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英雄传》又名《金玉缘》、《日下旧闻》，是中国小说史上最早出现的一部熔侠义与言情于一炉的社会小说。写清初淮安县知县安学海被上司陷害下狱，其子安骥赴京救父，路遇侠女何玉凤，助其摆脱奸人的谋财害命，并且救出民女张金凤，将张嫁与安骥。安学海出狱后，又在豪侠邓九公的帮助下，促成何玉凤嫁与安骥。后安骥在何玉凤、张金凤的督促下，致力仕途经济，位至高官。《儿女英雄传》具有切近世态人情的长处，所谓“描摹世态，曲尽人情”。作者以精细的笔触勾勒出一幅19世纪中国社会风俗画面。更加特别的是，《儿女英雄传》开创了地道的京味，不论叙事语言还是人物语言，都写得鲜活，于俗白中见风趣，俏皮中传神韵。这一点深刻地影响了其后小说的创作，成为京味小说的滥觞。

序
弁言
原载序文
缘起首回 开宗明义闲评儿女英雄 引古证今演说人情天理
第一回 隐西山闭门课骥子 捷南宫垂老占龙头
第二回 沐皇恩特授河工令 忤大宪冤陷县监牢
第三回 三千里孝子走风尘 一封书义仆托幼主
第四回 伤天害理预泄机谋 末路穷途幸逢侠女
第五回 小侠女重义更原情 怯书生避难翻遭祸
第六回 雷轰电掣弹毙凶僧 冷月昏灯刀歼馀寇
第七回 探地穴辛勤怜弱女 摘鬼脸谈笑馘淫娃
第八回 十三妹故露尾藏头 一双人偏寻根觅究
第九回 怜同病解橐赠黄金 识良缘横刀联嘉耦
第十回 玩新词匆忙失宝砚 防盗客谆切付雕弓
第十一回 糊县官糊涂销巨案 安公子安稳上长淮
第十二回 安大令骨肉叙天伦 佟孺人姑媳祝侠女
第十三回 敦古谊集腋报师门 感旧情挂冠寻孤女
第十四回 红柳树空访褚壮士 青云堡巧遇华苍头
第十五回 酒合欢义结邓九公 话投机演说十三妹
第十六回 莽撞人低首求筹画 连环计深心作笔谈
第十七回 隐名姓巧扮作西宾 借雕弓设局赚侠女
第十八回 假西宾高谈纪府案 真孝女快慰两亲灵
第十九回 恩怨了了慷慨捐生 变幻重重从容救死
第二十回 何玉凤毁妆全孝道 安龙媒持服报恩情
第二十一回 回心向善买犊卖刀 隐语双关借弓留砚
第二十二回 晤双亲芳心惊噩梦 完大事矢志却尘缘
第二十三回 返故乡宛转依慈母 圆好事娇嗔试玉郎
第二十四回 认蒲团幻境拜亲祠 破冰斧正言弹月老
第二十五回 何小姐证明守宫砂 安老翁讽诵列女传
第二十六回 灿舌如花立消侠气 慧心相印顿悟良缘
第二十七回 践前言助奁伸情谊 复故态怯嫁作娇痴
第二十八回 画堂花烛顷刻生春 宝砚雕弓完成大礼
第二十九回 证同心姊妹谈衷曲 酬素愿翁媪赴华筵
第三十回 开菊宴双美激新郎 聆兰言一心攻旧业
第三十一回 新娘子悄惊鼠窃魂 戆老翁醉索鱼鳞瓦
第三十二回 邓九公关心身后名 褚大娘得意离筵酒
第三十三回 申庭训喜克绍书香 话农功请同操家政
第三十四回 屏纨袴稳步试云程 破寂寥闲心谈月夜
第三十五回 何老人示棘闱异兆 安公子占桂苑先声
第三十六回 满路春风探花及第 一樽佳酿酾酒酬师
第三十七回 志过铭嫌隙成佳话 合欢酒婢子代夫人
第三十八回 小学士俨为天下师 老封翁蓦遇穷途客
第三十九回 包容量一诺义赒贫 矍铄翁九帙双生子
第四 十回 虚吃惊远奏阳关曲 真幸事稳抱小星裯
附录一
文康《史梅叔诗选》序
史梅叔诗六首
附录二
文康《桐华竹实之轩诗草》序
谦福《桐华竹实之轩诗草》诗三首
顾郑乡诗一首
祁寯藻诗一首
后记
再版后记

中国古典小说源远流长、佳作如林，是蕴含与传承中
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文学体裁，在中国文学史乃至世界
