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诗选》主要由四部分组成，分别是泛神论代表作《吉檀迦利》、赞美儿童的《新月集》、在青春恋歌中进行哲理思考的《园丁集》，以及描绘自然万物的《飞鸟集》。此外，本诗选还精选了《采果集》《情人的礼物》《去彼岸》《游思集》的部分内容，力图展现泰戈尔丰富的思想世界，为读者带来真、善、美的阅读感受。

吉檀迦利
新月集
家
在海岸上
源
婴孩之道
无人留意的盛典
偷睡眠者
初始
婴孩的世界
时候与缘由
诽谤
法官
玩具
天文学家
云彩与波浪
金香花
仙境
流放之地
雨天
纸船
水手
对岸
花的学校
商人
同情
职业
做哥哥
小大人
十二点钟
写作
坏邮差
英雄
结局
召唤
第一捧茉莉花
榕树
祝福
礼物
我的歌
孩子天使
最后的交易
园丁集
飞鸟集
采果集(节选)
情人的礼物(节选)
去彼岸(节选)
游思集(节选)
卷一
卷二
卷三

捧一卷诗书，走近泰戈尔
在这样一个忙碌和浮躁的时代，当您打开这一本书，
看到这一页时，我就应当向您表示敬意。如今，读文学著
作的人越来越少，读诗的人更少。而事实上，无论我们怎
样生活着，音乐、诗歌、梦想和其他许多美好的事物，都
是我们人生中所不可或缺的。
你是谁，一百年后读着我诗歌的读者？
我无法从这春天的富丽里送你一朵花，从那边的云彩
里送你一道金。
打开你的门，放眼四望吧。
从你鲜花盛开的花园里，采集一百年前消失的花朵的
芬芳记忆。
在你的心之欢乐里，愿你感到那活的欢乐，它歌唱着
一个春日之晨，穿越一百年传送着它快乐的声音。
这是泰戈尔《园丁集》的最后一首诗。诗人虽是一个
谦卑的人，却也自信自己的作品会永远流传下去。确实，
近一百年来，泰戈尔在全世界的影响力经久不衰。而且可
以说，在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中，他是拥有最广泛的读者的
诗人之一，也是中国读者十分喜爱的一位外国诗人之一。
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RabindranathTagore），
1861年5月7日出生在孟加拉加尔各答市的一户名门望族里
。他在世时孟加拉还是印度的一个省，因此他一直被认为
是印度诗人。
泰戈尔在兄弟姐妹十五人中，排行最小。在这样一个
大家庭里，虽然他出生时已家道中落，生活并不富裕，但
他在童年时就受到了良好的人文和艺术熏陶。13岁时，他
便能创作长诗和颂歌体诗集，而他的兄弟姐妹中有近一半
也有非凡的成就。
泰戈尔没有好好读书，他因为不能忍受学校的呆板沉
闷，14岁就退学了。几年后，他在伦敦大学也只学习了几
个月便回国了，从此以文学创作为业，开始了他的艺术人
生之旅。20世纪20年代初，他创办了国际大学，从全人类
的利益出发，给各国艺术家、哲学家和科学家提供了一个
交流场所。为此，泰戈尔捐出了许多财产。在他的一生中
，印度都是英国的殖民地，而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
就去参加了非暴力运动，为印度的独立奔走呼号，也因此
被英王室褫夺了勋爵头衔。值得一提的是，1932年9月圣雄
甘地开始绝食时，曾写信给泰戈尔，希望获得他的支持。
泰戈尔立刻回信，并动身去了监狱。甘地绝食行动胜利时
，泰戈尔也在他的身边。
作为著名的诗人、作家、艺术家和社会活动家，泰戈
尔虽然享有盛名，一生丰富多彩，却也经历了许多坎坷。
他幼年丧母，壮年丧妻，妻亡后又有一双儿女夭折。而他
