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恶波
水泵修理匠哈里-林特尔是个行事谨慎的人。他看见乡间狭窄的车道上布满又干又硬的车辙,便扳下变速排档,想让车子缓慢通过。他开的是辆老掉牙的福特,道上隆起的土脊磨摩着车底的轮轴,使得结构单薄的车轮重重地弹跳起来。一群乌鸫鸟从路边死寂的灌木丛中窜出,在天空盘旋而去,宛如撒出去的一把砾石。此刻,他正在思忖,沿着这条路还要开多久才能抵达那个妇女居住的农合,他在客栈接她电话的时候,她没有告诉他准确方位,好像她对自己家的具体位置不甚了然似的。道路两旁是草莓田,被炽热的太阳烘烤着。当地居民告诉他,这里已有七个星期没下雨了。
落光了叶子的树枝伸向路心,擦着他的车头灯。卡车后面尘土漫天飞扬,形成一片浓浓的烟雾,如同妇人在扑粉化妆,沿路的灌木林被涂染得灰白灰白,看上去好似火山熔岩稠厚的喷流。显然,此地遇上了一个罕见的早年。
不一会,他的车在一幢外墙安有挡雨板的农合前停下。农合前面有一道倾斜的篱笆,是用带倒钩的铁丝编成的。他推开车门,走下车来,可是不见屋里有人出来招呼,他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又故意狠狠放声咳嗽。他长期在此地奔波谋生,对这一带农村的习俗有足够的了解,他知道村民们不喜欢陌生的不速之客出现在他们的门廊下,如果你是他们的亲戚或邻居那当然例外。尤其在当前的萧条时期,对他们而言生活是如此艰难,简直没有什么人值得相信。最后,他不得不按响车上的喇叭,他发现一扇窗子里总算有了动静。大约过了半分钟,一个妇人走出来,身上穿着薄棉布做的居家便服。
“你是水泵修理匠吗?”她问道。
“正是,夫人,敝人名叫哈里·林特尔。”
她仔细打量着他,仿佛他是市集上一只她权衡是否购买的山羊。
快要跨出门廊的时候,她回过头看了看屋后的那片农田。
“顺着这条小路走一会儿,你准能碰到我丈夫,他正在试着修理那台水泵呢。”
他很反感她说到“丈夫”两字时脸上露出的冷漠表情。碰上那种蔑视自己丈夫的女人,他总感到很不舒服。她走出门廊,经过前院一片长度约莫十五英尺的草地,草地上长满了野生的蓟和苜蓿。她小心翼翼向水泵匠走来,他觉察到她对自己持有戒心。面对困境中的穷人,他常有如坐针毯的感觉,在这个州奔走了很多地方,各色各样的人他都遇到过,由于贫穷,由于世事的艰难,他们丧失了内心的自尊和自信。虽然他自己也是个穷人,至少就金钱而论他是和他们相同的潦倒者,可他不一样,他从不因此而羞愧,更不气馁。她注视他的眼睛。“你猜,我有多大年龄?”
她看上去像四十岁的光景,如果真是这样,要比他小四岁。可是对于农家妇女,你很难看准,所以还是不说为好,哈里在心中盘算。
他注视着她,她的头发呈黄棕色,眼睛是灰色的。她苗条而瘦弱,但是在她打量着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性格中还有强悍的一面。
“夫人,我是来修理水泵的,您的水泵是哪种?有什么故障?”
“我丈夫,他马上就回来,你想知道什么他全会告诉你。但是,现在我想弄清楚你究竟来自什么地方。我从没听到周围有谁谈到过你。” 她的头发打了个松松的结,披在后面,她娇柔地举起手摸了摸头发。这一动作让哈里眼睛为之一亮。他想,她还年轻,她的年龄该是三十五岁上下。
哈里-林特尔斜靠在车门上,右手插在衣前的口袋里。他脱下草帽向后甩去,草帽越过他的肩膀落在车窗里的前座上。“我是密苏里人。”他边说边用一只手梳理他黄铜色的短发。
她的表情依然带着强烈的疑问。“在密苏里没有水泵可修?”她问,“要不,是你老婆让你在外流浪?”
“我妻子死了,”他回答,“干我这号营生,只要哪里出现干旱天气,而且当地的水泵工又忙不过来,或者哪里压根儿没有修理匠,机会就有了。我便会跑来占据这一空缺。”
他看着她,又把目光移向她那座墙面斑驳的屋子,他发现窗格上碎了几块玻璃,用硬纸板挡着。
“那么,为什么你不留在自己老家,去把握机会呢?”
