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乡留守少年火龙从小无母，父亲在矿难中过世，奶奶水仙阿嬷以壮族传说比喻其身世，族人坚守秘密，政府出资相助，共同呵护其长大。在众人的帮扶下，火龙成了下帅乡壮族村寨里走出的一个大学生。大地的苦汁浸透了生活，心里的愿望却生长上云天……

《上学谣》作品兼具主题性与文学性，每章以不同的壮族特色事物为叙述视角，串联起火龙和水仙阿嬷的真实生活，展现壮乡族人之间的深情厚谊及在政府扶助下奋斗不息、脱贫攻坚、创造美好生活的故事。

胡永红，著名作家、编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文学学会会员。其创作的中国首部反映艾斯伯格综合征儿童生活的自叙体小说《我的影子在奔跑》获冰心儿童图书奖、桂冠童书奖、广东鲁迅文艺奖、广东省精品图书奖、广东省“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在影视方面，获金鸡奖编剧提名，编剧作品获“夏衍杯”优秀电影剧本、金鸡奖儿童片、华表奖优秀少儿影片等奖项。

题记 我是故事

1 我是黑狗

2 我是雷公

3 我是水牛

4 我是斗笠

5 我是荷花

6 我是响石

7 我是雨伞

8 我是雨神

9 我是雷公狗

10 我是小溪

11 我是木屐

12 我是火草

13 我是童谣

14 我是铜鼓

15 我是葫芦

16 我是南竹

17 我是白水河

18 我是背蒌

19 我是太阳鸟

20 我是苦棟树

21 我是麽乜

22 我是香禾

23 我是芭蕉

24 我是标话

25 我是檀香籽

26 我是嘹歌

27 我是壮锦

儿童文学叙事边界的又一次锐意拓展 刘颋

别样的陌生、趣味、丰富和厚重 李浩

★胡永红的写作对于当代儿童文学来说，是一个有着独特价值的异类。无论在主题的拓展，意义的深度开掘，还是叙事艺术结构方式上的探索，胡永红一直是让人眼睛一亮的那一个。

——著名文学评论家、《文艺报》副总编，刘颋

★《上学谣》的“众声喧哗”有着多个视角，也正是这众多讲述者的参与，让这部关于少年成长的《上学谣》有了别样的陌生、趣味、丰富和厚重。

——著名文学评论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李浩

作家耗费五年时间赴壮族乡寨采访创作，于是便有了我。

作家最初听到水仙阿嬷哺育孙子火龙长大，并且送他上大学的事迹时，眼睛就红了，她就到壮族怀集下帅乡水仙阿嬷的家里来采访。当她来第四次时，终于在脑子里酝酿了我。这一次，我是水仙阿嬷和火龙的动人传说。

作家每一次见到水仙阿嬷都能见到黑狗，这是水仙阿嬷家养的第四代黑狗了。黑狗见到作家的次数多了，便觉得作家亲切。作家跟水仙阿嬷和火龙讲述她要创作的我，黑狗就蹲在一旁竖起耳朵听。

我的讲述中会引出好些打动了作家的事物，在写作的领域，他们也被称作素材，好像黑狗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却不是只有黑狗。作家开始动笔的时候，黑狗把这些叫作素材的事物全引来了。

“这么多呢！”作家面对这么多的素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令作家和我惊奇的是，这些跟黑狗一样被称作素材的事物，他们都这样熟悉我，都踊跃地向作家要求来讲述我。

“你们都来讲述的话，会很乱的。”作家有些担心。

但是黑狗和其他的素材早就商量好了，他们协商好会按顺序娓娓讲述关于水仙阿嬷和火龙的我，不至于让我陷入混乱。

“我们会一个一个按次序出场。”黑狗说。这事是他先提出的，得到了素材们的响应，所以黑狗可以第一个出场。

“主讲的会出示名片。”雷公补充说。雷公已经确定会是第二个出场，因此很主动地跟作家说明。

“紧跟主讲人之后的讲述人会做一个热身准备，主讲人也会在他讲解的章节中主动介绍继任的讲述者。”水牛接着说。经过抽签，水牛会是第三个讲述我的出场人。

作家有些兴奋，如果是我的素材自己讲述我，那么应该会更加亲切、自然吧。

她决定这样尝试一次。

“这会是一本新奇的书，是故事自己讲述自己的故事。”作家按捺不住激动地说，跃跃欲试。

这真是大胆。

于是我的素材便把讲述我的顺序给了作家。

下面，就请我的素材依次登场吧。

《上学谣》：

我是水仙阿嬷家屋檐下的黑狗，我守护着火龙长大。

“传说雷公有时候会偷懒，就叫他的狗模仿雷声大叫，所以有时候天上打雷，但没闪电。”

