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伦，重庆市人，1976年参军，现居西安。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昆仑》《中篇小说选刊》《解放军文艺》《青年文学》《散文》《清明》《红岩》《长江文艺》《萌芽》《延河》等刊物发表大量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著有长篇小说《远去的杀声》。中篇小说《塬上的风》《狼塬》获解放军总后勤部军事文学奖。电视剧《战争第四天爆发》获兰州军区优秀编剧奖和优秀电视剧奖。现为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

写在青春的生命里
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在这有限的生命里又分成
了童年、青年、中年和老年
，从时间的长河来看都是十
分短暂的，都有值得珍惜的
美好记忆。然而对于我来说
，最难忘的应该是青年时期
，因为这一时期正是人的生
命之花绽放的季节，热烈、
奔放，对未来充满憧憬和激
情。就是在这个青春的季节
里，我当了兵，走进了军营
。
有首歌的歌词是这样写
的：“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
史，一辈子也不会感到懊悔
……”是的，一辈子不会懊
悔。当兵意味着艰苦、寂寞
、付出和牺牲，但更意味着
至高无上的荣耀。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
我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
毕业后，脑子里琢磨着想写
一点儿与自己生活熟悉和相
关的东西，琢磨来琢磨去最
后挥之不去的就是自己当兵
的日子。但凡穿过绿军装的
人，都有这种难以忘怀的当
兵情结；甚至一些没有穿过
绿军装的人，也把当兵作为
一种人生的梦想。
从军卫国、金戈铁马、
建功立业，自古就是男儿的
追求，崇尚英雄也是我们中
华民族世代相传的美德。今
天，当兵的含义，可以是一
名军人几十年的军旅生涯，
也可以是一个士兵短暂的几
年服役期。我脑子里挥之不
去的正是后者——服役期当
兵穿“两个兜”的日子。
我想起了大西北那片黄
土莽塬，想起了那一条条纵
横交错的山沟，想起了那莽
塬和山沟里驻扎的军营，想
起了穿上绿军装的我，以及
身边曾经一起战斗生活过的
战友。于是，小说中的“我”
和一群“男兵女兵”就一个接
一个地出现在面前，那些裹
挟着浓烈汗味有着快乐和激
情还有些伤感的故事也一个
接一个“冒”了出来……
我感到兴奋不已。
青春期难忘的回忆正是
一个作家写作和挖掘小说题
材最好的土壤。于是，这些
回忆便成了我的小说素材，
一篇篇发表在当时的一些文
学刊物上，如《昆仑》《中
国作家》《中篇小说选刊》
《解放军文艺》《清明》《
红岩》《长江文艺》等，形
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塬上
系列”。二十世纪八九十年
代，正是我国改革开放、发
展经济的重要阶段，也是文
学繁荣发展的一个具有标志
性的时期，就在我向文学的
殿堂一步步走近的时候，我
的写作突然戛然而止——我
脱下绿军装转业到了地方。
为了生活的需要，我只得暂
时停止了写作的爱好，一停
就是十多年。当我再次拿起
笔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当年
那个雄心勃勃的军旅文学青
年了。文学女神的再一次呼
唤，过去当兵的日子如沉寂
的火山底下炽热的岩浆翻滚
涌动，使我夜夜难以人眠。
于是，我又把过去写过的东
西翻了出来，对过去的生活
积累和素材重新进行过滤审
视，发现了许多以前没有发
现的东西。于是，我便静下
心来重新开始了写作，从零
开始，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
行走……
我终于写出了《青春的
绿军装》，这是一部写给我
自己的书，也是一部向军旅
和青春致敬的书！