他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她最后那句话带有几分机智,这是他从未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过的。
“您丈夫在哪里?夫人,五十一号公路那边还有活在等我,那可是支付现金的啊。”
“耐着点性子,我说过,他马上就来。”她叉起双臂,朝他迈近一步,“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外乡人会跑到路易斯安那州这鬼地方来。”
“我总是跟着干旱走。”他说,直起身子沿着栅栏走到一个出口,这里通往一条私人车道。车道上满是高高低低的车辙。妇人尾随在他后面,她的双手滑落到臀部,抚平自己打皱的衣角。“上个星期我在德州,正干着一揽子好买卖,结果,一场覆盖墨西哥和德州的大雨下个通宵,毁掉了我的生意。因为雨后泵水的活少了,当地的修理匠能够应付过来。”他顺着这条小路放目望去,路边的农田一派惨状,庄稼全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了无生机。“上个月我在佐治亚州北部,在那之前我在阿拉巴马州奔波,忙着抢修水泵。要不是我,那些人哪能让自己的辣椒田碧绿碧绿的。喂,我说,你男人究竟在哪儿?”
“除了我丈夫和两三个来此地找他做交易的买主,我从没见过其他什么人。”她开始打量他的衣着,她看得哈里不自在起来。哈里穿的是卡其布的衬衫和裤子,他敢肯定,在她眼中他衣服的整洁是无可挑剔的,而且上面没有补丁。也许,在她周围还没有谁的衣服像这样不打补丁呢。她身上的居家便服看上去像是用褪色的窗帘缝制而成的。“德州,”她说,“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广告,当时我就觉得你是个周游世界和四海为家的人。”
“不,夫人,”他说,“我是个浪迹天涯的谋生者。”他看出她脸上充满疑惑,知道她不可能懂得这两者的区别。她和他遇到过的许多人确实有所不同,她看上去多虑,而且对他紧逼不合地刨根摸底,这让他甚感厌烦。在这一带,很少有人关心他从哪里来,他们只要确认他是哈里·林特尔就足够了,他们知道,任何失修的农用水泵和引擎,不管它的年份和类别有何不同,只要经他修理,无不手到病除。
他走进农田,约在四分之一英里前方的地方,有一排树是农田的边界。这时,那妇人却快步返回屋里。水泵匠看见有一根电线从屋里拖出来,穿过一棵楝树,然后再穿过沿沟的一长排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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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是个了不起的作家。我真的很爱读他的短篇小说。他从不言过其实,从不操控读者的情感,但总是能抓住你的心。
——詹姆斯·李·伯克
感人,难忘……才华横溢的高特罗,达到了弗兰纳里·奥康纳的高度。
——《科克斯评论》
高特罗是个优秀的叙述者,不比美国任何一个写短篇的差。
——《波士顿凤凰报》
你知道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只是没受过教育,不谙世故,没出过远门,不道德,不文明。外加愚蠢。
——蒂姆·高特罗
短篇小说的物理
——“短经典”总序
王安忆
好的短篇小说就是精灵,它们极具弹性,就像物理范畴中的软物质。它们的活力并不决定于量的多少,而在于内部的结构。作为叙事艺术,跑不了是要结构一个故事,在短篇小说这样的逼仄空间里,就更是无处可逃避讲故事的职责。倘若是中篇或者长篇,许是有周旋的余地,能够在宽敞的地界内自圆其说,小说不就是自圆其说吗?将一个产生于假想之中的前提繁衍到结局。在这繁衍的过程中,中长篇有时机派生添加新条件,不断补充或者修正途径,也允许稍作旁骛,甚至停留。短篇却不成了,一旦开头就必要规划妥当,不能在途中作无谓的消磨。这并非暗示其中有什么捷径可走,有什么可被省略,倘若如此,必定会减损它的活力,这就背离我们创作的初衷了。所以,并不是简化的方式,而是什么呢?还是借用物理的概念,爱因斯坦一派有一个观点,就是认为理论的最高原则是以“优雅”与否为判别。“优雅”在于理论又如何解释呢?爱因斯坦的意见是:“尽可能地简单,但却不能再行简化。”我以为这解释同样可用于虚构的方式。也因此,好的短篇小说就有了一个定义,就是优雅。
