
“你觉得这算侮辱?”关淮不以为然道,“说你两句就面红耳赤委屈得跟什么似的,脸皮薄成这样,顶多包个饺子,做鞋可不行。”
无法反驳,阮小冕越想忍耐,眼泪掉得越凶。
关淮忍不住皱眉,眼神示意谢越抽两张面纸给她擦泪。手机突然响起,接听后他的脸色大变,没兴趣再“调教”社会新人,匆匆离开。
关淮的话对还未离开学校的女生来说确实有些残酷,谢越于心不忍,安慰她:“阮小姐,以后有机会我会通知你的。”
“谢谢。”
关淮说得没错,撒娇落泪只是她的武器,并非支撑她尊严的脊梁。而将关淮设计出来的梦幻高跟鞋跟他本人画上等号,是她天真,活该幻灭。
阮小冕用力抹干眼泪,悻悻地离开光耀。
关淮给她上的现实一课,她的脸,被打疼了。

梦想被羞辱,偶像下神坛。
双重打击下,阮小冕心里充满了挫败感,迫不及待地赶回美术学院,直奔画室找青梅竹马的肖翊求安慰。
只是,当她推开画室的门,看到的却是扎着小辫子的男生搂着马尾辫女生在亲吻。
阮小冕僵立原地,她喜欢的青梅竹马和知道她暗恋心思的闺蜜……怎么在一起了?
亲吻中的两人意识到她的存在,终于不自在地分开。
黎予臻红着脸,避开她的视线,娇羞地往肖翊背后躲。
那样娇态可人的黎予臻,她很陌生。
“小冕,面试还顺利吗?”肖翊牵着黎予臻的手走向她,没有避嫌。
“还好。”阮小冕嘴唇微颤,再也说不出面试失败求安慰的话,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胸口传来一阵闷痛,还有遭背叛的愤怒,“肖翊,你们……”
“我和予臻在一起了。”肖翊拉起黎予臻的手示意,“小冕,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好闺蜜。”
肖翊向来花心,他以前只交往艳丽型女生,内向清秀的黎予臻根本不是他的菜……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为什么她没发现任何异样?
阮小冕的心乱糟糟的,只是愤怒的情绪越来越清晰。肖翊不知道她这么多年的心思,但黎予臻清楚,黎予臻最了解她对肖翊的感情,居然还……
“是吗?”阮小冕忍住如鲠在喉的难受,“予臻……你怎么没跟我说你喜欢肖翊呢?”
“小冕,我一直以为自己和肖翊是不同世界的人,时常听你说肖翊的好,不敢对肖翊想太多,可是当他跟我告白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早就喜欢他了。”黎予臻笑得幸福。
阮小冕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适时响起的手机铃声解救了她。
医院来电,告知她老先生醒了,但情况有些麻烦,需要她去医院。
“我有事,得走了。”她摆摆手机示意。
离开画室的那一瞬,有道清晰的线在心中划开,她不会再拿黎予臻当朋友了。

昏迷不醒的老先生已经从监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主治医生说他由于出血性脑中风,尽管抢救及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他的认知和言语功能出现障碍,右身侧肌力减退,导致行动障碍等。并且,老先生还需要住院观察数日。
看着数目可观的医疗费,阮小冕犯愁了。
她应聘恩薇实习生,除了梦想外,还有个重要的因素是恩薇实习生待遇非常好,而她缺钱。
暑假她和父亲闹翻,由于不肯退让,也不愿撒娇求和,父亲断了她的经济来源,试图让她服软。她这两三个月就靠之前的存款和肖翊的赞助才勉强维持着之前的生活水准。
老先生这事,原本她可以请肖翊帮忙,但他和黎予臻在一起了,她不想再有求于他。
阮小冕只好向医院说明她和老先生非亲非故,无法承担老先生后续治疗的费用。
医院表示可以提供一些医疗补助,同时强调医院无法为老先生提供长期的康复治疗,建议她优选报警寻找老先生的家属。
只是老先生现在有认知障碍,无法表明自己的身份,即使报警寻人也不见得很快能联系到家属。如果短期内找不到家属,一旦住院观察结束,他可能被送到福利院安置。
阮小冕心情沉重,坐在病床边,看着老先生迷茫的眼睛,强烈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失去面试资格,被偶像奚落,被竹马和闺蜜背叛……这么多狗血同一天泼在身上,她无所适从。
难怪关淮会讽刺她是“小朋友”,真的太天真了。
“老先生,对不起。”阮小冕耷拉着脑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一只颤抖的手无声地覆在她的手背上。阮小冕讶异抬头,看着老先生努力地想要握住她的样子。他是不想让她走,还是在安慰她?
她反手握住老先生的手。
她决定了,照顾老先生,直到找到他的家人。

住院观察一周后,老先生右身侧肌力恢复许多,虽不能长时间站立行走,但行动障碍减少。住院花费太高了,阮小冕就接他回父亲在美院附近给她买的公寓照顾。
不用支付大额房租,只需负担生活费和康复医疗费,她觉得有办法和老先生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还要“感谢”关淮的奚落,浇灭她对恩薇的狂热,她将曾经费尽心思收藏的满柜恩薇高跟鞋,全部二手转卖,筹到了生活费。
她也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利用老先生下午休息时间去做兼职。

