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辰雄代表作品,取材自作者自身经历。以1934年至1936年期间,堀辰雄与染上肺结核的未婚妻矢野凌子在长野县富士见高原疗养所生活的点滴为题材改编的故事。
小说主要描写了“我”陪伴着身患绝症的未婚妻节子在僻静山林的疗养院中,共同等待着死亡渐渐临近,感受着生的幸福与爱的纯洁和永恒,度过了节子人生的临终几个月。在与世隔绝的八岳山麓,远离俗世的喧嚣,爱情在这至美之景中愈发深邃。“我”与节子共同体味着生之幸福,又为这幸福染有死亡的阴影而悲伤。
堀辰雄(1904-1953),日本昭和初期新心理主义大师,芥川龙之介仅有的亲传弟子。
堀辰雄幼年丧父,母亲在关东大地震中丧生,信赖的恩师芥川龙之介自杀身亡,他本人也在未满30岁时就确诊了当时被视为绝症的肺结核。终其一生,死亡的阴影都时刻笼罩在他的头顶。
1933年,堀辰雄与后来成为他未婚妻的矢野绫子相遇。1935年,矢野绫子因病去世。1938年,回忆两人相识、相守、死别的这部《起风了》正式完成。
所爱之人的逝去,迫使堀辰雄重新思考如何面对死亡。最终,爱治愈了对死亡的恐惧,使他重燃对生命的热爱。因此,《起风了》被认为是堀辰雄文学生涯中极其重要的转折点,标志着他从“死”之领域迈向“生”之领域。
《起风了》是日本昭和初期感觉派作家堀辰雄创作的中篇小说。该作描写男主人公陪伴未婚妻节子在山中疗养,二人共同在疾病中寻觅生的幸福而又不得不面对死亡,描绘了二人对幸福的向往、对现实的无奈、对自我的反思和对爱情的忠贞。整个作品有一种铭心刻骨的悲怆凄婉气氛。
序曲
那些连绵夏日,当你站在遍地芒草丛生的草原中聚精会神地作画,我便总是横身斜躺在近旁的一株白桦树荫里。于是到了黄昏时分,你搁下画笔来到我的身畔,随之便会有一段时间,我们俩伸手搂着彼此的肩膀,极目远眺天际那唯独周缘镶着茜红色的大团积雨云覆盖下的地平线。从暮色苍茫的地平线边,仿佛反倒有某种生命正待降生一般……
就在这样的一个午后,(那是一个已近秋令的日子)我们俩将你画了半截的画作竖在画架上,躺在那棵白桦树荫里啃着水果。流沙般的云彩拂掠过苍穹。这时,忽然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我们的头顶上,在枝叶间偶一探脸的那一抹湛蓝忽而舒展忽而收卷。几乎与此同时,我们听见草丛里传来了呼的一声物体倒地的声响。好像是我们扔在那里不顾的油画连同画架一道摔倒的响声。你便想立即起身前去,我却硬将你一把拉住,不放你离开我的身畔,仿佛不愿失去眼前这一瞬间里的某样东西似的。你则听任我如此施为。
风乍起。合当奋意向人生。
我将手搭在偎依着我的你的肩头,口中反复吟诵着这行陡然脱口而出的诗句。然后你终于挣脱我,起身离去。尚未干透的画布在此期间已然粘满了草叶。你一面将它重新竖在画架上,用调色刀艰难地剔除那些草叶,一面说道:
“这可好,要是叫父亲瞧见了……”
你扭过脸来望着我,露出略带暧昧的微笑。
“再过两三天,父亲就要来啦!”
一日清晨,我们徜徉在森林间,你突然这么开口说道。
我仿佛不悦似的沉默不言。于是你望着我这副神态,声音微微有些喑哑地,再度开口道:
“那样的话,像这样的散步也不成啦。”
“甭管像怎样的散步,只要想,就能够成。”
我似乎犹自心存不悦,分明感受到你不无忧戚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却装出一副更为我们头顶上树梢间那毫无来由的喧呶声夺去了注意力的模样。
“父亲可是不会让我离开他的哟。”
我终于按捺不住,用差不多可算是焦灼的眼神,回视你:“那就是说,咱俩这就得分道扬镳喽?”
“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说罢,你似乎万念俱灰,努力要冲我做出微笑的模样。啊,那时候你的面色,甚至连你的唇色,都是何等苍白!
“怎么变化会如此之大呢?看上去明明是把一切悉数交托给了我的样子嘛……”
我满脸的百思不解,沿着裸露的树根愈来愈多的狭仄山道,让你走在数武之前,步履维艰地走去。那一带看来已入丛林深处,空气冷森森的。随处可见小小的水泽侵蚀进林间来。突然,我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你会不会就像对待我这个今年夏天才偶然相逢的人也这般温顺一样——不,甚或更有过之——对你的父亲,以及也包括你父亲在内的、始终支配着你一切的人们,也百依百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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