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夫子问我,愿意跟谁坐在一起?我想也没想,就说曾参吧。其时,我是刚刚拜夫子为师,他的许多高徒,我都不认识,这其中也包括曾参。可我听过曾参的故事,关于那个杀人的故事,嘿嘿,你也听说过吧?
好玩儿,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一个有故事的人,一定是好玩儿的。我跟曾参住得不远,隔着四条街的距离,每天上学,我都跑到他家的街口等他,然后跟在他后边,像个尾巴似的。三人行,必有我师,两人也一样,近朱者赤,我就不信成不了夫子的第七十三个高徒。
我们上学原本可以走仁义路,过德馨街,然后穿一条羊肠似的小巷,就是学堂了。可是,曾参第一天就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他不走小巷,非要绕道书画街。那可是要多走好几里的路呀,没有车,全靠磨鞋底,何必呢?我劝他,怎么说都不行,他铁了心。问他理由,也是死活不肯说。起初,我猜他是为了锻炼身体,毕竟天天坐在学堂,腹中诗书倒是越来越多,身子骨也跟着越来越赢弱。
日子久了,才知道自己错了。有次,曾参病着,走路歪歪斜斜,弱不禁风的样子。到了小巷,还是绕行,倔得跟牛没什么两样。我撑破脑壳也想不明白原因,索性不想了。好在曾参乐于助人,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多跑那么点儿路,值了。
有一天,我们正在温书,曾参忽然很哥们儿地跟我说:“我要离婚了。”我吓了一跳,疑惑道:“嫂夫人我见过,典型的贤妻良母,又懂得烧一手好菜笼络男人的胃,这样的女人,你们为什么呀?”
曾参抿着嘴唇,第一次呆愣得像个孩子。半晌,才幽幽地吐一句:“该死的女人,居然给我娘吃不熟的饭菜。”“不会吧?”瞅着曾参那样子,我就知道他没说实话。不会是……我不敢想了。每个男人都有坏毛病,这个我知道,但总不能因为有了坏毛病,就编上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去休妻吧?
但我没能劝住曾参,他还是离了。后来,我才知道,嫂夫人确实是做了一顿夹生饭。原因是她生了病,拉肚子,没办法才匆忙问起了锅,没想到就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支离破碎。事情搞清楚了,我劝曾参复婚,把嫂夫人接过来好好过日子。记得谁说过,日子比树上的叶子还稠呢,犯什么小性子呀!
我依旧劝不动他,我急了,冲他嚷:“我知道你是夫子眼里的孝子,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可是,说到底,你娘不就是个继母吗,至于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听了我的话,曾参忽然瞪了眼,抬手甩了我一巴掌。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打人,而且还打得这么凶。
日子按部就班,一天叠着一天。回到单身生活的曾参,再也没有以前埋头用功的样子了,一放学,他就拼了命地往家奔。我知道,他是赶回去给娘做饭,还有照顾他的宝贝儿子,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儿子,不好过。
曾参的生活开始潦草起来,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刚认识他时,多小资的一个人哪,动不动就对着清风明月之乎者也。现在,哎,快赶上一个管家婆了。
心力交瘁的曾参很快“老”了起来,我指的是心理年龄。他大概心里早就后悔了,只是碍着一顶“孝”的帽子,活生生地把自己压成了五行山下的孙猴子。
曾参病重那天,我去看他。他蜷卧在一张席子上,手里握着《孝经》,正在训斥着他的几个弟子。我听了半天,才弄明白,他是因为自己没有做过官,觉得自己级别太低,不配享用身下那么好的席子,强烈要求换掉。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些繁文缛节?”我嗔怪他。
见到我,曾参咧着嘴笑了笑,样子像哭。抱病以后,他就只对我这么笑过。他是怀念我跟屁虫似的黏在他身后的那三年岁月了吧?