阮小冕兼职的地方在微光岛酒店的二楼商务咖啡厅。
咖啡厅内,以沙发为天然隔断分割出简洁利落的不同空间,各个位置开阔又互不干涉。
位于北面靠窗的位置,最为得天独厚,转头能观赏到微光岛酒店对面商业写字楼群和购物广场繁华的街景,稍稍抬头,咖啡厅内的全景一览无余。
而有个特殊的、一直放着“已预约”的牌子的位置,只要客人到来,就是由领班孙莹亲自招待。
那位被孙莹称作“费总”的专位客人,看起来二十八九岁,总是很注重形象,精心打理的短中发层次分明充满时尚感,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衬得他英俊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暧昧风流,浑身散发出成熟浓烈的男性魅力。
昨天在更衣室换衣服,阮小冕无意间听到其他服务生抱怨孙莹,她才知道费总是微光岛酒店的总经理费英治,难怪孙莹不让其他人招待,是担心“争宠”吧?
阮小冕送走客人收拾桌面,她所在的位置与费英治的老位置隔了两三桌,眼角余光看到费英治对面坐了一位客人,可惜沙发遮挡,只看到半个自然卷的后脑勺。
“服务员。”费英治突然出声向她招手。
阮小冕“受宠若惊”,忙看向孙莹作“请示”,孙莹蹙起眉头,迎身上前。
不料,费英治对孙莹摆摆手,又冲着阮小冕唤道:“就是你,过来。”
孙莹的脸色明显不悦,还是允许她去招待了。
“您好,费总,请问您有什么需要?”阮小冕毕恭毕敬地上前问,感觉孙莹落到她背上的视线有些火辣。
“你是新来的吧?在这里工作还习惯吗?”
费英治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笑容灿烂。他今天邀请的客人对她颇多侧目,引起了他的好奇。
“谢谢费总关心,一切都好。”阮小冕礼貌地道。
“那麻烦你给他续杯黑咖啡。”费英治微抬起手,指向对面的客人,“他需要清醒。”
阮小冕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清客人的脸时吓了一跳。
关淮!
哦,对了,光耀集团的大楼就在对面,遇见关淮也不算太意外。
只是狭路相逢,曾被他奚落的难堪倏地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瑟缩,又硬生生地压住想逃跑的冲动,快速转移视线。
“好的,请您稍等。”阮小冕扮演好服务生角色,接单离开去准备。
“等等。”关淮背靠着沙发,一脸睡眠不足的憔悴,黑眼圈严重的眼睛,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着她。
“请问这位客人,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阮小冕不喜欢他审视的目光,移开视线,避免与他接触,免得又被数落得一无是处。
“哟,假装不认识我。”关淮挑眉。
“抱歉,我确实不认识你。”
凭她对恩薇的喜爱,凭她初见他时瞬间发亮的眼睛,凭她被他提点两句就觉得受辱的表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
“软绵绵小朋友,哦,不,是阮小冕小姐,你在记仇吗?这么小心眼儿,要吃大亏的。”
阮小冕毫不意外他一开口的挖苦,心中幻灭的偶像形象更加支离破碎。
关淮讨厌人哭,最初见她撒娇装哭很不爽,就想让她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恶意。
不过,当他看了她应聘实习生的简历和设计草稿,他发现她确实是喜欢恩薇的,那种热烈而纯粹的喜欢在她的设计草稿中一览无余,她若以恩薇为梦想,那他对她说的话就太无情了。
“小淮,你们真认识吗?”费英治对关淮的表现直摇头,“这样搭讪淑女很失礼的。”
“淑女?爱哭鼻子、爱撒娇,还爱翻脸不认人的淑女?”关淮哼道。
阮小冕在简历上写着最崇拜的设计师可是“关淮”呢!可瞧她现在的态度,这可不是面对偶像的正常反应,没有尖叫没有两眼放光也没有喜笑颜开……粉丝这样对偶像才是失礼!
“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阮小冕隐忍着,面带笑容,再次询问。
简直瞎眼了!
她以前怎么会把这种毒舌男人当偶像?
第一次在光耀遇见他,她就深刻感受了一把他对她的厌恶。
而如今因为看她不顺眼,就借机调侃……
他才是最小心眼儿的人吧?
“甘愿放弃画笔来端盘子。”关淮扬起嘲讽的笑,“你的梦想也不过如此。”
恩薇上次并未招到合适的实习生,关淮以为她那么喜欢恩薇,视恩薇为梦想,应该还会再次投简历,没想竟毫无消息。
今天看到她在这里当侍者,想起不久前她还委屈地对他说“我只是把恩薇当梦想,尽我所能,就该被侮辱吗”,他心底就烧起无名火。
近来家里的事就够让他焦头烂额了,烦躁下找费英治转换心情,遇见阮小冕心情更糟糕……这女人装正经比撒娇时更让人火大!
阮小冕忍无可忍地顶了他一句:“梦想?不是你让我明白这世上最不现实的就是梦想吗?”
“果然是小朋友,说两句又开始翻旧账了。”关淮撇嘴。
“小淮,你这样很幼稚。”费英治实在看不下去了,跟阮小冕道歉,“抱歉,他是心情差借题发挥,你别放心上,上杯黑咖啡让他闭嘴吧。”
成熟男人和半熟男人的区别一下子就呈现出来了,在风度翩翩的费英治面前,关淮何止是幼稚,简直是幼稚极了。
“好的,费总。”阮小冕心想她要调制一杯超浓的黑咖啡苦死关淮,看他还怎么挖苦人。



《漂洋过海来看你2·星星篇》
凌霜降 /著
(试读)

我还喜欢你,似云朵追随风,永远飘移。
我还喜欢你,似雨落长街,花瓣成泥。
我还喜欢你,似花开到荼蘼,强忍悲喜。
我还喜欢你,似星辰淡止,月落海底。
我还喜欢你,似樱花散去梨花落地,不知归期。


第一章

什么是动心。你想起那个人的名字,就觉得花好像开了。------梁芳草


1
人喜欢怀念以前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以前有多么美好,而是深切地知道,那些曾经不管是美好还是悲伤,都再也回不去了。
梁芳草出生的时候,梁家的每一个人,都以为她是个男孩子。甚至连接生的护士,在双手接住这个重达四公斤的初生婴儿的时候,都被她健壮有力的腿惊吓到,第一直觉也是觉得她是个男孩。
广东重男轻女的地方很多,佛山尤甚。
特别是像梁家这种有祖业需要男丁来传承的家庭,对一个男丁的渴望,几乎是迫切的。
所以,尽管梁芳草的父母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尽管那个时候三个孩子的家庭并不多,梁芳草还是在众人的期待之下出生了。
她出生之前,名字都已经起好了,叫梁芳秋。
秋是梁家男孩的辈分排行字,比如父亲那一辈的男孩,排字就是克。父亲叫梁克越,叔伯们的名字里,也都是中间有个克字。
既然生的是个女孩,就不能用秋字。于是,要改。
梁芳草百日的时候,父亲因为不想给梁芳草改名字,想去与梁家主事的争取争取。
当时梁芳草的母亲抱着梁芳草,在梁家宗祠的廊下问怀里的婴儿:“今天要给你定名字呢,你是想叫梁芳秋,还是想叫梁芳草呀。”
叫梁芳秋的时候,浓眉大眼像个小男婴一样的她不理,叫梁芳草的时候,她呀呀地叫了两声,笑了。
这件事情,家族里一时视为神奇,都说梁家三丫头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
梁芳草确实与两位姐姐不同,大姐梁芳海端庄稳重,又有练武天分,小小年纪便多得族人赞赏。二姐梁芳华聪慧美丽,自小不爱习武,但是智商非凡,功课是出了名的好。
梁芳草呢,从小长得像个男孩那般敦实,性格也似男孩般调皮好动,从来都像个假小子一样,爬树逗鸟上梁揭瓦无一不精,倒是梁家世代相传的咏春拳她只会耍个板式,功课更是十分马虎,她偶尔能考个七八十分,梁家上下都能笑几天。
可就这不嗲不作也不像样的小女儿,最得梁克越的欢心,说她最像梁家人。
梁芳草一直也是把自己当男孩看的,她喜欢和男孩儿们玩,家附近的男孩,学校里的男孩,也都喜欢和她玩儿,因为她不欺负女孩儿,女孩儿们也喜欢她。
梁芳草,就那么快活地长到了十四岁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和别的夏天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台风一场接着一场地经过,暴雨也一场接着一场地下着。
佛山的很多老街巷,因为排水设施的陈旧,便因为连日的暴雨而成了河溪。鱼市里的鱼,甚至是郊外鱼塘里的鱼,都有往街上撒欢儿的。
黄静澜首先发现了巷口的水里有鱼,向来脱跳的他衣服都没脱就跳了下去,素来抓猫逗狗不落于人的梁芳草又怎会落后?她还吆喝着让何家盛去家里拿了个水桶,帮她装着她抓起来的鱼。
她浑身都湿了,但是玩得很欢,一头短发湿渌渌地贴地她圆圆的脑袋上,眉毛湿了,连浓密乌黑的眼睫滴着小水珠,但一双黑亮的眸子,莹莹地闪着光。
她抓到了那天优选的一条鱼的时候,站直了身体,就看到了巷口没被水淹没的台阶上,站立着的那个高挑的少年。

