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司机的自白
我的一个病人,男性,37岁,汽车司机。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要来我这儿就诊,让我给他检查是否患有性病,次数多了也就熟悉了。他对医生的戒备心理逐渐放松了,谈了他常来检查的真实原因,而且还做了一些自我“剖析”。
他高中文化,家有贤妻,儿子正在读初中,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他是卡车司机,刚开始帮人打工,挣了钱后,自己买了一辆大卡车跑长途运输,从此之后每年能有十几万元的收入。富裕了,钱怎么花?他首先想的是如何享受。
生物原始本能的欲望大概只有两种:食欲和性欲。当今食品的供应非常丰富,满足食欲是非常容易做到的事情,他在这方面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接下来,他尝试在性欲方面的享受——作嫖客。
要说第一次嫖娼时思想上多少还有些犹豫的话,那么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按照他的说法,“就那么回事了”,更是一发而不可收。他利用跑运输,北上哈尔滨,西进乌鲁木齐,南下海南岛,沿途寻欢作乐不嫌种别一概受之。当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时,他毫不犹豫地说:“咱穷人乍富,只图享受。”
以下是医生和嫖客的一段对话。
医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干呢?
嫖客:咱穷人乍富,只图享受。钱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挣那么多钱,留着干啥?
医生:你能凭自己的劳动挣很多钱,这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钱多了,富裕了,不是可以干很多更有意义的事情吗?譬如讲,你可以在事业上再发展,开办一个长途运输公司什么的,干一番事业不也很有乐趣吗?
嫖客:我只上过高中,学过开车,其他事情对我来说都是外行,干其他事情都没有把握。即使文化高的,大多数人也是这样想。譬如你,看病你是专家,让你自己办医院就未必能办好。你可能不知道,现在要办事情很难,方方面面的关系不好处理,弄不好就可能把血本赔了。我这样生活得很轻松、很潇洒,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呢?
医生:你有一个幸福的家,你干这些事不会影响家庭生活吗?
嫖客:我在家时会很好地对待妻子和儿子。他们不缺吃,不缺穿,不缺房子住,不缺钱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啊,长期处于贫困状态的人,他们的要求本来就不高,无非就是吃穿住以及很容易满足的几个零花钱。可他一年可赚10多万元,一下子富了,如此多的钱怎么花?干事业,他还没有这样的志向;高档的享受,如买别墅、去会所,他又还不够档次,也没有学会。最简单、最简便、最本能的大概也就是当嫖客了……
虽然中国古代有句话“食色,性也”,意思是人人都有觅食和求偶的本能,但是人类不仅有生物学的属性,还有社会学的属性。人不能与动物一样,有了性冲动就随意地寻觅性对象、发生性行为,以发泄性欲。人在社会中生存,就要受到社会的法律、制度、道德等方方面面的约束。
不负责任的性行为造成家庭的解体、离婚率升高,出现一批非婚生子女、被遗弃的孤儿与单亲家庭,引发子女抚养、教育等诸多社会问题。它还是造成性传播疾病流行的主要原因。自从20世纪80年代后,世界上出现了艾滋病,并成为全球范围内的严重公共卫生问题,引起全球各国的关注,我国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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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中论幸福
