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长篇成长小说。故事主人公鱼妈决定让儿子小鱼考重点民校，就此将一个家庭裹挟于紧张的小升初倒计时中。报班、刷题、督促、抗议……一家三口中，小鱼和鱼爸一边，他俩瞒着鱼妈收养了一只偶然到来的流浪小猫“咕咚”。而一心想让小鱼考理想民校的鱼妈，她在临近的小升初面前，失掉之前的温柔耐心，愈来愈急躁焦虑——在鱼妈的周围，有和她一样焦虑的学霸妈妈；也有经历了和孩子的冲突后，逐渐反思调整的妈妈，她们和孩子不同的相处模式影响着鱼妈，也令她思考：成绩，真的意味一切吗？怎样的教育才能称得上成功？

陈蔚文，现任职文艺评论杂志。小说及散文见于《人民文学》《十月》《钟山》《天涯》等刊物。获人民文学散文新人奖、林语堂散文奖等，作品收录于多种年度选本。出版个人专集《见字如晤》《叠印》《雨水正白》等十余部。

十一岁生日
家里来了只小猫
咕咚的去留
猫舍建成
军号已吹响
牛蛙、青蛙和蝌蚪
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
《猫咪手记》
从“薛定谔的猫”到小鱼的猫
你若考好，便是晴天
母亲节的折纸
射中了！——不是球
六一节聚餐
疯狂暑假
小鱼离家出走
“我不也从那么冷的冬天挺过来了吗？”
我不愧是帅哥
咕咚来家，鱼妈查岗
赚外快被罚
小鱼做的“烩三鲜”
“我今后也想当主播”
上溪小镇
从前的好时光
愿你被世界温柔相待
灰鼠皮大衣
走走走，我们一同去郊游
鱼妈发现了咕咚！
没完没了的考试
“一天一个蛋，菜刀靠边站”
一只鸡蛋有多重？
爷爷生病了
“四校”开考
“你想我时，就看看紫云英”
校园义卖和模拟面试
小鱼去网吧
“正确”的孩子和“完整”的孩子
你真的“看见”孩子了吗？
去上溪镇
后记 愿孩子的眼中有光