的另外几个子女也都相继离开了他，他成了一个孤独的人
。在社会活动中，他也经常遭受挫折，被人误解。他的中
国之行，虽然受到中国各界众多名人的热烈欢迎，但当时
真正理解他的人不多，他也遭到了不少的误解和抨击。在
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他的诗作在自己的国家很少得到
赞扬，反而多受批评和攻讦。
一切化为美的旋律，都可以从他心中流淌出来，洋溢
在字里行间，这使他成为一代“诗圣”。在他的约五十部
诗集中，有八部由他本人从孟加拉文译成了英文，它们是
：《吉檀迦利》《新月集》《园丁集》《飞乌集》《采果
集》《情人的礼物》（即《爱者之贻》）《去彼岸》（即
《歧路》《渡口》或《横渡集》）和《游思集》。应该说
，这是他最得意的八部作品。其中，《吉檀迦利》为他赢
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新月集》则成了印度大、中、小学
生的必读诗集。
泰戈尔多才多艺，除诗歌外，他还创作了大量的小说
和剧本，撰写了许多文学、哲学和政治方面的论著，而且
作画、谱曲不计其数。
泰戈尔的诗自成一派，具有鲜明的特色。其特色首先
表现为诗中的景物：大地、树、花、绿草、河、海、山、
渡口、船、牛、牛棚、阳台、摇篮、篱笆、屋檐、风、云
、雨、雷电、太阳、群星、月亮、灯、火、黑夜、白昼、
光、影、黎明、黄昏、梦、睡眠、仙境……都有一种独特
的风情。这也许是印度的风情，但又不全是印度的风情。
应该说，它们就是诗人的心境一一广袤无边，容纳着他的
祖国同时又容纳着世界。这就是诗人之伟大和魅力所在。
其次是诗中的人物：神、“我”、旅人、母亲、孩子
、少女、妇人、牧人、船夫、商人、小贩、君王……以及
所有拟人化的景物。而出现得最多的是神、“我”、母亲
、爱人和孩子。他的每一首诗中都有“我”。如果诗中没
有“我”，诗人便会丧失自我，不为诗人。泰戈尔诗中的
“我”所倾诉的，是爱、悲悯、感恩、谦卑和无畏，以及
对强权、金钱和暴力的轻蔑。
爱、欢乐、痛苦和忧伤是诗歌永恒的主题。泰戈尔的
诗也是如此，但他还有一个主题：生命和死亡。生命和死
亡是他诗中经常出现的词，这些诗主要是对生与死的思索
，其中也有悼念爱人（亡妻）和朋友的。他把死亡写得那
么恬淡、那么美：“我已经获准离去。向我道别吧，我的
兄弟们！我向你们大家鞠个躬便启程。”（《吉檀迦利》
第93首）“但群星仍将在黑夜里守望，晨曦会照样升起，
时辰将依然像海浪一样起伏着，激荡起痛苦和欢乐。”（
《吉檀迦利》第92首）泰戈尔写这些诗时，已经年过半百
，这在当时的印度已经算是晚年了，但诗人一直纯真犹如
孩童。“伟人是一个天生的孩子，他死去时，把他的伟大
童年留给了世界。”（《飞鸟集》第125首）他写下这首小
诗的时候，大概没有意识到把自己也说了进去。1941年，
诗人以八十高龄辞世后，他的一颗童心连同大量美丽的诗
作永远地留给了这个世界。
泰戈尔诗作的另一个特点是将哲思融入诗中，这也是
读者喜爱他诗作的原因之一。有人认为，哲学和诗歌是互
相排斥的，我曾举过一个反例，那就是威廉．布莱克。在
《布莱克诗集》的译序中，我曾经说过，布莱克的作品中
，宗教、哲学和诗歌三位一体。另一个反例就是泰戈尔了
，他的作品也是宗教、哲学和诗歌三位一体。布莱克也是
个纯真如孩童的诗人。两位伟大的诗人已经有了两个共同
之处。他们的第三个共同之处就是诗歌的音乐性，泰戈尔
曾经撰文赞赏布莱克诗歌的音乐性，而他自己的诗歌中也
同样回荡着音乐的旋律。
写到这里我才意识到，我只译过两位诗人的诗集：布
莱克和泰戈尔。这是一个巧合？
