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贺党一动,中军、后备军就如同决堤之水一样一败涂地,他们的后面是被敌人追赶的前锋门徒。就这样,一向宗的攻势以失败告终,全军土崩瓦解。
攻打天王寺城寨的门徒大军到此时减少多少,因史料没有记载,所以不得而知,但不难想象依然还是有一万多人的大军。
信长击退围困天王寺城寨的敌军后试图乘胜追击,《信长公记》这样记述重臣劝阻他的话:“谨呈:因各方势单力薄,此次不宜会战。”
就是说,重臣们向信长建议,我军各方兵力单薄,不宜继续追击。
当然,信长不会放过这次拔掉大坂本愿寺的绝好机会。七五三兵卫等泉州武士看见信长立即开始追击。
门徒大军兵分两路,分别向大坂本愿寺和木津城寨撤返。逃往木津城寨的约二千士兵由于没有受到追击,比较平静;而逃往本愿寺的门徒则惊恐万状,其混乱程度不忍目睹。织田方面的三千精兵如猎犬一样把最后面的门徒消灭掉并不断往前推进。门徒们处在极度恐惧状态,队形扭曲,狼奔豕突。
在木津城寨注视战场的留吉看到门徒溃败的样子,不禁大声说道:“这可不行。”他指的并非是逃往本愿寺的门徒被敌人砍杀,而是对着并未遭受追击而返回木津城寨的门徒不停叫嚷:“不能退!”
退却不就是无间地狱吗?如果逃回到城寨里,这二千门徒就难免下地狱。在溃逃的队伍中,源爷等安芸高崎的门徒也应该在里面。留吉扯开最高的嗓门叫喊:“源爷,不能逃跑!不能回来!”
其实,这个时候,源爷并没有逃跑。
他面对泄洪般崩溃逃命的门徒,手举长枪,朝着天王寺城寨方向逆流迈进。他被逃兵撞倒,拾起长枪,爬起来,重新前进。
他嘴念“南无阿弥陀佛”,一步一步走近城寨。这是极乐往生——他心想已经不再有前往净土的保证。既然如此,就决不能后退。他目眦欲裂,面部僵硬变形,唯有念佛的嘴巴还在动弹,仿佛不是他的嘴巴,而是别的活物。
会下地狱吗——败逃的门徒已经跑尽,迎面而来的是卷起滚滚烟尘的黑黝黝的织田部队。
“南无阿弥陀佛”——源爷眼皮都不眨一下,正面迎上去。然而奇怪的是,敌人对他视而不见,接连从他身边跑过去。织田的士兵关注的是敌人大军,根本不把这么一个瘦小赢弱的老农民放在眼里,可是源爷不这么认为。
他认为这是佛祖的保佑,自己离极乐往生越来越近。源爷听着身后远去的马蹄声和士兵的叫喊声,感动得浑身颤抖。
透过弥漫的烟尘,前方辽阔的台地上,尸横遍野,累累重叠,一眼望去,只有耸立的天王寺城寨的土垒。 去——源爷迈出坚定的步子,朝着城寨前进,走向极乐。
天王寺城寨里的景眯缝着眼睛,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注视着台地。泉州士兵从她身边跑下土垒,应该是追随信长而去,很快就在马场上聚集起队伍。
各家家主还在土垒上,接到家臣的队伍集结完毕的报告后,开始走下土垒。瓜兄弟当先,沼间义清随后,七五三兵卫对景说道:“小姐,那我又要走了。”
景头也不回,依然看着城寨外面。七五三兵卫只好命令景亲:“喂,景亲,好好照顾你姐姐。”
景亲满脸不情愿地勉强点点头,七五三兵卫对他说道:“都一个德行。”然后笑着走下土垒的时候,景冷不丁叫起来:“哇!”
七五三兵卫回头一看,景的整个身子使劲探出板墙,几乎要掉到土垒上。“你要干什么啊?”他回到土垒上,顺着景的目光看过去。
景在他身边吼起来:“源爷!”
也许被大军卷起的漫天尘土遮挡,也许源爷走得极慢被误以为是尸体,等到景发现他的时候,已经近在眼前,也就半町(约55米)的距离。
景大声叫唤:“源爷,是我啊。能岛的景……”
但是,源爷没有回应,依然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源爷,你忘了把你带到木津城寨来的景姬吗?是我啊!”
瓜兄弟发现景在大叫大嚷,觉得奇怪,也回到土垒上。他们看到源爷,手指着大笑起来:“什么呀,一个老门徒。”
义清也回来,觉得这个门徒有点面熟,心生感慨:“噢,这个老大爷,是木津城寨的。到底是门徒,不怕死。”
“这不怕死也是被逼出来的。”七五三兵卫气恼地回应道,回头吩咐,“又右卫门,射箭吓唬他一下。”
“好嘞。”丝瓜脸的笑容变得残忍,拉弓连射数支,箭矢插在源爷脚边的地上。
“你干吗?”景从板墙上狠狠瞪着寺田又右卫门,但这个瓜兄弟哥哥接谇不断地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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