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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意大利著名剧作家、小说家和诗人路易吉·皮兰德娄 (1867—1936)的《已故的帕斯卡尔》(1904年出版)是一部 使作者获得广泛国际声誉的小说,描绘的是一个人“死去 活来”后最后在自己墓前祭扫的怪诞故事,展现了人与社 会、人与人、人与自我的矛盾,更揭示了虚伪邪恶的社会 生活对人的巨大强制力,人的自由因而被剥夺,人性被扭 曲,其行为必然怪诞荒唐。这部小说为作家此后的荒诞戏 剧奠定了基础。虽然这位曾于1934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巨 匠的很多短篇小说和四十多部戏剧作品中的很多名作早已 译成中文,其中《六个寻找作者的剧中人》还多次被搬上 舞台,但是他的七部长篇小说在我国却鲜为人知。《已故 的帕斯卡尔》是他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出版后立即在读者 中引起巨大反响,很快被译为欧洲其他国家的文字出版。 这部小说的出版使这位作家第一次获得重大成功,也是他 创作的一次转折,被认为是现代主义的先驱作品,即便在 今天看来也很有现实意义。因此,将这部名著译介到中国 很有价值。与此同时,将翻译修改过程中的一些想法写出 来同读者交流或许也是值得的。 小说的故事荒诞离奇而又十分悲凉,所反映的社会生 活表面上荒诞,实际上却十分真实。主角帕斯卡尔年轻时 无所用心,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父亲的死使他的生活 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不得不离开家乡,去追求一种新生活 。这是一个小人物向现实发出的愤怒呐喊,是挣扎,是努 力,是抗争。但是,他面临的却是一条充满痛苦的道路, 一条失败的叛逆之路。他无意中赌赢了钱,有了开创新生 活的物质基础,而且知道自己已“正式”死亡,摆脱了妻 子和丈母娘的折磨,摆脱了债务负担,他自由了,这是他 摆脱过去去追求新生活的一个重要前提。但他的征程并不 顺利,因为这时的他既不是帕斯卡尔,也不是阿德里亚诺 ·梅伊斯。这时他才切切实实地感到,他是一个没有身份 的人,一个游离于社会之外的“局外人”,一个不被社会 承认、被社会抛弃的人,摆脱羁绊后也不能自由自在地按 自己的意愿生活,即使有了钱也无济于事。在罗马,他得 到了阿德里亚娜的爱情,但他这个不被社会承认的人无法 得到这份真诚的爱。这就是说,无论是金钱还是情感都不 能解决他的问题,不能使他的追求成为坦途,他仍然被种 种无形的绳索捆绑,他面临的仍然是无奈,新生活依然渺 茫。总之,万能的金钱和无价的情感并不能使他摆脱困境 ,更谈不上创建新生活。他只能卑琐地再次逃避:“死去 的”帕斯卡尔“杀死了”空有其名的梅伊斯。这是他的又 一次生活的开始,是追求和抗争的又一个新机遇。他想再 次抗争,可是,他依然处处碰壁,没有任何出路,最后只 好“回归”,以帕斯卡尔的真实身份返回故乡。但是。他 这时发现,妻子已改嫁,一切已成为既成真实,他只能被 迫接受,最后落了个既无家可归又没有工作的下场,只能 做一个僵尸一一死了的活人活着的死人。读者从中可以看 到,不管帕斯卡尔是出走还是返乡,是装伪作假还是赤诚 相见,是身无分文还是腰缠万贯,是听之任之还是极力挣 扎,不管他是死亡还是复活,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他无 力摆脱生活的羁绊和强大的强制力,无力改变现买。 