印度是诗歌之国，正如印度人能歌善舞一样，印度人
也非常喜爱吟唱诗歌，且多有能作诗者。也许正因为如此
，泰戈尔的诗有不少表达了他对诗歌本身的爱和赞美。他
在诗中常说把他的歌献给神，而我们知道，他把诗歌献给
了人类，献给了我们——一百年后读着他诗歌的读者。
泰戈尔一生同情和热爱中国。1924年，泰戈尔访问中
国之后，他的作品开始被译成中文，并开始在中国拥有大
量的读者和崇拜者。他的朋友、知音、译者、崇拜者甚至
反对者中，也包括了许多名家名人，如梁启超、蔡元培、
林语堂、胡适、陈独秀、梅兰芳、徐悲鸿、刘半农、冰心
、郭沫若、徐志摩、陈西滢、林徽因、王统照、郑振铎等
。其中，徐志摩是他最相知、最亲密的朋友，郑振铎（西
谛）是他最忠实的译者。此后，读泰戈尔的诗几乎成了中
国文学爱好者的传统。时至今日仍然可以这样说，几乎所
有的文学爱好者都读过，并且喜爱他的诗。
陈独秀是泰戈尔在中国的第一个译者（1915年《赞歌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后来成了泰戈尔最激烈的反
对者。其他我们熟悉的早期译者，包括赵景深、郑振铎、
梁宗岱、徐志摩、李金发、伍蠡甫等。其中郑振铎先生的
译作较具规模，且流传至今。后期的译者则有冰心、汤永
宽、吴岩、石真、白开元等。
而在读者方面，可以说几乎所有的文学爱好者都读过
，并且都喜爱泰戈尔的诗。因此，再来把泰戈尔的诗重译
一遍，译者必须有勇气或者说斗胆，更必须格外多花些力
气。对诗进行翻译原本就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如果没
有翻译，那么不懂原文，或者懂原文但达不到一定程度的
读者，便无法读懂。从某种程度上说，译诗也是对诗的破
坏，所以必须格外小心。像译泰戈尔这样的大诗人的作品
就必须更加小心了，更何况是重译。
自2003年初，幸蒙诗人徐鲁先生邀约重译《新月集·
飞鸟集》以来，已三次应多家出版社要求增加内容，迄今
共出版16个版本。此为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补译：至此
已将前述八个诗集译全。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前人将Crossing译作《歧路》《
渡口》或《横渡集》，但纵观这个集子的内容，这个词可
以理解为过河、渡海，更可以理解为人生的历程，理解为
越过生与死之间的鸿沟，故改其译名为《去彼岸》。另外
，StrayBirds的意思其实是“离群之鸟”或“离散之鸟”
，以《飞乌集》译之似不能尽其意。我并无改动此定译之
胆，且此定译也并无改动之必要；只是觉得应该让读者有
一个了解，不妨借此机会提一提。
张炽恒
2017年9月13日于南通

泰戈尔出生于一个印度文化与西方文化和谐交融的书香门第，西方文化的博爱思想和印度文化的泛神论使他坚定地相信世界向着善发展，故而他的诗歌中总是带着一抹明亮的色彩，高昂的激情与乐观的心境充塞其中。而泰戈尔生活的印度社会深受殖民主义的毒害，作为一个爱国诗人，他不免要在诗歌中为祖国富强振臂高呼。因此，他的诗歌是复杂的，有献给神的赞歌《吉檀迦利》，有童真之作《新月集》，也有哲理诗集《飞鸟集》。

经典因为有时代的隔离，年轻人阅读起来比较困
难，因此要不断克服某些阅读障碍，其丰富的内涵也
需要认真反复地发掘体味，这都不会是像阅读流行小
说那样痛快的。必须先要有“啃书”的思想准备，克
服那种浅尝辄止的毛病，才能真正进入良好的阅读状
态。
——温儒敏
伟大的书，本身就同时拥有安顿灵魂和激发创造