2010年9月24日,我因患急性支气管炎而在青岛市第九人民医院内科二病区住院治疗,住在同一病房的病友,多数是铁路退休老职工。我原是铁路医院的医生,与这些病友或他们的家人交谈起来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我们很快就谈得很投机了。谈论幸福的话题是从第4床戴清泉老先生的病情和治疗护理开始的。
戴老先生今年已经86岁高龄了,3个月前因大便带血而被检查出患有结肠癌。本次入院时已经很消瘦,可以说已经是“皮包骨头”,用医学术语来描述的话,那就是“恶病质”了。他紧闭双眼,静静地躺着。由于血管很细、很脆,进行静脉穿刺比较困难,护理人员正在全神贯注地在为他进行静脉输液操作。陪在戴老先生床边的有1男2女,显然都是戴老先生的亲人。经交谈得知,戴老先生新中国成立前就在青岛铁路机务段当火车司机,共有9个子女;4个儿子,5个女儿。进一步了解得知,戴老先生的结发妻子还健在。如今刚过了90岁生日,戴老先生与结发妻子已经度过了70周年,居然是“蓝宝石婚”,病房里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纷纷赞叹戴老先生的福气。是的,戴老先生身患绝症是不幸的,但是在这人生最后一程中,有如此多的子女亲人轮流陪伴在他的身边,无微不至地照料他,无疑他是幸福的,于是引发出谈论幸福的话题。
病室中共有6张床位,除了戴老先生住在靠窗的第4床外,还有住在第6床的,原在列车段工作而退休的厨师丁师傅,住在第2床的,原在铁路分局机关工务科工作的退休干部老徐,加上本人,年龄都在70岁以上,都已经度过了“银婚”或“金婚”。家庭生活都美满幸福。6床丁师傅性格开朗,谈吐诙谐幽默,回忆及谈论起当年在列车的餐车上遇到的一些趣事,常逗得人们开怀大笑。他只有一个独生子,现在也在列车段上班,孙女已经大学毕业,在一家装潢公司做平面设计工作。他说:“现在虽然不富裕,但是钱够花就行;房子不豪华,够住就行;虽然有点病,但是有医疗保险,而且铁路上对自费部分还有报销,住院治疗也不成问题,还有什么心思呢?我感到很满足,晚上睡得很香。”2床老徐,青岛铁路分局退休的领工员,是个老先进,住院期间原单位现职领导还带着慰问品来医院看望他。
他于1958年结婚,已经度过了“金婚”,向着“钻石婚”迈进,有2男1女,子女的小家庭都非常幸福。老徐做胃镜检查那天,结发妻子及女儿、女婿都在旁边陪着。老伴身体健康,老夫妻俩经常开着玩笑。做完胃镜之后,已经工作的外孙女立即打来电话,邀请外公、外婆到她所在的单位去吃饭,还要为外婆买鞋。风趣的外婆则说:“你外公刚做完胃镜,还不能吃东西;人们都说鞋多心思多,所以我也不用你给买鞋了。”话虽这么说,但是老两口幸福之情已经明明白白地刻写在脸上了。后来1床又住进了一个老者,86岁,老伴84岁,婚姻已经持续了60多年,是“钻石婚”。老人是从青岛市国税局工作岗位上退休的高级经济师,现在陪伴他的是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婿。这样一来,病房中6张病床住着5个老人,有2个超过40年的“银婚”,1个超过50年的“金婚”,1个超过60年“钻石婚”,1个已经70年的“蓝宝石婚”。他们现在虽然都患病住院治疗,但是他们都有老伴或子女送饭或陪伴,不感寂寞,享受着晚年的幸福。为什么?因为他们长期以来都经营着一个稳定而温馨的家庭,到了晚年才收获了这份宝贵的幸福。家庭,幸福的渊源。
2010年10月8日上午,我照例躺在病床输液治疗,陪伴在4床戴老先生身旁的是他的三儿子、二女儿及三女儿。他们小心翼翼地看护着老爸手背上的输液针管,不时地叫醒老爸,喂汤喂水,场面确实感人。快到中午时分,我的治疗结束下了病床,情不自禁地走到戴老先生的床边,面对老人说:“您很幸福,子女都围在您的身边,细心周到地照料着您。”老先生听后,居然张开眼睛,对着我微笑,并点点头,显然他的意识是清楚的。我还鼓励他多吃点东西,这样就可以少打点针,他也似乎有应答。这时有一个我未曾见过面的女人走来,戴老先生在场的三个子女给我介绍说,这是他们的二嫂。二嫂一进病房后立即参与护理公公的行列,一家人和睦的场景真实地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2010年10月9日上午8时,当我到达病房时,病友告诉我,戴老先生已经于夜间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离开人间了。当晚值班的医生告诉我,戴老先生走时显得是那么安祥、那么庄严,给他送行的子女亲人有满满一屋子。戴老先生是幸福的。家庭,幸福的渊源!
