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
凌鼎年
世纪寒潮说来就来,温度低到了百年未遇。小年夜那晚,飘起了雪花,夹杂着冰粒子,打在脸上生痛生痛的。
风雪中,老灶台小饭店的老杨头正要关门时,突然闯进一位满头是雪的年轻人。
账台上残疾的阿芳一见,脱口而出:“对不起,关门了,不营业了!”
年轻人自管往凳子上一坐,朝老杨头说:“来点吃的!”
老杨头打量了一下年轻人,也就二十来岁,比自己儿子小几岁的模样。穿得有点单薄,风雪天,帽子、手套都没有,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袋里好像是两瓶大瓶装的雪碧。
老杨头看这小伙子又冷又饿的样子,不忍心拒之门外,就问:“想吃点啥?”
年轻人想也没有想,就说道:“来碗红烧肉,再来个鱼,两碗米饭!”
阿芳说:“关店歇业了,年初五再开张。你去别家看看吧。”
“那有什么吃什么。我肚皮贴到后背脊了。”年轻人认定这家了。
老杨头让阿芳泡杯热茶给年轻人,自己去厨房忙开了。红烧肉是现成的,热一下就可上桌。善解人意的老杨头先烧了碗榨菜肉丝汤端上去。
年轻人说:“老板,我没有点汤。”
老杨头说:“今天是小年夜,遇到就是个缘分,这汤是本店送的,不收你钱。”
年轻人说:“谢谢老板!”
老杨头注意到年轻人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水箱里的活鱼都吃光了,还好冰箱里还有一条杀好的鲫鱼,老杨头就红烧了。
这年轻八上来就把—碗饭狼吞虎咽吃了。吃完,问:“还有吗?能再来—碗吗?”
阿芳想,碰到饿死鬼投胎了,哪有这样吃饭的,就没有好气地说:“没有了,都关店过年了,哪有多余的饭。”阿芳说的是实话。
老杨头马上接嘴说:“你稍等,我给你下碗面。”
年轻人很快把一碗红烧肉与一条红烧鲫鱼吃了个一千二净。
老杨头端上了一碗面条。
年轻人再次三下五除二把一碗面条连汤带水全吃了。
年轻人的脸上泛出了些许活气。他摸摸索索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几张皱皱巴巴的一元票,三块硬币,还有一个打火机,钱加起来也就十来元,显然不够这一顿饭钱。阿芳刚想说:“你来吃霸王餐啊!”但老杨头拉了拉阿芳的衣服,示意她不要说。 年轻人有点没有底气地说:“老板。我写张欠……欠条,行吧?”
老杨头坐到年轻人面前,说:“你如果肯听我讲个故事,这顿晚饭就算我请。”
年轻人无法拒绝,下意识地摆弄着打火机,听着老杨头的故事。
老杨头说:“三年前,有个叫山娃的农村小伙子,24岁,到城里的建筑工地打工。原本准备春节回去结婚的,但包工头拖欠了三年的工资,拿不到这三年的工资,山娃拿什么回去结婚。他盯了包工头好多天,终于发现包工头小年夜这天在一个大饭店与家人吃年夜饭,山娃闯了进去,讨要工资,老板不但不给钱,还骂骂咧咧,推推搡搡。山娃想到自己的婚事因无钱办不了,气不打一处来,气头上的山娃拎起桌上的滔瓶,砸在了老板头上。老板家的人一拥而上,痛揍山娃。山娃本能地用半截酒瓶朝打他的人猛刺,结果有三人被刺破脸与手,一个刺破了颈动脉,流血过多而死。最后,山娃被判无期徒刑。
“山娃的婚事自然吹了,山娃的老爹带着他残疾的女儿到城里来讨饭,捡破烂,就是为了能就近去监狱看看山娃。直到第三年才开了个小饭店,勉强在城里立住了脚。
“我想你应该听出来了,山娃的爹就是我。孩子,我估摸着你也遇到了难事,你千万千万不能再走我儿子山娃的老路。你打火机一点,就没法挽回了。去自首吧。”
年轻人听罢故事,泪水已模糊了双眼。他问老杨头:“你怎么看出我要去犯罪?”
