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外州人而言,想要花心思了解一下得克萨斯,那还是很困难的。第一项挑战就是它庞大的地理面积:南北长801英里,东西长777英里。如果让得克萨斯坐拥东部的海滨,它将占据缅因州、佛蒙特州、新罕布什尔州、马萨诸塞州、康涅狄格州、罗得岛州、纽约、宾夕法尼亚州以及俄亥俄州的全部,而且还能剩下一部分给北卡罗来纳州。它的广袤无边包含了缺少冰原的美国北部的所有景色:东得克萨斯的松树林、西得克萨斯的沙漠和沙丘、沿海的沼泽和荒野、高达8000英尺的山峦,片片平原也是相当的平坦,树木繁茂,一路从达拉斯延伸到厄尔巴索,宛若一条蒙古蚯蚓。
第二项挑战就是得克萨斯心态:傲慢、固执、独立。对一个州而言,这或许在1901年那会儿并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那时得克萨斯才刚被除去独立国家地位56年。在此期间,得克萨斯人击溃了最后一波科曼奇族,并把和解边界推到了它的平原地带。该州令人窒息的乡土观念就是它的孤立主义政策的副产,直到19世纪头10年的晚些时候,欧洲人都在大举涌进东部城市时,得克萨斯几乎没有体验到任何移民涌入的滋味。老路子更加根深蒂固,变革遭到抵制。来自外部的利益,特别是商业利益,都遭遇了怀疑的目光。19世纪90年代,一股进步主义席卷了得克萨斯,得克萨斯州检察长趁机对垄断巨头标准石油发起了几次反垄断起诉,尽管该企业在该州几乎没有业务。由于能够自给自足以及对外界并不怎么关心,得克萨斯人想到自己时,总是觉得得克萨斯第一,美国第二。到1901年,“在得克萨斯,19世纪的美国价值观可是一点儿都没有被侵蚀掉,”历史学家T.R. 费伦世纪转折之际,得克萨斯依然是半个(南北战争前的)老南方,半个(南北战争前的)老西部,这个边疆社会哗众取宠的傲慢矫情,真没什么可得意的。随着美国其他地方的工业化,得克萨斯人依旧过着以土地为生的日子。在得克萨斯东半部,满是棉花,而且仍然依靠黑人和贫穷的按收益分成的佃农摘棉花,棉花是这儿的经济作物。这里广阔的牧场虽有一两处足有特拉华州那么大,横跨在西得克萨斯和柄状的狭长区域上,那儿的牛仔会赶着成群的牛羊,把它们带到新铁路上卖给北上的肉类企业主。这里唯一值得一提的产业就是伐木业,东得克萨斯的蛮荒之地散布着锯木厂,木材就是这里锯的。1901年以前,这里从未有过一家可以引以为豪的数百万美元级的企业,直到休斯敦的木材商约翰·亨利·柯比(John Henry Kirby),就是那位寓言一般的“松林王子”组建了巨头企业柯比伐木业。
得克萨斯那会儿就是发展如此迟缓的农耕之地,直到19世纪90年代,帕蒂罗·“萌芽”·希金斯(Patillo“Bud”}Jiggins)——得克萨斯石油旗下的“强尼·阿普尔西德”的出现。希金斯是每个时代都会呼唤的那种梦想家,在当时那个以牲畜和牛仔知名的得克萨斯,这位独臂的博蒙特怪人就开始想象在得克萨斯的土地下潜藏着巨量的石油,而在周边将生发出一座座巨大的城市。1863年生而为枪匠之子的他,自信,电线杆一般瘦削,喜欢徒步逍遥游。希金斯曾是一个少年小流氓,他的左臂是在某个醉酒的晚上丢掉的,当时他和两个少年伙伴朝着黑人街坊疯狂开火,跟当地的一名副警长干了起来,希金斯射中并杀死了他,而副警长的回火击中了他的左臂,后来只能锯掉。有个陪审团称这次事件为自卫。
在他20几岁时,用今天的说法,希金斯变成了再生的基督徒,一方面他当上了一名教堂执事,另一方面他开始投身于许多挣钱的生计。他在铁路当过差,开着货运马车运过锯木厂的木屑,后来还试着干起了细工木匠、鱼贩子、房地产代理商。1886年,他留意到博蒙特的砖块全都是从休斯敦和新奥尔良运来的,他就开了一家造砖厂,属于当地第一家造砖厂。三年之后,他决定要找到使自己的烧窑效率更高一些的办法,于是他北上调研其他造砖厂,足迹遍及印第安纳州、俄亥俄州、宾夕法尼亚州。在代顿和印第安纳波利斯,他见到用石油火焰烧出的砖块比木材取火烧出的砖块更加平整。这使他为之着了迷,他直奔宾夕法尼亚州西部的油田,想亲眼看看石油买卖都是些什么玩意。P5-7