在围着火炉讲故事的时代,我想短篇小说应该是一个晚上讲完,让听故事的人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那时候,还没有电力照明,火盆里的烧柴得节省着用,白昼的劳作也让人经不起熬夜,所以那故事不能太过冗长。即便是《天方夜谭》里的谢赫拉查达,为保住性命必须不中断讲述,可实际上,她是深谙如何将一个故事和下一个故事连接起来。每晚,她依然是只讲一个故事,也就是一个短篇小说。这么看来,短篇小说对于讲故事是有相当的余裕,完全有机会制造悬念,让人物入套,再解开扣,让套中物脱身。还可能,或者说必须持有讲述的风趣,否则怎么笼络得住听众?那时代里,创作者和受众的关系简单直接,没有掩体可作迂回。
许多短篇小说来自这个古典的传统。负责任的讲述者,比如法国莫泊桑,他的著名的(《项链》,将漫长平淡的生活常态中,渺小人物所得出的真谛,浓缩成这么一个有趣的事件,似乎完全是一个不幸的偶然。短篇小说往往是在偶然上做文章,但这偶然却集合着所有必然的理由。理由是充分的,但也不能太过拥簇,那就会显得迟滞笨重,缺乏回味。所以还是要回到偶然性上,必是一个极好的偶然,可舒张自如,游刃有余地容纳必然形成的逻辑。再比如法国都德的《最后一课》,法国被占领,学校取消法语课程之际,一个逃学孩子的一天。倘是要写杂货店老板的这一天,怕就没那么切中要害。这些短篇多少年来都是作范例的,自有它们的道理。法国作家似乎都挺擅长短篇小说,和精致的洛可可风气有关系吗?独具慧眼,从细部观望全局。也是天性所致,生来喜欢微妙的东西,福楼拜的长篇,都是以纤巧的细部镶嵌,天衣无缝,每一局部独立看也自成天地。普鲁斯特《追寻逝去的时光》,是将一个小世界切割钻石般地切成无数棱面,棱面和棱面折射辉映,最终将光一揽收尽,达到饱和。短篇小说就有些像钻石,切割面越多,收进光越多,一是要看材料的纯度,二是看匠人的手艺如何。
短篇小说也并不全是如此晶莹剔透,还有些是要朴拙许多的,比如契诃夫的短篇。俄国人的气质严肃沉重,胸襟阔大,和这民族的生存环境,地理气候有关,森林、河流、田野、冬季的荒漠和春天的百花盛开,都是大块大块,重量级的。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即便篇幅极短小,也毫不轻薄,不能以灵巧精致而论,他的《小官吏之死》、《变色龙》、《套中人》,都是短小精悍之作,但其中的确饱含现实人生。是从大干世界中攫取一事一人,出自特别犀利不留情的目光,人木三分,由于聚焦过度,就有些变形,变得荒谬,底下却是更严峻的真实。还有柯罗连科,不像契诃夫写得多而且著名,却也有一些短篇小说令人难忘,比如《怪女子》,在流放途中,押送兵讲述他押送一名女革命党的经历——俄罗斯的许多小说是以某人讲故事为结构,古时候讲故事的那盆火一直延续着,在屠格涅夫《白净草原》中是篝火,普希金的《黑桃皇后》则是客厅里的壁炉,那地方有着著名的白夜,时间便也延长了,就靠讲故事来打发,而在《怪女子》里,是驿站里的火炉。一个短暂的邂逅,恰适合短篇小说,邂逅里有一种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可超出事情本身,不停地伸展外延,直向茫茫天地。还有蒲宁,《轻盈的呼吸》。在俄罗斯小说家,这轻盈又不是那轻盈。一个少女,还未来得及留下连贯的人生,仅是些片鳞断爪,最后随风而去,存入老处女盲目而虔敬的心中,彼此慰藉。一个短篇小说以这样涣散的情节结构起来,是必有潜在的凝聚力。俄国人就是鼎力足,东西小,却压秤,如同陨石一般,速度加重力,直指人心。
要谈短篇小说,是绕不开欧·亨利的,他的故事,都是圆满的,似乎太过圆满,也就是太过负责任,不会让人的期望有落空,满足是满足,终究缺乏回味。这就是美国人,新大陆的移民,根基有些浅,从家乡带了上路的东西里面,就有讲故事这一钵子“老娘土”,轻便灵巧,又可因地制宜。还有些集市上杂耍人的心气,要将手艺活练好了,暗藏机巧,不露破绽。好比俗话所说: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欧·亨利的戏法是甜美的伤感的变法,例如《麦琪的礼物》,例如《最后的常春藤叶子》,围坐火盆边上的听客都会掉几滴眼泪,发几声叹息,难得有他这颗善心和聪明。多少年过去,到了卡佛,外乡人的村气脱净,已得教化,这短篇小说就要深奥多了,也暧昧多了,有些极简主义,又有些像谜,谜面的条件很有限,就是刁钻的谜语,需要有智慧并且受教育的受众。是供阅读的故事,也是供诠释的故事,是故事的书面化,于是也就更接近“短篇小说”的概念。塞林格的短篇小说也是书面化的,但他似乎比卡佛更负责任一些,这责任在于,即便是如此不可确定的形势,他也努力将讲述进行到底。把理解的困难更多地留给自己,而不是读者。