2
后来梁芳草看到一句话,说。你在与你喜欢的那个人初见面的时候,你的样子有多狼狈,在之后你与他的故事里,你的姿态就会多狼狈。
梁芳草死死地盯着那句话,好久都一动不能动。脑海里闪过的,全都是她和陆长亭的过往。
如果陆长亭不是站在那儿,她大概永远都不会觉得当时浑身湿透有力的双手狠狠地抓住一条大鱼的样子到底有多狼狈,因为她抓到了那条鱼,她明明觉得很开心,她正兴奋地朝黄静澜嚷嚷:“喂,黄静澜,我敢保证我抓住了优选的那一条!”
天空还飘着细雨,雨水落在梁芳草原本已经湿透的短发上,与似从水里钻出来的她浑然一体,她转身去找黄静澜想要炫耀的时候,就看到了陆长亭。
陆长亭穿一件浅灰色的T恤,撑着一把宝蓝色的雨伞,他的头发黑得像墨,但他的眼睛,比那把蓝色的雨伞还要蓝。
梁芳草从没见过那样漂亮的眼睛。比宝石透明清澈,又比星星要闪耀明亮。
而且,它是蓝色的。
梁芳草当然也见过蓝眼睛的外国人,但是她发誓,从来没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比陆长亭的眼睛更特别。
那时候的梁芳草,不矜持,也不矫情。她像绝大部分性别意识并不强烈而又开朗爱玩活泼好动的十四岁孩子一样,非常主动地打招呼:“嗨!你要找谁?”
陆长亭正用一双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成了河的巷子,不能明白父亲形容的温馨小城什么时候变成了水城威尼斯。他的注意力被梁芳草的声音叫了回来,犹豫了半秒,回给这个热情的少年一个微笑:“请问,陆希民是住在这里吗?”没错。第一眼印象,他觉得梁芳草应该是个男孩。
他的粤语有口音,在讲粤语的佛山,他几乎一开口就能让人觉察到不同,水里的几个少年都转头看向了他,特别是正玩到兴头上的梁芳草,似乎看谁都觉得好玩又可爱。
“陆希民?是陆爷吗?”梁芳草呼地从水里站起来,把手里的鱼往站在水边的何家盛手里的水桶一塞,非常利落地走到了没被水淹没的台阶上,水淋淋地站在了陆长亭的对面:“陆爷和我家是隔壁邻居!你是谁?哦,知道了!你是陆爷的美国孙子!”
梁芳草话说得快,思绪也转得快,想起了几天前她去陪陆爷下棋的时候,陆爷提起过,因为他这次意外摔伤,所以儿子决定带着孙子回国工作生活。
梁芳草从小就把陆爷当自己亲爷爷,三天两头就往陆家跑,关于陆家伯父的跨国婚姻,关于陆爷那个连中文都不会说的美国儿媳,和关于那个只在小时候回来过一次只有照片的美国孙子陆长亭,梁芳草也不算是特别陌生。所以,这会儿她拿出了主人的样子,湿渌渌的手热情主动地一把提起陆长亭放在旁边的行李箱:“陆爷在家里呢,跟我来,我带你去。”
“thank you!”陆长亭再次向梁芳草微笑致谢,听到他说英语,梁芳草有些不习惯地回头看他的脸。
然后,梁芳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切地听到了自己心脏呯呯呯地跳动的声音。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大概传说中的天使,才会有这样的笑容吧。


3
“不过,这个还是我来拿吧。”陆长亭看了一眼还没到自己肩膀的梁芳草,坚持要自己拿行李。
“没事!你的行李不少。我们来帮你。”梁芳草手一挥招呼黄静澜:“黄静澜给我过来!一起帮归国友人扛行李!”她姿势做得利落帅气,说话也掷地有声的果断
陆长亭不禁觉得这个壮实的小男孩有意思,父亲都说与美国人相比,中国人为更为含蓄吗?可眼前这个小家伙,好像和含蓄没什么关系。他确实有很多的行李,一箱一包是他自己的,两箱是父亲的。父亲刚下飞机便被急召去了公司,只好把不方便带的大件行李让陆长亭带回来。
陆长亭刚下出租车就在发愁,这小河流一样的巷子,他要怎么才能一个人拖着两大箱行李走进去,看着梁芳草真的把另一个男孩也招呼过来扛起了父亲的大行李箱,陆长亭开始觉得大概回国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OK!Thank you vary much!I’m Tam.”他习惯性地介绍完自己,忽然又记起了这不是美国,于是切换了普通话:“抱歉。你们好。我的名字叫陆长亭。”
“我是黄静澜。”黄静澜喜欢电子竞技,性格也比较外向,很大方地介绍了自己:“黄飞鸿知道吧?我爸我爷都说他是我太祖爷爷。”
“你好。我看过黄飞鸿的电影。李连杰!”黄飞鸿不是电影人物吗?陆长亭觉得大概黄静澜在开玩笑。
“我叫梁芳草!我们家是咏春拳的传人。”梁芳草愉快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说完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像自己的名字和陆长亭的名字有什么联系一般,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 何家盛提着一水桶鱼一直跟在梁芳草身后,他白净脸庞细长的眼看起来很斯文,比梁芳草和黄静澜略高半个头。但他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反而咬字清晰地说了六个字。
“对呀!就是这个!这首诗里有我们俩的名字!长亭!芳草!”梁芳草一下跳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比她高的何家盛的脑袋:“阿盛脑瓜不错,能记这么多东西。”
“明明是你太笨好吧。”黄静澜真是忍不住要吐槽梁芳草了:“这道《送别》烂大街了你都记不住。”
“黄静澜我不会比你更笨好吧。至少我考试没垫底呀。”梁芳草可不肯被黄静澜取笑,期末考试考了年级最后一名还敢说她笨。
“我那是……我让着你好吧。”黄静澜都懒得向她解释了。考试时间遇上重要的比赛,他缺考又是早退,不考倒数第一才怪呢。
梁芳草与黄静澜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何家盛提着鱼领着陆长亭在靠边没被水淹到的台阶上向前走,陆长亭看着这几个第一次见面却毫无陌生感的少年,觉得这些似建设在小河流上一样的中式小院一个又一个地挤在一起的样子,好像也挺有趣。

