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黑人是野蛮粗鄙的,白人是文明雅致的。” “和黑人谈恋爱是可耻的,嫁给白人是光荣的。” “讲黑人方言是落后的,讲欧洲白人语言是进步的。” …… 对于西方来说,上述“黑与白”的偏见已根深蒂固,黑人只有戴上白色面具,才能摆脱黑色皮肤带来的自卑。出生于法属殖民地的弗朗兹·法农,却在1952年的《黑皮肤,白面具》中,深刻剖析了黑人想要“漂白”的欲望。他指出,虽然暴力殖民的时代已经远去,但白人殖民者制造出的自卑感,却给黑人的心灵套上更强的枷锁,使殖民统治更加稳固。在如今全球风云变动的时代,法农对殖民者的批判毫不过时,这部激情与理性兼具的作品,仍值得我们一再阅读。 作者简介 姚峰,清华大学外文系博士,上海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外国文学研究所副所长、中非语言文化比较研究会秘书长,主要从事外国文学与西方思想史研究。 目录 中译序 前言 第一章 黑人与语言 第二章 有色人女性与白人男性 第三章 有色人男性与白人女性 第四章 所谓的被殖民者的依附情结 第五章 黑人的过往经验 第六章 黑人与精神病理学 第七章 黑人与承认 第八章 总结 序言 弗朗兹·法农(Frantz Omar Fanon,1925—1961 ),一个出生于法属西印度 群岛马提尼克岛上富裕中产 阶级家庭的黑白混血儿,接 受了白人的教育,操一口腔 调纯正的法语,青少年时代 曾有着单纯的殖民宗主国认 同。这样一个法农,正是自 己笔下描述的“想要变成白 人”的有色人。还存在一个 精神分析家与社会革命家法 农,一个认清自己及其黑人 同胞作为白人世界里的他者 ,努力为处于自身世界的黑 人打开一道意识之门,去承 认自己的他者地位,也去建 构白人的他者性的、精神上 与肉体上的斗士。这是读完 《黑皮肤,白面具》,感受 法农以其自身黑皮肤的经验 、精神分析知识与理论,以 及深切的种族、民族忧患意 识,深入殖民主义的双重主 体——被殖民者与殖民者— —的身体与心灵基底进行探 索后,可能获得的极具冲击 性的印象。 《黑皮肤,白面具》最 早于1952年在法国出版。 此时的法农,经历过二战期 间由德国扶持的维希政府的 高压统治,参加过法国自由 军团——“第五部队”(Le bataillon V),在摩洛哥与 阿尔及利亚服过役,复员后 通过了高中会考,于里昂学 医时选择了精神医学专业, 并参加过反殖民主义运动。 在这些经历中,他体验到了 无所不在的种族歧视,开始 对黑人受奴役的状态产生怀 疑。长达数百年的奴隶贸易 、殖民掠夺、种族歧视与奴 化教育,对黑人的肉体存在 与心理结构已造成破坏性影 响,黑人已被种族主义与殖 民主义的机制异化,黑人的 自我意识迷失于对白人性的 认同中。这种反思凝结在法 农对黑人知识分子心理与欲 望的探究中。 法农依据对于安的列斯 人的观察,在书中描述了以 下现象:黑人想要变成白人 ,因为白人比黑人优越。受 到良好教育的黑人努力练习 发音,力图说一口纯正的法 语,因为掌握殖民者语言的 纯正程度与他们变白的程度 成正比;黑人女性非白人不 嫁,因为白人代表美貌与美 德;黑人男性的性欲望只针 对白人女性,因为只有通过 白人女性才能让他变成白人 ,获得白人女性的爱则证明 ,他达到了白人世界与白人 文化的标准。因此,黑肤色 与缺陷等同,肤色于是决定 了等级。在这种心理结构中 ,黑人因为肤色的缺陷变得 自卑,患上了神经官能症, 其症状恰是以上所提及的, 并包括以下种种:黑人由于 自卑,于是努力证明自己拥 有与白人相同的智慧,这种 价值的实现途径只有一条, 即白人他者的认可;有条件 接受教育的黑人,幼年独自 在白人学校接受教育的经历 ,事实上相当于遭受了一次 被母亲抛弃的心理历程,因 此为了避免被抛弃,他决定 不去爱——这是被法农称为 遗弃型神经官能症的神经质 ——不去爱的对象,不是别 人,恰恰是自己的黑人同胞 ;而想同白人女子睡觉的黑 人,总带有一种病态的一雪 前耻的强烈愿望——曾经的 耻辱便是:黑奴若与白人女 子性交要被处以极刑。这些 被表皮化的神经质一概以自 我否定为表征。事实上,黑 人对自己黑色皮肤的意识, 已经是一种自我否定的活动 。这些想成为白人的黑人, 不惜一切代价寻求白人的认 可,结果丢失了黑人的种族 自我意识,他们没有内在的 价值,总是依赖白人他者的 存在,而自身的存在只是为 实现白人的存在。 …… 在20世纪60年代的文化 动荡中,相较于法农后期更 为激进的作品,《黑皮肤, 白面具》的重要意义并未凸 显。自20世纪80年代末、 90年代初开始,随着法农在 后殖民理论中的位置日益突 出,其在精神病理学与心理 学上的见解,成为后殖民理 论建构的重要参照,其对殖 民主义双重主体的剖析以及 对殖民者客体化的努力,成 为后殖民理论家用以解构殖 民霸权的、反话语建构的重 要理论资源。直至今日,对 于曾经经历过殖民主义的民 族与国家,当西方的话语霸 权仍在产生影响之时,法农 的文字与思想,无疑仍旧是 帮助探路的明灯。 翻译非易事,一种语言 转换为另一种语言,难免出 现意义与情感表达上的信息 缺失。