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
傍晚,随着汽笛一声刺耳的长鸣,一列途经巴北站的西去火车,带着凛冽的寒风驶进站台,在站台上等待乘车的钟汉苇感到这汽笛声令他的心有种尖锐的刺痛。
白头天傍晚,叶文秀在他气愤难忍的一记耳光下哭着离开他后,他沮丧的心便痛了一夜。天快亮时,他迷迷糊糊在似梦非梦中,好像有许多被叶文秀辜负而令他心碎的场景,甚至醒来他都不敢去分析。于是,他从墙上取下为叶文秀画的素描头像,以一种悲愤的自言自语,把压在心中的合理斥责一股脑儿地倾诉了出来,并向“她”默默地告别,然后,点燃烧毁了“她”——他要把这个让他心爱、心碎、心伤的初恋情人彻底忘去。
去新疆是父母给他原定好的,但要在春节过后。突然提前和其中的原因,他没有告诉他的好友们,只给远在部队的发小许建平去了一封没做任何解释的告知短信,因为他不愿让朋友们都憎恶与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的叶文秀,他更不愿让朋友们看到一个一败涂地的可怜可悲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似乎将会去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孤独世界,他好不想离开家乡沙河镇,不愿离开他的朋友们,不忍离开他的父母,火车进站前,他的痛苦忧虑不断增加。在他刚上火车的一刹那,凄楚地感到自己被抛弃了,真想独自痛哭一场。
他在人们的眼里很卑微,没有谁知道他在临近春节时离开家乡,送行的只有他的父母,他是隔着车窗向两位年迈的老人挥泪告别的,两位老人在站台的寒风中瑟缩着,孤苦相依地望着启动的火车,这场景令他的心阵阵作痛,泪水一直迷蒙着他的双眼。
火车还是向着新疆方向驶出了夜灯下的站台,他极力地把这个城市的灯火、巴江的波光尽收眼底,最后,连田野也模糊在夜幕之中。
这是一个难熬的夜晚,面对车上熙熙攘攘的乘客,钟汉苇不想让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时,车里的广播开始播音了,播放的是歌曲——邓丽君的《小城故事》。这个年代的人们,经过一场浩劫,被压抑得几乎扭曲的心灵特别喜欢邓丽君的歌,特别喜欢武打片。旅客中有人跟着哼了起来,更多的人开始相互攀谈,钟汉苇更愿意闭着眼睛仰靠在座位上,整个晚上他没跟任何人说一句话,任由他迷失在自己的痛苦追忆当中——
他想起了秋天的那个绝美的夜晚,叶文秀在她的秀雅服装厂的宿舍里一直等着他的到来,他们已经暗暗地度过了很多次不为人所知的约会,因为对他们两家而言,他们的恋爱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眼里判若云泥,是相当悖逆的。每次约会热吻时,他俩总是有种难以名状的冲动和渴望,但谁都不敢做任何尝试。而这夜,他发现就在他去了趟卫生间的时候,她已蜷缩在她那张单人床的被子里。室内静谧极了,他缓步过去,手轻轻地抚在她盖着的被子上,他想,他该告别了,但她从被子里伸出手,颤抖地做出解开他衣服的尝试,他以紧张而又热切特有的慌乱制止道:“我自己.来。”
他不想告别了。他脱掉外套,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天哪,她竟然己脱光衣服,赤裸的身体在夜色中发出微光,这让他萌生了对下一步的惶恐。
她的手又伸了过来,他抓住她的手——比刚才更颤抖,似乎比他还惶恐。而因为害怕,他俩发抖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紧扣着。他钻进被窝,有点不敢挨着她,但这样窄的床,他很难做到不碰她。叶文秀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一样滑到他怀里,他胆怯的手触摸到她的肌肤,滑滑的,柔软的,他的手掠过她那毫无防备的乳头时,她感到自己受到了致命一击,仿佛他触到了她的活神经,使得她全身震颤,忽然间滚烫羞红。
他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已克制不住了——他们爱之入骨,早都不愿克制了。于是,她很热切地让他进入了她的体内,紧接着,干柴剧烈地燃烧起来,火山剧烈地喷发起来……兴奋感像潮水般涌动,使她难以抑制,她极力地克制着不呻吟出来,但她控制不了,还是一声又一声地不停低吟……
一阵翻云覆雨,他们的身上都沁出汗来,但彼此不再那么拘谨,任凭赤裸的两个身体紧紧地拥着,她一边呢喃,一边抚摸他的胸膛、脖颈……
他问:“宋天宝同意与你解除婚约了吗?”