这部小说写“我”从一个
士兵到提干所经历的事情，
主人公不同阶段的生活构成
的故事，如同生活的流水，
又像一串冰糖葫芦，把当兵
五味杂陈的青春人生都呈现
出来。小说中的故事，有我
当兵的经历，也有虚构的人
物和事件。小说中的“我”既
是我，也不是我。小说中的
其他人物有所谓“原型”，也
有虚构的。我想，这是小说
创作的需要。但写出来的“
我们”都是真实的，至少我
认为是真实的。
往事是通往心灵深处的
桥梁。写作这部小说的时候
，我激动过、感动过，甚至
流下过热泪，是发自内心的
那种。不仅仅是为我自己，
更是为那些跟我一样十七八
岁从城市或农村走进军营的
兵们，为那段充满理想而又
有些伤感的岁月。自古以来
，从军当兵都是因为战争的
需要，在精忠报国、血洒疆
场、青史留名的另一面，是
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这是
我们民族心理中一种固有的
传统思想。今天的兵当然跟
古代的兵不能相提并论，但
人伍的动机和目的依然是多
样而复杂，又是十分单纯和
明了。和平年代的兵，少了
战火纷飞，却多了平淡寂寞
；少了流血牺牲，却多了艰
苦守望。兵们个个满怀憧憬
，浑身憋足了劲儿要在军中
大干一场，保家卫国，奉献
青春；然而，内心深处也在
真实地谋划着，如何通过从
军而改变自己的生存命运。
因此，在大西北苍茫的
荒塬上，一群壮志未酬的兵
们就这样开始演绎他们的人
生梦想和追求，有过英雄主
义的壮举，也犯下了一些美
丽或不美丽的错误。渴望打
仗，但又引而不发。他们用
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守望着西
北，守望着军旅，无怨无悔
。现在看来，这些美丽或不
美丽的错误已经算不了什么
，它们毕竟是兵们人生和人
性中所经历的，是用汗水和
泪水相伴的，如春寒时播下
的种子，到了金秋收获的时
节都会含泪相拥，因为他们
曾经耕耘了。
当然，今天的青年男女
再不会把当兵作为人生选择
的唯一途径，当兵后也不会
把提干作为人生奋斗至高无
上的终极目标。读大学替代
了令人羡慕的当兵岁月，而
出国、经商和自主创业等多
种就业渠道，更是为展示

一、新兵连
二、宣传队
三、留守地
四、狼塬
五、新闻培训班
六、电影组
后记：写在青春的生命里

一、新兵连
1
我当兵的那个地方，叫铁锨沟。
铁锨沟如同老人额上的一条皱纹，被一把岁月的刀子刻在大西北的塬上。塬上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沟，其中一些住了部队，一些依然荒野着，枝枝杈杈的，像人大脑里的神经，包裹着无边无际的莽塬。
站在塬上可以看到关中八百里平川，而身后迷茫混沌的远处便是北方的黄土高原了。我们部队恰好就在这平川和高原之间。除了风的啸叫听不见其他声音。而军号渗在风中，难以分辨。苍茫、悲凉，凝重、雄浑，古老、神秘，这就是大西北的塬。
我当新兵的时候，曾经在铁锨沟生活过三十多天，在人生中留下了难忘的印记……
那年的冬天，我们这伙南方来的新兵在闷罐军列上颠簸了三天两夜之后，终于来到了大西北。兵们像土豆似的从闷罐军列车厢里咕噜噜地滚了出来，一直滚到一个火车站的站台上。这是一个巴掌大的火车站，站台上全是军人，有戴帽徽领章的，也有没戴帽徽领章的。带帽徽领章的是带队干部和老兵，没戴帽徽领章的就是新兵。
比我们先到的还有北方来的新兵。我们这伙新兵挤满了小小的站台，黑压压的一片草绿色，就像刚从土里刨出来裹着青皮还未成熟的土豆。兵们穿着又厚又新的冬装，一个个笨笨的傻傻的，缩着脖子，在站台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寒风嗖嗖，直往身上有缝儿的地方钻。
这是大西北寒冷的冬夜，兵们睁大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透过旷野中的火车站，不远处有一片灯火，好像是一座小小的城市。再往远看，有一道厚重模糊的东西凸起在地平线上，不知是山还是乌云。那片灯火吸引了兵们的眼睛，在城市里当兵多美啊。兵们脸上顿时有了兴奋，鼻子里也笑得吸溜吸溜的。
我身上的东西有点儿多，除了背包和行李外，还有一把金雀牌小提琴和一兜子书。刚跳下闷罐车厢，就像被卷进了激流中，被兵们撞得东摇西晃。