我听水仙阿嬷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会不自禁地想象：我就是传说中那条毛发亮得像闪电的狗。

肇庆盘古祖庙里供奉的盘瓠皇神像就是民间相传的“狗头王”。水仙阿嬷讲我的故事最好听。

“相传有一年的除夕夜，玉皇大帝率众仙下凡，随身携一只‘神犬’陪同前往。当众仙来到一村落时，神犬竟然站在山上翘起尾巴，张口向北面方向狂吠且不愿离去。玉帝和众仙怕天机泄露，只好将神犬立地化成‘石狗’。”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们讲话在人类听来也如石头，尽管我们吠叫不止，人却听不懂。

听故事长大的小孩都怕雷公。

火龙也怕，曾经好怕。

三四月是黄梅天，天阴沉沉的，总要下雨。冷不丁哪天雨下大了，就会成暴雨，还会打雷。

这是火龙最讨厌的时节。火龙不喜欢下雨，而且怕打雷。比下雨、打雷还要讨厌的，却是下雨天戴斗笠、穿蓑衣。

那天，我看见火龙在做这件事。

我不会揭发他。我趴在门槛边，帮他看着外面。如果有别的人来，不一定会像我一样，不揭发他，不阻止他。

火龙很讨厌戴斗笠、穿蓑衣。

但是下雨的时候，水仙阿嬷就非要他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每次非要他这样的时候，火龙会跟水仙阿嬷犟上好一阵。

“像个蠢蛋！”说这话的时候，火龙的脸很阴，要下雨。

“哪里像？”

“就是像个蠢蛋！”火龙的脸开始下雨。他的声音从潮湿的鼻腔里出来，又涩又滞，分明是带着哭腔了。

“莫在这里哭闹，细路仔（粤语：小孩子）不听话，小心被雷公捉去吃掉！”

“捉去就捉去。”

火龙这样嘟囔着，可还是怕，他不再哭闹了，乖乖地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去上学。

火龙长到七岁的时候，好像突然不害怕雷公捉哭闹不听话的小孩了。

“我要伞！”

那一天火龙闹得很凶，他大声地叫嚷着，把斗笠扔到地上。

“有的伞（粤语：没有伞）。二水仙阿嬷每一次都这么回绝，这一次也是一样，然后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去灶台忙活了。

火龙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哭起来。

我过去舔了舔他的脚，我想说：起来啦，哭和闹有什么用，就去上学吧。

果然，水仙阿嬷一会儿就大声地叫了：“再不去上学，要迟到了！迟到了，以后就不要去上学，不要念书了！”

火龙就腾地从地上起来，捡起斗笠戴上，疯一般地跑出去了。

我想追出去，但是水仙阿嬷对着我吼：“下这么大雨，你跟着疯跑到哪里去！你想做野狗吗？”

我只好回来。

我不想做野狗，好像阿汪那样，没有＇人理，整天汪汪叫。

戴斗笠、穿蓑衣去上学的火龙会被学校里的某些同学戏弄，他这样说过，但是，我帮不了他。

终于，那么憎恨斗笠和蓑衣的火龙开始行动了，我已经看出来是这样。

水仙阿嬷今天起得还是像平时那么早，她把几个红糖馒头蒸上，就去门前的那片菜地拾掇了。

灶台上蒸着红糖馒头，热腾腾的白气氤氲开，整个灶房都变得很模糊。麦香在空气里回旋，飘来飘去。

我在堂屋、灶房里转圈，每个地方都很香很香。水仙阿嬷做什么都很香。

火龙小心地拨弄着门，他在设计——很精心。他的头顶额前一圈头发剃光了，在白霭霭的雾气里一闪一闪，很亮。这个设计应该很伤脑壳子吧？我想是的。

他将一支铁锏放在高脚凳的边角。一张矮条凳上放着一个斗笠，条凳靠在高脚凳边上，正对着铁锏可能坠落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