10多年前,有机会在北京郊区一家医院参与皮肤性病科工作近4年,接触了较多的性病患者。因为医院所处位置的关系,患者有京城和京郊的,但更多的是外地的,包括被称为“打工仔”和“打工妹”的、在校学生甚至来京参加会议者。他们的生活状况、经济条件、文化层次、社会角色等背景不甚相同,他们之所以染上性病有着复杂的原因。这让我产生了积累一些第一手资料,写点有关性病防治科普读物的念头,并尝试探讨性病流行的原因,将书名定为《谁之错》。由于当时所处的境遇——虽然有“主任医师”“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的头衔,但每月只有800元“企业职工退休金”的收入,所以首先要解决的是个人生存问题,忙于发挥“余热”与“打工仔”一样地去打工赚钱,这些资料当时也就未能整理成文。如今,我的身份已经从“铁路退休职工”恢复为专业技术干部,生存状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空闲的时间多了,才又把10年前积累的东西重新翻了出来。
现在与过去相比,社会上对性病的认识有了很大的转变,尤其是对艾滋病的认识。10年前,人们几乎是“谈艾色变”,现在艾滋病的有关知识已经得到普及,我们国家领导人也常常出现在防治艾滋病活动的现场,社会上也出现了众多帮助艾滋病的志愿者,但是性病还在流行。据近年“艾滋病日”的宣传资料统计,“性接触”已经成为艾滋病传播的主要方式。2010年5月,卫生部发布消息说,当月全国报告的梅毒新发病例超过32000例,已经成为严重的社会公共卫生问题。这说明,防治性病的科普宣传仍然有着现实意义。于是,我又想着要完成当年未曾完成的夙愿。
性病在世界上流行了1000多年。新中国成立之前,娼妓盛行,性病患者众多,而且因为医疗技术落后,有效药物匮乏,性病患者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对社会危害极大。20世纪60年代,我刚参加工作时,就接诊并治疗过许多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晚期梅毒病人,如梅毒性心脏病、梅毒性角膜实质炎等。新中国成立后,政府部门采取强制取缔娼妓等一系列干预措施,加之以胡传揆教授为首的老一代皮肤性病科工作者的努力,性病在我国曾一度绝迹。1964年胡传揆教授代表国家向世界宣布:在中国基本消灭了性病。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窗户”打开了,“苍蝇”也从窗户中飞进来了。自20世纪80年代初期开始,性病又陆续在各地传播开来。由沿海到内地,由城市到乡村,传播范围越来越广,发病率越来越高。虽然政府采取了“严打、扫黄”等措施,卫生部门大力进行监控和防治,但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性病的传播和蔓延。特别是在20世纪80年代全球发现了艾滋病,它迅速蔓延并吞噬了许多人的生命。由卫生部门发布的消息称,20世纪90年代艾滋病在我国也进入了高速增长期,它严重地危害人民的健康,成为我国刻不容缓的重点预防疾病。医疗实践证明,性行为已成为艾滋病传播的主要途径,同时艾滋病成为最危险的性传播疾病。所以,防治性传播疾病在当前仍显得十分重要。
多年的实践业已证明,光靠政府部门的“严打”和卫生部门的积极防治尚不足以扼制包括艾滋病在内的性病的流行和传播。对于这一点,现在社会各界基本上形成了共识。对此,性病科医生也深有体会。性病的流行造成社会多层面的问题,控制性病的流行、防止艾滋病的传播,需要社会部门、各界人士的参与和共同努力。为此,笔者将10年前在性病门诊工作中所遇到的一些病例写成文字,汇编成册,提供大家思考,以唤起有识之士都来分析性病发生和流行的原因,重视并积极参与到预防性病、艾滋病流行的工作中来。
本书中所举的病例都确有其事。但是,医生有为病人保守隐私的义务,本书中出现的病人的姓氏或名字都是虚构的,以他们的情况作为社会上存在的、有代表性的现象提出来,以供大家思考。希望有类似情况的人不要对号入座,并请我的病人予以理解。
