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前言
整整100年前,清代最末一年,在东三省的奉天(今沈阳),曾经举行过一次名为“万国鼠疫研究会”的国际医学学术会议。包括中国在内的11个国家的33位医师和学者,就鼠疫的方方面面展开了相当深入的研讨,会期前后共26天,耗资高达十万两库平银。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中国领土上召开,并由中国科学家主持的国际学术会议。它由清政府批准召开,外务部右丞施肇基坐镇,东三省总督锡良尽地主之谊,而会议的主持人,就是本书的作者伍连德博士。
这次对中国来说“破天荒”的会议,缘于当年在中国北方荡平的一场严重的瘟疫——肺鼠疫。这场瘟疫既与千百万生命的安危攸关,又影响到中国的国家主权,因而得到了当时中央政府的高度重视。经历了许多动人心魄的日日夜夜之后,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这场致6万余人死亡的灾难终于得以平息。这是人类与疾病斗争的历史上惊天动地的一幕,其总导演,正是伍连德。他临危受命,以高度的爱国热忱和审慎的科学态度,采取了一系列现代医学和防疫手段,凭借超人的智慧与耐性,有效地化解了许多因为民众的愚昧落后和官场腐败造成的阻力,成功地组织了一场有万千民众参与的防疫战斗。他亲自在疫区做了首例尸体解剖,推广简便廉价的“伍氏口罩”,第一次实施大规模火葬,组织和培养了大批防疫人员,也借此为中国奠定了现代防疫事业的基础。百年前那场瘟疫与偕其而至的国际会议,让伍连德成为当时的世界性新闻人物。他后来被国际联盟卫生组织授予“鼠疫专家”称号,1935年成为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第一位中国候选人。
然而,长时间以来,伍连德的名字,已几乎被国人遗忘。“文革”过后,在“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倡导之下,受医学史研究和国际学术交流的推动,特别是21世纪初经历过“非典”后,这位“鼠疫斗士”才逐渐被人们重新“发现”。今天,我们在“百度”网站上搜索“伍连德”三字,瞬间即出现10万多篇相关网页!本书的问世,无疑将为广大读者提供有益的参考。
伍连德(Wu Lien-teh,1879-1960),祖籍广东台山,生于槟榔屿。剑桥大学医学博士。1908年归国任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帮办,1910-1911年为防治鼠疫出任东三省防疫总医官,扑灭了鼠疫大流行。1937年返回马来亚,定居怡保行医为业。主要著作有《肺鼠疫论述》《鼠疫概论》《霍乱概论》《中国医史》等。
1910年12月24日,一个严寒的下午,北满哈尔滨火车总站上,到达一位年轻的中国医师。他的身高只有5英尺5英寸[1英尺等于12英寸,1英寸等于254厘米],就是从中国南方人的标准来看,也不算高大。随他而来的是他的助手,一位瘦削的广东人。医师右手提着一架英国造的贝克(Beck)牌袖珍型显微镜以及从事细菌学工作所必需的物品;他的助手则提着一个藤箱,里面装满了各种染色剂、载玻片、盖玻片、盛着酒精的小瓶子、试管、白金接种环、针头、解剖钳、剪子等为开展实验室检查工作所必需的工具。另一个较小的藤篮里装有三打盛有琼脂培养基的试管,这些试管都用棉花塞住管口,直立在篮子里。这些培养基是常见细菌,特别是黑死病细菌生长所必不可少的。
这位医师就是伍连德,他的助手是林家瑞。此前,这位医师已在天津的陆军军医学堂任帮办3年, 而他的助手是从该校40多位高年级学生中挑选出来的。在接到外务部(当年外交部的称谓)的命令后两天,他们于12月21日离开北京,经3日方抵达。他们第一天在长城东端的山海关过夜,接着在东三省或称满洲的首府奉天投宿第二夜。“满洲”之名,比东三省更为外国人熟知。