鉴于译者的知识结构 与能力所限,如出现以上失 误,恳请读者谅解与指正。 胡燕 2021年11月16日 导语 震撼西方的反殖民主义经典作品。 揭穿帝国主义的意识形态操纵术。 殖民地人民振聋发聩的反抗悲歌。 一部复杂而有原创力的著作,在当今有关种族主义本质的所有讨论中,仍是至关重要的文本。 一种奇特的、令人难以忘怀的分析、革命宣言、形而上学、散文诗和文学批评的混合体——但也是人类最赤裸裸的呐喊。 精彩页 第一章 黑人与语言 我认为语言现象具有根本层面的重要性。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有必要从这个议题开始讲起。语言将为我们提供有色人理解他者的一大要素。因为,言说绝对是为了他者而存在,这是不言而喻的。 黑人有两个维度:一个维度上与自己的同胞关联,另一个与白人关联。黑人在面对另一个黑人时的行为举止,与他面对白人时是不同的。毋庸置疑,这样的自身分裂,是殖民主义征服的直接产物……没人会想质疑以下这一点:殖民主义的大动脉从各式理论的中心获取给养,这些理论试图证明,黑人是猴子向人进化的缓慢过程中的一个阶段。这里有证明事实的客观依据。 但是,当人们对此状况有所认知和理解后,他们又认为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人们又怎么能够对历史上各阶段流传下来的那个声音充耳不闻:“问题不在于认识世界,而是去改变它。” 这,在我们的一生中都至关紧要。 言说,意味着能够使用某种句法和掌握某种语言的词法,但它尤其意味着,去展现一种文化,支撑一个文明的重量。这种情况不是单向的,因此对它的表述应当反映事实。在这里需要读者承认一些观点。尽管这些观点似乎一开始是不可接受的,但其正确性会在事实中得到检测与衡量。 我们在本章中所面临的问题是:安的列斯群岛的黑人变得更白——即他们更接近成为真正的人——这种变白的程度,与他们精通法语的程度成正比。我也察觉到,这是人类面对存在的一种态度。掌握一种语言的人,因此拥有了那门语言所表达和暗示的世界。我们现在要讨论的议题就清晰了:掌握语言,能给予人非凡的力量。保尔·瓦雷里(Paul Valery)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称语言为 “迷失于肉欲的神”。 我打算在预备动笔的一本书里研究这一现象。眼前我想说明的是:为什么安的列斯群岛的黑人,无论是谁,总是要面对语言问题。此外,我将扩大这一描述领域,以安的列斯群岛的黑人为例,涵盖所有被殖民者。 每个被殖民的民族——换言之,每一个因其本土文化独创性的死亡和埋藏,而在其灵魂中产生自卑情结的民族——都会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文明国家的语言,即宗主国的文化。被殖民者越接受宗主国的文化标准,就越超出其原始的丛林地位。断绝与黑皮肤和丛林的关系,他将变得更“白”。在法国殖民军队,特别是在塞内加尔军团里,黑人军官首先是口译员。他们的任务是把上司的命令传达给同胞,自己从而也享受一定的荣誉地位。 存在着城市,也就存在着乡村;既然有首都,也就有外省。在宗主国,也明显存在同样的问题。以一个身处巴黎的里昂人为例:他吹嘘着自己城市的宁静,罗讷河码头醉人的美景,梧桐树的壮丽,以及那些令闲游者醉心的所有其他事物。但当他从巴黎返回再见到你时,尤其是当你不了解这个首都时,他就会喋喋不休,对其大加赞美:光之城巴黎、塞纳河、小花园餐厅,一朝识巴黎,死亦无遗憾…… 在马提尼克人这里,过程又重复了。先是在他的岛上:巴斯潘特、马里戈特、格罗莫讷以及雄伟庄严的法兰西堡。然后最重要的一点,在他的岛屿之外,那些去过宗主国的黑人被尊为半神。就此而言,我要谈论的一个事实,必定令我的同胞印象深刻:他们当中许多人,在宗主国法国待了长短不等的时日,再回故土后,被人们奉若神明。那些从未离开过洞穴小屋的土著——bitaco——怀揣最意味深长的矛盾心态对待他们。在法国待过一段时日再返回的那些黑人彻底变了。用遗传学术语来说,他的表现型经历了完全的、彻底的突变。人们甚至在他去往宗主国之前,就可以从他神气十足的举止中看出,他的行动已被注入了新力量。遇到朋友或熟人时,他打招呼的方式不再是挥动手臂:我们这位“新新人类”,带着矜持的派头,微微躬身问候。他那惯常的沙哑嗓音,暗示着一种如沙沙风声般温和的暗涌心潮。因为这个黑人知道,在法国那边,一旦他到达勒阿弗尔或马赛的码头,一种刻板印象将会牢牢地将他攫住:“俄(我)来致(自)马提尼克岛,这是俄(我)第一叱(次)来到法国。”他知道,诗人们所用的“神圣的窃语”(roucoulement divin,克里奥尔语)只是黑人皮钦语和法语的杂烩与折中。安的列斯群岛上的中产阶级,从不说克里奥尔语,除非是对着仆人说话。在学校里,马提尼克的孩子们被教导要鄙视方言。人们拒绝“克里奥尔主义”。一些家庭甚至彻底禁止使用克里奥尔语,母亲会因为孩子们说了这种语言而批评、责备他们。 P10-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