她说:“我和他就没有婚约,那是我妈和他们对外说我和他订婚了。”
他说:“我父亲虽然被摘去了‘右派分子’的帽子,但仍受人歧视,在人们眼里我是个卑贱娃,特别是你父母,还有宋天宝……”
她回道:“当一个女人深爱一个男人并决定把自己给他时,没有她抛不下的世俗和道德的顾虑,也没有她越不过去的坎儿。”P1-3
江戈,本名易长江,出生于陕西省南郑县一个历史悠久的小镇,大学文化,不错教师,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喜爱文学,20世纪80年代开始写作,诗歌、词、散文均有获奖,2007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彼岸》系列之一《白云悠悠》获“新人奖”,2010年开始笔耕长篇小说《彼岸》系列之二《绿野真梦》。自己希望在文坛上犹如一把小刀,不停地雕刻――能够雕刻出具有艺术价值的作品来。
易长江是位有创作实力和经验的作家,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在基层学校工作多年的资深高级教师,对家乡故土有超过半个世纪的体味和积累,并曾在10年前就创作出版长篇小说《彼岸》系列之一《白云悠悠》。那么,我们有理由对他的新作《彼岸》系列之二《绿野真梦》充满期待。
《绿野真梦》以改革开放后的中华大地为背景,以主人公钟汉苇由新疆返回故土承包茶厂培育名茶为主线,描绘出波澜壮阔的改革场景与各色人物的内心世界。随着作品情节展开,各种矛盾纠葛不断,各种人物粉墨登场,性格命运也就蕴涵其中了。尽管历史开启了新的时期,使人人都有了追逐真梦的希望,但曾经的极“左”思潮,阶级斗争理论留下的后遗症并未绝迹,公安局剖局长宋天宝便是典型代表,依然用老眼光看新事物,对他眼中的。右派儿子”钟汉苇承包茶厂怎么都看不顺眼,设置障碍,制造麻烦,而其妻叶文秀又恰是钟汉苇的初恋情人、创业成功的制衣厂老总,还有一位美貌与野心并存的女助手柳美娜,再掺进一个才貌双全的女主任肖雨捷,以及财色俱贪的副镇长钱天厚……面对新旧交替与恩爱情仇,是非纠葛,错综复杂,作者表现出驾驭宏大叙事场景与多层人物关系的能力,整部作品情节跌宕起伏,事件一波三折,扑朔迷离,人物情感更是睛雨难测,真假莫辨,充分展示了历史的曲折与生活的沉重。作品没有回避现实中的矛盾与阴影,改革开放初期,犹如打开多年尘封的魔匣,五花八门的思潮,形形色色的理论,一方面陈规打破,国企改制、茶厂承包,给钟汉苇这样的有真才实学,富于理想且又热爱故乡的有志青年创造了广阔天地;也为复员转业、一心要干番事业的镇党委代理书记许建平提供了用武之地,他愿意与一班基层干部带领广大茶农改变本地茶业的困顿窘境,发展农村经济,奔向小康之路。这无疑是易长江的长篇新作《绿野真梦》提供给读者的正能量,也让广大读者看到改革的成果与生活的美好,自然还有理想的闪光与青春的希望,以激发人们追逐真梦。但另一方面,作为现实主义作家的易长江也并不完全粉饰现实,伴着改革开放泥沙俱下,贪污受贿、内外勾结;纸醉金迷、荒淫无度;黑恶势力、奸情凶杀……更可怕的是,之后为房地产老总的宋天宝,道德沦丧却不以为耻、贪赃枉法却心安理得,甚尔杀人灭口……既给改革制造障碍,也让现实生活更加复杂、曲折、惨烈,难以捉摸,使作品中的主人公钟汉苇无论在创业之路,还是在生活爱情上都显得无比沉重、艰险。这正是现实主义作品魁力所在,好作品不在于迎合读者的猎奇,而在于发现现实生活的内涵被其外延被真实地反映出来,从正反两方面揭示其中的正能量,给人以启迪或引人深思。
