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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在她写作时,她曾试过一个方法,似乎还管用:她把一个词发送到黑暗中去,然后听听有什么样的声音回过来。像一个修理工在拍打一口钟:它是裂了,还是完好无损? 这是伊丽莎白·科斯特洛一生的故事,也是库切别出心裁、耐人寻味的一次创作实验。伊丽莎白·科斯特洛,1928年生人,居于澳大利亚,是作家,也是母亲、姐妹、情人。她在一次次演讲与对话中与世人周旋,在他人的不理解、不认同中固执地坚持己见。在思辨与争论之中,伊丽莎白·科斯特洛生活的全貌得以一片片被拼凑起来,而更深层次的疑问也浮出水面:科斯特洛与库切,有多少相似,有多少不同? 作者简介 北塔,原名徐伟锋,生于苏州吴江,诗人、学者兼翻译家,中国作家协会现代文学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世界诗人大会常务副秘书长、河北师范大学等高校客座教授,曾受邀赴美国、蒙古、韩国、荷兰、马其顿等20余国参加研讨、采风、朗诵和讲座等各类文学活动,曾率中国大陆诗歌代表团出访墨西哥、匈牙利、以色列、马来西亚、泰国和秘鲁等国并参加诗会。有诗作曾被译成英、德、法、俄、日等10余种外文。曾获《上海文学》奖诗歌奖等诸多奖项。 已出版著译30余种,主要有诗集《正在锈蚀的时针》(中英文对照)、《滚石有苔》等,学术专著《一个诗人的考辩——中国现当代文学论集》等。 目录 第一课 现实主义 第二课 非洲的小说 第三课 动物的生命 之一:哲学家与动物 第四课 动物的生命 之二:诗人与动物 第五课 非洲的人文学科 第六课 邪恶问题 第七课 爱欲 第八课 在大门口 跋 说明 译后记 导语 在本书中,库切虚构了一位作家,伊丽莎白·科斯特洛,极为细致且深入地描写了她接受参访,应邀演讲,参加学会,与人辩论甚至接受“审判”的经历,以及她作为母亲、姐妹、爱人的私人生活。如果你想知道,不写作时作家是如何生活的,在生活中作家又在谈论些什么,一定不能错过《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 后记 钱多斯夫人伊丽莎白致 培根爵士函: 敬爱的阁下: 您会收到一封我的夫君 菲利普的信函,信是今年8 月22日写的。我只是看到过 此信的复制件;至于这复制 件是如何来到我眼皮底下的 ,您就不必过问了。现在, 我要把我的话补充到那封信 上。我怕您会以为,我丈夫 是在一种疯癫状态中写那封 信的,如今,那种状态可能 已经过去了。我要说的是: 事实并非如此。您在他信中 所读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除了一种情况:没有一个 丈夫能在他的爱妻面前成功 地掩饰自己,掩饰他内心深 处极度的痛苦。在过去的好 几个月里,我了解到了我的 菲利普的痛苦,并且跟他一 起受苦。 我们的痛苦是如何造成 的呢?我记得,有一段时间 ,在这种痛苦出现之前,他 像一个鬼迷心窍的人,凝视 着一些画上的海妖D和林妖 ,渴望着能进入她们一丝不 挂、闪闪发光的胴体。可是 ,在威尔特夏郡,我们到哪 儿去找海妖或林妖,来供他 一试呢?没法子,我给他当 了林妖:当他想要进入林妖 的胴体时,他进入了我的身 体;当他发现,在我的身体 里,没有林妖时,我感到他 的眼泪落在了我的肩头。“ 过一会儿,只一小会儿,我 就能学会做你的林妖,说你 的林妖说的话。”我在黑暗 中低声说道;可是,他并没 有得到慰藉。 我把现在这段时间叫作 痛苦时期;不过,跟我的菲 利普一起,有时,我的灵与 肉也会合二为一,我也会乐 意进发出天使般的叫声。我 把这些时刻称为“狂喜时刻” 。每当我在我夫君的怀抱里 ——我这样写并没有脸红, 这根本就不是让人脸红的时 候——“狂喜时刻”就会到来 。