原来,本书的主要内容有性病诊室里的故事和常见性病的科普知识。但是,近年来新闻界披露了许多与“性”有关的、耐人寻味的社会问题。例如,2010年3月23日的某都市报,报道了如下内容。“我不想1 7岁了还是处女,这很被看不起!”女孩雇人“破处”上传视频。日前,网络再爆不雅视频事件,一位自称“90后”,名叫冯仰妍的女孩花钱找人与自己发生性关系,并将自己的初夜过程记录下来,上传在国内某知名网站,被网友称为“破处门”。做这么荒唐的事的原因竟是她所在的某高中崇尚“非主流”,而“同学们都认为处女没有资格当非主流”。
该报配发的“新闻述评”称,为什么在青少年当中“性罪错”发案率如此之高,受访的教育界人士和心理学专家均认为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与我国性教育的缺位和匮乏不无关系。有专家说,改革开放30年来,我国在性教育方面仍是步履蹒跚,仍是一个大空白。事实证明,对青少年开展青春期性教育已迫在眉睫。
为适应情况的变化,本书增加了人类性别的由来以及性与生命、婚姻、家庭和幸福等方面的内容,所以现在本书除了涉及医学领域的内容外还涉及有关“性科学”的内容。 现在我已经70多岁了,并且近期还出现过一次脑出血,幸亏出血量较少(9.6毫升),又得到了及时、正确和有效的治疗,才得以完全康复。既然对这些社会敏感的问题有着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为何不把它表达出来?此时不写,更待何时?本人写这本书的动机仅此而已。
与“性”有关的话题,向来都是极其敏感的,而且观点各异,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读者如果对本书中某些观点认同,认为是有益的,本人表示感谢;读者如果认为本书毫无意义,本人对浪费了您的宝贵时间表示歉意;如果认为观点是错误的,欢迎批评,但是本人谢绝辩论。
彭永年
2013年11月于青岛
《谁之错:一位性病科医生的手记》作者彭永年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医生,在接触大量性病患者时思索着:有人之所以得性病,不能简单地认定是患者或社会某一方面的过错;人们在性问题上犯有这样或那样的过错有着极为复杂的因素。因为人类的性行为不仅仅受性生理的驱使,而且有性心理的需求,更受性伦理观念的调节和约束。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诸如政治、经济、文化、教育、道德、法律都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社会性活动的秩序。
对性和性活动的认识、态度、观念是人们谈论的热点话题,对这些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作者以医生和老人的视角,从生物学、心理学、社会学等不同层面理解人和人生、生命和生活、性的功能和价值、性与婚姻和家庭幸福等问题,并提出自己的观点。
本书不仅介绍了性知识、性病及其防治方法,而且回答了应如何看待和对待“性”,如何做人,怎样理解有关人生、生命、生活、婚姻、家庭以及幸福等问题,是一本老少皆宜、雅俗共赏的科普读物。
人们对性和性活动的认识、态度、观念都不尽相同,是人们谈论的热点话题。对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且是很敏感的话题。作者彭永年以医生和老人的视角,从生物学、心理学、社会学等不同层面来谈论对人和人生;生命和生活;性的功能和价值;性与婚姻和家庭幸福等问题的理解,并提出自己的观点。《《谁之错:一位性病科医生的手记》》不仅是一本了解性知识、性病及其防治的科普读物,而且提出了如何看待和对待有关性的问题,如何做人,怎样理解有关人生、生命、生活、婚姻、家庭以及幸福等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