带队干部在向一群老兵交代什么。
我也看见了不远处那片灯火，看见了远处那一道厚重模糊的东西，但我还看见了头上的天空，看见了天空中的月亮。虽然是在半夜，我忽然发现天空中的月亮是红的，四周的天空也是红的。我想，大概因为月亮是红的，于是天空就发红吧，或者是因为天空发红，于是月亮就变成了红色。到底因为什么，其实我也不清楚。也许只是自己心情激动大脑里产生的一种幻象而已，因为我是穿上绿军装的一个兵了。
大西北的天空真是大极了！天空中的红月亮真是美极了！
我听一个老兵对另一个老兵说：“伙计，要下雪了——”
“嗯，是要下雪了。”那个老兵也抬头望望天空。
第二天果然下了雪。我就记住夜里天空红了、月亮红了，那就是要下雪了。但眼下仍不知道，那一道厚重模糊凸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正在我感叹之时，一个愣头愣脑的家伙撞了过来，差点儿没把我撞翻，我身子一趔趄，右手里的一兜子书“啪”地掉在了地上，书撒了一地。这个家伙好像没看见，指着头上的天空惊奇地喊道：“看，快看，天狼星——”
天狼星是除太阳外恒星中最亮的一颗星，也是离地球最近的一颗星。
但没有人理会他。
这家伙长得跟瘦马猴似的，听声音像是江浙一带的人，我抓着他衣服说：“嘿，你把我的书弄到地上了——”
他看了我一眼，不以为然地说：“不是我弄的，是后面有人撞的我。”
“你……”我气得要发火。
瘦马猴指着天空说：“你看，天狼星呢！它真的是红的，没想到会这么大。”他表隋很兴奋也很夸张。
我打击他说：“看清楚，是天狼星吗？离地球有多远，你知道吗？”
他认真地说：“我知道，当然知道。它离地球大约有8.6光年，就是说有80万亿多公里……”
我不想听他哕唆，天狼星离地球这么远，跟我有什么关系，便指着地上的书说：“你看这怎么办？”
他说：“你自己捡呗。”
“你……”我气得真想给他一个“五指山”。
瘦马猴拔腿就想跑，被我一把抓住了。
我说：“你捡不捡？”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提高嗓门：“你捡不捡？”
P1-3

苍茫神秘的西北塬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磨砺出难以忘却的青春芳华……
作家以“亲身经历”讲述一代兵们以青春的芳华守望西北，演绎出的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军旅故事。
作品真实描写了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军人经历的真实厚重的军旅考验和充满变数的成长历程，歌颂了他们充满报国激情、为国防建设奉献牺牲的精神，具有浓郁的艺术感染力，是一部充满正能量、恢弘大气的作品。

那是青春吐芳华
——李伦长篇小说《青春
的绿军装》
李西岳
读罢李伦新创作的长篇
小说《青春的绿军装》，不
由想起前两年火爆的电影《
芳华》，尽管我曾对《芳华
》写过批评文章，但对其敢
闯入军队文工团和越战老兵
两大敏感题材，还是十分钦
佩创作者的政治和艺术胆识
的，它至少追忆了我们曾经
有过的红色芳华，呈现了我
们用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
我现在之所以把李伦的小说
和冯小刚的电影放在一个话
题里说道，是因为两部作品
涉猎的是同类题材，都记录
了那个年代男兵女兵的成长
史、心灵史、命运史，而掰
开揉碎看，李伦的小说，则
更具有历史的真实、丰富、
厚重和典型意义，它像一把
利斧猛地凿开人们冰冻的心
海，从而引起永无止境的心
灵激荡和折磨。
这部小说很像一张青春
老照片，颜色发黄而历久弥
新。
小说以主人公“我”为叙
事视角和主体，展开了一个
兵的军旅生活画卷和心路历
程：新兵连生活结束，被选
到师宣传队；宣传队解散，
回老连队留守，又到部队施
工驻地狼塬；因在小报上发
表文章，被推荐到师宣传科
报道组学习；又因工作成绩
突出，留在报道组工作；后
从报道组又回老部队，在电
影组当放映员，最终提升为
电影组组长，成为一名军官
。看似平淡的生活经历，却
呈现了不平淡的军旅情结和
人生况味。军队是一个大熔
炉，炼出好钢煅掉渣，锤炼
