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谷三年,四月十五,宜嫁娶。丝竹管弦,热闹非凡。
君天姒端坐在高堂之上,阴气沉沉。众目睽睽之下他强忍着眼皮的跳动,垂眸轻轻吹了口茶,面部表情十分僵硬。偏偏有不开眼的来找死。
“陛下,吉时已经过了,右相……”
君天姒一个眼神斜过去,办事的司仪立即变得十分惶恐。
谁不知道,今儿陛下心里不痛快,很不痛快,极其不痛快!如今,陛下虽已继位三年,但怎奈后宫有皇太后压着,前朝有右相和左相牵制着,实在是……没有实权。而这次大婚,正不偏不倚地狠狠戳了陛下的这个痛处。
今儿右相大人要纳的这位小姐实乃当今皇太后的亲侄女,左相大人的亲女儿,大君第一美人温氏千金温雅云。
然而,天下皆知,陛下从来对各路千金充耳不闻,不近女色,其原因也正是这位温雅云温千金。他们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温千金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更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可谁料,本该是一段美满佳话,却硬生生地被右相插了一脚!
你说陛下能痛快吗!你说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放着大君的皇后不去当,偏偏要去做个相府的小妾?
俗话说,一见右相误终身啊!
右相抢皇上的女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少名门闺秀原本都是有着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想要在后宫那腥风血雨的地方一展宏图,可多么热血澎湃的心也抵不住那少女的一刹芳心。右相的那张脸,那气度,那一颦一笑,不知俘获了多少原该属于陛下的美人心!你说,陛下能不窝火吗!
然而,陛下英明,陛下大度!不仅从未怪罪右相,还每次都亲自为早年丧父的右相稳坐高堂,即使是纳个妾,陛下也从未怠慢过。如此明君,如此圣主,换作别人早就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了。可偏偏,对象不是别人,是右相。
在大君,提起“右相”两个字,不要说小孩子,就连大人都要抖上一抖。毕竟,“权势滔天,欲海无边”几个字也不是白叫的。
右相闵竺凡,据说他贪财,他好色,他爱权。总之,只要是能够勾起欲望的东西,他统统都喜欢!他手握京师兵权,当今圣上虽已继位三年,但朝政大权一半以上还是被右相揽于囊中。皇太后温氏有意联合自己的亲哥哥也就是当朝左相把持朝政,却碍于这么个心狠手辣、无恶不作、野心勃勃的闵大人,才不得不暂时按兵不动。而四方诸侯也对他的狠辣忌惮不已,边陲小国更是闻之丧胆。
君天姒再次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凉了。
混账!竟然让他傻兮兮地坐在这里等到茶都凉了,可那位准新郎官右相闵竺凡闵大人还是没有露脸! “陛下,再给您换一杯吧,茶又凉了!”一旁待命的小丫鬟急忙上前伺候。
又……凉了。刺耳,真是十分刺耳!
君天姒狠狠斜眼过去,那正要上前的小丫鬟被这一眼吓个半死,哆嗦着,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还是从小就跟在君天姒身边的张合盛啐了一口,上去一顿臭骂:“嘿,你个死丫头没长脑子是不是?饭能乱吃,话能乱说吗!什么叫‘又’啊!你还怕别人不知道陛下等了右相四五盏茶了是不是……”
君天姒黑了一张俊脸:“……”
别人还好说,可那些吹吹打打的乐师受不住了。
“陛下,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您看是不是……”相府的劳管家竟然还有脸上前提醒!
君天姒冷哼,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搁,撂了句话:“等着!今儿是右相的大喜日子,朕给他面子,天大的面子!”
劳管家听了,实在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只好带头跪下谢恩。一时间,满堂皆是有气无力的呼喊:“陛下英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天姒面色紫黑,心说:万岁?万岁个屁!闵竺凡这货要是再不来,朕就要饿得归西了!
就这么耗着,君天姒闭着眼一声不吭地坐在高堂之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已经不觉得饿了,只觉得晕。
这期间,皇上在上头顶着说不让动,谁敢动?但下头人机灵,虽然都不动,老老实实地坐着,却一个个都能埋头偷吃几口,不至于饿着。
反而是君天姒,天还未亮就被急急忙忙叫起来梳洗穿戴,为了这么个奸佞好一顿折腾,弄得他十分恼火,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情,以至于打点整齐之后,君天姒气哼哼一挥手上了车辇,直奔右相府邸。
闵家世代为相,面子大得很,老右相一代忠良,为国操劳过度,走得早。因此,这三年来,高堂之位一向是由君天姒来坐。可这位置实在是好得很,就在那众目睽睽之上,万丈荣光之中!做点什么,底下人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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