20年。距离最糟糕的时代的结束已经20年了,小克林特·默奇森的去世,亨特的破产,当时,得克萨斯州的银行的资金链似乎每个周一都会崩溃,休斯敦和达拉斯的办公大厦空空如也,他们称之为“一览无余”建筑。那是一个巨富们最终土崩瓦解的时代。当然,得克萨斯州活下来了,正如亨特家族、巴斯家族、卡伦家族和默奇森家族中的一些人那样活下来了,但是今天一切都不同了。四大家族里没有一个人在商业或政治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当乔治 W.布什(George W.Bush)在2001年进入白宫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些熟悉的名字开始出现在总统的餐桌上。事业仍然蒸蒸日上的雷·亨特就是其中之一。2007年,亨特石油公司获得了一个利润丰厚的特许开采权,在伊拉克北部开采石油。希德·巴斯,他的家族和亨特家族一起一跃成为布什最大的财务支持者,被拍到与总统、劳拉·布什(Laura Bush)以及英国女王在一起。
然而,今天的亨特家族和巴斯家族以及所有剩下的人只不过是居于富人之列。尽管得克萨斯州有丰富多彩的文化历史,但说句实在话,它仅仅只是一个州。它还有其他值得炫耀的地方吗?那些石油大亨曾经很了不起吗?对于一名得克萨斯人来说,答案是有的。对于很多本土的得克萨斯州人来说,他们一定觉得在从家族到企业帝国的转变过程中失去了什么。也许是一点自信,也许是一点骄傲。就像是贵族的爵位已经被不知名的富豪统治所取代,所有这一切都非常干净利落,却缺乏了一些喧闹的得卅I生活乐趣。或许我们可以称这是州的成熟,就像许多人说的一样;或者称这为得克萨斯州最终进入现代化时代。这也许只是一个养子的怀旧,但是我认为这只是让人有点难过而已。
这本书是得克萨斯州一个时代的祭文,那时我还太年轻,只亲身经历了那个时代的动荡结局。但是,对于那些经历过整个时代的人来说,大富豪时代,特别是20世纪50年代的黄金时代,是一个得克萨斯州似乎要赶上它的竞争对手纽约或加利福尼亚州,成为一个经济、政治和文化中心的时代。它当然曾经产生过影响,特别是对一些政治圈子,在这些圈子里得克萨斯州的政治家们甚至一些石油大亨们仍然可以经常大声地发表自己的观点。石油大亨T. 布恩·皮肯斯(T. Boone Pickens)领导了孤星州商人,于2004年创建了对抗约翰·克里(Iohn:Kerry)的快艇组织。乔治 W.布什是靠着大笔的石油资金入主白宫的,而这些钱大多数来自得克萨斯州。根据一项统计表明,布什收到的能源公司和公司高管的竞选赞助是阿尔·格尔(AL Gore)的15倍。“来自石油和天然气的钱,”《纽约时报》在2000年写道:“已经成为乔治·布什政治生涯中必要的润滑剂。”
但是,作为文化或科技领域的先行者,得克萨斯州从来没有完全兑现那些在1948年后蓬勃发展期间所提出的承诺,那个时候,无论你对他们是爱还是恨,四大石油大亨似乎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在美国引发真正的改变。如果他们能够早15或20年在他们刚刚开始变得富有时崛起,也许就真的能够引发真正的改变。但是到了20世纪50年代,美国正在发生改变,最杰出的石油大亨们,其中有很多是出生于19世纪,他们并没有改变。最后,保守派政治风气成为主流,大多数的得克萨斯石油大亨们也趋于保守,不声不响地成为了从巴里·戈德华特(Barry Goldwater)到约翰·麦凯恩(Iohn McCain)这样的政客们的一个更可靠的竞选资金来源。
