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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女巫
分类
作者 (法)儒勒·米什莱
出版社 电子工业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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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19世纪关于黑暗时代最伟大的社会学名著!法国民族主义和浪漫主义历史学家儒勒·米什莱最杰出、最为诗意的作品!女巫的历史就是一部女性在性别、道德欺凌下的血泪史!

 《女巫》一书的微妙辩证,不仅让人有一种着魔似的眩晕感,而且它也驱魔。任何愿意聆听的人都会听见米什莱的宣告,他说这个凄惨人物的本身比她的苦难更值得注意。

女巫诞生于何时?米什莱说:“从绝望时代开始。”女巫,在米什莱的笔下,成为一个现实温暖、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存在。

内容推荐

《女巫》成书于1862年,是儒勒·米什莱在撰写《法国史》漫长历程中的犀利发现。在他饱览中世纪、文艺复兴时代到伟大世纪(指法国17世纪)的历史更迭中“所接触过的所有骇人的巫术相关文献”,并首次于其中看出悲剧的残酷后续:女巫,一个本该在文艺复兴初期消声匿迹的角色,既受敬重又遭迫害,她不是单一的个体,而是一种女性类型。米什莱强调,他是以史学家而非小说家的角色,讲述“同一位女人的三百年生命”。

米什莱的史学研究不仅着眼于人类历史,更包含人与自然,及至超自然的世界,其写作如小说般带有想象力,同时具有凌厉无比的文笔,充满人道关怀与人文省思,被喻为“历史之心、文学之笔”。

目录

前言

第一部

诸神之死

中世纪何以被绝望笼罩

家里的小魔鬼

诱惑

魔鬼附身

魔鬼契约

亡者之王

大自然王子

撒旦医生

魔法和春药

反叛团体巫魔会黑弥撒

“巫魔会”续篇─爱情死亡撒旦消失

第二部

女巫衰落,撒旦通俗化、数量大增

女巫之锤

法国的百年宽容─反动

巴斯克女巫/一六○九年

撒旦的教会化/一六一○年

戈弗里迪/一六一○年

卢丹的着魔修女——格朗迪耶神父/一六三二~一六三四年

卢维尔斯的着魔修女——玛德莲巴范/一六四○~一六四七年

十七世纪的撒旦凯旋

吉哈尔神父和凯瑟琳卡帝耶/一七三○年

住在修道院里的凯瑟琳卡帝耶/一七三○年

凯瑟琳卡帝耶审判案/一七三○~一七三一年

结语

全书注释和说明

试读章节

诸神之死

一些作家文人信誓旦旦地宣称,在基督教大获全胜之前不久,一个神秘的声音在爱琴海沿岸回荡,说:“潘恩大神死了。”(Pan,译注:古希腊神话中半人半羊的山林和畜牧之神,象征自然界。)

古代普世的自然神崇拜宣告终结,这真令人欢欣雀跃。人们料想大自然既已覆亡,诱惑也不复存在,长久以来骚动不安的人类灵魂总算得以回归平静。

这仅仅是古代自然崇拜的结束、古老信仰的挫败、旧有宗教形式的衰落吗?绝非如此!瞧瞧早期基督教的建筑,每一道线条都诉说其愿望,但愿大自然消失、生命消逝,而世界末日终将到临。让生生不息这一幻相延续良久的生命之神走向灭亡。他们的世界崩塌倾圮,一切化为乌有:“潘恩大神死了!”

诸神必须死去的说法并非头一遭出现,许多古代宗教正是以神祗死亡的观念为根基。欧西里斯(Osiris,译注:埃及冥王,掌管死亡和复活)死去,阿多尼斯(Adonis,译注:闪族神话中的自然之神)死去,都是为了再度复活。只在诸神庆典才上演的剧目里,剧作家埃斯库罗斯(Eschyle)甚至借普罗米修斯之口告知诸神,说他们有一天必然死去。但是如何死去?被古代大自然力量的化身——泰坦神族(Titans)所击败。

这里说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件事。不论是整体或单一部分,不论是在过去还是未来,早期基督徒都憎恨大自然。他们谴责整个自然界,甚且在一朵花里都能瞧见邪恶的化身魔鬼。他们欢迎昔日毁灭摩押平原(Morte)城邑的天使尽早莅临,收起覆盖世界的虚妄面纱,将圣徒们从长久的诱惑中解救出来。

《罗马书》说:“白昼将近。”圣父们说:“快了。”罗马帝同的瓦解和蛮族的入侵激起圣奥古斯丁的希望,不久之后将只有上帝之城留存下来。

这个世界却是顽强地苟延残喘,坚决地活下去!它像希西家王(Ezechias,译注:见《以赛亚书》第二三十八章)一样要求多活一段时日,要日影倒退十度。这样吧,就到公元一千年为止,但是不容再多一天。

我们一再听见诸神已死,然而古代神祗真的死去了吗?他ff]NI感到了无生趣,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了吗?他们沮丧得打算自行退位,基督教只用一口气就能吹走这些虚无的幻影吗?