钢铁意志，也考验儿女柔情
；好事在于多磨，而心想却
难以事成。在新兵连，新兵
许阿三在射击考核中因“伤
人”差点儿提前退伍。在宣
传队，女兵梁文秀与“未婚
夫”水塔相会被调离。在留
守处，代理排长李卫国因身
体不合格，提干泡汤、婚事
告吹。在施工驻地狼塬，战
士马大福救下买卖婚姻的花
儿，花儿非马大福不嫁，而
部队明确规定战士不准与在
驻地的群众谈恋爱，马大福
不得不脱下军装带着花儿离
开。施工中，许阿三不堪超
负荷劳作，当“逃兵”受到处
分。而“天女散花”爆破失败
，为排哑炮许阿三壮烈牺牲
。在报道组，一直等待提干
的“黄干事”因一篇急功近利
的假报道，而失去了提干机
会……这些故事，今天看来
算是部队生活的“一地鸡毛”
，但却是那一代军人的生存
现状和心灵写照，他们有理
想的崇高、信仰的坚定、思
想的纯洁、意志的果敢。
然而，胸有激情，又甘
于平淡；渴望战争，又引而
不发；希望成才，又事与愿
违；希冀完美，又难补缺陷
；追求爱情，又压抑人性。
那一代军人就是这样默默地
奉献着青春，成就着事业，
磨砺着人生。小说通过叙述
这些“一地鸡毛”的故事，不
仅达到了以上目的，同时，
也令读者沉浸在那些陈旧而
有趣、流连而忘返的故事中
难以自拔，并引发深层次的
思考。
我觉得，这部小说的价
值意义，还在于它的叙事平
台大西北的塬，这是一片古
老而神奇的土地，苍茫、悲
凉、凝重、雄浑、高远、神
秘。塬上奇特的地貌、风光
、天象、植被等，使人自然
会想起古诗“醉卧沙场君莫
笑，古人征战几人回”的边
塞诗句。在这里，狼出没、
狼战术、狼群攻击、人狼大
战，时有发生，而狼性与人
性的转变与对比，也在小说
故事中得以呈现。比如，一
只狼引导战士们救下身受重
伤的花儿，为她找到家园。
再比如，战士高志军把受伤
的小狼狗抱回连队，群狼集
结报复，当副连长向小狼狗
开枪时，高志军挺身而出，
向小狼狗扑去……此时，人
兽之战演变成人性之战，兽
性与人性在激烈的搏杀中渗
透出鲜红的血色，不由使我
想起姜戎的《狼图腾》，想
起了其作品的价值意义——
人类失去的不仅是草原和狼
，真正失去的是人与自然和
谐共存的价值观。李伦的小
说没有阐释这些价值观的功
能，但从大篇幅叙述这些故
事本身，可以看出作者的匠
心所在，狼性与人性，兽心
与人心，不是亘古不变的，
我们敬畏的“敌人”，也会是
我们相伴的朋友。在我看来
，这些章节的精彩，远远超
过了小说中人物命运的多变
。
李伦是我在解放军艺术
学院文学系的同班同学，而
且住一个宿舍，同窗两年，
关系莫逆。记得在校期间，
他就写过“塬上”系列中短篇
小说，包括《最后的军旅》
，写部队整编，军马退出序
列，军人与军马告别时撕心
裂肺的情感流露，给我留下
很深的印象。也就是说，三
十年前，李伦就已经在“塬”
上做文章了，西北广袤大地
的塬，会成为他永久的创作
根据地。然而作者离开部队
后暂时放弃了对这一阵地的
坚守，如今他初心不改，又
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上，我认
为这也许不是坏事，这块阵
地不仅没有丢失，也没有轻
易糟蹋，始终保留着最原始
的生命状态和未开垦的艺术
形态，或许经过多年的沉淀
之后，李伦会在他心中的“
塬”上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文
学生命价值。
这是我有理由期待的。
是为序。
2019年11月于北京
（作者为著名军旅作家
，原北京军区政治部文艺创
作室主任）

在大西北苍茫的荒塬上，小说中的主人公“我”和一群刚刚穿上绿军装的男兵女兵，为了实现自己的青春梦想和人生追求，在军营里拼搏奋斗。有欢悦有痛苦，有憧憬有迷茫，还有悲壮的付出和牺牲。热血与理想、友情与爱情在生命中交织、涌动，平凡中既有英雄的壮举，也有美丽的“错误”……小说真实描写了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军人，以青春年华演绎出的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军旅人生，以及坚定理想信念、满怀报国激情、为国防建设奉献牺牲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