石油在得克萨斯州仍然占据重要的地位,但是再也不是其时代精神的主导。那些为寻找石油和天然气而运转的钻井,从1981年的1318座下降到了10年以后的311座,即使世界石油价格已经升至历史新高的今天,得克萨斯州的钻井的数量也只回升到900座左右。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税收收入只占到得克萨斯州财政收入的7%,还不到20世纪70年代后期的四分之一。在炼油上,得克萨斯州仍然占主导地位,墨西哥湾的那些大型工厂仍然比阿拉伯半岛之外的任何其他地方生产更多的汽油和石油副产品。与其说是石油收入,不如说对石油工业的领悟促成了得克萨斯州今天的增长。正如纺锤顶油田的高产井喷涌出的强大油流教育了第一代得州石油大亨们那样,此后的岁月造就了一个现代国际化的石油大亨阶层,其中有很多人今天可以在尼日利亚、印度尼西亚乃至伊拉克沙漠的油田中看到。尽管国家经济衰退就在眼前,休斯敦和大部分得克萨斯州地区今天却在繁荣发展,这并不是因为地下埋藏的石油,而是得益于工程师和管理者们多年来积累的经验。
“在40英里半径内几乎没有任何的石油和天然气生产的休斯敦,”2008年,市长比尔·怀特(Bill White)告诉《石板》(Slate)杂志,“其发展的推动力是这里积累的知识。”
由于石油储量缩减,得克萨斯州发现了新的财富来源,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成功地走了很远。和50年前相比,如今的得克萨斯州城市化程度和教育程度都更高。在世界《财富》五百强企业中,将总部设在得克萨斯州的企业数量比美国其他州都要多。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得克萨斯州的经济复苏中心是奥斯汀,在那里,有一名叫迈克尔·戴尔的得克萨斯州大学的学生创办了一家电脑公司,凭借着这家电脑公司,他将这个地区变成了一个富裕的硅谷。戴尔是新得克萨斯州的名片,至少是商界所推崇的象征物。在休斯敦和达拉斯仍然有很多富有的石油大亨,但在慈善晚宴上,紧邻他们而坐的是同样很多的富有的电子和工程行业的首席执行官们。当《福布斯》杂志在2007年公布美国富豪榜时,得克萨斯州的首富甚至不是石油大亨,该州首富是迈克尔·戴尔,得克萨斯州最富有的石油大亨丹·邓肯(Dan Duncan)排名第39位。在四大家族里,毫无悬念,巴斯家族仍旧是最富有的。罗伯特·巴斯(Robert Bass)凭借着55亿美元资产位居第57位,希德和李排名第117位,资产30亿美元,埃德拥有25亿美元,排名下降至165位。唯一登上榜单的亨特家族成员是雷,凭借40亿美元位居第82位。默奇森家族和卡伦家族没有人能再次入选这张榜单。
令人吃惊的是,人们如此之快地遗忘了那些曾经创造过这一切的人。当格伦·麦卡锡在1988年去世的时候,《休斯敦邮报》的标题中称他是“乐天派”,这与他的实际情况相距甚远。今天,除了在东得克萨斯和米德兰的石油博物馆以及纺锤顶油田,你得花一番时间才能找到有关大富豪们的遗迹,三叶酢浆草酒店早已不复存在,牛仔队也离开了得克萨斯体育场,并在阿林顿找到新家,小克林特那里程碑式的设施可能将被拆毁。老克林特于20世纪30年代建造的宅子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正如小克林特的豪宅一样,为了给新的住宅小区腾出空间,它们都被夷为平地。