真梦并非幻想,真梦是崇高而切实的,拥有信念的荣光,拥有不拔的动力,拥有未来的人生。主人公钟汉苇志在家乡,尽管他自小因“右派父亲”心存卑微,经历过失学失恋、痛离家乡的种种伤痛,但他志存高远,仍为家乡的茶产业发展、培育研制名茶重返家乡,并苦守山沟,在故土的绿野上为抱负而拼搏,不惜付出高昂、惨烈的代价,一度潦倒落魄。然而,低谷之中,作品并没有无原则地拔高主人公,而是从人性深处出发,以亲人和亲情使他重新振作信念,刻画出了他骨子里有担当、有责任心、有百折不挠的雄心,展示出他昂扬与颓废时的两种精神世界,真实地反映了有志者事竞成的绿野真梦、心酸历程。
作者笔下的许建平,从镇党委副书记升任到党委书记,政府好官的形象逼真见实。他年富力强、清正廉洁,具有开拓精神,但现实中,他也不失对上唯命的无奈。他在官场的起落,客观地反映了现实的复杂、曲折。
在改革中创业必然要与政府打交道,少不了官场人物,作者没有回避,而是秉笔直书,县委贾书记稳健老练而善于把控全局,县长马景耀敢作敢为亦不乏随机变通,副县长邹铁阳老谋深算看人下菜……当然,他们都不失执政为民,但在政治上,却不惜让好干部做替罪羊,不免令人心寒,但细想官场现实,却又在情理之中,揭示了官场的一些深层次的问题。作品对他们的着墨不多,却画龙点睛,使其形象跃然纸上。
社会原本就是一个大舞台,人际关系、善恶恨仇、男女情爱也就贯穿于始终。作品中出现的人物皆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比如公安局副局长宋天宝的虚伪、枉法,黑老大甘六成的流氓秉性,好赌镇长杨帆的自毁前程,纸醉金迷的钱天厚忘恩负义,等等,由于作者抓住了人物的身份与个性,运用不同的语境语言,特色鲜明地刻画出不同的人物形象,比如重情重义的叶文秀苦痛难言却又委曲求全,志同道合的靳海涛精明率直且能患难与共,港商千金欧阳嫡不同流俗且不忘初心,政府女干部肖雨婕才德兼备且做人有底线,小农经济思想的范宝刚自私自利且恶意竞争,即便是失足美女柳关娜也不失人性与良知……各个人物性格鲜明,各种事件真切实在,纵横交织、酣畅淋漓地展现了生活的本质:复杂与惨烈并存,希望与沮丧同在,但每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
作品来源于生活,作者在故土茶乡工作多年,目睹了茶乡茶农发展的艰难历程,他对故土茶乡一往情深。故而作品中对巴山巴水、自然环境、民俗风情、人文传统,尤其是对茶树栽培,茶叶制作,茶叶品鉴亦有精彩出色的描写,对提升小说品位,增添阅读兴趣起到了相当好的作用。
关注国家的和谐安泰、希望家乡兴旺发展、希望人民群众幸福安康,这是一个作家最根本的情怀与担当。长篇小说《绿野真梦》是一部好作品,作者易长江没有辜负社会和时代赋予他的文学使命。
【王蓬,国家一级作家二级岗位(二级教授),曾任陕西省作协副主席,汉中市文联主席、作协主席。创作40余年,结集50余部。曾获国家图书奖、冰心散文奖、柳青文学奖、全国首届徐霞客游记奖等多项奖励,并有多部著述翻译成外文作品。系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陕西省有突出贡献专家。】
江戈著的《绿野真梦/彼岸系列》以改革开放后的中华大地为背景,以主人公钟汉苇由新疆返回故土承包茶厂培育名茶为主线,描绘出波澜壮阔的改革场景与各色人物的内心世界。
《绿野真梦/彼岸系列》对善恶是非的揭露,反映了社会的真相;对爱恨情仇的描写,表现了人性的真实;对绿野真梦的赞颂,讴歌了执着理想的真美,是一部反映汉中风土人情、社会变迁的好作品。
江戈著的《绿野真梦/彼岸系列》是一部长篇小说,以巴山北麓的品牌茶进入中国十大名茶的曲折历程为背景,描写了主人公钟汉苇在家乡为培养、研制跻身全国名茶序列的巴北茶辞职返乡,经过百折不挠、矢志不渝的努力,终于实现理想抱负,为佛山县茶产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