曾参费力地招招手,示意我过去。然后把嘴凑在我耳边,口齿不清地吐着悄悄话:“小师弟,我好像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你呢,就是……我宁可绕道也不愿过的那条巷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嘿嘿地笑,依旧像哭一样。
“因为……那条巷子名叫‘胜母巷’……”说完,他的头一歪,就那么去了。好像这些日子,他病着不肯走,就是为了等着告诉我一个我早已知道的答案。
“‘胜母巷’,叫什么不好,怎么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我叫了一声.悲从中来。
郑俊甫、男,生于20世纪70年代一座豫北小城,动则性喜游山玩水,静则宅家读书码字,迄今发表作品逾百万字。多篇小小说作品被《读者》《青年文摘》《意林》《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杂文选刊》等刊物转载并入选多种选本。小小说《是谁害了颜渊》入选《中国当代杂文二百家》,《刀客》入选第五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选二等奖。现供职于某机关单位,为稻染谋。
我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甚至可以说,我是一个有点儿木讷的人。
小时候,母亲带着我走亲访友,桌边一坐,第一句话就是点着我跟人家说:“这孩子啥都好,就是不太爱说话。”我明白母亲的意思,她是怕我闭着嘴坐久了,人家会把我当成哑巴。好在那时候沾了年龄的光,不爱说话在大人眼里似乎还是一项“优点”,我就常听见那些大人用羡慕的口吻对母亲说:“你家孩子多乖呀,哪像我们家那个,整天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及至渐渐长大,毕业了,工作了,才慢慢地觉出不喜欢说话给家人和自己带来的苦恼。谈恋爱碰到的坎坷就不提了,即便是在社会上或生活中,也活得并不轻松。常常会碰到一些各种名目的聚会,陪酒陪聊自然是免不了的。陪酒尚可,只管端起来喝就是,陪聊却实在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不喜欢开口,只好带着耳朵在酒桌上倾听,或者干脆闷头吃菜,以掩饰自己的笨嘴拙舌。一次两次还能敷衍,时间久了,便有一些议论飘进了耳朵里,大意是说我这个人心里揣着一座冰山,有点儿冷。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揣的不是冰山而是火山,时时刻刻都有喷发的冲动。可又找不到喷发的出口,那种苦闷难与人言。后来在网上渐渐地认识了一些喜欢写字的朋友,慢慢地耳濡目染,于是就上“船”了。
最初在“船上”的感觉,是有几分欣喜的,那种感觉,像极了一个懵懂的少年,“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在如云的美女里忽然碰到了心仪的女子,该有一些故事发生吧!最初的写作与功利没有多少关系,心里先是有了诉说的欲望,然后就写了,自然、率性,不矫揉造作。反正也不是为了发表才写的,不需要迎合谁的口味。就像初恋的时候,一次牵手,一次亲吻,都不是为了要拿到那一纸婚书一样。因而,文字就写得没有多少匠气与技巧,也写得很杂,散文、随笔、生活琐事,像一笔流水账。后来,一位热心的副刊编辑来信说:“要是有兴趣的话,就写点儿小小说吧。”于是,我便写了,一边写,一边看人家怎么写。很惊诧于小小说这么个小东西,能被人“玩”出那么多流派和技巧来。想跟着学。一位编辑说:“千吗要学人家呀?写东西更多的时候就是在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想想也是,自言自语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方式呢?我这样想时,心豁然就亮了。于是乎,每到晚上,泡上一杯茶,然后坐在电脑前,轻轻地敲打键盘时,脑子里的那些人物便开始次第登场。借着他们的口,我把积压在心里的话一句一句地掏出来,给人生铺设了一个个或惊或艳或朴或拙的假设,直至酣畅淋漓、快意人生。
我这才知道,不是自己不喜欢说话,也不是自己不会说话,只是以前不曾找到这样一种合适的表达方式罢了。
有位同样喜欢写字的朋友,曾在自己的QQ签名里留下过这样一句话:“生性木讷的人,除了写作,还能有更好的宣泄方式吗?感谢主,让我们不开口,也能够说话。”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郑俊甫著的《给人生一个惊艳的假设》在一篇篇启人心智的文章里,把探索的触角伸向历史和现实的方方面面,为读者展现了一幅幅五颜六色的生活画卷。写历史,或曲折离奇或活色生香,以穿越的方式,和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面对面,在看似漫不经心的细节里展现历史人物性格色彩的丰富性。写现实,或直面生活或针砭时弊,让读者在短小的篇幅里看见人性的暖和冷,悟出生活的爱和恨。一篇篇文字,不但以自身的内涵充盈着你的思考,也为你的繁忙生活洒下了轻松点缀。
《谁成就了你繁华一世的江山》、《给人生一个惊艳的假设》、《名医摆谱》、《发生在宋朝的医疗事件》、《飞越紫禁城》、《春风沉醉的晚上》、《皇帝是只什么鸟》、《银子从哪儿来》……郑俊甫著的《给人生一个惊艳的假设》为读者展现了一幅幅五颜六色的生活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