巴斯家族留下了更多的印迹,首先是希德·理查森大学的建筑和青年营。这个家族大多数可见的遗产都被保留在小镇沃斯堡,小镇大部分的复兴都得益于巴斯家族所提供的资金。于2006年过世的佩里·巴斯享年91岁,曾经也为他的母校耶鲁大学捐赠了数百万美元。今天,该大学设有一个佩里R.巴斯分子和结构生物学中心。他的儿子罗伯特捐赠了1300万美元整修了耶鲁图书馆,现在更名为巴斯图书馆。在达拉斯,雷·亨特的团聚中心仍旧决定着中心城区的天际线形状,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卡罗琳在龟溪的豪宅仍旧是当地最好的餐厅之一。20世纪60年代,在休斯敦,卡伦家族在中心城区的边缘地带建造了一座摩天大厦,卡伦中心。家族办公室仍旧在那里,位于很高的楼层上。奥斯卡·怀亚特,这个脾气暴躁的石油商最近被认定犯有行贿萨达姆·侯赛因的罪行,在罗伊·卡伦的老宅子里住了40年。如今又有一位新的石油大亨搬了进来,邻居们都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自从恩里科·迪·波塔诺瓦男爵(Baron Enrico di Portanova)20世纪70年代末再次向卡伦家族提出法律诉讼,令其最后一次卷入争端以来,卡伦家族已经淡出了公众的视野。当时,那是美国有史以来最大的遗嘱认证案,占据了《华尔街日报》的头版。可惜的是男爵彻底地输掉了这场官司。2000年,他在休斯敦死于肺癌。他那在阿卡普尔科有着28间卧室、装饰有阿拉伯式风情的花饰的豪宅,曾经用于拍摄詹姆斯·邦德(James Bond)的电影《杀人执照》(License to Kill),几年前就已经被出售,价格是2900万美元。罗伊·卡伦最杰出的女婿柯斌·罗伯逊(Corbin Robertson)在1991年去世。他的儿子小柯斌即大家所熟悉的“柯比”,经营着昆塔纳(Quintana)公司并将业务扩展到私募基金行业,购买了一系列与能源相关的公司以及几家西弗吉尼亚州煤矿公司。
在沃斯堡市,李·巴斯(Lee Bass)仍然经营着家族石油方面相关的业务,其核心仍旧是希德·理查森在西得克萨斯和路易斯安那的油田,路易斯安那油田在卡特里娜飓风中遭到了重创。作为一位受人尊重的公民领袖,李在2005年以16亿美元卖掉了他叔祖父最后的资产,一个西得克萨斯管道公司;讽刺的是,购买者南方联盟公司是克林特·默奇森多年前建立的公司。埃德·巴斯涉足房地产行业。罗伯特·巴斯仍旧是一名积极的投资者和慈善家。据合伙人说,他仍旧疏远希德。希德将自己的时间平均分配在沃思堡市的家里和纽约的第五大街。圣乔治岛,现在更名为圣何塞岛,仍然是巴斯家族的私有休息寓所。和巴斯家族成员的其他几个校友一样,理查德·雷恩沃特,现在居住在南加州,是美国出类拔萃的投资家之一。
很多默奇森的孙辈子女依旧待在达拉斯地区。小克林特的儿子从破产的废墟中搜寻到了一些家族资产,并悄悄地将它们经营至今。他们与家族另一边的成员没有多大关系。约翰·默奇森的遗孀卢普,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简·默奇森·哈伯(Jane Murchison Haber)在达拉斯和纽约的志愿者活动中继续活跃了好几年,并于2001年离世。小克林特的第二任妻子安妮还在世,居住在东得克萨斯,在那里,她建立了一个致力于宗教作品和诗歌的网站。不久前,小克林特的儿子伯克出版了一本食谱,这是基于他童年在西班牙沙洲(很久前就已被出售)度假的经历写作的。
当我与伯克和他的兄弟罗伯特交谈的时候,他们担心我可能会深入研究他们父亲生活的庸俗方面,尤其是他吸毒的过往,这是他们极力否认的。他们都热爱自己的父亲,并且希望读者们知道,无论他曾经犯下怎样的错误,他都是一位杰出的、思维敏锐的人,一位慈爱的父亲,一直鼓舞着他们。“在他生命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做出了一些不好的决定,并且听从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建议,”罗伯特告诉我。“但是他始终是一位讲信义的人,一言九鼎。”