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人民文学出版社在成立之初即致
力于中国古典小说的整理与出版，半个多世纪以来陆续出
版了几乎所有重要的中国古典小说作品。这些作品的整理
者，均为古典文学研究名家，如聂绀弩、张友鸾、张友
鹤、张慧剑、黄肃秋、顾学颉、陈迩冬、戴鸿森、启功、
冯其庸、袁世硕、朱其铠、李伯齐等，他们精心的校勘、
标点、注释使这些读本成为影响几代读者的经典。
此次我们推出“中国古典小说藏本(插图本)”丛书，
将这些优秀的经典之作集结在一起，再次进行全面细致的
修订和编校，以期更加完善；所选插图为名家绘图或精美
绣像，如孙温绘《红楼梦》、孙继芳绘《镜花缘》、金协
中绘《三国演义》、程十髮绘《儒林外史》等，以丰富读
者的阅读体验。
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
2020年1月

小说采取评话形式，行文活泼自由；运用北京口语，自然流畅。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和民族色彩，生动地再现了当时的民间习俗和风貌，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易为平民百姓所接受。中国文坛上的诸多名家，如鲁迅、钱玄同、钱钟书、胡适、徐志摩、周作入等人都对此书有较高的评价，影响不可谓不大。

敝同事——人民文学出版社古典文学编辑室主任（今
副总编辑——2014年5月补记）周绚隆君，策划一套丛
书，指名要收拙校注本《儿女英雄传》，而且，不得拒
绝。聆之既感且愧。感者，现时的领导，还能记得这块
“三十年前旧牌子儿”，或有一二可取；愧者，当年是初
校此书，不如意、甚至错处不少，惑于出版社的“盛
名”，误领之处亦复有之，比如十二巨册《汉语大词
典》，所引《儿女英雄传》例句，就全部出自拙校，阅之
宁无愧汗，因而久存重校之意。今春，承周君指命，敢不
乐从，矻矻半载，于是有了这个二○一一年校注本的成
局。
此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近些年来，学界对于
《儿女英雄传》的研究，取得了突飞猛进的成果，思想
性、艺术性的探求，自不必说；作者生平仕履的考查，更
有新材料不断发现——作为研究资料的图书，我更看重这
后一点，总想把一些成果，少少集中，连同原著文本，一
起印出，提供给读者。
关于文康家世：
对于文康家族世系的考求，去兹八十一年以前
（1930），孙楷第（子书）先生《关于〈儿女英雄传〉》
一文，其中所列“世系表”，可谓奠基之作，兹后更无较
大进展。直至二十一世纪，新千年伊始，冯其利、杨海山
二位先生《北京满族费莫氏续谱资料》之编纂冯其利、杨
海山编《北京满族费莫氏续谱资料》，2005年自印本。，
真真是掀开了历史新篇儿。其中，冯其利先生发现的经过
四次修订的《费莫氏族谱》，于文康家世，洞然明见，极
可宝贵。《谱》中，文康的父、叔、祖、曾高祖，乃至始
祖，历历在目；文康“诸子不肖”的子、孙，乃至曾玄
孙，名列存焉。更有意义的是，此《谱》还经过文康手订
“重修”，并“清文译汉”：
乾隆二十二年（1757）始订于九世祖班济泰，满文。
道光三十年（1850）十二世文康重修，汉文。
光绪二十七年（1901）九月，十四世孙员外郎瑞龄、
瑞丰谨识。
乙卯年（民国四年，1915）十月，镶白旗满洲都统瑞
丰续修。
为了节省书页版面，此处不再画列世系图表，只把传
续文康的一支，前后接连，顺序排出，略见如下：