4
陆爷前段时间摔伤的腿还没接近恢复好,最近的精神都不佳,但他看到了陆长亭自然很高兴。但陆长亭放下行李之后,似乎中式的南方小院不是太习惯,左右打量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梁芳草一心想让这个美丽的蓝眼少年再笑起来,于是很开心地提议:“陆长亭,外面的水里还有鱼,我们一起去抓鱼玩吧!”
那时候的梁芳草眼里,真的没有比抓鱼更开心的事情了。而且她妈妈做鱼简直是佛山一绝,连佛山最有名的厨师何伟裕都要赞叹的,抓到鱼之后做了叫陆长亭一起吃,吃了好吃的,他应该就会开心了吧?
“No,我有点儿累。”陆长亭拒绝梁芳草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很淡的微笑。梁芳草觉得自己不好再逗留在陆爷家妨碍久不见面的亲人团聚。但从陆爷家出来之后,梁芳草忽然没有了抓鱼的兴致,便三句两句打发何家盛和黄静澜回家了。
梁芳草爱吃妈妈做的鱼,梁家的主妇杨婉姝自然不会扫女儿的兴,接过鱼便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杨婉姝年轻时长得美貌,嫁给梁克越之后便一直是相夫教子的主妇,每日优选的事情便是给丈夫孩子做一日三餐,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孩子们也孝顺,专享的一件心事,便是没能替梁家生一个儿子,累得大女儿一个姑娘家要拼命练武,去做男孩要做的事。好在丈夫很疼爱女儿,对于没有儿子虽然也遗憾,但亦不至于像有的家庭那般出去找人再生一个儿子。
想到这一点,杨婉姝决定选优选最鲜的那条鱼,给丈夫片一碟鱼生,再给他做一碗他喜欢的辣椒调味汁配着,晚餐时陪着他喝一点。
“妈!”梁芳草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因为她还戴着耳机,叫妈的声音特别大声,吓了杨婉姝一跳,看了小女儿一眼,示意她先将耳机拿掉再说话:“吓着我了,怎么啦。”
“做鱼多做一条!”梁芳草讨好地朝母亲笑:“陆爷的儿子和孙子今天从美国回来了,陆爷做不了饭,我们给他们送一份!”
“就你怪会想!”杨婉姝佯装横了女儿一眼,手上却早已经开始准备给陆爷家的菜。梁芳草嘻嘻地笑着,往案板上抓了一个蕃茄一边吃一边跑了出去:“妈做好吃点呀,让美国小子看看梁家美食的魅力。”
“小草!那蕃茄没洗呀!”杨婉姝在后头叫,但梁芳草早已跑得不见了影子。
梁芳草跑到陆爷家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半个吃了一半的红蕃茄,她一进门就把耳机拿下来递给正在和陆爷说话的陆长亭:“你听!就是这首歌!歌词里有我们的名字!长亭!芳草!”
她一脸的兴奋,嘴角边儿上还沾着一点儿蕃茄汁儿,陆爷伸手取了张纸巾给这个他当成亲孙女儿一样看待的小姑娘:“擦擦嘴去。姑娘家得注意形象!”
“哦。”梁芳草接过纸巾胡乱地抹了一下嘴,继续很兴奋地叫陆长亭戴上耳机听歌:“快听呀,是首名曲哦!”
“你是……”陆长亭难掩错愕,但是他好好歹把那声“女孩呀”给收住了没说出来,换做哪个女孩都不想自己被当成男孩吧?
“我是梁芳草呀!快听快听!”梁芳草浓眉大眼的脸上,都是兴奋的讨好的笑,看起来特别纯真。

5
陆长亭戴上了耳机,浓俏的眉毛却因此猛然一跳,因为播放器的声音被梁芳草调到了优选声,太高的分贝让他有点儿难以接受那首歌的美妙。
而梁芳草则兴奋得忽略了陆长亭微微锁起又礼貌地放松的眉,很开心地对他介绍令她兴奋的原因:“听到没!就是这首歌!有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耶!长亭!芳草!陆长亭!梁芳草!听到没?”
出于礼貌,陆长亭忍着高分贝的声音听了好一会儿,才拿开耳机,微笑着对梁芳草说:“真的呢,这首歌里,有我们的名字。”
他说不上敷衍,但绝对不算热情。但梁芳草太兴奋了,根本看不出他细微的不快。
而以梁芳草那时候的智商,也并不知道陆长亭虽然跟着父亲学了广东话,但他的母语是英语,他根本就听不懂那首用普通话演唱的《送别》,更无法理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连天的意境。
陆长亭对她笑,不过是一种礼貌,一种对邻居家无知单纯的小妹妹有点无可奈何的迁就与敷衍。
但梁芳草却在那时候忽然想到了“命中注定”这个词。十四岁的她多么的自以为是,为自己的名字和陆长亭的名字竟然巧合地出现在同一首歌里而兴奋莫名,从此视他为世间独一无二只此一位的知己。
“三妹,你是不是在里面。”门外忽然响起了少女清脆的声意,随着声音,门外走进来一个穿了一条浅蓝格子裙子的娉婷少女:“陆爷,今天好点儿了吗?我妈妈让我来问问你,汉青伯伯他们有没有什么忌口不吃的东西,她今天做了红烧鱼,糖醋排骨,烤猪胫肉,灼菜心,拌黄瓜,还有炒花生米。妈妈问你要不要加两个汉青伯伯他们爱吃的菜。”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进来的时候一边连串儿的报着菜单,样子很熟练,就像是她经常都这样做一样。
“二姐!”梁芳草看到二姐很兴奋,但她的兴奋点不在菜单,而还在刚才那首歌里:“你知道《送别》这首歌吧?这首歌里有我的名字和陆长亭的名字!神奇不?”
梁芳草说陆长亭的时候,梁芳华也刚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陆长亭,她在屋里看着书被妈妈差来跑腿,思绪还没从书里出来就出了门,这会儿看到陆长亭,才想起来了陆爷家里现在不止是只有陆爷一个人了,她有点儿尴尬,但还算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你好。我是隔壁邻居梁芳华。”
“你好。陆长亭。”陆长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似乎有一点儿的局促不安,他犹豫着要不要向梁芳华伸出了手和她握手认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他用英文说了一句:“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爷爷。”
他对着梁芳华的笑容有一点儿的羞涩。
梁芳草却有些愣住了,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大概,微笑的天使,是会发光的吧?