只有他是我的向导,我不 愿意去结识任何别的男人。 灵与肉,他跟我说,他不是 用语言说话;灵与肉,他压 进我身体的,不再是词语, 而是燃烧的宝剑。 阁下,我们并不想就这 样生活下去。“燃烧的宝剑” ,我说,我的菲利普压进我 身体的,是宝剑,而不是词 语。这像传染病,说到一件 事总是要为另一件事做准备 (我说“像传染病”时,几乎 情不自禁地想说“鼠疫”;因 为,今天在我们周围,到处 都有老鼠)。像一个徒步旅 行者(我请求您,把这个形 象记在心里),我像一个徒 步旅行者,走进一个磨房, 那磨房已经被废弃,里面黑 黑的。我突然感到,地板已 经被潮气腐蚀;我脚下已出 现漏洞,使我的脚深陷在水 中。不过,我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走进磨房的徒步旅行 者),我又不是这样一个人 。如是,这传染病又不是一 种不断降临到我身上的传染 病,也不是鼠疫或“燃烧的 宝剑”,而是别的东西。它 一直就不是我所说的东西, 而是别的东西。因此,我前 面说,“我们并不想就这样 生活下去。”只有为了那些“ 终极的灵魂”,我们才可能 打算就这样生活。词语像腐 烂的地板,在您的脚下出现 了漏}同。(我再说一遍, “像腐烂的地板”,我这是情 不自禁;如果我想要您像自 家人一样地深切体会到我自 己的和我丈夫的痛苦,我就 会控制不住自己。我说“像 自家人一样地深切体会”。 家在哪里?家在哪里啊?) 无论是他,还是我,还 是您,尊敬的阁下,我们都 无法就这样生活下去,(因 为,有人会说,如果不是通 过他的信,或者说,我的信 ,您就不会被这种病传染。 这种传染病它不是传染病, 而是别的东西;总是别的东 西吗?)有朝一日,我写到 的这些“终极的灵魂”能承受 它们的痛苦,但不是现在。 如果那样的日子真的到来, 那么那时,巨人们或天使们 也许会在大地上大步流星。 (现在,我不想再牵累自己 ,我累了.我把自己交给了 那些巨人和天使。阁下,您 看见我是如何被他们接过去 的吗?当我不把这样的时刻 叫作“狂喜时刻”时,我把它 叫作“狂急时刻”。“狂喜”和 “狂急”不是一回事;但是, 我根本无法解释清楚。尽管 在我的眼中,这是一目了然 的;我说“我的眼”是指“我 的心眼”,就好像我体内有 一只眼睛。它看着这些词语 一个挨一个地走过,就好像 看着阅兵场上的士兵。我说 是“像阅兵场上的士兵”。) 我的菲利普说,一切都 有寓意。每一个造物对其他 所有造物都很重要。他说, 一条狗坐在一片阳光下,舔 弄着自己。这一刻,它是狗 ;下一刻,则是启示的容器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也 许,在我们的造物主的心里 (我说是“我们的造物主”) ,我们到处乱走;就好像是 在急流里,我们在成千上万 的同类中穿来穿去。不过, 您可能会问,我是如何跟耗 子、狗、甲虫等生活在一起 的;日日夜夜,它们爬过我 的身体,淹没我,压得我喘 不过气,还抓我、挠我、拉 我,促使我越来越深地陷入 启示——我是如何做到的? “我们不是为启示而到这个 世界上来的,”我想大声叫 出来,“我的菲利普,你不 是,我也不是。”那启示会 烤焦您的眼睛,就跟您盯着 烈日时一样。 敬爱的阁下,救救我, 救救我的夫君!写信告诉他 ,那时间,那巨人的时间, 那天使的时间,还没有到来 。告诉他,我们依然生活在 跳蚤时代。话语不再能进入 他的耳朵 精彩页 第一课 现实主义 首要的问题是如何打开局面,就是说,如何使我们自己从现在的处境中摆脱出来;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没有找到一条通往遥远彼岸的道路。这是一个简单的造桥问题,或者说,桥梁合龙的问题。人们每天都在解决这样的问题。他们在解决问题;问题一解决,他们就前进了一步。 让我们假设,尽管问题可能已经得到了解决;但是,实际上,它正在解决之中。