许多难以形容的微妙之处,他总是最大限度传达出来,比如《为埃斯米而作》,那即将上前线的青年与小姑娘的茶聊,倘是在卡佛,或许就留下一个玄机,然后转身而去,塞林格却必是一一道来。说的有些多了,可多说和少说就是不同,微妙的情形从字面底下浮凸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微妙。就算是多说,依然是在短篇小说的范围里,再怎么样海聊也只是一次偶尔的茶聊。还是那句话,短篇小说多是写的偶然性,倘是中长篇,偶尔的邂逅就还要发展下去,而短篇小说,邂逅就只是邂逅。困惑在于,这样交臂而过的瞬间里,我们能做什么?塞林格就回答了这问题,只能做有限的事,但这有限的事里却蕴藏了无限的意味。也许是太耗心血了,所以他写得不多,简直不像职业作家,而是个玩票的。而他千真万确就是个职业作家,惟有职业性写作,才可将活计做得如此美妙。
意大利的路伊吉·皮兰德娄,一生则写过二百多个短篇小说。那民族有着大量的童话传说,像卡尔维诺,专门收集整理童话两大册,可以见出童话与他们的亲密关系,也可见出那民族对故事的喜爱,看什么都是故事。好像中国神话中的仙道,点石成金,不论什么,一经传说,就成有头有尾的故事。比如,皮兰德娄的(《标本鸟》,说的是遗传病家族中的一位先生,决心与命运抗争,医药、营养、节欲、锻炼,终于活过了生存极限,要照民间传说,就可以放心说出,“从此他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在这里事情却还没有完,遗传病的族人再做什么?再也想不到,他还有最后一博,就是开枪自杀,最后掌握了命运!这就不是童话传说,而是短篇小说。现代知识分子的写作渐渐脱离故事的原始性,开始进入现实生活的严肃陛,不再简单地相信奇迹,事情就继续在常态下进行。而于常态,短篇小说并不是最佳选择,卡佛的短篇小说是写常态,可多少晦涩了。卡尔维诺的短篇很像现代寓言,英国弗吉尼亚·伍尔芙的短篇更接近于散文,爱尔兰的詹姆斯·乔伊斯的《都柏林人》则是一个例外,他在冗长的日常生活上开一扇小窗,供我们窥视,有些俄国人的气质。依我看,短篇小说还是要仰仗奇情,大约也因为此,如今短篇小说的产出日益减少。
日本的短篇小说在印象中相当平淡,这大约与日本的语言有关,敬语体系充满庄严的仪式感,使得叙述过程曲折漫长。现代主义却给了机缘,许多新生的概念催化着形式,黑井千次先生可算得领潮流之先。曾看过一位新生代日本女作家山田咏美的小说,名叫《YO-YO》,写一对男女相遇,互相买春,头一日她买他,下一日他买她,每一日付账少一张钱,等到最后,一张钱也不剩,买春便告罄结束。还有一位神吉拓郎先生的一篇名叫《鲑鱼》的小说,小说以妻子给闺密写信,因出走的丈夫突然归来停笔,再提笔已是三个月后,“他完全像鲑鱼那样,拼命地溯流而归……”浅田次郎的短篇《铁道员》因由影星高仓健主演的电影而得名,他的短篇小说多是灵异故事,他自述道是“发生在你身上……温柔的奇迹”,这也符合我的观念,短篇小说要有奇情,而“温柔的奇迹”真是一个好说法,将过于夯实的生活启开了缝隙。相比较之下,中国的语言其实是适合短篇小说的,简洁而多义,扼要而模糊,中国人传统中又有一种精致轻盈的品位,比如说著名的(《聊斋志异》,都是好短篇,比如《王六郎》,一仙一俗,聚散离合,相识相知,是古代版的《断背山》,却不是那么悲情,而是欣悦!简直令人觉着诡异,短篇小说是什么材料生成的,竟可以伸缩自如,缓急相宜,已经不是现代物理的概念能够解释,而要走向东方神秘主义了!
现在,“短经典”这套世界现当代短篇小说丛书的出版,又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会有多少意外发生呢?
二○一一年二月二十六日上海
《死水恶波》是蒂姆·高特罗出色的首部短篇小说集,背景主要设置在路易斯安那州农村,描述了日常生活抵达崩溃边缘的男男女女,在那一刻,常规让位于危机和天翻地覆:一个酒醉的火车司机制造了一场灾难,一个父亲借来一架飞机追逐绑架他女儿的绑匪,一个年轻人爱上了收音机里的一个声音。风格幽默、悬疑、野蛮,饱含人性的力量。《死水恶波》是一个叙事大家第一部伟大的作品。
《死水恶波》——美国南方代表作家蒂姆·高特罗悲悯幽默之笔,写尽底层生存百态。
这部了不起的短篇集首作异常风格化,作者理解并同情蓝领阶层的情感和路易斯安那州法人后裔的文化。在众多美国当代作家中,他的作品别有一种独特之处。蒂姆·高特罗的语言鲜活而有力,带着音乐般的节奏。12个故事,常有突如其来的转折——有时是意想不到的暴力,有时则相反,是人物以为自己无力获得的正面领悟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