6
“不用客气啦。”梁芳华经常到大学的英语角去玩,有对方一说英语自己也会说英语的习惯,所以她也用英语和陆长亭客套:“陆爷就像是我们的爷爷一样。”
梁芳华没说假话。她们确实是把陆爷当成自己家爷爷的。
梁家与陆家是隔壁邻居,陆爷只有一个儿子陆汉青。陆汉青在二十多岁就出国去,还在国外拿了绿卡成家生子,所以自从杨婉姝嫁过来开始,陆家就陆爷和陆奶奶老两口。陆爷人比较严肃,但是心地很好。陆奶奶就更好了,陆家三个女儿年龄隔得不远,孩子小的时候,陆奶奶真没少帮杨婉姝。
梁家公婆早逝,杨婉姝一直以来也是把陆爷和陆奶奶当成公婆孝顺的。像这次陆爷摔伤了腿,背着陆爷去医院跑上跑下打点前后的都是他们夫妻,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特别是前几年陆奶奶去世后,丈夫就嘱咐她,平时生活上多照料着一点。所以两家虽然不一个姓,可一直十分亲近。向来都是梁婉姝做饭前和陆爷说一声,总做两份的,做好了叫孩子们给陆爷端过去。像今天,就考虑到陆家父子从美国回来,不知道口味,所以特意叫女儿来问一声。
“不要用鸟语说话。在我面前讲中文。”陆爷咳了一声,制止了在他听来像是在叽叽咕咕一样的孩子:“长亭,刚才芳华说的菜,你有不吃的吗?”
“我没有听过那些菜名。爸爸妈妈都不会做中餐,所以我们家不怎么吃中餐。”陆长亭对爷爷耸耸肩:“不过好吃的我都吃。”
“有一半是中国人,怎么能不吃中餐呢。”陆爷哼了一声,转头对梁芳华说:“就这些吧,他们都吃的。谢谢你妈妈费心啦。我倒是有儿媳妇,可一顿儿媳妇的饭都没吃过,倒是你妈,不是我儿媳妇,天天给我做饭吃。”
“那我们还天天来你这儿找零食吃呢。”梁芳华笑着安抚陆爷:“特别是小妹,她一天不来你这儿翻腾点儿吃的都睡不着。”
梁芳华指的是梁芳草小时候的事情。梁芳草从小就胃口奇好,什么都爱吃,什么都能吃。因为五六岁的时候有点儿过胖,父母就了她吃零食。陆爷和陆奶奶怀着隔代亲的心情总是买很多零食回来,于是梁芳草总是偷偷到陆家吃零食,有一天出去玩没时间到陆爷家吃零食,半夜睡不着,哭着要到陆爷家吃了零食才肯睡。这件事情,几乎是梁芳草成为知名小吃货的标志。
“二姐!我们说好了不说小时候的事情好不?”换做以往,以前被姐姐们取笑贪吃,梁芳草都懒得回应,因为她原本就贪吃呀。梁家的吃货,除了她也没谁了。
但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长亭也在,她忽然觉得有点窘迫,赶紧制止了姐姐:“走啦走啦,我们回家帮妈妈做饭啦。”
“知道啦。不过你会做饭吗?会吃吧?”梁芳华一边逗妹妹玩,一边告辞:“那陆爷,我们就先回去啦。”
“有吃饭的人,做饭的人才有意义,知道吧。”梁芳草则根本没有告辞的意识,陆家对她来说,就像自己家一样,于是拉着姐姐就走。

7
“邻居很有趣。”可爱的姐妹俩都走了,陆长亭对着严肃的爷爷,试图找个话题。
“远亲不如近邻呀。”陆爷却并没有多与孙子聊天的欲望,听着他那口怪怪的广东话他就来气儿,也不知道儿子是怎么教孩子的。
陆长亭消化了好一会儿这句“远亲不如近邻”,勉强地理解了爷爷的意思之后,感觉有些尴尬,唉,邻居的女孩子什么时候才会再过来呢。
晚饭烧好之后,梁芳华和梁芳草姐妹一人一个大托盘把菜都端到了陆家,陆汉青打电话说加班没回来,陆家就爷孙俩吃。儿子明明回来了,却第一天就变成了工作狂,陆爷心里不爽,胃口一般。
倒是陆长亭,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每一个菜都超级好吃!然后他心里忽然又多理解了父亲离婚的原因一分:妈妈坚持不吃中餐并且说中餐油腻又没有营养价值,而爸爸长年吃着妈妈煎得发硬的牛排和烤鸡,却从没抱怨过一次,那已经算是真爱了好吗?
陆爷眼看着美国长大的孙子居然这样喜欢家常中餐,心情也好了不少。一个一个地给孙子介绍菜名,顺便也说了几个佛山名吃,爷孙俩总算找着了话题。
梁家那边,一家五口也正吃着晚饭,但平时连吃饭都爱和两个姐姐斗嘴的梁芳草今天话很少,她就着妈妈烧的鱼,快速扒了两碗饭。其它人正想问一句今天怎么吃这么少,梁芳草放下碗筷就往外跑:“我吃饱啦,我出去玩了。”
“小草,你都几岁了,还整天想着玩。”杨婉姝不由得责怪了一声,丈夫梁克越却笑着给她倒了半杯酒:“由她吧,也没几年玩儿了。”
“就你最惯着她。”杨婉姝嘴里怪丈夫,脸上却是笑着的。稳重大方的大姐梁芳海和美丽温婉的二姐梁芳华早已经习惯了父母的对话,姐妹俩并不加入关于妹妹的话题。
梁芳草出了家门就进了陆家,人才进了院门,声便朝里面喊起来:“陆爷陆爷!芳草来找你下棋玩儿!”
“来吧。我们还在吃饭呢。”陆爷看着梁芳草跑进来,语气里都多了一分宠爱:“今天怎么吃这么快?来,筷子给你,继续吃。”
“我已经吃过了啦。”梁芳草嘴上说着自己吃过了,但还是接过筷子坐下就夹起了一块排骨:“哎呀,刚才光顾着吃鱼,忘记吃排骨了。我妈烧的排骨也是一绝呀。陆长亭,你觉得呢?”
“嗯。好吃。”不习惯用筷子的陆长亭,有点儿狼狈地用碗和筷子配合着享受美味,很诚实地回了梁芳草三个字。
“哈哈!我告诉你,全世界没有比中餐更好吃的饭了。”梁芳草很高兴妈妈做的饭被陆长亭喜欢,感觉就像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他喜欢了一样,心里有一片湖,正欢快地冒着泡泡。


