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内容推荐 本书收录了池莉三个作品《烦恼人生》《有了快感你就喊》《爱恨情仇》。 《烦恼人生》被称为“新写实小说”的奠基之作,作品通过主人公印家厚庸常困顿、沉重黯淡、毫无诗意的生活折射出身处时代变迁漩涡中的普通人的不安与焦虑。曾获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 《有了快感你就喊》在社会变革中芸芸众生的精神归宿这个点上有更深入的开掘。主人公卞容大在父权桎梏、婚姻乏味、事业受挫等多重困境之下丧失了阳刚之气和生命活力,在经历了痛苦的人生挣扎和猛烈的心理冲击之后,他最终选择了以逃离为形式的自我救赎。 《爱恨情仇》讲述了江汉平原一个女人一生的悲苦命运,其波澜不惊的叙述下潜藏着一种尖锐的生命疼痛。 作者简介 池莉,当代知名作家,现居武汉。20世纪80年代开始发表文学作品,80年代末创作的“人生三部曲”(《烦恼人生》《不谈爱情》《太阳出世》)被誉为中国小说新写实流派发轫之作。其畅销代表作《生活秀》虚构的“鸭颈”小食,衍生出红遍全国乃至海外的“武汉鸭颈”家喻户晓并形成了庞大的食品产业链,堪称文学深度介入现实生活的成功范例。 池莉历年来获得各类文学奖项八十余种,其作品陆续被法国、英国、西班牙、日本、德国、韩国、泰国、越南等多国购买版权并翻译出版。《来来往往》《小姐你早》《你以为你是谁》《生活秀》《云破处》等多部小说不断被改编为影视、话剧、舞台剧等各类艺术形式。 小说之外,池莉的散文及诗歌也极具个人特色,因言之有物亦有趣而广受读者追捧。其散文以历经世事的通达和智慧,洞察众生百态,妙品人间滋味,单篇阅读量过千万,屡屡引发热议,是各年龄段读者的精神飨宴。 目录 烦恼人生 有了快感你就喊 爱恨情仇 从“烦恼人生”到“爱恨情仇”——池莉中篇小说探秘/何向阳 序言 一种文体与一百年的民 族记忆 何向阳 (丛书总主编) 自20世纪初,确切地说 ,自1918年4月以鲁迅《狂 人日记》为标志的第一部白 话小说的诞生伊始,新文学 迄今已走过了百年的历史。 百年的历史相对于古老的中 国而言算不上悠久,但20世 纪初到21世纪初这个一百年 的文化思想的变化却是翻天 覆地的,而记载这翻天覆地 之巨变的,文学功莫大焉。 作为一个民族的情感、思想 、心灵的记录,从小处说起 的小说,可能比之任何别的 文体,或者其他样式的主观 叙述与历史追忆,都更真切 真实。将这一百年的经典小 说挑选出来,放在一起,或 可看到一个民族的心性的发 展,而那可能被时间与事件 遮盖的深层的民族心灵的密 码,在这样一种系统的阅读 中,也会清晰地得到揭示。 所需的仍是那份耐心。 如鲁迅在近百年前对阿Q的 抽丝剥茧,萧红对生死场的 深观内视,这样的作家的耐 心,成就了我们今天的回顾 与判断,使我们——作为这 一古老民族的每一个个体, 都能找到那个线头,并警觉 于我们的某种性格缺陷,同 时也不忘我们的辉煌的来路 和伟大的祖先。 来路是如此重要,以至 小说除了是个人技艺的展示 之外,更大一部分是它对社 会人众的灵魂的素描,如果 没有鲁迅,仍在阿Q精神中 生活也不同程度带有阿Q相 的我们,可能会失去或推迟 认识自己的另一面的机会, 当然,如果没有鲁迅之后的 一代代作家对人的观察和省 思,我们生活其中而不自知 的日子也许更少苦恼但终是 离麻木更近,是这些作家把 先知的写下来给我们看,提 示我们这是一种人生,但也 还有另一种人生,不一样的 ,可以去尝试,可以去追寻 。这是小说更重要的功能, 是文学家个人通过文字传达 、建构并最终必然参与到的 民族思想再造的部分。 我们从这优秀者中先选 取百位。他们的目光是不同 的,但都是独特的。一百年 ,一百位作家,每位作家出 版一部代表作品。百人百部 百年,是今天的我们对于百 年前开始的新文化运动的一 份特别的纪念。 