别让爱跑偏
与蔚文老师相识，是
几年前在南京召开的儿童
文学作家章红女士的小说
研讨会上。
去年中秋前，蔚文老
师发来她的长篇少儿小说
书稿《小鱼升学记》。之
前，她在成人文学创作领
域已取得不俗成绩，这是
她第一部长篇儿童文学作
品，写得如此令人赞叹。
沉浸在阅读的过程中，那
种基于现实生活而创造的
艺术真实感完整地包裹了
我。
作品讲述了在小升初
择校压力下，亲子之间发
生的“硝烟弥漫”的故事。
这是个社会热点题材，孩
子的升学牵动着每个家庭
的神经，也吸引着社会的
关注。但同时，热点同样
是创作难点，对于儿童文
学来说，如果把握不好的
话，作品可能成为一场在
生活表面滑行的闹剧，如
同一杯用各种添加剂冲调
的廉价奶茶，或者成为一
出痛苦层层加码的惨剧，
使之好像一盘拌着眼泪、
难以下咽的苦菜。
但蔚文老师的这部小
说跳出了当下写家庭亲子
小说的上述两个俗套模式
。如果没有长年从事文学
创作的深厚积累，没有敏
锐的艺术感觉，没有对生
活的深入体验以及对人性
的深刻认识，是难以达成
的。她用幽默、睿智、细
腻的笔致一路写下来，不
苦情，不惨痛，不撕心裂
肺，不刻意渲染水深火热
的亲子冲突，不烈火烹油
地制造一个“热锅上的家
庭”那样的焦躁氛围。
她写得有饱满的人间
烟火味儿，也有些轻微的
火药味儿，但更有浓浓的
人情味儿。探入生活的内
里，又举重若轻地思考了
何为童年，何为成长，何
为人生的意义。通过微信
，我给蔚文老师发去了我
简短的阅读感受：这部小
说既有正剧般的思考，又
有轻喜剧般的效果，非常
适合孩子读，也特别适合
成人读，尤其是亲子共读
。
这本小说即将出版，
蔚文老师让我写一个序。
由我来写序，自然是不合
适也不匹配的。之所以几
番推辞后还来写一写，是
因为之前在微信上的三言
两语，尚不足以同蔚文老
师分享我读后全部的感想
和收获，也不足以表达我
对这部小说的喜爱之情，
能借此机会再多说几句，
是我作为一名读者的荣幸
。
首先，《小鱼升学记
》是一本“复调性”长篇小
说，这是它的艺术特点，
也是它的精神价值。俄国
文艺理论家巴赫金在讨论
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问题
中，提出了“复调型长篇
小说”的概念。在复调小
说里，那些拥有各自世界
、彼此平等的众多意识，
共同组合成了某种事件，
相互间并不发生融合。也
就是说，在这样的小说里
，有着众多各自独立的声
音和意识，它们在故事中
得到了充分的表达，都具
其存在的意义。它们不是
划一的合唱，也不是由作
者意志掌控和主导的全知
全能式的“独白性”叙事，
凌驾于人物之上，强势地
发出作者的论述与判断。
复调小说的艺术就在于将
众多声音有机地组合起来
，让它们保持各自的独立
。
《小鱼升学记》以男
孩小鱼的小升初为主要事
件，写了鱼妈“鸡娃”的过
程，凸显了小鱼和鱼妈之
间的冲突。小说汇聚了孩
子、家长、老师等人物，
让他们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些不同的声音表达了对
小升初以及教育的不同看
法。
在这些看法的背后，
呈现的是当下社会对童年
的观念、对成长的思考，
对生命路径的追问。而童
年的观念（或者叫儿童观
）又反映了这个社会的价
值取向，以及对未来的设
计。小说可以说是以小升
初事件为场域，勘探并发
掘了当下的社会生活哲学
。
鱼妈是个爱孩子的好
妈妈，她多么希望孩子像
一条自由自在的小鱼，快
乐游弋啊！但她心中又充
满对孩子前途的担忧和焦
虑。她希望孩子能按照社
会通行的成功法则，去博
取一个有保障的未来。于
是她参加培训机构的讲座
，加入各种家长群，变成
了监督机器，要把孩子小
鱼改造成学习机器。
……
特别是鱼妈，在经历
了与孩子的“拉锯战”之后
，她那曲折的心路在小说
中呈现得尤为真实，也尤
其典型。
触动我的，还有为孩
子任劳任怨，辛苦付出的
小杜妈和大瑞妈——作为
普通人，她们用心良苦地
期望孩子能突围出一条洒
满阳光的坦途。天下父母
心，她们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在爱上跑偏了方向。
孩子需要成长，但是
父母更需要成长！
父母成长了，孩子才
会成长得更好；父母在亲
子关系中清晰了彼此的界
限，不多干涉、不多打扰
，孩子才会更清晰地去把
握自己的人生路径。
作为父母，我们都爱
着自己的孩子，以各种各
样的面貌、方式、心愿，
但爱不是对一个生命去左
右、把持、宰制的理由，
更不能以爱的名义去压制
还无法独立、不得不依赖
我们的孩子。
正如小说中凯凯的妈
妈所分享的：伴随关怀与
责任的，必须先是尊重与
了解。去爱一个人，不是
利用他服务自己的目的，
而是让对方在自由的基础
上去表现自我，换言之，
是给予、陪伴、唤醒，而
不是焦躁、威逼。如此，
孩子才能自爱，健康地进
行自我探索和成长。
如果爱在合理而美好
的轨道上运转，形成滋养
生命的能量场，我们与孩
子都会在其中获得爱的力
量——有能力去接纳自我
也相互

《小鱼升学记》以男孩小鱼的小升初为主要事件，写了鱼妈“鸡娃”的过程，凸显了小鱼和鱼妈之间的冲突。小说汇聚了孩子、家长、老师等人物，让他们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些不同的声音表达了对小升初以及教育的不同看法。
在这些看法的背后，呈现的是当下社会对童年的观念、对成长的思考，对生命路径的追问。