老杨头说:“我是有名的狗鼻子,你一进门我就闻到了汽油味。我瞧见了那个全新的打火机,你口袋里没烟,也不见你抽烟,我就猜到了你想做什么。看你吃饭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至少饿了两三顿了。你只有十来元零钱,说明你真的山穷水尽了。你说写欠条,我知道你本性不坏。我不能让你像山娃一样断送了自己的后半生啊。年轻人,听我老杨头一声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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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峰,原名赵智。内蒙古包头人。《微型小说》月刊社社长、主编,《人民文学》编辑等文学创作二级。出版诗集《红色鸟影》《出门看山》,散文诗集《蓝色的雨季》,小说集《温柔都市》等。
微型小说要与时代同步
中央电视台《国宝档案》栏目主持人任志宏给我来电话,让我选一些优秀的微型小说作品给他,同时让我联系授权,他要朗诵微型小说。我觉得志宏兄的想法特别好,这对微型小说的文体来说,在空间上是一次新的拓展,我非常感佩志宏兄的创意和想法。由此,我也想到了微型小说在时代背景下的定位、出路和发展方式。
在当下,微型小说被改编成电影、小品、舞台剧等形式已经不足为奇,但是,针对庞大的微型小说数量而言,被改编的微型小说只是凤毛麟角。如何推动微型小说与新媒体结合,与时代同步,产生时代效益,还需要我们的不懈努力。2016年10月29日,由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中央新影集团、中共潍坊市委宣传部、作家网等单位在山东潍坊联合举办的中国微小说与微电影创作高峰论坛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我们经常说,剧本,乃一剧之本,可见剧本之于影视剧而言是何其重要。可是,在剧本创作中,真正以微型小说为源改编的影视剧并不多。究其缘由,微型小说故事单薄,情节简单,镜头语言不多是制约其改编的主要原因。如此,对微型小说改编剧本形成了一定难度。那么,如何才能让微型小说有足够的分量来改编成微电影剧本呢?我想,微型小说作家对剧本的深度参与很重要。一是由微型小说作家直接将自己创作的小说改编成剧本;二是与编剧合作,共同完成剧本创作。
从微电影的另一个角度来看,微电影是时代的产物,已经十分繁荣。政府投资做微电影的有,企业投资做微电影的有,个人投资做微电影的也大有人在。同时,微电影艺术节、微电影评奖活动层出不穷。在波澜壮阔的微电影运动中,中央新影集团的高峰、郑子成了领军人物,他们在不遗余力地推动微电影事业的发展。亚洲微电影艺术节、金丹若国际微电影艺术节、潍坊(峡山)金风筝国际微电影艺术大赛,等等,这些举措,显然为微电影这一特殊行业注入了兴奋剂,让微电影的发展势头迅猛,势不可挡。
我们知道有一个实例,2008年北京奥运会闭幕式,英国人讲了8分钟故事,就将英国的国家价值观、国家成就、民族价值观、文化战略表达了出来。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展示、暴露,看到了人类的自省、反思、总结和宣扬。这是一种平静的、亲和的、不动声色的渗透。
可见,微电影的繁荣发展,并不完全取决于人为因素。微电影内在的时代性与魅力也是微电影发展的主要动力。首先,微电影改变了我们的思考方式、思维方式、表达方式、教育方式。从国家层面来看,微电影的教育传播方式符合国家的需要。我们这个民族拥有着几千年的文化,从圣旨的传达到文件的下发始终保持着严肃的面孔,因为这是国家的事情,需要微言慎行。而时代发展了,信息爆炸的碎片覆盖了人们的生活,老百姓听到的声音是杂乱的,多元的。国家意识如何表达,时代提出了质问。习近平总书记顺应时代潮流,及时发表了“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的讲话,让一切尘埃落定。中国式的教育宣传方式开始改变,从坚硬的、说教的、冰冷的文件方式、会议方式.变成了柔软的、人性的、温暖的“讲故事”的传递方式。
那么,如何“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呢?发文件不妥,开会也肯定不行。显然,这个任务是交给我们这些文学工作者和影视工作者的。小说是讲故事的,具有人性和文学的特征,可以承载讲故事的任务。可是,小说的表达、表现方式太单一,不具有广泛的传播能力。而微电影,民众基础好,制作、投资成本小,门槛低,讲故事方式好,易于传播。基于以上特性,微型小说与微电影的结合,是解决“讲好中国故事”的极佳方式之一。
而眼下,微电影的出品量大,良莠混杂是微电影存在的问题之一。有的微电影制作粗糙,品位低,品质差,影响了人们对微电影的观赏态度。如何改变这一窘态.解决好“一剧之本”是关键所在。微型小说是剧本的核,是剧本的源,让优秀的微型小说改编成微电影剧本,无疑是提升微电影品质、品位的有效方法。我期待这一想法成为行动,成为现实。
潍坊(峡山)中国微小说与微电影创作高峰论坛虽然是首次举办,但也是一个极好的开端。我相信,有中国微小说与微电影创作联盟同仁们的共同努力,微型小说一定能够与微电影联手,共同走在时代的前沿,以“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为己任,为微型小说的繁荣和发展开拓出一奈新路。
2016年11月26日于北京
凌鼎年、刘江波、张爱国、周海亮、刘霞、金波、菊韵香、秦兴江……百余位作家的百余篇佳作,题材丰富,语言凝练,一个片段,一个场景,均有精彩呈现。既有反讽,又有梦幻,充满人间冷暖,短小且具张力,精练却不乏震撼。
由冰峰、陈亚美主编的《2016中国年度微型小说》,是从当年在全国文学刊物上发表的优秀作品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旨在检阅该年度微型小说的创作实绩,公正客观地推选出思想性、艺术性俱佳,有代表性、有影响力的年度微型小说。
冰峰、陈亚美主编的《2016中国年度微型小说》由我国微型小说界的知名选家精心选编而成。所选一百四十多篇篇目来自全国各种报刊,题材丰富,语言凝练,或记事,或写人,或言志,风格多样,在追问历史和人生、呈示观察与思考方面,都有直击心灵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