而之所以选取中篇小说 这样一种文体,也是出于这 个原因。 中篇小说,只是一种称 谓,其篇幅介于长篇小说和 短篇小说之间,长篇的体积 更大,短篇好似又不足以支 撑,而介于两者之间的中篇 小说兼具长篇的社会学容量 与短篇的技艺表达,虽然这 种文体的命名只是在20世纪 的七八十年代才明确出现, 但三四十年间发展迅速,其 中的优秀作品在不同时期或 年份涵盖长、短篇而代表了 小说甚至文学的高峰,比如 路遥的《人生》、张承志的 《北方的河》、莫言的《透 明的红萝卜》、韩少功的《 爸爸爸》、王安忆的《小鲍 庄》、铁凝的《永远有多远 》等等,不胜枚举。我曾在 一篇言及年度小说的序文中 讲到一个观点,小说是留给 后来者的“考古学”,它面对 的不是土层和古物,但发掘 的工作更加艰巨,因为它面 对的是一个民族的精神最深 层的奥秘,作家这个田野考 察者,交给我们的他的个人 的报告,不啻是一份份关于 民族心灵潜行的记录,而有 一天,把这些“报告”收集起 来的我们会发现,它是一份 长长的报告,在报告的封面 上应写着“一个民族的精神 考古”。 一百年在人类历史上不 过白驹过隙,何况是刚刚挣 得名分的中篇小说文体—— 国际通用的是小说只有长、 短篇之分,并无中篇的命名 ,而新文化运动伊始直至70 年代早期,中篇小说的概念 一直未得到强化,需要说明 的是,这给我们今天的编选 带来了困难,所以在新文学 的现代部分以及当代部分的 前半段,我们选取了篇幅较 短篇稍长又不足长篇的小说 ,譬如鲁迅的《祝福》《孤 独者》,它们的篇幅长度虽 不及《阿Q正传》,但较之 鲁迅自己的其他小说已是长 的了。其他的现代时期作家 的小说选取同理。所以在编 选中我也曾想,命名“中篇 小说名家经典”是否足以囊 括,或者不如叫作“百年百 人百部小说”,但如此称谓 又是对短篇小说的掩埋和对 长篇小说的漠视,还是点出 “中篇”为好。命名之事,本 是予实之名,世间之事,也 是先有实后有名,文学亦然 。较之它所提供的人性含量 而言,对之命名得是否妥帖 则已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值此新文化运动一百年 之际,向这一百年来通过文 学的表达探索民族深层精神 的中国作家们致敬。因有你 们的记述,这一百年留下的 痕迹会有所不同。 感谢河南文艺出版社, 感谢编辑们的敬业和坚持。 在出版业不免受利益驱动的 今天,他们的眼光和气魄有 所不同。 2017年5月29日 郑州 导语 著名作家池莉中篇小说代表作《烦恼人生》《有了快感你就喊》《爱恨情仇》;著名评论家何向阳精彩点评;作家生活照片多帧;精致小开本,好看好带。 作品展示了她一贯的平民化立场和地域特色,以及极富世俗性与亲和力的艺术个性。 精彩页 早晨是从半夜开始的。 昏蒙蒙的半夜里“咕咚”一声惊天动地,紧接着是一声恐怖的号叫。印家厚一个惊悸,醒了,全身绷得硬直,一时间竟以为是在噩梦里。待他反应过来,知道是儿子掉到了地上的时候,他老婆已经赤着脚下了床,颤颤地唤着儿子。母子俩在狭窄壅塞的房间里撞翻了几件家什,跌跌撞撞抱成一团。 印家厚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是开灯,他知道,一个家庭里半夜发生意外,丈夫应该保持镇定,可是灯绳怎么也摸不着了!印家厚呼呼喘着粗气,一双胳膊在墙上大幅度摸来摸去。他老婆恨恨地咬了一个字“灯”,便哭出声来。急火攻心,印家厚跳起身,踩在床头柜上,一把捉住灯绳的根部用劲一扯:灯亮了,灯绳却扯断了。印家厚将手中的断绳一把甩了出去,负疚地对着儿子,叫道:“雷雷!”儿子打着干噎,小绿豆眼瞪得溜圆,十分陌生地望着他。他伸开臂膀,心虚地说:“怎么啦?雷雷,我是爸爸呀!” 老婆挡开了他,说:“呸!” 儿子忽然说:“我出血了。” 儿子的左腿上有一处擦伤,血从伤口不断沁出。夫妻俩见了血,都发怔了。总算印家厚先摆脱了怔忡状态,从抽屉里找来了碘酒、棉签和消炎粉。