乎乎五岁时，我为他
写过一本书《叠印》，记
录了他成长中的诸种点滴
，以及我的感受与思考。
在书的后记中，我写道：
父母这职业事关重大
，一些不经心的言行可能
正对一个形成中的灵魂构
成不可估量的效力。而父
母，也因此有了重塑自我
的可能。
时光过去若干年，要
承认，我的“自我”重塑并
不理想。尤其是小升初的
一年里，焦虑、忐忑以及
等待，各种心绪贯穿着鸡
飞狗跳的一年。
因为有了重点民校的
目标，我的“言行”变得急
躁，这与我自身的情绪化
，以及承袭当年父母的教
育方式有关。我希望乎乎
能考入一所校风良好、师
资优良的学校。换言之，
我希望他走一条“正确”的
路，风险相对小的路。
但这世上“正确”的路
只有一条吗？或者说，那
条保险系数大、多数父母
趋之若鹜的路，就一定能
保证孩子的成才吗？成才
的标准又是什么？
小升初结束后的那个
暑假，乎乎每天看闲书、
电影或玩拼图到深夜。一
盒“安妮女王复仇号”帆船
的拼图买了半年多，总算
有空来完成。
那本拼图说明书，我
看一眼都晕，许多个纸质
小部件要拼出一艘若干层
的大船，得需要多少耐心
啊！没有足够的喜欢，大
概也就没有这份耐心。这
是“学习”之外的乐趣，尤
其这“学习”已被社会与学
校、机构以及配合的父母
范式化、强度化后，这样
放松的时光显得分外可贵
。
那艘拼好的帆船搁在
橱架上，象征着小升初的
结束，也象征着下一个远
行。
进入重点民校的乎乎
感受着重点的光环，也承
受着重点的压力。
在这所民校初中，四
百多位学生中，大概少有
孩子不上课外班，也大概
少有孩子能在晚上十点半
前就寝。
我一方面心疼乎乎，
希望他课间能在阳光下尽
情地奔跑玩耍。另一方面
，频繁的考试与排名又让
人不敢松懈。这过程中，
我看到自己和部分家长的
又一次变形，那是小升初
的重演，是裹挟于某种氛
围中的难以超脱……
什么才是合理而有效
的教育？能让每个孩子找
到那条属于自己的路。
乎乎中考前，我和他
爸爸在家旁的公园，夜晚
走了许多圈，做出一个决
定，让他去读四月考上的
一所沪地国际高中。这意
味他十五岁就将离开家，
去过集体生活，他将更自
由，更独立，也需要他更
自律。
一切都是未知。等待
这个决定的是什么，我们
并不明朗。我们只想让他
切换一种学习模式，不再
陷于频繁的排名与竞争中
，不再疲于重复刷题，背
完全没兴趣的概念定义，
按一种标准答案对阅读做
出唯一的理解……
希望他像那所沪地国
际高中的理念一样，“做
最好的自己”。
也许，没有完美的教
育，每一种教育在与孩子
的适配性之间都存在着磨
合。在这磨合中，父母与
孩子都在跋涉与寻找。
如一位教育专家说的
：“生命和养育本身都是
一场冒险，我们必须学习
面对各种不确定性，给孩
子一个超越我们生活半径
以外的世界，那也意味着
孩子的人生有了更多的选
择和可能性。”
在乎乎小升初之后一
年，民校逐步实行摇号制
，取消各类秘考。2021
年，在乎乎中考后的一个
月，国家“双减”政策重磅
发布。
在这些教育政策的持
续变化中，可以窥见教育
的震荡与变革，也透露着
教育的反思与调整。
就在刚才，读了一篇
与“当代父母”有关的文章
，说到当下普遍的教育焦
虑，无数父母的生活核心
就是孩子。而过度育儿（
对子女过高期待、教育高
投入等）会造成不少父母
的焦虑、抑郁等内化问题
，也给孩子带来过度压力
。何为“过度”，并没有标
准答案，关键在于家庭每
位成员是否对现状觉得舒
心。如果不是，应当调整
——孩子的成长不应该以
其他成员的枯萎为代价。
知易行难，也因此，
《小鱼升学记》的创作既
是当下教育现象的呈现，
也是自我提醒与疏解。小
说中有我，亦有不少其他
家长的身影。“小鱼”也不
只是小鱼，他是更多孩子
，是愿意生活在一个不以
成绩分层、自由自洽的“
蓝世界”中的孩子。而鱼
妈也是更多的父母化身，
操心付出，焦虑烦恼，在
与孩子的矛盾中去摸着石
头过河，探索怎样做更称
职的父母，探索什么才是
成才的标准。
谢谢小说中《猫咪日
记》的作者肖毛先生。生
活中，他是位翻译家，多
只猫咪的主人，信奉“万
事皆浮云，一猫解千愁”
，他翻译了不少与猫有关
的作品。
谢谢《咕咚时空旅行
记》的作者，我朋友的儿
子杨璟轩，他写过不少好
诗。我请当时小学五年级
的他写了一篇《时空旅行
记》，以增加小说的趣味
，现在轩轩是一名中学生
了。
我希望这是本孩子和
家长可以共读的小说，相
信你会在书中看到一些熟
悉的眼泪与欢笑，一些相
似的烦恼与思索。
教育，是个无尽的话
题，让我们一起努力！
愿家长们的脸上有笑
，愿孩子们的眼中有光。
特别要感谢《儿童文
学》主编冯臻的热情荐读
与作序，谢谢99童书孙玉
虎主编对书稿的认可，谢
谢责编的辛勤付出，也谢
谢每位读

这本书，写了一个家
庭在孩子升学过程中的故
事，语言朴实、风趣、活
泼，故事真实生动。它一
定会让家长和孩子都有共
鸣，也会让家长思考什么
是好的教育。我觉得，让
孩子多笑少哭就是最好的
教育。
——杨本芬（《秋园
》作者）