始祖萨扬阿（子三）——二世东纽库（子三）——三
世□□□（子五）——四世堪珠露（子三）——五世瑚尔
汉（子一）——六世瑚世礼（入关）——七世温达（子十
二）——八世勒尔钦（子一）——九世温福（子七，有勒
保、永保等）——十世勒保（子六，有英惠、英绶、英奎
等）——十一世英绶（子九，有文龄、文康、文春、文纬
等）——十二世文康（子九，有广琳、岳琳、普琳、锡
琳、封琳、会琳、重琳、凯琳、怀琳）——十三世广琳
（文康长子，子三：世昌、纪昌、悌昌）、岳琳（文康次
子，子三：宜昌、培昌、绥昌）、锡琳（文康四子，子
一：耆昌）——十四世耆昌（子三）——十五世长兴、长
升、长茂。
十一世英奎（子八）——十二世文俊。
永保一支：
十世永保（子二：英志、英华）——十一世英华（子
六：有文庆、文玉、文奇等）——十二世文庆——十三世
善联——十四世松焱——十五世致德。
十五世致德（费致德老人）生于1914年，十馀年前，
曾与笔者书信往来，语及本支成员存殁情形。冯其利先生
亦曾往访，撰有费老人简历。（冯先生有《费莫氏后裔情
况》一文）
关于文康个人：
文康生平仕履的考求详细，无疑对小说的深入了解，
有重要意义。然而百三十年来，人们的认识，还停留在马
从善的《序》上，甚而因为找不出相应的文献稽核，还对
马《序》有所怀疑（我就是其一）。想当年，因为找出了
文康在理藩院和天津兵备道的经历，我还真兴奋了一阵子
——其实，这都是小者哉。如今，这已都成为过去。不仅
马《序》所述，句句落实，而且，松江知府任督修海塘，
福建盐法道任查办海口防守，天津兵备道任监造地雷火
器，试演水雷，撰写通俗小说的文康子，可谓文武兼备；
至于赏头等侍卫衔、任驻藏帮办大臣，字字确凿无疑；甚
至推断出了文康的准确生年、大致阳寿，以及撰写小说的
几年时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一位年轻的畏友——哈尔
滨师范大学文学院的李永泉博士。
李永泉博士拜在关四平、张锦池二位教授门下，其博
士论文《〈儿女英雄传〉考论》，李永泉《〈儿女英雄
传〉考论》，2011年哈尔滨师范大学自印本。几经日月，
修成正果。今年年初，博士见赐论文，展诵之下，大喜过
望，书生可畏，至为叹服。今借重排小说的机会，将论文
中的《年表》部分，只取结论，择要选入，随同原著开花
结果，或许甚得其宜欤：
乾隆五十九年甲寅（1794）一岁
本年生。
嘉庆二十一年丙子（1816）二十三岁
顾郑乡作《画马赠文铁仙》诗
道光元年辛巳（1821）二十八岁
本年始任理藩院理刑司员外郎，一直持续到道光十一
年辛卯（1831）三十八岁。
道光十三年癸巳（1833）四十岁
任理藩院旗籍司郎中，一直持续到道光十六年丙申
（1836）四十三

缘起首回 开宗明义闲评儿女英雄 引古证今演说人情天理
侠烈英雄本色，温柔儿女家风。两般若说不相同，除是痴人说梦。
儿女无非天性，英雄不外人情。最怜儿女最英雄，才是人中龙凤。
八句提纲道罢。这部评话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一种小说，初名《金玉缘》；因所传的是首善京都一桩公案，又名《日下新书》；篇中立旨立言虽然无当于文，却还一洗秽语淫词，不乖于正，因又名《正法眼藏五十三参》，初非释家言也；后经东海吾了翁重订，题曰《儿女英雄传评话》。相传是太平盛世一个燕北闲人所作。
