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期的一天,一位男子要外出参加一次大型的围猎行动,临行前,去跟自己心爱的女子告别,他拿出一根绳子对女子说:“我出去十天才能回来,这根绳子上有十个绳结,我走之后,你每天解开一个绳结,等绳结都解完了,我就回来了。”女子点头应诺。男子走后,女子每天解开一个绳结,绳结解完那天,男子果然回来了,女子高兴地对男子说:“这真是个好办法啊!走,带我看你们的战利品去!”他们来到部落中间的那片平地上,只见大大小小的猎物堆得像座小山,女子兴奋地数啊数,可怎么也数不清。男子笑着掏出一根打满大小绳结的绳子,说:“数数这个就知道了,这上面的大结代表大的猎物,小结代表小的猎物。”女子仔细数了数,足有一百多个绳结呢!女子说:“这办法好是好,不过,打那么多绳结,多麻烦啊!要是用大绳结表示十,用小绳结表示一,那不是更方便了吗?”男子一听,使劲儿拍了一下脑门儿:“对啊对啊,我真笨,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赶快告诉大家去!”于是,用大绳结表示十、小绳结表示一的办法便在部落中通行开了。
这是一个关于结绳记事的故事。《庄子·肱箧篇》说:“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查、伏牺(羲)氏、神农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根据这个说法,上古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用结绳记事,而神农氏则是使用结绳的最后时代。至于结绳这种记事方法如何施行,《周易集解》引《九家易》说:“古者无文字,其有约誓之事,事大大其绳,事小小其绳,结之多少,随物众寡;各执以相考,亦足以相治也。”也就是说,人们可以根据所记事情的轻重、所记物品的多少,来调整绳结的大小。可惜绳子容易腐烂,没有留下直接的证据。
实际上,这种方法在我国古代的确曾使用过。从后世的流传情况来看,我国云南某些少数民族在新中国成立前仍使用结绳记事:德昂族记事用的绳子由红、黄、黑、白四种颜色组成,分为粗绳、中绳和细绳,颜色、粗细各代表不同的含义;哈尼族在债务往来时,用同样长的两根绳子打同样的结,双方各执其一作为凭证;宁蒗的纳西族、普米族常用打结的羊毛绳传达消息,召集群众——他们在一条主绳上系若干细绳代表村寨,细绳上打上结儿来表示时间和人数;傈僳族用结绳的方法记录账目等等。这些结绳的事迹与古人的记载可谓如出一辙。
满族人还将结绳记事用于族谱的记载。清朝大祭中普遍祭祀“佛陀妈妈”,她被认为是赐福降子之神。“佛陀妈妈”由一个黄布口袋制成,口袋嘴用布条抽紧而呈现上尖下圆的形态,里面装有长四五丈的彩丝索绳,索绳上结系着许多五彩布缕或帛条,俗称“子孙绳”或“长命绳”。其中红色布条代表男孩,蓝色布条代表女孩,这样,子孙绳就大致记录了本族的繁衍情况,起到了类似于家谱的作用。我国台湾地区的高山族也用结绳的办法传达信息,一个男青年在相同长度的两条绳子末端各打一个结,赠给自己心爱的姑娘,这就表示求婚。
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也都相继发现过有关古代结绳记事的遗迹。其中最为复杂的,要算是秘鲁印加入的结绳了,他们称之为Quipu(魁普),其主要部分是一根粗绳,上面系着一些带有大结小结的细绳。细绳和结的数目、大小、相互排列位置以及颜色等都有特定的含义。例如,无色的绳子用来记录数量和日期,黑色表示死亡或灾祸,红色表示战争,白色表示和平或银子,黄色表示金子,绿色表示玉米或其他谷物,单结表示十,双结表示百。
高亨在《文字形义学概论》中说:“以事理推测,古代结绳,最初只是记物之数量,如五斗米,当作五结,七尺布,当作七结。进而则能表示物之性质,如记米当用禾茎作绳,记布当用麻缕作绳,结绳之方法其简单者大抵如是耳。”他之所以这样推测,是因为在原始社会时期,随着生产的逐渐发展,人们对数量的记录和计算产生了迫切的需求,收获的谷物、猎取的禽兽需要计算,区域的大小、路途的远近需要标记,甚至岁月时日、生活琐事也都需要用数字来记录。于是,他们逐渐摸索出能够帮助记数的各种方式,结绳便是其中的一种。随着结绳技艺的提高,这种办法才被用于记录其他事物。