十一岁生日
“生日快乐哟！你的生日可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每年的这一天，鱼妈都会对小鱼说上这么一句，听上去像是表扬自己很会选择生产的时机，绕过了寒冷的冬天、炎热的夏天和躁动的春天，恰好把小鱼生在了最好的秋天。
鱼妈又一次说起这句时，小鱼十一岁了。早晨，窗外飘进馥郁的桂花香，像是在印证妈妈说的“最好的季节”。妈妈手忙脚乱地在煮生日面：“快起床，面快好了！”厨房飘来煎荷包蛋的香味。小鱼一点儿都不想吃面，因为妈妈最近买的是荞麦面，煮出来像滑溜溜的泥鳅一样。但妈妈会列出必须吃的多个理由，比如，吃了生日面一年都能健康顺利，还有荞麦面是粗粮做的，对身体好，热量又不高，还能促进肠道消化……
小鱼不情愿地吃了几口面，他本来很想提出放学请同学吃炸鸡，但昨天晚饭时鱼妈又语重心长地宣布了现阶段的重要性——五年级了，还有一年要小升初，这可是一场攻坚战，能考上什么样的学校事关重大。有多重大呢？总之非常重大。
今天作业特别多，有两门课外班的作业还没写，明天就周末了——本该高兴的，不是吗？不，小鱼现在最怕的就是过周末。周末意味着课外班和写不完的作业、打不完的卡。
今天唯一期待的是晚饭后的芝士杧果蛋糕，是鱼爸在一家烘焙坊订的。平时小鱼一吃甜食，鱼妈就唠叨：“甜食不能多吃啊，会引起龋齿和口腔溃疡，还可能会引发骨折。”
“这和骨折有啥关系？”鱼爸问。
“怎么没关系？长期食用甜食会消耗掉体内大量的钙，引发缺钙、骨质疏松。糖分还会加速身体老化。”
鱼妈说她以前的理想是当名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可惜没实现。但鱼爸说她通过业余的方式早就实现了！她总在家宣扬各种各样的养生理论，如果不是爸爸反对，小鱼觉得她一定会参照兔子的食谱来制订家里伙食。
家里来了只小猫
芝士杧果蛋糕上插着小蜡烛。“吹蜡烛啦，先许个愿！”妈妈说。她的眼神显然流露出了内心的期待：希望小鱼许愿——考个好初中！
小鱼闭上眼睛，吹熄了蜡烛。
蛋糕美味极了，这使小鱼的心情变好了一些，如果不去想
等着他的那些作业的话。
“这蛋糕是挺好吃的。”看妈妈的样子是很想再来一块，可又很纠结。毕竟，她就像《时代广场的蟋蟀》中的妈妈一样，个儿不高，“胖得稍微超过她自己乐于承认的程度”。考虑到要吃蛋糕，她晚饭只吃了一小碗代餐糊和半根黄瓜。
小鱼希望吃蛋糕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但妈妈开口了：
“不早了，赶紧写作业吧！”
唉，只能坐回桌边，写永远写不完的作业。写了一会儿，窗外传来“喵”的一声猫叫，细声细气的，一定是院里那些猫中的一只，会不会是他今天放学碰见的那只黑猫？小鱼当时和它对视了几秒，它转身就跑了。又或者是那只常在垃圾箱旁转悠的大黄猫？
他胡思乱想着，对着语文课外班作业发呆—
下列对联题咏的是谁？（3分）
（1）四面湖山归眼底，万家忧乐到心头。（）
（2）一门父子三词客，千古文章四大家。（）
小鱼啃着指甲，不知何时起，他有了啃指甲的习惯，两只手的指甲被啃得斑斑驳驳。但啃指甲也没能加快他想出答案的速度，他的脑子好像变成了一团芝士蛋糕。芝士蛋糕……对，他想起芝士蛋糕，咽了咽口水。他起身，悄悄溜去客厅，可不能让妈妈发现。蛋糕在餐桌上，他正想去拿，突然听见妈妈从卧室出来：“宝贝，作业写完了吗？”
当妈妈情绪好时，她叫他鱼宝、宝贝、小猪猪、臭宝……她能即兴创作出一百个不重样的称呼。当她情绪不好时，她对他的称呼只有一个：辜一翰。这是他的学名。
看样子，这会儿妈妈情绪不错。
小鱼赶紧缩回拿蛋糕的手，装着去开房门。
“我好像听见了猫叫声。”他说。这完全是为了掩饰，门口怎么会有猫呢？要知道这可是八层公寓的七楼啊。可他不这么说的话，妈妈一定会怪他坐不住，怎么又起身了。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