帕斯卡尔的两次死亡和两次复活,是他的自我分裂、 戴上面具进行抗争的过程,这一过程也揭示了社会生活的 残酷无情。如果说金钱和情感是他反抗、追求新生活的外 在因素,那么,自我分裂和戴上假面具则是他从自我出发 进行的努力,但这样的努力依然毫无用处,结果仍然是失 败。帕斯卡尔离家出走时想隐姓埋名去闯荡。这时的他已 经不是帕斯卡尔,实实在在的帕斯卡尔已经分裂,被迫戴 上面具的另外一个“自我”的生活开始了。可是,这个“ 自我”的新生活并不像他希望的那样美妙,他面对的是新 的孤独.是处处感到被排斥,是没有立足之地,总之是一 种不正常的生活。于是,他自己为自己起了新的姓名,他 再次分裂,成为一个虚构的阿德里亚诺·梅伊斯,但这只 是一个幻影。梅伊斯虽然能得到一个姑娘的爱情,但这个 幻影的爱情只能化为泡影,更不能让帕斯卡尔实现他的梦 想,他面前依然是死路一条,最后只得再次逃避。他“杀 死”梅伊斯,等于抛弃了自己给自己戴上的面具,恢复了 真实的自我。但是,恢复真实身份的帕斯卡尔是失败的帕 斯卡尔,最后结果是他的叛逆和抗争的彻底失败。小说艺 术地描绘了主角自我分裂的整个过程,揭示了自我与自我 、自我与他人、自我与社会的矛盾冲突和现实的冷酷、多 变、复杂:帕斯卡尔企图摆脱迷乱的现实去寻求自我,企 图回到美好的生活之中,但现实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不管他戴上什么面具,不管他怎么分裂,一切努力一旦与 冷酷的现实接触,就会碰得头破血流,最终归于失败。帕 斯卡尔无疑是一个悲剧人物,他的经历是经过两年之久后 画的一个圆:从平淡乏味的生活又回到平淡乏味的生活。 但这是一个下旋的圆圈,原先他还有自己的家,有作为图 书管理员的一份微薄工资,还能结婚生子,而在最后的平 淡乏 目录 一 开场白 二 辩白式的第二篇(哲学的)开场白 三 家和鼹鼠 四 原来如此 五 成熟 六 滴答,滴答,滴答…… 七 换车 八 阿德里亚诺·梅伊斯 九 一点儿雾 十 圣水钵和烟灰缸 十一 晚上,望着河水 十二 那只眼和帕皮亚诺 十三 一盏灯笼 十四 马可斯的英勇行为 十五 我和我的影子 十六 米内尔瓦的画像 十七 复活 十八 已故的马蒂亚·帕斯卡尔 对想象可能天衣无缝的一点儿说明 译后感言 精彩页 一 开场白 我生来知识贫乏,所知甚少,我所掌握的全部知识中的一点,不,不是其中的一点,而是唯一的一点是,我叫马蒂亚·帕斯卡尔。我常常利用这一点点知识。有时,我的朋友或认识的熟人有什么事搞不清,只得跑来征求我的建议或意见,每当这种时候我就耸耸肩膀,挤挤眼,回答他们说: “我叫马蒂亚·帕斯卡尔。” “谢谢,亲爱的,这我知道。” “怎么,你认为这还不够?” 这还不够,说实话,连我也觉得确实太少。但是,我真不知道,对一个连这一点都不懂、连更多的回答都不能够做出的人,他还有什么想说的呢?也就是说,像我之前经常做的那样,只在必要时说: “我叫马蒂亚·帕斯卡尔。” 有人可能会对我表示同情(这分文不值),想象着如何对一个极为不幸的人表达一番深切的哀悼之情,想马上弄清楚这个不幸的人……可弄清楚什么呢?是的,一句话就够了,他什么都没有,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既不知道他过去如何,也不知道他过去并非如何。有的人也可能会对风俗的败坏、世风日下和悲惨境况极为愤慨(这也分文不值),这些可能就是我这个无辜的受害者弄到这步田地的主要原因。 好吧,那就随便你们怎么想吧。可是,我不能不说一句,事情恰恰并非如此。我真的可以写出我的家谱,可以说明我这个家族的渊源和它的兴衰史,还可以证明,我不仅知道我的父母是什么人,而且还知道我的先祖和他们的活动。当然,祖辈相传,他们的活动并非都是真的值得赞扬的。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且听我慢慢道来。