让我们假设,桥造好了,架好了,我们可以不去挂念它了。那留在我们身后的,是我们的过去的处境。我们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那是我们向往的地方。 伊丽莎白·科斯特洛是一名作家,生于1928年,现在已经六十六岁,快六十七了。她著有九部长篇小说,两部诗集,一部关于鸟类生活的书,还有一批新闻作品。论出生,她是澳大利亚人,她生于墨尔本。尽管从1951年到1963年,她曾客居海外,在英国和法国;但她现在依然住在墨尔本。她结过两次婚,有两个孩子,一次一个。 伊丽莎白·科斯特洛靠其第四部小说出的名,那小说叫《爱可尔斯街的房子》(1969)。小说的主要人物叫马伊蓉·布卢姆,利奥波德·布卢姆的妻子,利奥波德是另一部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那就是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在过去的十年间,围绕着她,成长起了一小批批评家,甚至还成立了“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学会”,会址在新墨西哥州的奥尔布盖格。他们还出了一本季刊,叫《伊丽莎白·科斯特洛通讯》。 1995年春天,伊丽莎白·科斯特洛曾前往,或者说正在前往(此处用现在时态,表示自从那以后她经常去)宾夕法尼亚州的威廉姆斯镇,她是去那儿的奥尔托纳学院领取斯托奖。那奖每两年颁发一次,授予一名世界级的大作家。评委会成员是一些作家和批评家。它由五万美金和一块金牌组成。奖金的基金是一笔来自斯托房地产公司家族的馈赠。那是美国的一个比较大的文学奖。 伊丽莎白·科斯特洛(科斯特洛是她娘家的姓)访问宾夕法尼亚期间,由她儿子约翰陪着。约翰本来有一份工作,是在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学院里教物理和天文;不过,出于一些他自己的原因,那一年他正在休假。伊丽莎白已经变得有点老弱;如果没有她儿子的帮助,她是不会踏上这跨越半个地球的劳累旅途的。 咱们跳着说。他们抵达威廉姆斯镇后,被接到了宾馆。对一个小镇来说,宾馆的房子大得惊人。那是一幢六角大楼,外墙全都用黑色大理石砌成,内墙则全都是水晶和玻璃。就在她房间里,母子俩有一段对话。 “您会觉得舒服吗?”儿子问道。 “我相信会的。”伊丽莎白答道。她的房间在十二层,前面有一个高尔夫球场,再往外,是林木披盖的群山。 “那您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他们六点半就要来接咱们。我提前几分钟来叫您吧。” 约翰正要离开。伊丽莎白说: “约翰,他们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今晚吗?什么都不想吧。只是跟评委们吃顿饭而已。我们可不想让这顿饭拖成漫长的晚宴。我会提醒他们,您累了。” “那明天呢?” “明天就不一样了。我怕,您得为明天好好准备一下。” “我已忘了自己同意到这儿来的理由了。没有一个好理由,就贸然行动,似乎是件很痛苦的事。我应该要求他们别搞什么典礼,用信封装着把支票寄过来就行了。” 经过这次漫长的飞行,伊丽莎白明白自己老了。以前她从未顾及自己的外表,随便一收拾就行。可是现在,很明显,自己已经老态龙钟了。 “母亲,我怕您不能那么做。如果您想领取奖金,您就得参加整个仪式。”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在机场,她穿上了一件蓝色的旧雨衣,此时依然穿着。她的头发看上去油乎乎的,没有一点生气。她一直没有打开行李。如果约翰现在就离开,她会做什么呢?穿着雨衣和鞋子就躺下? P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