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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无尽绿(增订本)》是一本以植物为主角的江南风物散文集,涉及回忆、考证、风俗与工艺。在植物的自然属性与所给人美的愉悦之外,突出的是植物与人的日常相关的“物用”,以及这种“物用”和人发生联系以后,在人的生活中所产生的情感。因为有亲身经历和亲手经验做底子,所以写起来不虚,文字朴素而真切动人。春日连绵照眼的紫云英与新绿茶树,于合适季节亲手制作出的乌糯米饭与木莲豆腐,还有秋日香气沉沉的满陇桂雨,这些都是我们置身其中、日常生活里鲜明的“无尽绿”。 本次增订,删文三篇,增加长文两篇,并对部分文字做了修改,替换了部分图片。 作者简介 宋乐天,女,绍兴人,现居杭州。浙江风土的观察与记录者。 目录 自序 水里的东西 紫云英、看麦娘 青与清明果 回忆摘茶叶 蚕桑故事 乌糯米饭 端午 木莲豆腐 牵牛花 染色笔记、染色试验 小巷食事 天竺香市 西湖春 龙井问茶 满陇桂雨及其他 西湖莲市 参考书目
序言 这里收录的,是十多年来我所写的关于浙江风土的文 章。大致可再细分为:回忆故乡的一类,如《水里的东西 》《蚕桑故事》《紫云英、看麦娘》等篇;博物考证类的 ,如《木莲豆腐》《染色笔记、染色试验》等;定居杭州 以后,逐渐产生记录风俗世情的想法,遂有《天竺香市》 《龙井问茶》《西湖莲市》等。当然,以上分类只是聊备 一格,因为事实上,不少篇目同时涉及了回忆、考证、风 俗和工艺。这些文章,除了都可归到浙江风土的主题之下 ,尚有一个共同点,即多数是以植物为主角的。喜欢亲近 花草树木,对于乡村出身的人来说,也算是自然而然的事 吧。 这些文章中,最长的一篇是《青与清明果》,说的是 江南人生活里年年留下痕迹的清明风物。就我自己而言, “青”与清明果这两者代表着故乡记忆与情感,是故乡的 一种典型的象征物;因此,这些年来,一直留意着相关的 民俗植物研究作品。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在提及江南地 区用于制作清明果的植物原料时,这些作品中的多数,显 示出田野调查、田野经历的缺乏,其解说往往语焉不详, 甚而有张冠李戴者。也许是我受限于阅读量,得出了以偏 概全的结论,但也确有这样一种可能:对乡土经验、乡土 知识的研究记录,还有待深入。在这方面,自己因有农村 生活的经历,来到城市后也保持着与家乡的联系,得以有 所积累,便希望借此机会加以梳理,或可为“地方知识” 的完备添一点砖瓦。话虽这么说,写完以后还是感到惶恐 ,尤其涉及物种鉴定与分类学专业知识时,作为业余爱好 者不免捉襟见肘。此外,囿于现实条件,我的田野经验也 尚有未尽之处。这两个局限也体现在其他篇目上。 书中多次引用了杭州人高诵芬的回忆录——《山居杂 忆》。我开始尝试写故乡风土,可以说主要是受了此书的 感召。《乌糯米饭》一篇里介绍的立夏乌米饭的做法,也 完全是跟着高老太太这位前辈学的。虽然最初是“纸上得 来”,“躬行”几次后,现在我已能把这项技能教给有兴 趣的朋友了。当然,受益于《山居杂忆》处远不止此。 写《天竺香市》这一篇,起因是某次听妈妈说起外公 。妈妈小时候,外公常带着她同去捕鱼。捕鱼这件事,对 外公来说,是不得已向江河讨生活,另一方面,又终归是 伤生害命之举,因此,每次外公都要先对河神祝祷一番。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动,脑海中浮出那些如候鸟般、年年来 天竺上香的外地香客身影——和外公一样,他们保留了一 种从农业社会里继承而来的虔敬心态,以及由此形成的规 整的仪礼,这两者在今人中都已经少见了。 另有一个晚上,跟家里人一起看电视,民生新闻里说 到一个男人收集陨石,妈妈想起了她小时候的事:“十来 岁那时候,有一回和婉琴一道,跟着爹和叔叔,走路到城 里去,去看一种杂技表演,叫皮船。天还没有亮,快到鸭 滩了,忽然,天边哗哗哗哗……划过很亮的亮光,落得飞 快,豁亮豁亮。叔上过学堂的,懂得,就说:‘喏,星星 落下来了。’”伴着“星星落下来”的土话解说,在幽静 地面上仰望天幕的,是最普通不过的农民与农民的女儿; 不知怎的,这一幕却久久使我感动。日本的民俗学者柳田 国男说,“史书虽然尽有,平民的事迹却不曾写着”。在 我国,平民的事迹虽也偶见于文字,但我也觉得还远远不 够。写家乡风土,除了补充“地方知识”,便是想把存在 过和存在着的、普通人生活里恒常的一面,记录一二。同 时,也向上述两位浙江母亲表示感谢。