据这燕北闲人自己说：他幼年在塾读书，适逢一日先生不在馆里，他读到“宰予昼寝”一章，偶然有些困倦，便把书丢过一边，也学那圣门高弟隐几而卧。才得睡着，便恍惚间出了书房，来到街头，只见憧憧扰扰，眼前换了一番新世界：两旁歧途曲巷中有无数的车马辐辏，冠盖飞扬，人往人来，十分热闹；当中却有一条无偏无颇的荡平大路；这条路上只有一个瘦骨锐头鬓发根根上指的在前面挺然直立的走了去。闲人一时正不知自己走那条路好，想要向前面那个问问修途，苦于自己在他背后，等闲望不着他的面目；就待一步一趋的赶上借问一声，不想他愈走愈远，那条路愈走愈高，眼前忽然一闪，不见了他，不知不觉竞走到云端里来了。
没奈何一个人踽踽凉凉站在云端里一望，才看出云外那座天。原来虽说万变万应，却也只得一纵一横。纵里看去便是宗动天，日天，月天，水天，火天，金天，木天，土天，二十八宿天：共是九天。横里看去便是无上天，四人天，忉利天，坚首天，持重天，常桥天，福生天，福受天，广来天，大梵天，梵辅天，梵众天，少光天，光音天，无量光天，少净天，遍净天，无量净天，善见天，善现天，无想天，无烦天，无热天，无边空处天，无边识处天，无所有处天、非想天、非非想天、色究竟天、须歃摩天、兜率陀天、乐变化天，还有一座他化自在天，共是三十三天。他到的那个所在，正是他化自在天的天界。
却说这座天乃是帝释天尊、悦意夫人所掌，掌的是古往今来忠臣孝子义夫节妇的后果前因。这日恰遇见天尊同了夫人升殿。那燕北闲人便隐在一个僻静去处，一同瞻仰。只见那天宫现彩，宝殿生云；仙乐悠扬，香烟缭绕。左一行，排一层紫袍银带的仙官；右一行，列几名翠袖霓裳的宫嫔。阶下列着是白旄黄钺，彩节朱幡。金盖，银盖，紫芝盖，映日飞扬；龙旗，凤旗，月华旗，随风招展。雕弓羽箭，飞鱼袋画着飞鱼；玉辇金根，驯象官牵着驯象。飞电马，追风马，跨上时电卷风驰，龙骧军、虎贲军，用着他龙拿虎跳。一个个，一层层，都齐臻臻静悄悄的分列两边。殿上龙案头设着文房四宝，旁边摆着一个朱红描金架子，架上插着四面朱红绣旗，旗上分列着“忠孝节义”四个大字。
一时仙乐数声，画阁开处，左有金童，右有玉女，手提宝炉，焚着白檀紫降，引了那帝释天尊、悦意夫人出来。那天尊头戴攒珠嵌宝冕旒，身穿海晏河清龙衮，足登朱丝履，腰系白玉靼；那悦意夫人不消说，自然是日月龙凤袄，山河地理裙了；身后一双日月宫扇，簇拥着出来。
那时许多星官神将早排列在阶下。只听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班。”只见班部丛中闪出四位金冠朱黻的天官，各各手捧文册一卷，上殿奏道：“今日正有人间儿女英雄一桩公案该当发落，请旨定夺。”早有殿上宫官接过那文册呈到龙案上。天尊闪目一看，降旨道：“这班儿发落他阎浮人世去，须得先叫他明白了前因后果，才免得怨天尤人。但是天机不可预泄，可将那‘天人宝镜’放在案前，叫他各人一照，然后发落。”值殿官领旨。早有一簇人抬过一座金镶玉琢、凤舞龙蟠的光明宝镜来。宝镜安顿完毕，天尊便把那架上的“忠孝节义”四面旗儿发下来，交付旁边四个值殿官捧到阶前，向空中只一展，但见凭空里就现出许多人来。为首的是个半老的儒者气象，装束得七品琴堂样子，同着一个半老婆婆，面上一团的慈祥忠厚。次后便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白面书生。又是两个绝代女子：一个艳如桃李，凛若冰霜；一个裙布钗荆，端庄俏丽。还有一个朱缨花衮的长官，一个赤面白髯的壮士。又是一个淡妆嫠妇，两双中年老年夫妻，还有个六七分姿色的青衣侍婢。后面随着许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俊的俏的，都俯伏在殿外。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