《吃心望享》
纪朵以/著
(试读)

第一章
干煸四季豆&回旋曲


(1)
“咚!咚!咚!”
三声很有节拍的敲门声响起。
方若诗打开门,一个男人站在门前。
男人个子很高,穿一身黑,黑色衬衣束进裤子里,一双腿就显得更长了,整个人的气质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他手里拎着西服外套,正垂眸看她。
方若诗舔了舔唇,抬眼问道:“秦享?”
男人点点头,喉结轻轻一滚:“是我。”
“请进吧,师姐和姐夫还没到。”方若诗侧开身子,让他进屋。
秦享微微低头,向前一步跨进门来。灯光下的一张脸干净清俊,鼻挺眉深,目光幽幽。
他定住脚步,瞟了一眼脚下,三双拖鞋整齐地摆放在门口。
他挑了一双合适的穿上,跟着方若诗走进客厅。
这是一次普通的聚会,跟师姐和姐夫平常来家里做客吃饭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没想到,多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姐夫的堂弟,刚从国外出差回来。
方若诗倒了一杯水,放到秦享面前的茶几上。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秦享握水杯的手一顿,认真地思考起来。
方若诗看见他长长的眼睫毛一扇,她的心一抖。
过了一会儿,秦享把水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道:“没有。”
温润的白开水滑过喉咙,秦享的声音清澈干净,像一汪泉水缓缓流进方若诗的身体。
方若诗的心烫起来,悄悄用余光扫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面色平淡,正若无其事地摆弄手机,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这就是师姐说的“硬要来蹭饭”的人吗?
为什么不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呢?
刚刚还在猜想姐夫家的这位堂弟是个“撒娇耍赖讨饭吃”的厚脸皮,可是现在看来,此等妖孽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她想象中的形象画等号的!
方若诗觉得自己还是回厨房比较好,留在客厅简直是对心脏的巨大考验。她边走边拢起头发,随意扎了一个马尾。
回到厨房的方若诗好像变了一个人,她镇定自若地安排好做菜的顺序,便开始行动。
她动作利落地将青笋的皮切成薄薄的片铺在白瓷盘里,再把煮好的蹄髈捞出来晾凉,切成半厘米厚的片儿放上去。随后她打开火,倒油,将事先准备好的蒜泥、青椒碎用小火慢慢炒香,加盐,再盛出来。
其他的菜也在她的手下很快出了锅,有师姐喜欢的素炒青菜,姐夫喜欢的番茄炒蛋。她手下正在做的干煸四季豆,是师姐提前打过招呼的——“蹭饭人”特别想吃的菜。
她往油里放一点蒜泥,小火慢慢炸一会儿,待油温热起来,把四季豆掰成两段扔进去。这个菜非常简单,却最考功力。如果火大了,四季豆还没熟,外面已经焦了;如果火小了,又没办法做出“干煸”的效果。所以她先用中火再转小火,借着小小的火力和锅的热度把四季豆一点一点煸熟。
她把煸好的四季豆盛进盘子里,洗干净锅,准备拿手机看看。
一转身,只见秦享站在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过来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斜倚着墙,左手揣在裤兜里,右手捏着喝水的瓷杯,黑黑亮亮的眼睛看过来。
方若诗停住脚,顾不得手正滴着水,无措地挠了挠额头。
秦享举了举手里的杯子:“喝完了。”
“哦哦,我帮你接。”方若诗伸手去接杯子。
素白的瓷杯被秦享的大手握住,堪堪占去大部分的面积。
方若诗一直在观察,要怎么接才不会碰到他的手。
她先伸出左手托住杯底,很好,没有碰到。
再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杯口,等秦享松手,她其余的手指顺势搭上去,握稳杯子。
谁知秦享的动作比她慢,避无可避,手指碰到了一起。
干燥、温热、指骨修长。
方若诗尴尬地动了动手指,抿住唇,转身去倒水。水很快从电水壶里流出来,跟水流一样快的还有她的心跳。
温润如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谢谢。”
方若诗扭头朝他笑了笑。
“需要帮忙吗?”
哈?
方若诗以为自己幻听了,眼带询问,偏头看他。
秦享重复了一遍:“我来帮忙。”
这回,方若诗是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她连连摆手:“差不多都做好了,呃……你可以帮我给师姐他们打个电话吗?”
“当然。”
说着,秦享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还按了免提键。
电话很快接通了,师姐的声音响起来:“秦享,你到了吗?”
“我到了。”
“啊!我们也快了,你先去敲门吧,我已经跟若诗打过电话了,她会给你开门的。”
“知道。”
他没有说他已经喝完一杯水,看她炒完两个菜了,只是掀起眼帘看了看眼前的人。
蓝色的围裙穿在她身上,特别居家,特别……温馨。
家……温馨……
秦享的心颤了颤。
自家堂嫂后面说了什么,他一概没听清,只是附和着答应了几声。
挂断电话,见方若诗还呆呆地望着自己,他有些不自然地端起杯子喝起水来。