H.L. 亨特的很多继承人在达拉斯仍旧很出众。子辈、孙辈以及重孙辈,一共有一百多名后代。多年来积极参与市民志愿活动,受人爱戴的玛格丽特·亨特在2007年去世了;她的一位孙子现如今正在起诉他的父亲和叔叔们,为了获得更多的遗产份额。哈希·亨特在2005年去世。拉玛尔·亨特在体育界活跃了好几年,在1996年与别人合伙建立了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并且拥有其中的两处特许经营权,他于2006年去世。他的妹妹卡罗琳·亨特拥有一系列时尚的酒店,净资产估计有6亿美元。H.L. 亨特和露丝生的女儿之一,斯旺尼·亨特,是克林顿总统派驻奥地利的大使,并在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建立了妇女和公共政策项目。她的妹妹琼仍然是一位传教士,在达拉斯拥有自己的广播电台。法拉妮雅·泰伊·李在2002年过世,享年98岁。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终于接受了与亨特家族的和解后,她所有的孩子都已经去世了。
普莱希德石油公司和彭路德钻探公司都在20世纪90年代被出售了,邦克曾经徒劳地起诉阻止出售普莱希德石油公司,宣称这并不是他的父亲想要的,最后败诉。大家都说邦克和赫伯特从石油价格的暴跌到愚蠢的炒银共遭受了约有50亿美元的损失。经过数年的法律纠纷,兄弟俩最终在1994年解决了与政府间的纠纷。他们都同意上缴大约1.4亿美元的罚款和补交税款,这其中有部分钱交给了纽约州,因为那里的一个陪审团判定他们犯有密谋垄断白银市场的民事指控罪名成立。在陷入公司和个人破产的困境后,邦克被迫卖掉他的许多资产,包括他的圈T牧场和纯种赛马。仅仅在1998年的某一天内,他就出售了580匹赛马,价值4700万美元。
这不意味着兄弟俩很快就需要慈善救助。邦克摆脱了他的法律困境以后还有1.75亿美元的净资产,这是由于有一份私人信托基金没有被债主控制;赫伯特的财产估计也在相同的范围内。他们俩人都再次投身商海,不过这一次他们分开单干了。赫伯特给它的新公司取名为“石油猎寻”公司,他的家族一直经营该公司至今。邦克同样拥有一家小型的石油公司,到2000年,他已经将这家公司经营得足够好,并重新开始购买赛马。到2004年,他拥有大约80匹赛马。他和赫伯特现在都已经85岁左右了,继续在达拉斯平静地生活着。
很难知道H.L. 亨特或克林特·默奇森或罗伊·卡伦将会怎样看待今天的美国。他们也许会恨它,众所周知,美国对他们的评价不是很高。毫无疑问,当他们看到一位真正的保守派,而且还是一位得克萨斯州石油大亨出身,主宰白宫8年,他们的心将会感到安慰。他们所形成的保守情感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汇合成一条奔涌向前的保守主义河流,首次帮助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入主白宫,然后是乔治·布什,然后是他的儿子,并把汤姆·迪莱(Tom Delay)和迪克·阿米(Dick Armey)以及菲尔·格兰姆(Phil Gramm)这样的棘手的麻烦制造者安插进国会。不是得克萨斯州的石油资金将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送进白宫的办公室,不是单靠金钱,而是所有那些与石油相伴的一种积极向上的得克萨斯州精神长期以来所赋予该州的力量,使它没有像密西西比州或者亚拉巴马州一样沦落。得克萨斯州的石油以及某种程度上就是四大家族所带来的真正的国家实力也是整个美国直到今天仍在应对的一种力量。
