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我搁笔十五年后,也是在我从商十年后,突然明白了一些事,写下一行这样的文字:十年前,我不成人;近十年,我成商人;从今往后,我要成为半商半文之人。 写什么呢?故土如同一座矿,等着我用笔去挖掘,于是写了第一篇文章《故乡的雨》,并在《牡丹》文学期刊上发表,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写我们村里的事,形成一个系列。五年时间,我写成这本散文集。 乡音给我的烙印,不是贺知章的一句诗能诠释的。几十年过去了,我仍可以在那一片土地找到音源,这种接近土地本色的音调,在我的喉管里郁结了二十几年,想肆意挥霍,只能回到故土。在他乡,念故乡,用最朴素的语言写故乡,用最真挚的情感写故乡,用最简单的方式写故乡…… 我没有天堂,只有故土。我对故土的记忆是十八岁前与每年几次短暂的回归的总和。回到故土,我从汽车里出来,突然出现在村子中间的马路上,晕晕沉沉,仿佛我一直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十年。 作者简介 阳涛,诗人,作家,祖籍湖南,现居浙江嘉兴。有诗文发表于《北方文学》《牡丹》《当代青年》《中国文化报》《湖南散文》《湖南日报》等报刊。散文《石臼深深糍粑香》被编人《语文素养读本》九年级上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散文入选中国作家网原创精选集《灯盏2019》。 目录 辑一 人间至味 母亲的红薯 石臼深深糍粑香 心间浮游荞麦花 一盆柑橘 故乡的烟熏茶 故乡的野蘑菇 故乡的大豆 母亲酿的米酒 辑二 故土之恋 故乡的雨 故乡的夏夜 小山村,琴声悠扬 梦里老街 故乡的摇水井 祖屋与杨梅树 水车声声忆故园 故园竹林与坟地 谁点亮我心灵的灯盏 故乡的草垛 辑三 故土之情 与猪共处的日子 鸡群守候的村庄 母亲的生日 母亲的布鞋 父亲的帕金森病 那些年,碗中錾痕如歌 姨母的缝纫机 鞭炮 走亲戚 辑四 故土之遥 重述故土 逃离故土 故土之遥 回归故土 导语 作者自己写道:我的人生没有天堂,只有故土。当他离开故乡二十多年,终生在逃离与回归中探索与挣扎,却不知回首处的故乡仍在默默的哀愁。城市里的人向往农村,农村里的年轻人向往都市生活,如何找到折中点,这是一件非常值得我们去思考的社会问题。作者用其细腻温和的视角,审视遗留下来的乡村风味,在湿润的眼眶中为更多游子发出抒怀。 精彩页 辑一 人间至味 有人说: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浓郁的红薯香、淡淡的酒香、荞麦粑粑的香甜、柑橘的青涩、特殊风味的茶、浓浓的年味……这些裹以童年的记忆,十八年乡村生活的味蕾在文字中苏醒,以饱满的情感诠释贫穷年代的幸福感。 “人间至味是清欢”,无论我身处何方,作为湖南人,离不开一口纯正的辣。然而,我并未用太多的笔墨去描述故土美味的辣,反而以淡雅的笔调写那些粗犷的味道,原汁原味,来自土地,不需任何藻饰与雕琢,娓娓道来,淡而有味。 故乡的每一缕炊烟,都是来自大地的问候。 母亲的红薯 每次经过老街的拐角处,烤红薯的芳香飘来。顺着香味儿走近街角,一个推着三轮车的贩夫,正把热腾腾、香喷喷的红薯从火炉中拿出。我驻足闻其香,徘徊良久,终究不会去购买。贩夫烤的红薯,虽然香甜软糯,却远不及母亲种的红薯那么甘甜。 故乡的红薯带给我沉甸甸的记忆。 几天前,我给母亲去电话,得知父亲这几天在挖红薯,母亲帮着装筐,经过数天的劳作,终于把一亩多红薯挖完了。母亲说今年家中挖了两千多斤红薯,我惊讶之余,更担心他们多病的身体,毕竟他们垂垂老矣。我的思绪飘到故乡,在故乡的山头、在稻花飘香的田埂上萦绕。 