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又是一阵鸣笑,把八颗人头挂在高杆上示众。
这场表演又过去了,桥本长出了一口气:“张君,你看怎么样?嗯?发表发表你的感想?”
“啊,很好,佩服!”
“哈哈,这些个中国人,败类的大大的,跟你的大大不同,你的英雄大大的,他们狗熊大大的,死了死了的。”
“是!”张作霖迷迷糊糊,也说不上是怕,也说不上是气。
表演两个半小时才结束,他们又回到那座楼的大客厅,重新人座。
小川跑前跑后吩咐开席,吃的是日本饭,张作霖都没吃出这饭什么滋味来,嘴动着,心里在不停地想事。席间,桥本大佐两手一拍,从屏风后面出来一帮日本歌妓。这些歌妓都是日本古装打扮,露着胸脯,抹得白白的脸蛋和脖子,香水和香粉擦遍了全身,离着多远都能闻到刺鼻的香味,一个个手里捧着乐器姗姗而来。
歌妓们先唱日本戏,后唱日本歌,又跳了日本舞,跳完之后,分别人席,陪着大家饮酒。有的坐到桥本怀里,有的搂着小川的脖子,还有两个抱住张作霖,张作霖觉着浑身上下不自在,显得十分尴尬,逗得日本人哈哈大笑。这场闹剧结束之后,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张是非偷偷地捅了张作霖一下,意思是差不多了,该走了,能不能走,这可到关键时刻了。
张作霖会意,思考片刻,便将目光转向桥本和小川:“桥本先生,小川君。”
“啊?有话的你就说。”
“承蒙邀我来看秋操,我受益匪浅,因为赵家庙的事情比较多,我打算告辞。”
“噢,你的走了?”
“是的。”
“那个来的不要着急走嘛,在我们这里住几天,我们朋友之间的处一处,好吗?”
“多谢盛情,我的确有急事,要走了。”
汤二虎也站起来了:“不行,你们这儿有你们的事,我们那儿有我们的事,要晚回去一步,大家放心不下,走。”
小川一伸胳膊把门挡上了,当时脸就变了:“张君,恐怕走的不容易。”闻听这一句话,张作霖真好像是五雷轰顶一般,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两只眼盯着小川和在场的日本人。张作霖就问:“太君,什么的意思?”
“哈哈,旁的意思没有,挽留你多住两天,我们跟你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谈。”小川话音未落,日本兵上来把几道门全封锁了。汤二虎当时把大黑脸沉下来了,就要掏枪,被张作霖给拦住了,恐怕他捅了大娄子,稍有差池他们这五个人一个也活不了,真就如同在虎穴一般。
张作霖心想,好吧,不让我走我就不走,我看你打算干什么。于是一转身,回归本座。桥本看得清楚,在后边笑着点了点头:“哟西,哈哈。张君,诸君,方才我得着一份电报,有一件最大的新闻向在座的诸公公布,我们应当热烈祝贺。最新消息,大日本的海军在渤海湾打败了沙俄政府波罗的海舰队,获得巨大胜利。为此,我代表日本政府和关东军总部与在座诸公共同举杯。”
桥本说的一点儿都不假,日本的海军舰队打败了俄国的波罗的海舰队。现在日本和俄国还没正式大战,但是局部的小型摩擦时有发生,这次海军摩擦就是一例,日本人又占了上风。张作霖心想,小日本,真有牛吹啊,我真纳闷,那么大的俄国政府怎么就打不过它呢?
桥本一声令下,重摆酒宴,举杯祝贺。张作霖也在这敷衍应酬着,表面上说说笑笑,心里暗打算盘。于义领着大周、二周、大寥、二寥和几个炮手也在座,他们的心情比张作霖轻松多了。张作霖看得非常清楚,这九只手于义围着日本人的屁股转,唯命是从,跟一条哈巴狗差不多,把中国人脸面都丢尽了。张作霖跟他截然不同,正襟危坐,显得毫不畏惧。日本人对张作霖还比较客气,就这样,又闹腾到半夜十一点多才结束。走是走不了了,只好住在这儿。
当晚,事情发生了变化。日本人给张作霖安排到了单间,汤二虎、张是非、南朝、北国不知道被领到哪个屋去了。张作霖心想这难道是要对我下手吗?来吧,我这条命早就是捡的,早死早托生,这算不了什么。话虽如此,他也不愿意死啊,此时他心乱如麻,辗转不安,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就好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十二点,外面有人轻轻叩门。
“谁?请进。”
门一开,日本少佐小川联络官从外边进来了。
“张君,你的雅思米的没有?”
“你什么意思?”
“你的睡觉的没有?”
“睡不着啊。”
“噢,我的打扰了。”
“随便,请坐。”两个人坐下了,除他们二人之外,没有第三者。小川先递给张作霖一支洋烟,自己也点着了一支,往沙发上一坐,跷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盯着张作霖。张作霖沉不住气了,就问:“小川君,你说把我留下有话跟我说,现在也没人,那么有什么话你就请讲吧。”
“哈哈,张君,此次请你来到饶阳河日本驻屯军司令部,一是观操,二是加深我们彼此间的了解。第三,我们希望你和于义于君不要发生摩擦,应该朋友大大的。我希望张君能有个明确的态度,我们也好向上级交代。”他一板一眼说得非常清楚。
“太君,承蒙盛意,我领情不过,我看这几件事好办,我和九只手于义都是胡子,你别看叫什么保险队,那叫骗人,当今这个年月,在我们中国这块土地上,没有公理可言,谁胳膊粗,谁力量大,谁就吃饱饭。相反的,就叫人给踩扁了,捏碎了,这就叫弱肉强食啊。我张作霖就是这么一号人,但是,我既是个人,我就懂得情义二字,损阴丧德的事我干不出来,于义这个王八蛋,他不讲义气,那是个白眼狼,你听我跟你说一说他这个人都干过什么。”
张作霖就像算小账一样,把于义这些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小川笑眯眯地听着,听完之后他问:“张君,据你所说,你跟于义不可能携手了?”
“够戗,我不愿意理他,这小子他妈不是人。”
“我看不要吧,有那么一句话嘛,和为贵,忍为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过去的不愉快就叫它过去,从今以后,你的他的应该朋友大大的,我看这样比较好。另外,张君,我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你对大日本皇军是个什么态度?”
“我,我还没想好呢。”
“冷静地想一想,我就要你这句话,这是把你留下的中心原因。”
“噢,你要真叫我回答,我就说实话,我摸不清你们究竟是好人,还是歹人,反正今儿个对我招待得不错。但是,我总觉得日本关东军杀人似乎多了一点儿,你们杀人就好像开玩笑似的,这个我不太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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