的力量。毫无疑问．阅读正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更精
彩，更有条理，更有方向，更有智慧。更重要的是，
阅读让我们的心灵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朱永新
读书是提升自我文化的最佳方式，阅读能让人深
入思考，开拓思维，将文字表述的内容转化为形象。
而中学阶段是一个人为自己的精神气质打底的阶段，
因此，应该多阅读那些能够引发思考、滋养心灵的书
籍。
——汤素兰

吉檀迦利
1
你已经使我无穷无尽，这样做是你的乐趣。这脆弱的器皿你一遍遍地把它倒空，永远给它充满新的生命。
这一支小小的芦笛，你带着它翻山越岭，用它吹奏出了恒久常新的悠扬乐音。
在你双手的不朽触摸下，我小小的心快乐地失去了它的边际，诞生出难以言喻的词调。
你无穷的赐予，我只是以这双小小的手来接取。岁月流逝，你仍然在倾注，而我手中仍然有可装的余地。
2
当你命令我唱歌时，我的心骄傲得仿佛要进裂；我望着你的脸庞，泪水盈眶。
我生命中的一切粗糙与不谐都融为甜美的和谐——我的敬爱之心展开翅膀，像一只快乐的鸟儿在飞越大海的途中。
我知道你从我的歌唱中得到愉悦。我知道，我来到你面前只是作为一个歌者。
我的歌远远地伸开翅膀，我用它的边缘触着你的脚，那是我从来不敢奢望触到的。
我沉醉在歌唱的快乐中，忘却了自我，你是我的主人，我却称呼你为朋友。
3 我不知道你怎样歌唱，我的主人!我永远惊奇而安静地聆听。 你音乐的光辉照亮了世界。你音乐的生命气息在诸天之间传送。你神圣的音乐之川冲破一切顽石的阻碍，奔流向前。 我的心渴望与你同歌，却徒然挣扎，发不出声音。我想说话，但言语不能一泻而成歌，我大叫却无声。啊，你用无边的音乐之网俘虏了我的心，我的主人!
4
我的生命之生命，我将永远保持我的躯体纯洁，因为我知道，你那洋溢着生命的触摸遍及我的全身。
我将永远不让虚妄接近我的思想，因为我知道，你正是那点燃我头脑中理智之灯的真理。
我将永远从我心中驱除一切邪恶，让我的爱之花常开不败，因为我知道，你的座位在我内心深处的神龛①之中。
我将尽我所能在我的行为中展现你，因为我知道，是你的威力给了我行动的力量。
5
我请求放松一下，坐在你旁边。手头的工作稍后去完成。
看不见你的脸，我的心就不知道休息和缓解，我的工作就成了无边的辛劳之海中的无尽的辛劳。
今天，夏来到我的窗前，叹息喁喁；蜜蜂在鲜花盛开的树林之宫里，吟游献唱。
现在是完全放松的时候，和你对面而坐，在这静寂而充盈的闲暇里，咏唱生命的献歌。
6
摘走这朵小小的花，不要延迟!我怕它凋萎了，落进尘土。 我也许配不上你的花冠，但请你的手给它一触之痛的荣耀，把它摘下。
我怕我还没有警觉，便白昼已尽，献祭的时辰已过。
虽然它颜色不深，香气不浓，还请你用这花来做礼拜。趁着还有时间，把它摘下吧。
7
我的歌已卸下她的饰物。她没有了衣饰的荣华。装饰会损害我们的结合，它们会介入你我之间，它们的叮当声会淹没你的喁喁。
我的诗人的虚荣，在与你相形之下羞愧而死。诗主啊，我已经坐在你脚下。但求让我的生命简单而正直，如一支芦笛，让你来注入音乐。①
8
那身穿王子袍、脖子上戴着珠宝链的孩子，游戏时失去了所有的快乐：每走一步他的服饰都妨碍着他。
因为害怕它们被磨损或沾上灰土，他将自己与世界隔开，甚至动也不敢动。母亲，你的华美服饰是无益的，如果它们隔绝了大地的有益健康的尘土，如果它们夺去了进入寻常人生的盛大集市的权利。P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