要想跟人们把得克萨斯州讲个一清二楚,并非易事,它确实是一个令人费解的州。要想跟人们解释清楚“怎么才算得克萨斯人”也很难。当然对于在美国北方长大的人而言,这个话题很可能没有任何意义。关于一州“身份”的观念,抑或一州公民会将哪个州的“身份”当成他们自身的形象来用,看似有趣,但却离奇,这几乎是南北战争前的观念。艾奥瓦州的人们不会到处炫耀他们是艾奥瓦州人,至少在我认识的这么多艾奥瓦州人里,没人这么干。
不过,假若你也像我一般在得克萨斯州长大的话,它就变成了你的一部分,这就跟你是某个俱乐部的成员一样。这源自得克萨斯的坚韧品性,用我心头比较喜欢的话来说,那就是乡土观念,这种观念可以追溯到得克萨斯还是一个孤立国度的时期,那时它生而奋力维护自己的独立,正是这种经历塑造了它自成一家的得克萨斯传说。俄亥俄州可没有白杨镇,不管俄亥俄州人有多么了不起,我仍觉得他们的文化无任何截然不同。孩童时期,我常常因为自己没有降生在得克萨斯州而惭愧。我永远无法忘却五年级时发生的一件事情,某天有个男孩子对我直呼“掮包客”(carpetbagger),叫得我一头雾水,全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事关得克萨斯的那些传说都难以失传,其中大部分原因在于得克萨斯人喜欢这些传说。这种现象与石油很有牵扯,得克萨斯之外的人们可能觉得普遍如此,实则非也。在我们的小镇周围的油田里,确实有一些抽油机,但它们到底归谁所有,这事儿我们从未想过。直到16岁那年,我在某个周末参加了韦科市棉花宫的成人礼舞会,才接触到了得克萨斯知名的巨富一族这个阶层:来自高地公园、橡树苑、身着白色晚礼服、头发油光锃亮的男生,以及满身珠光宝气、抓人眼球、袅娜秀美的女生。他们把我迷住,而相比于套在租来的凌乱的燕尾服中的我,他们宛若皇族。
而且,他们确实是皇族,至少是得克萨斯的皇族。他们的口袋里装着扁酒瓶的佳酿,他们对寄宿学校、拉斯维加斯周末、巴黎酒会各种高谈阔论,他们还乘坐喷气式飞机直飞伦敦,而我的脑袋则疯狂旋转,根本停不下来。又过了5年,我在达拉斯当上了《华尔街日报》的小记者,后来又去了休斯敦,我才开始读到并且开始动笔写一些关于巨富一族的事情。然而,那会儿我并没有意识到,20世纪80年代早期和中期恰恰是巨富一族的时代走向衰落的时期。这些男孩子们的父辈正走向破产,他们的大楼也正在面临被卖掉或推倒的命运。得克萨斯长达10年之久的成熟期行将完成,而新的得克萨斯正在被归北方人所有的企业、扬基队的高管及其闪闪发亮的办公园地所占据,新得克萨斯快速变身为一种别样但有点人造味儿的得克萨斯州风味版的俄亥俄州。一些东西消失在风中。
虽然我已经不在得克萨斯居住有20年之久,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我从未离开过得克萨斯。我的父母依然定居得克萨斯,我经常回去探望他们。然而,当我的编辑建议我围绕得克萨斯石油来写一本书的时候,我竟然很快就在大脑中建构起了写作框架,实际上,也就花了30秒的时间。这本书应该是脱离石油产业自身的,不过会与得克萨斯石油家族相关,正是他们招来了这些传说:亨特家族、巴斯家族、默奇森家族以及卡伦家族。我认为他们是四巨头(the Big Four),尽管之前我并不这么认为,但当我开始研究之后,我发现自20世纪50年代开始,他们就一直被称为四巨头。