老婆却还在发怔,眼里蓄了一包泪。印家厚利索地给儿子包扎伤口,在包扎伤口的过程中,印家厚完全清醒了,内疚感也渐渐消失了。是他给儿子止的血,不是别人。印家厚用脚把地上摔倒的家什归拢到一处,床前便开辟出了一小块空地。他把儿子放在空地上,摸了摸儿子的头,说:“好了。快睡觉。” “不行,雷雷得洗一洗。”老婆口气犟直。 “洗醒了还能睡吗?”印家厚软声地说。 “孩子早给摔醒了!”老婆终于能流畅地说话了,“请你走出去访一访,看哪个工作了十七年还没有分到房子。这是人住的地方吗?简直是猪狗窝!就是这猪狗窝还是我给你搞来的!是男子汉,要老婆儿子,就该有个地方养老婆儿子!窝囊巴叽的,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算什么男人!” 印家厚头一垂,怀着一腔辛酸,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其实房子和儿子摔下床有什么联系呢?老婆不过是借机发泄罢了。谈恋爱时候的印家厚就是厂里够资格分房的工人之一,当初他的确对老婆说过只要结了婚,就会分到房子的。是他夸下了海口,现在只好让她任意鄙薄。其实当初首先是厂长答应了他,他才敢夸那海口的。如今她可以任意鄙薄他,他却不能同样去对付厂长。 印家厚等待着时机,要制止老婆的话闸必须是儿子。趁老婆换气的当口,印家厚立即插了话:“雷雷,乖儿子,告诉爸爸,你怎么摔下来了?” 儿子说:“我要屙尿。” 老婆说:“雷雷,说拉尿,不要说屙尿。你拉尿不是要叫我的吗?” “今天我想自己起床……” “看看!”老婆目光炯炯,说,“他才四岁!四岁!谁家四岁的孩子会这么聪明懂事!” “就是!”印家厚抬起头来,掩饰着自己的高兴。并不是每个丈夫都会巧妙地在老婆发脾气时,去平息风波的。他说:“我家雷雷真是了不起!” “嘿,我的儿子!”老婆说。 儿子得意地仰起红扑扑的小脸,说:“爸爸,我今天轮到跟你跑月票了吧?” “今天?”印家厚这才注意到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差十分了。 “对。”他对儿子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咱们就得起床。快睡个回笼觉吧。” “什么是——回笼觉?爸爸。” “就是醒了之后又睡他一觉。” “早晨醒了中午又睡也是回笼觉吗?” 印家厚笑了。只有和儿子谈话他才不自觉地笑。儿子是他的避风港。他回答儿子说:“大概也可以这么说。” “那幼儿园阿姨说是午觉,她错了。” “她也没错。雷雷,你看你洗了脸,清醒得过分了。” 老婆斩钉截铁地说:“摔清醒的!”话里依然含着寻衅的意味。 印家厚不想一大早就和她发生什么利害冲突。一天还长着呢,有求于她的事还多着呢。他妥协地说:“好吧,摔的,不管这个了,都抓紧时间睡吧。” 老婆半天坐着不动,等印家厚刚躺下,她又突然委屈地叫道:“睡!电灯亮晃晃的怎么睡?” 印家厚忍无可忍了,正要恶声恶气地回敬她一下,却想起灯绳让自己扯断了。他大大咽了一口唾沫,爬起来,拿出工具去修理开关。在电灯黑灭的一刹那,印家厚看见手中的起子寒光一闪,一个念头稍纵即逝。他再不敢去看老婆,他被自己的念头吓坏了。 当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人才会发现黑暗原来并不怎么黑。曙色已朦胧地透过窗帘;大街上已有轰隆隆开过的公共汽车。印家厚异常清楚地看到,所谓家,就是一架平衡木,他和老婆摇摇晃晃在平衡木上保持平衡。你首先下地抱住了儿子,可我为儿子包扎了伤口。我扯断了开关我修理,你借的房子你骄傲。印家厚异常酸楚,又壮起胆子去瞅起子。后来天大亮了,印家厚觉得自己做过一个关于家庭的梦,但内容实在记不得了。 P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