导语 宋乐天在豆瓣和微博都有众多忠实粉丝,其摄影作品被称为最能体现江南特色,本书收录了179幅精美的摄影照片。 从去年开始,自然文学掀起了一个小热潮,但像宋乐天一样,持续十年观察、记录江南风物的实属少见。 写家乡风土,除了补充“地方知识”,便是想把存在过和存在着的普通人生活里恒常的一面记录一二。 精彩页 水里的东西 知堂有一篇《水里的东西》,依着绍兴话,把“河水鬼”拼作Ghosychiu。对河水鬼,我们家族的人有复杂的感情,为着我三叔的儿子,我最大的堂弟,即是晨起独自到塘里洗脸,脚下踏的石板松动而落水,不到十二岁死的。 那时我在邻镇读小学,并没有被大人送回去参加葬礼。只是从过来报信的大叔叔嘴里,听到这样的说法:大约十几年前,村里某户的女儿,也在这塘里溺水身亡;而堂弟出事的日子,算来正是她要投胎的时间——比如,这女孩活了十六岁,则十六年后只要找着了“替死鬼”,便可以再世为人了。大叔叔带来的说法,使我透彻地领会到了“讨替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关于事故的因由还有纷纭的说辞,那时的我牢牢记住的只是这一种。唯其如此,一个亲人才不是永久无声息地不复存在了——起码他还可能有一个别的世界继续活动,并且,依照这种规则,或许有一天还能重回人间。那时起有好些年,每当我想起堂弟,总不免连带想到“讨替代”的问题。现在二十年过去了,水塘是未曾再起波澜。 多生事端的水塘,其后几年问,因着生活垃圾的侵袭,水质也渐渐受损。尽管如此,到了暑天,一村的男女老少依旧戏水其中。我家是少数不在水塘里洗浴的人家。暑假的傍晚,妈妈留在屋里烧饭,我们姐弟三人,总是由爸爸带着,到村边的江里去洗。这习惯早在堂弟事故以前已经形成——试想:江里游水的快意,岂是一口水塘可以相比的呢?因此我们与水塘打过的交道并不算多。十几年前回老家,见到水塘已转为珍珠蚌的领地,颇清澈。围着水岸筑起大大小小房子,其中也包括三叔家的新屋。三叔新屋临水的一边,正是当年长子落水的所在。我到三叔家厅堂里偶尔坐坐,面对着伤怀之地,心里横亘着些说不出口的话,真有前世今生之感。 与水塘有关的趣事,印象中有两件。村里曾经有台抽水机,架在水塘边用水泥糊起来的小坝头上。一发动,就把水从塘里抽起来,通过水管,引到近处的田里。那田里种过当时颇令我称奇的荸荠,长着尖细的墨绿色的叶管。夏天我们喜欢在小坝头贮水的小池边游戏,把脚伸到湍急的水流中冲洗。我爷爷和别的老头子牵牛回来,也在此地给牛饮水。所有出工完毕的铁锹锄头之类,也要过来接受“洗礼”。说来好笑,后来学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时,我就会在脑海中把这个情形对应起来,觉得那小池里奔涌的水,便是很形象的“沧浪之水”了。 水塘分出“支流”一条,流经我家在村口的新屋。这是不起眼的路边的小溪流,暴雨过后涨起“潮”来,也未及一米深度,因此是我和弟弟一个安全的游乐场。天未寒时,一人抓着网兜,拦在通往水塘的关口,一人从溪流的另一头下了水,哗哗地驱赶,这样分工合作,来截获鱼虾,是几乎不费什么力气的工作。夏秋的午后,因为害怕时间在莫知莫觉的睡眠当中,空空地流逝过去,我是不肯午睡的。这时段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到溪边无所用心地流连。溪的另一边生着矮树,有阳面的树枝倾斜过来,在我这一边触手可及。这样就方便我摘下新鲜的木叶子来,试吹口哨看看,或在叶背刻出几个字来自我欣赏。也可以随心揪几片俗称为“豆腐皮”的杠板归的三角叶片,嚼吃一番,体会一股子酸意,并发现叶背原来竟还带了些小剌;也像情人一样,痴痴凝望它色彩变幻的小圆果实,只觉那蓝色的果粒特别漂亮,带着不均匀的瓜弧。另有一种同是藤蔓的蛇葡萄果,表面密布麻点,不及豆腐皮的果光亮好看。这一方小世界,安放在午后的静默里,周遭鸟虫鸡犬之声,与偶尔经过的村人,一律不会打扰到它混沌未凿的宁静。 P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