从考古发现来看,人类很早就具备了制绳技能。考古人员在距今约28000年的山西峙峪人遗址中发现了骨箭,据推测,它极有可能是用绳子将箭头与木棍绑在一起的。这样看来,至少在旧石器晚期原始人已经掌握了制绳技术,并应用于狩猎当中。而打绳结的方法,有人认为可能源于渔猎时代的结网。种种迹象表明,制绳和打绳结都是伴随着人类劳动的需要而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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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军,河南新乡人。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民俗典籍文字研究中心副主任。语言文字标准委员会秘书长,国家语委语言文字标准审定委员会委员,“新世纪很好人才”,北京市教学名师。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字学的教学与研究。
吴菲菲,辽宁沈阳人。2014年6月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获博士学位。现任教于华侨大学华文学院,主要研究方向为汉字学、训诂学。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说文通训定声)“转注”研究》等多项科研课题。
冯天瑜,1942年生,湖北红安人,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资历教授,社会科学委员会历史学部委员。长期从事中国文化史、中国近代史研究,著有《中华文化史》《“封建”考论》《中国文化生成史》等,曾获中国图书奖、人文社会科学很好著作奖、湖北省出版政府奖等。
姚伟钧,1953年生,湖北武汉人,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华中师范大学国家文化产业中心教授。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传统工艺评委,中国烹饪协会专家委员会顾问,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成员,武汉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委员,《饮食研究》杂志社编委会主任。
如果列出中华文化的几个最重要的元素,那汉字一定是不可或缺的。汉字从它产生的那一刻起,就担负起承载中华文化的重任,几千年来与中华文化相伴而行,尽管饱经沧桑,却能同舟共济,共同谱写了中华文明的不朽篇章。
汉字是世界几大古老文字中唯一毫不间断一直沿用至今的文字,这本身就是世界文明史上的一大奇迹。从汉字体系的形成发展到现在,已经有大约四千年的历史。在这漫长的发展过程中,随着社会的进步和汉语的发展,作为记录汉语的文字符号系统,汉字从字符的构形到书写体势,都发生过几次重大的变化,从而形成了不同的字体风格。这种变化的深层原因,不只是汉字自身发展规律的作用,还是汉字这种文化元素与其他文化元素互动的结果。
中国最早成体系的文字甲骨文的形成,就根源于当时特殊的社会文化——占卜。甲骨文的内容绝大部分是关于占卜的记录,这些记录是刻写在当时的占卜材料龟甲、兽骨上的。在龟甲、兽骨这样坚硬的质地上刻字,其难度可想而知。即使十分用力,也只能刻出纤细的笔道;本来该曲线的地方,也只能刻成生硬的折笔;遇到圆形的东西,也只好刻成个方形。这样,便形成了甲骨文“笔画瘦削、多有方折、刀笔味浓”的字体风格。其实,甲骨文并不是当时的日用字体,而只是占卜这一特殊文化领域的产物。在当时,毛笔已经成了主要的书写工具,只是由于竹简易于腐烂,我们今天才没能看到,而当时用毛笔所写的竹简文,一定不会具有甲骨文“瘦削方折”的特点。因此说,甲骨并不是当时的普通书写材料,而主要是为占卜这种特殊目的而选用的特殊材料。如果没有当时用龟甲、兽骨占卜的文化活动,甲骨文这种字体就不可能产生。