为了写作此书,我调研了3年时间,在此期间,我深入钻研了几十份得克萨斯州内外的档案,访问了四巨头家族的在世后裔,读了200多本书,查阅了几千份报纸和杂志文章。其中有一些最可选的素材是我在县法院大楼里发现的,它们就藏在发霉了的行李箱般大小的分类账簿里,这上面虽然字迹潦草,但却满满的都是得克萨斯职员们几十年来统计的土地记录、石油租赁协议以及诉讼案件等的细枝末节。虽然已出版的相关文学作品也不少,但都是各有侧重、缺乏连续性,而且自20世纪80年代的破产潮以来,还未见更新之作。目前,市面上有四本关于亨特的作品,两本写默奇森的作品,还有一本是关于罗伊·卡伦(Roy Cullen)的,而对巴斯家族及其先辈希德·理查森(Sid Richardson)的记载就只有零星的报章杂志了。其中最棒的两部要数哈里·赫特三世(Harry Hurt III)1981完成的亨特家族史,这本书叫《得克萨斯富户》(Texas Rich),以及简·乌尔夫(Jane Wolfe)完成于1989年的《默奇森家族》(The Murchisons)。这两本书都取材权威,作品出色,尽管可以拿来使用的素材少之又少,但我依然尽了最大努力为他们的故事添加新材料,所以我这部作品将把四大家族的传说向大家一并道来。同时,得克萨斯石油产业首屈一指的历史学家罗杰·奥里恩(Roger Olien)的著作也帮了不少忙。
这些和其他的历史故事都为探索卓著的石油商的兴衰提供了一个起点,而其中许多石油商正在被人们快速忘却。虽然休斯敦华丽闪耀的格伦·麦卡锡(Glenn McCarthy)颇值得名垂青史,但没有关于他的经年作品;要想找个60岁以下,并且还能记得起他那个时代声名远播的传奇的人不容易,可他就是装点了当时《时代》杂志的封面。有关形迹诡秘的希德·理查森的著述就更少了,而此人一度是美国最富之人。我的调查涉足了其他历史学家并不重视或说被忽视的领域,尤其是四巨头在美国政治方面的参与深度。对我而言,最近几十年来,得克萨斯石油界对美国政治的右倾化转变成了我的研究主题,我是说,布什家族必须是从某处冒出来的吧。
你可以称这本书为一部设计精致的历史,也就是说,我用一个叠加的叙述框架,把互不相干的事件整合在了一起,某个特定年龄段的得克萨斯人可能会觉得这些事件似曾相识。对本书引用的一些概念,学院派的历史学家可能并不认同,比如关于得克萨斯石油界的财富是被美国媒体在1948年“发现”的看法。20世纪50年代,关于四巨头涉足华盛顿政坛以及充满羞耻的退出的这些内幕同样也没有人讲过,这些事儿不仅在当时少有人知晓,而且事后更少有人撰文报道。实际上,本书认同的高潮年份——四巨头从1920年到1986年所处“时代”之中的兴盛年份——很可能会在某个州遭到质疑,至少在我长大那会儿,七年级的学生所学的得克萨斯历史课跟我说的不一样。
创作此书的欢喜之处很多。我最喜欢游历得克萨斯的乡野,它拥有美丽的土地,使人冷静而安详。在开始创作本书之前,我以为我对得克萨斯挺了解的。然后,2005年的一个清晨,我在西得克萨斯的乡邮91号路上行驶着,驶出米德兰,奔向得克萨斯最为偏僻的角落——温克勒县,它坐落在东南部的新墨西哥州挤进得克萨斯边界的肘部的弯曲处。那里应该除了带刺的铁丝网和方圆数公里的大蓝天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吧,我大约是这么想的,直到我抵达了一个波浪形的小山峰,刚好在克米特的东边,然后我驶上了一块高地,那里的风景是如此夺人心魄,使得我不得不停车观赏。
在那儿,目光所及之处,是曾经的油井。数量达好几百口,也可能达好几千口,都是机械化的抽油泵,它们金属的大脑袋像节拍器一样迅速地上来又下去,完全呈现在挡风玻璃前,延展向周围的每一条地平线。它就像是从作家埃德加·赖斯·巴勒斯(Edgar Rice Burroughs)的笔端冒出来的,一片迷失的高原,充斥其间的并非恐龙一族,而是美国工业的钢铁、电线和辛勤的汗水。我突然意识到,人类已经在旷野活动了多年,绘制地图,在地上钻孔打井,而且,我能想象得出,他们怀揣着百万美元返回达拉斯、休斯敦以及沃斯堡的家中的情形。这就是那个得克萨斯,这就是那个美利坚,这就是我从未见到的那一面,而我猛然间就特想知道是哪些成就了他们的人生与财富。他们的故事,就像这本书呈现给你的,正是我想象中的一切,而且还要多。