遥远的故乡,飘着红薯的清香。故乡地处湘中,丘陵地带,红色土壤,带点儿沙性,种出的红薯又大又甜。年少时,我多次陪母亲插红薯秧。每当暮春夏初之际,湘中多雨,下雨的时候最适合插红薯秧。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背着竹筐,冒着小雨,沿着曲折的山路,光着脚丫子,在泥泞的路上踉跄而行。踏入泥深至脚踝的红土地,一脚深,一脚浅,把红薯秧一排排整齐地插入父亲早就翻好的土地里。我们弓着腰插完红薯秧,沾了一手一脚的泥,在杂草上跺去脚上的泥,沿着山路下行,找口山塘,解去蓑衣,洗净泥土归家。 红薯秧易成活,生命力极其顽强。藤蔓在红土地上爬行,恣意生长,一天天,一月月,施肥后,越长越茂盛,郁郁葱葱。盛夏之时,我们顶着火热的太阳,爬上山丘翻红薯藤。母亲分好工后,一人一块红薯地,开始翻红薯藤比赛。以这种比赛的方式参与劳动,挺有乐趣和成就感。我们把长得绿中带着暗红的红薯藤翻开,像给土地揭开一层绿色的被子。沿着藤的根部一苑一菀翻,从一边翻到另一边,整齐有序,翻过的红薯藤蔓在阳光下泛着浅白、浅绿、浅红的光。我年少多疑问,问母亲红薯藤长得那么茂盛,翻动会不会伤了它们。母亲告诉我,红薯藤不翻几次,藤上的须根会扎在土里,营养到不了真根,长不出大的红薯,就像一棵树不经过修剪,不会成材。 我们额头上冒着汗,用衣角轻轻擦拭,隔着山谷大声说话,相互打气,加快速度。时不时惊起几只飞鸟。一块块红薯地被我们翻好,我稚嫩的手上沾满红薯藤蔓的汁液,黑乎乎的,黏黏的,几天后才慢慢褪去。母亲偶尔摘一大把长长的红薯梗,回家掐去叶子,切成小段,加以碎青椒及乡村豆豉,炒出一道色香味俱佳的美味。如今,我一想到那道家乡菜,便垂涎三尺,想跑进农贸市场买一把红薯梗,炒一道酸辣红薯梗子下酒。 红薯藤经过一个夏天的疯长,藤蔓变得更加厚实、深沉。秋天到了,红薯藤开出了洁白的小花,星星点点,花骨朵儿有白中带粉的,也有白中带蓝的。一朵朵红薯花像小喇叭,在秋风中摇曳,在山冈上匍匐着,似乎带着铃声,踏歌而来,告诉人们红薯成熟了。 用镰刀割断红薯藤蔓,拽着藤蔓使劲地拉,把一苑苑缠缠绕绕的红薯藤拖出,再一苑苑整理好,打好结,这是喂猪的上等饲料。割完的红薯地,少了绿油油的厚重感,露出了红土地,好像一个壮汉脱去了厚重的绿衣。母亲挥动着锄头,一苋苑红薯露出来了,沉甸甸的,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光洁,一苑比一苑重。我和弟弟帮忙去掉红薯上的黏土,装入竹筐,沿着山路蹒跚着脚步,摇摇摆摆地挑着竹筐回家。我身高不及弟弟,所以弟弟挑得比我重,次数亦比我多。红薯藤在山上晒几天,晒干部分水分,挑回家中,挂在屋檐下再晾晒数日,用铡刀铡碎,晒干贮藏,是冬季喂猪的饲料。 20世纪70年代末,农田尚未分包到户,家中人多米少。青黄不接之时,奶奶把红薯洗净去皮切块,和米一起煮。米充足时,红薯少一点儿;米不足时,红薯多一点儿。用铁锅煤火烧出的红薯饭的香味儿,尤其是金黄色的锅巴,带着红薯的香甜,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收回的红薯放在地上,让风吹一吹,待红薯中的淀粉转变为糖分,这样煮熟的红薯会变得越来越甜,越来越软。母亲把红薯洗净去皮,切成大块用铁锅蒸熟,香盈满室,几十米外就能闻到。有时放学归来,我还未进屋,就已闻其甜香而垂涎。母亲把冒着热气的红薯倒进插钵,用擂棍捣成泥,以长方形木箱底作模,铺上纱布,用刀具把红薯泥刮压成薄片,再撒上白芝麻,然后把一张酥软的红薯薄片转移到竹匾的稻草上,揭去纱布。就这样一张张有序地摆好,迎着太阳晒,数天后去除红薯片上沾着的稻草,再一张张整齐地叠好,用纸包好,扎上麻绳,收入柜中。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