(2)
没过多久,师姐文静和她的丈夫秦磊到了。
方若诗往事先炒好的那碗青椒酱里加了2勺生抽、1/4勺老抽、1勺香油、1/8勺花椒粉,搅拌均匀之后全部浇到片好的蹄髈上,再撒上葱花,连同最后一个汤一起端上了餐桌。
四个人落了座,秦享和秦磊坐一边,方若诗和文静坐对面。
凉拌蹄髈、干煸四季豆、番茄炒蛋、素炒青菜、豆腐汤,四菜一汤,每人面前还有一红一白供蘸豆腐的两碟蘸水。
“若诗,我们来蹭饭也就算了,今天还捎上了秦享,真是麻烦你了。”秦磊笑着说道。
文静也“夫唱妇随”打趣道:“师妹,摊上我这么一个师姐,是不是很倒霉?”
方若诗摇摇头,一脸笑容:“老板和老板娘看重我,给我这么多溜须拍马的机会,是我的荣幸啊!”
文静和方若诗均毕业于遥城大学,在校内已经认识。方若诗应聘进秦氏集团,无意间偶遇文静才知道,师姐的老公竟是现任秦氏集团的掌事者。
“没办法,你手艺太好,我跟你姐夫的嘴被你养刁了!”
秦享一直没说话,只在这个时候轻飘飘地睨了自家哥嫂一眼。
嘶……文静坐不住了:“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秦享耸耸肩,专心吃饭。
秦磊笑着夹了一片蹄髈给妻子,道:“他觉得我俩是资本家,工作中剥削了若诗不算,还要奴役她给我俩做饭。”
呃……
是这个意思吗?他是为她抱不平?
方若诗悄悄看秦享,人家优哉游哉地吃着菜,没有回应。
正当她估摸着姐夫是胡乱揣测时,秦享长睫一掀,扫了她一眼。
这……算是默认?
秦磊见若诗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笑道:“别看我这个堂弟寡言少语,其实他没有看起来那么高冷。”
哦,是吗?
“秦享,若诗在运营部做内刊编辑。你刚成立的弦乐团有宣传方面的需要,可以找她。”秦磊简单地做了介绍。
“好。”
还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没有多余的话。
“秦享!”
文静看不下去了,叫住他。转念一想,这家伙不就这臭德行嘛,但凡能从他嘴里听到超过五个字的话,那都是撞了狗屎运。
秦享不说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夹了一根四季豆。
秦磊瞧了自家堂弟一眼:“你嘴里能多蹦俩字儿吗?”转头跟若诗笑道,“甭理他,就像你有一次形容的,那什么……他就跟这四季豆一样……”
“油盐不进。”
方若诗顺嘴接了下去,脱口之后才发现不对劲。
秦享直直看过来,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看不见一丝波澜,直盯得她缩了缩脖子。
她不是说他油盐不进的意思啊,她只是单纯地帮姐夫回忆这句家乡俗语!
因为在炒四季豆的过程中油和盐不太容易进入,所以方若诗的老家四川常常把不听劝、不服管、个性倔强的人叫作“四季豆”,说他们“油盐不进”。
可是,她刚刚真的没有说秦享的意思!
还有,他看过来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怪她初次见面就出言不逊吧?
他毕竟是客人,她再怎么不喜欢也不可能这样失了礼节啊!
况且……她也没有不喜欢他呀……
她刚想开口解释,秦享却掉转视线,又夹起一根四季豆送进嘴里。
他嚼了嚼,声音沉沉:“进了。”
“噗……”方若诗含进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赶紧拿纸巾捂住嘴角。
文静和秦磊也笑得扔了筷子,一桌人被逗得不行。
再看秦享,他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好像他们的笑跟他毫无关系。
黑衬衣的袖口依然扣得好好的,没有松开,从袖子到领口也没有一丝褶皱,干净整洁得毫无烟火气。
看着他挺直的脊背,方若诗默默挺了挺腰。

等方若诗把碗筷扔进洗碗机出来时,秦磊和文静正准备离开。
因为秦磊要赶回去收一份工作报告,原本说好玩一会儿牌再走的夫妻俩有些抱歉地拱了拱手。
方若诗表示理解,准备送他们下楼。她拎了一袋垃圾到玄关放下,回身去拿手机、钥匙。
秦享站在门边,看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平底鞋换上,关上门。
她直起身来,脑袋刚刚到他的胸口。
她的头顶映着楼道声控灯的白光,打着旋儿映入秦享的眼帘。
方若诗看见他手里拎着塑料袋,正是她刚刚打算顺便扔出去的垃圾,有些赧然地伸手过去接:“给我吧,手别弄脏了。”
秦享没说话,稍微偏了下头示意她走了。
电梯来了,师姐叫他俩快点。
秦享大步往前,方若诗跟在他背后。
他到底有多高呢?
方若诗跟在他身后估量着,她不算矮,可是一米六五的身高在他背后被挡住全部视线,藏得跟没人似的,就像……有一面墙。
“咚!”
一声闷响。
方若诗捂着额头抬起头,是身前的“黑墙”突然停下来了。
“扔哪儿?”秦享拎了拎手里的袋子,问她。
他的嘴角抿着,明明是柔和清润的脸部线条,却硬生生被分割成冷冰冰的温度,只看到光线落在他脚下。
“嗯?”他似乎没料到她会被撞到,而且被撞后愣在原地毫无反应,试探性地问,“撞疼了?”
“啊?没……”方若诗结结巴巴地应着,从他身边擦过,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指了指垃圾桶,“扔这里面。”
无名指挑起桶盖,食指一搭,垃圾袋顺势滑进桶里,秦享收回了手。
方若诗一直撑着门等他,见他走回来,松了肩膀的力气。谁知门却跟她较劲,重重压过来,眼看她被推得往回不停退,秦享一只胳膊伸过来,门停住了。
师姐催促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一时间,电梯里寂静无声。方若诗低着头看电梯地板,无意识地摇着手里的钥匙。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秦享单手背在身后,拿另一只手似有若无地蹭着小臂上一小块皮肤。
那是刚刚他撑在方若诗面前的位置,被她的呼吸烫得热烘烘的。

秦磊的车就停在离单元门不远的空地上,师姐站在车门前跟方若诗告别。
秦享不说话,单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来。
文静赶紧给秦磊使了个眼色。
秦磊心领神会,道:“秦享,今晚回去吗?”他指的是回秦家老宅。
“不了。”
秦享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打火机的火苗把烟点燃。
“我们先走了。”秦磊走近秦享,撞了撞他的胳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沉声道,“说话。”
指间的火星在黑暗里抖了抖,秦享瞥了方若诗一眼,朝堂哥点了点头。
等车开远了,方若诗朝周围看了看,小区地面的停车位空荡荡的。
“你没开车来吗?”
“没。”
“那你……怎么回家?”
“呵……”
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
方若诗抬眼望过去,秦享的嘴角扬起很小很小的弧度,一个几不可察的笑,脸颊边的两枚酒窝扑闪着很弱很弱的红光。
真好看啊!
她在心里赞叹。
就这么站着静静看他,他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走了,”他把一直拎在手里的西服外套甩到肩上,挥挥手,“今晚谢了。”
周围黑漆漆的,只有零星的路面照明,方若诗却突然觉得周围都亮起了光。