金文字体的形成和发展,也与特定的社会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作为汉字字体演变的一个特定阶段,金文是指商周时期继甲骨文之后运用于青铜器上的一种字体类型。青铜器早在商代以前就出现了,当时主要是一些日用器具,其上也没有铭文。商代前期,个别青铜器上开始出现族徽性的单字。商代后期,随着奴隶主宗法礼制的逐渐强化,一些经常用于祭祀宴享的青铜器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具有了明贵贱、别尊卑的特殊功能。家族成员立了战功,受了封赐,也要铸刻在青铜器上,以便昭示后人,使子孙后代永志不忘,世代为荣。由于金文是在这样特殊的场合,为着特殊的目的而使用,承载着祖宗的光辉荣耀和对子孙后代的美好愿景,肩负着敬宗收族的神圣职责,这就使得金文具有了“圆浑丰润、庄重典雅、精致美观”的字体风格。这种风格的形成,当然与金文的实现过程有关,因为金文大多是铸造出来的,在铸造的砂模上写字要比在龟甲、兽骨上刻字容易得多,可以对字形进行精心加工,以求得字形上的庄重美观。但是,实现过程的便利,只是为金文的这种字体风格提供了实现的可能性,而真正促使这种风格最终成为现实的,则是宗法礼制对青铜器铭文所提出的文化诉求。只有典雅庄重的字体风格,才能与宗法文化庄严肃穆的氛围相和谐,才能真正承载起宗族的尊严,显示出凝聚宗族的力量。从这种意义上来讲,金文同样也不是当时日常使用的字体,而是青铜文化这一特殊领域的特殊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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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一直是一个崇尚文字的国度。早在东汉时期,许慎就在《说文解字·叙》里做出了“文字者,经艺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的著名论断。文字是一切经典文献赖以存在的基础,是王道政治得以实施的首要凭借,是前人将知识和智慧传给后人,后人了解和学习古人的最重要的工具。有了文字,人类的文明才可能有效地传承,知识才可能逐层地累积,社会才可能加速地发展。有了文字,不同文明之间才可能有效地交流,知识和文化才可能在更广的范围内传播。可见,文字不仅仅是众多文明元素之一,更重要的还是其他文明元素得以产生、发展和传播的载体和助推器。因此,要想学习和理解中华文明的基本元素,就必须从学习汉字开始。
当前,我国正在大力倡导传统文化的复兴和繁荣,这是实现民族自立、自信、自强的重要举措。2016年5月17目,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明确指出:“要重视发展具有重要文化价值和传承意义的‘绝学’、冷门学科。这些学科看上去同现实距离较远,但养兵干日、用兵一时,需要时也要拿得出来、用得上。还有一些学科事关文化传承的问题,如甲骨文等古文字研究等,要重视这些学科,确保有人做、有传承。”习近平特别强调甲骨文等古文字的研究是事关文化传承的重要问题,足见国家对汉字问题的重视。为了回应国家的这一重大需求,我们在本书中分别从“文明开端”“先秦古韵”“汉后新风”“以形写意”“文化载体”“远播四方”六个方面,对汉字的起源和发展、汉字构形的特点及其与文化的关系、汉字的国内国际传播等问题进行了较为系统的介绍,希望能够对全社会进一步深入了解和认识汉字有所帮助。
《中华文化元素》是我国第一部系统研究中华文化元素的大型普及类丛书,共14册,吸收了最新研究成果,将学术性与普及性相结合,采取“即器即道”的撰写方法,试图通过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核心元素,昭显中国文化的特质、流变和前行方向。图文并茂、四色印刷、装帧精美,读可悦目、思可悦心、藏可上架。本书是其中的《汉字》分册,由王立军、吴菲菲著。
王立军、吴菲菲著的这本《中华文化元素:汉字》以中国汉字为考察对象,介绍汉字精神与物质构成的文化内涵,以及体现着中华文化精英累积起来的生存智慧和生活艺术。通过蕴藏中华元素的文化事象、文化符号,彰显可亲可敬的中国风格,奉献给异域受众,增进国际传播,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