我希望你会喜欢《石油王朝沉浮录》。能够撰写这样一本书,实为乐事一桩。你在此中读到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的,但其中的任何谬误都是我自己的,而且仅是我自己的。如果你有任何疑问或者评论,尽可发到我的邮箱bburrough@comcast.net。我现在跟我的爱妻和两个儿子住在新泽西的城郊,由荷兰隧道向西半小时即可抵达。对于那些土生土长的得克萨斯老乡啊,我希望你们放过我。
布赖恩·伯勒(Bryan Burrough)
新泽西的最高峰
布赖恩·伯勒的这本《石油王朝沉浮录》主题直指20世纪美国的经济政治源泉——得洲石油权势集团。讲述了得洲四大石油家族的金钱、家庭和权力的扣人心弦的故事。
这四大巨头是罗伊·卡伦、H.L. 亨特、克林特·默奇森和希德·理查森,他们个个出身卑微,最后却都成为得州最富有、最有影响力的石油家族的创建者。和同行一起,他们把美国的财富和权力扩张到南部和西部,为现代保守主义的崛起提供了大部分资金,还把三个土生土长的得州人送入白宫。作为一个社会阶层,他们一起创造了美国的新传说:耀武扬威的得州石油巨头拥有私人岛屿、广阔的牧场,或许还有一两支橄榄球队,和总统以及好莱坞明星相交甚厚。
真实情况比神话更神奇。H.L. 亨特从得州最大油田的发现者那里把油田攫取过来,一步步发展成为美国首富,他一生拥有多个妻子。克林特·默奇森在自己的墨西哥庄园招待英国王室成员,还跟胡佛一起参与赌马,甚至进行肮脏交易。小学就辍学的卡伦用自己的数百万美元来重振倒霉的得州共和党,他还是参议员麦卡锡早期的也是重要的支持者。四大家族中最具传奇色彩、最爱玩乐的单身汉理查森和很多位总统都是好朋友,其中包括最具决定陛的林登·约翰逊。凭借他在约翰逊崛起过程中投入的数量空前的献金,理查森永久性地改变了金钱影响政治的方式。
四巨头的后代出现在头条新闻中的频率要远远超过他们自己,而且有几个后代的收入也远远超过了他们。除了个别例外情况,这些家族的财富都先后因为痛苦的家族仇恨、丑闻、破产等原因被终结,到20世纪80年代后期,大富豪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但是,正如得州本土作家布赖恩·伯勒在这本非常引人入胜的著作中揭示的,即使在当今时代,得州石油集团仍然发挥着巨大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影响力。
什么人在用资本主宰白宫?华尔街巨头?硅谷科技新秀?在广阔的美国南方,蕴藏着丰富的石油资源,这些资源孕育了四大石油家族,在过去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他们用自身的财力影响并左右了美国的经济与政治,甚至将几位共和党得州人送进了白宫。在全球石油市场以及政治动荡的核心区域,他们在用一只“看不见的手”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他们是如何兴起的?他们又对这个世界第一的经济军事强国做了什么?他们是否已经退出历史的舞台?他们又给美国社会与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
布赖恩·伯勒的这本《石油王朝沉浮录》讲述了得洲四大石油家族的金钱、家庭和权力的扣人心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