(3)
星期一,本期内刊截稿的日子,方若诗早早到了办公室。
她打开电脑,查收邮件,所有的稿件都要在今天定下来。
内刊组的同事王晓晶滑着转椅移到她身边,问道:“若诗,稿子齐了吗?”
“大部分版块都差不多了,我马上整理出来交给你排版。”
方若诗将稿子分门别类归进文件夹里,开始查看、整理。
王晓晶打了个响指,愉快地回了自己位置。
不一会儿,只听“哇”一声惊叫,是王晓晶的声音。
办公室的人全都抬眼望去,她激动地拍着桌子,大叫起来:“快看官微!集团官微!”
方若诗好奇地点开浏览器,登录微博。首页第一条就是秦氏集团官微发布的内容,消息是转发的,是一个ID为“秦享弦乐团”发的视频。
她戴上耳机,点了播放。
画面里,身着正装的小提琴家们整齐地坐在一个不大的演奏厅里,提琴声伴随着他们拉动弓弦的动作悠悠扬扬地传出来。
一个将近九分钟的视频,琴声婉转流畅,轻易带动起听众的情绪,琴音的转换在弓弦的配合下显得神秘又引人入胜。
为首的那个男人,站在队伍的最右侧。
一丝不苟的黑西服,清秀英俊的面容,灵活有力的臂膀,笔直修长的长腿,这些都是他的资本。
而今天,方若诗没有兴致再关注他的这些闪光点,她的视线紧紧跟随他的手臂。他拉动琴弓的右手像有一股魔力,一直牵引着她。
她在每一个镜头里寻找他的身影,寻找那双有力的手臂,寻找那一条抿紧的唇线。
琴声停止的那一刻,画面定格,所有演奏家齐刷刷仰望镜头,他的目光也望了过来。
方若诗像被一潭幽泉吸住了心,久久回不过神来。
“秦享弦乐团”发视频时只配了一行小字:引子与回旋随想曲——我们来了。
集团官微的转发也非常简洁明了:欢迎。
她想起那天秦磊说的话,秦享弦乐团应该是已经入驻秦氏集团了,这算是公开宣布。
周围是同事们激动热烈的讨论,惊艳的、叫好的、猜测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方若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感觉刚刚那一曲时而舒缓时而高亢的琴音还在她的耳边环绕。
她的脑海里,全是秦享的身影,他黑亮的眸和那一扇一扇的眼睫毛。

临到下班之前,方若诗在网上搜了搜《引子与回旋随想曲》。此曲又译作《引子与幻想回旋曲》,是法国作曲家圣桑的作品。诸多的专有名词和艺术赏析让她不知所云,可她还是想也没想就把曲子下载到了手机里。
当下班的车流汇入街道,方若诗将手机连接上车内蓝牙,小提琴的声音在整个车厢里慢慢弥漫开来。
窗外不断倒退的高楼大厦引不起车里的人半分兴趣,这是方若诗一个人的私密空间。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执着于这首自己从前根本没接触过的曲子,这首跟名字完美契合的曲子,连同白天在视频里看到的黑色身影,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回旋。
循环往复的琴声直到方若诗把车停在了小区的地下车库才停止,她浑身被抽空了力气,靠在驾驶位上拧开一瓶矿泉水,大口大口地灌起来。
她下车,锁好车门,朝小区外的菜市场走去。
方若诗径直走向市场最靠里的一个小摊位,摊主是一个中年女人,看到她立刻笑着提出一袋菜来。
“今天的四季豆很新鲜,还有一些你平时喜欢买的小菜,你看可不可以?”
操着一口四川话的阿姨,是方若诗在市场买菜时认识的老乡。一来二去熟了之后,阿姨主动提出帮上班的她买菜,等她下班之后来拿。
她把钱递过去,向阿姨道谢。
回到家,方若诗一边择四季豆一边哼歌。
一根一根绿莹莹的四季豆整整齐齐地躺在沥水篮里,果然很新鲜。
方若诗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秦享来吃饭的时候。
他喜欢吃四季豆?
好像是呢,他几乎每一筷子都伸向放在面前的那盘四季豆。
呃,为什么自己观察得这么仔细?
明明并没有一直看他的呀!
方若诗自嘲地笑了笑,拿手机对着四季豆“咔嚓”照起来。
最后选了一张调了光线,加了滤镜。
刚点开微信,她看到底栏通讯录那里有一个红色“+1”。
点进去,新的朋友列表第一位:秦享。
下面验证消息处只有系统提示的一行灰色小字:对方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咦?
方若诗疑惑地点了添加。
她默默点开对话框,酝酿了半天,发了刚刚准备发朋友圈的那张照片。
接着马上打了一句话解释:是知道我今晚炒四季豆吃吗?
看着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方若诗的心突突跳起来,她开始期待他会给她怎样的回应。
秦享的消息回得很快,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心有灵犀。
她剧烈跳动的心脏好像一下子被灌满了风,鼓鼓囊囊、满满当当的。
她回了一个弯着眼角微笑的表情。
与此同时,秦享那边也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看样子他正在吃饭,而他的面前是一盘——干煸四季豆。
她拧开水,冲洗那盆自己择好的四季豆。
心上是无影的风,带着“心有灵犀”的温度,把她熨帖得一直咬着嘴角笑。
其实,秦享也不像那天说的那样“不进油盐”嘛。

秦家老宅。
秦享看着对话框里刚刚冒出来的几行对话,垂眸笑了笑。
上周末,他刚从国外回来,准备赖着堂哥堂嫂去方若诗家蹭饭。因为飞机提前到了,堂嫂便给了他方若诗的手机号。
这几天,微信通讯录因为手机增加了新的联系人显示有可以添加的新朋友。他一直没有点那个绿色的添加键,怕唐突了对方。
可是今天,当他看到桌上的这盘干煸四季豆时,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没注意到饭桌上早已有一道目光看向了他。
秦享的大伯父——堂哥秦磊的父亲在饭桌上点了他的名:“秦享,吃饭时间看什么手机!太久不回家,规矩都忘了?”
当家大伯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
秦享默默地把手机收回兜里,连同方才不小心露出的两枚酒窝一起,藏了起来。
看他不说话,大伯父叹了口气,说道:“你爸和你妈在全世界开巡回演奏会,常年不着家,难得你肯回来,我很高兴。”
秦享点点头:“乐团发展需要。”
秦享的父亲是享誉国际的小提琴家,母亲是世界闻名的大提琴家。受家庭氛围的影响,秦享从小便颇有音乐天赋。他四岁学习小提琴,师从父亲,八岁被中央音乐学院破格录取,十一岁被送往小提琴家耶胡迪·梅纽因创办的音乐学校学习,十六岁夺得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金奖。他十九岁赴纽约茱莉亚学院深造,二十一岁赢得柴可夫斯基国际小提琴比赛金奖。二十五岁那年,被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聘为教授,成为该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
如今,他带着自己一手创办的秦享弦乐团,落脚在自己的故乡——遥城。
看似回国不是一个很好选择,然而如今的世界连通性让一切交流都变得更简洁便利,秦享并不担心他和他的团队发展。
而目前看来,回国似乎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因为他看上了一个姑娘。
好巧不巧,姑娘就在秦氏集团。
随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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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2/21 3:0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