海关监督,即由俄国人控制的铁路附属地内中国的最高行政长官,派遣了一位下属来接待这两位来客。忙乱与兴奋之余,这位官员尽其所能照看他们车中的行李——除了两个箱子,还有应对此处寒冬必不可少的两条厚厚的被褥。车站里的搬运夫都是俄国人,他们身着厚重的羊皮外套和棉裤,足蹬坚硬笔挺长及膝盖的毡靴。要搬运这四件沉重的行李,需要两个人抬。尽管这些行李异常沉重,但对这些高大健硕的搬运夫来说却轻而易举。他们用简单的铁钩子熟练地将行李挂到系于双肩的皮带上即可搬运。室外的空气极其寒冷,寒暑表显示为零下25~35摄氏度,然而干燥、清新。该车站有两个候车厅,一个供头等和二等车厢乘客候车,另一个供三等车厢乘客候车。从户外进入候车室,就像从冰窖进入了火炉。俄国人认为,要想保持室内温暖,就应采用8英尺高的大火炉,里面还要塞满10 到15块长达1俄尺[阿尔申俄尺,约等于071米]或2英尺的大木柈。
车站正门外停着一辆由两匹蒙古小马拉着的俄式敞篷四轮马车,车轮是硬胶皮的,它正在等候这一行来客。他们乘车经过一座跨越铁道的高桥,来到市镇里叫做埠头的商业区。早已为这两位来客预留了房间的旅馆,紧挨着铁道,店主是一位俄籍犹太妇女。她的店伙计是一位来自山东的身材高大的男子,忙里忙外,在旅馆里无所不干。伺候客人洗过热水澡后,便享以美味的俄式晚餐,餐桌上有罗宋汤(卷心菜、胡萝卜加上西红柿和肥牛肉块一齐烹煮,并用数量随意的酸牛奶调味)、俄式牛肉条(腰条肉、新鲜奶油及洋葱煎制)、大块的俄式面包“列巴”和新鲜奶油。用过难忘的晚餐,躺在厚实松软的床垫上,在暖融融的房间里,伍博士和他的助手很快便进入梦乡。待到他们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8点多钟。
在当地,不管俄国人还是中国人,都不在12月25日庆祝圣诞节。因为俄国人依然只认从老式的儒略历,它比世界公用的格里历要晚整整13天;而中国人当然只恪守孔夫子的历法[指中国的农历],只有等到1月31日,他们才去庆祝新年。于是这两位来访者只得去用简单的早点。除了黑面包,就是俄式咖啡(随意用新鲜热牛奶稀释的味道醇厚的咖啡精)。走出旅馆,他们在街上看不到任何为烘托节日喜庆气氛而装饰的房舍,商店全都照常开门营业。只见大小玻璃窗上,都被厚厚的一层冰覆盖。他们扬手招来一辆马车,乘车来到了道台衙门。这座中国海关监督的办公院落,也在哈尔滨的埠头,距来客住处不过半英里[1英里约等于1609千米]之遥。马车进入东辕门,西边则是单向出口。入门后是一个大四合院,里面有马夫正在训练十几匹矮种马。就像绝大多数中国官衙建筑一样,道台衙门的平面设计千篇一律:正面大门面朝正南,有门吏看守;各种办事机构以及官吏属员们的生活用房分列两旁;一道正门通向处理政事或是接待显要客人的正堂,后院则是官员及其家属的私宅。
伍连德(1879—1960)是中国抗疫先驱,在东北鼠疫阻击战中力挽狂澜,成功控制了疫情,当时年仅32岁。晚年在剑桥大学李约瑟的约请下,用英文撰写了这部回望一生的自传。书中不但再现了抗疫过程中惊心动魄的细节,介绍了其中关键的防控措施,还回顾了自己的童年和学生时代,从求学剑桥到回国报效,建立防疫体系、医院和中华医学会的过程,以及回到马来亚后的家庭生活。
科学输入垂五十年,国中能以学者资格与世界相见者,伍星联博士一人而已。
——梁启超
伍连德先生不仅是国际知名的科学家,而且是爱国知识分子的榜样。
——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名誉主席、中科院院士 韩启德
伍连德是我们传染病界的老前辈,老前辈的这些功绩,大家都要一代一代传下去。
——中国工程院院士 李兰娟
这是钟南山、李兰娟、张文宏的前辈,扑灭百年前东北鼠疫大流行的总指挥,国际公认的鼠疫斗士——中国抗疫先驱伍连德亲笔自传,再现惊心动魄的抗疫经过。封城、戴口罩、方舱医院……今天的中国抗疫经验来自百年前举世瞩目的东北抗疫!这是一部既有热度、又有长久价值的作品。疫情时期总被提起,历经时间淘洗更显价值。
伍连德口罩、疫情数据、实验现场……大量珍贵历史照片和罕见数据图表,配合精彩自述,深度还原历史细节。上下两册,800多页,内容丰富,详尽叙述。
本书是伍连德先生晚年所著英文自述汉译全本, 记述了作者求学、工作、生活的人生经历, 着重介绍了其在中国30年间为中国现代防疫检疫事业所做的大量工作。本书是了解伍连德博士生平及20世纪初中国防疫历史的权威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