我的情况非常怪诞,非常特殊,正因稀奇古怪,世间少有,所以才值得我从头道来。 大约有两年的时间,我待在一个图书馆里,不知道自己是个抓老鼠的,还是个图书管理员。那个图书馆是博卡马扎主教在1803年临死前赠送给镇政府的。显然,这位主教对他同乡的脾气秉性所知甚少;要么就是,他希望他的这份遗产随着时间的推移能点燃同乡们学习的热情,更何况在图书馆学习又是那么方便。迄今为止,这种学习的爱火没有被点燃,这我可以做证。我这样说也是对我同乡的赞扬。对于这份遗赠,镇政府并不喜欢,甚至不愿为博卡马扎立一尊半身雕像,尽管应该这样做,那些书也被扔进一个又潮湿又无人问津的库房,一扔就是好多年。后来,这些书倒是从那个库房里被取了出来,你们可以想象那些书都成了什么样子,移送到偏远的圣玛丽亚自由教堂去了。那座教堂不知由于什么原因被改为俗用了。在这座教堂,镇政府又不假思索地把这些书委托给一个无事可干的人负责,他倒真像个不担任教化工作的有俸神职人员,一天赚两个里拉a。他的工作不过就是看守这些书,或者说看守都没有必要,只不过是在那里忍受好几个小时的霉臭味道。 后来,这样的命运也轮到我头上。从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不喜欢这些书,不管它们是印刷的还是手稿(像我们图书馆的那些非常古老的手稿)。正像前面讲的,我的情况怪诞特殊,要不是这样,我才不会去写什么手稿哩,永远不会去写。由于我的情况怪诞特殊,写下来之后,也许有那么一天能使某个好奇心强的读者获得教益,或许也能使博卡马扎主教的良好愿望最终有一天得以实现。这样一个读者或许有一天会来到这座图书馆,我的这部手稿就是留给我的这位读者的。不过,他必须服从一个条件:在我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最终死亡后五十年之内,任何人不许打开这一手稿阅读。 眼下,我已经死了(上帝知道我是多么悲伤),确实,我已经死了,而且死了两次,第一次是因错而死,第二次是因……且听我慢慢道来。 P1-3 导语 《已故的帕斯卡尔》是一本“幽默里透着悲凉,怪诞中蕴含哲理”的小说,主人公两次抛弃“自我”,制造自己的“死亡”:重获新生后会怎样?——“拥有无边无际的自由。”无边无际的自由意味着什么?——“成为永生永世的局外人。”人到底该如何存在?——“没有目的地,没有目标,像是走向一片虚无缥缈之中……一个死去的人的影子,这就是我的生活。”作者企图用“想象的真实”来对抗“生活的荒诞不经”,面对不可知的外部世界与不确定的内心世界,展现人们对“自我”身份丧失的焦虑与恐惧。 由马塞尔·莱尔比埃执导,伊万·莫兹尤辛、鲁伊·莫兰和米歇尔·西蒙主演的法国印象派默片《已故的帕斯卡尔》(1926年)改编自本书;由喜剧大师马里奥·莫尼切利执导,马塞洛·马斯楚安尼、森塔·贝格尔、弗拉维奥·布奇、劳拉·莫兰特和劳拉·德尔·索尔主演的意大利电影《马蒂亚·帕斯卡尔的双面人生》(1985年)改编自本书,在第38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中提名金棕榈奖。 内容推荐 厌倦、逃避现状(母亲离世、女儿夭折、负债累累)的图书管理员帕斯卡尔抛弃一切离家出走,远在异乡的他看到自己的讣告——家人误以为一个溺死的腐烂之人是他。他迫切地改头换面,以假身份“梅伊斯”享受自由,但“这种自由是谎言构成的重负之下的自由”:原本的生活会以各种方式留下细小的痕迹,他根本无法真正逃离。他再一次舍弃“梅伊斯”,想把“帕斯卡尔”找回来,可原本的自己也已渐行渐远。他成为了一个活着的死人、一个死了的活人。他就是还在世的已故的帕斯卡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