众神被带进罗马城,前往卡皮托利(Capitole)山顶,神祗们以死亡为先决条件才受到接纳,我的意思是他们得抛弃家乡、舍弃故土的滋养,不再是属于特定民族的神祗。罗马帝国虽善尽地主之谊,却施以铁腕,使他们变得虚弱无力,失去光彩。受到集中管理的伟大诸神,沦为郁郁寡欢的帝国官吏。所幸奥林帕斯山的这群贵族仅是独自颓朽,众多民间神祗仍然保有山林溪野的广大疆土,密切融入当地居民的生活。栖居在茂密橡林、潺潺溪水、幽邃深潭里的这些神祗,无法被扫荡驱逐。

这是谁说的?正是教会。这可不是严重的自相矛盾,它先宣布众神已死,随之又气恼他们仍然活着。世世代代以来,教会通过大公会议发出威胁,命令众神们死去……然而,他们竟然还活着!

“他们是魔鬼……”——所以还活着。既然无法除之而后快,教会就放任天真的民众为他们着装打扮,掩去原貌。于是围绕着他们的传说流传开来,他们领受洗礼,甚至被纳入基督教体系。但是他们改宗皈依了吗?没有。人们发现他们仍旧暗地里维持异教徒习性。

他们身在何处,在沙漠、在旷野、在森林里吗?当然,但最主要是在家宅里。他们在最私密的家庭习惯里屹立不倒,女人将他们留藏在家里甚或是床上。他们拥有世上最安全的堡垒(好过神庙)就是家里。

狄奥多西大帝(Theodose)那场改革的激烈程度,在历史上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在古代不曾有过如此大规模的异教徒迫害活动。拜火的波斯人追求至高纯洁,但面对具体形象的神祗,却允许他们继续存在。波斯人对待犹太人相当宽容,既提供保护又给予工作。光的后裔希腊人曾嘲笑黑暗神祗,但对于那些肚腩奇大、怪模怪样的卡比瑞斯(Cabires,译注:古希腊记载中一群法力高超的魔法师),却容许他们存在,甚至依其形象创造出火神伏尔坎(Vulcain),被工匠尊为守护神。全盛时期的罗马共和国将伊特鲁里亚(l'Etrurie)并入版图之时,也张开双臂迎接意大利老农夫膜拜的乡野林间神祗,只有德鲁伊教徒被视为危及安定的反抗势力而遭到迫害。

成为罗马帝国国教的基督教,却想铲除异己,以为能成功达到目的。雅典的哲学学院被关闭,逻辑学遭到禁止,众多哲学家在瓦伦斯皇帝(Valens)下令迫害异教徒期间被杀害;神殿、神庙被劫掠一空、夷为平地,圣像、神像被砸毁。新的传说原本可望倡导家庭价值,只要圣何塞的父亲角色没有被完全边缘化,只要不特别去凸显母亲马利亚是以信德养育耶稣长大。大有可为的路径却在一开始即遭摒弃,反而改为追求杜绝一切欲念的至高纯洁境界。

基督教就此步上远离俗世的孤独路径,连皇帝谕令都无法制止的独身主义,修道院制度更让它朝此方向一去不复返。

P3-5

序言

斯普兰格神父(Sprenger)于公元一五○○年前说:“我们应该说女巫异端,而非巫师异端,男巫的数量微不足道。”路易十三世时也有一说法:“每有一名男巫,就有一千位女巫。”

“是老天(Nature)把她们造就为女巫。”─意指女性基于天性和特质比男性容易成为巫师。她生来即是魅惑人心的仙女。由于情绪时常激昂,她是女先知;由于心中有爱,她是魔法师;由于直觉敏锐、心思灵巧花招百出(往往莫测高深,往往乐于行善助人),她是女巫,施展的魔法至少得以缓解、祛除病痛。

所有原始民族皆有相似的起源,各方的异地奇闻游记皆有阐述。男人出外狩猎和战斗,而女人动脑、想象;她创造出梦想和神祇。她时而洞烛先机,她乘着欲望和梦想之翼自由翱翔。为了更精确掌握四季的更迭,她观察天象变化。她也同样倾心大地。她垂眼细赏爱情之花,而自己则是青春正盛的娇艳花朵。她与群花结为莫逆,以女人之心请求它们治愈所爱的男人。

宗教和科学之始在质朴之中带着悲悯!尔后,职责开始分化,各人各司其职,魔法师、占星家、预言者、巫师、神职人员、医师。然而,女人起初是一切的一切,是无所不能的万能者。

强健、生命力旺盛的宗教,如希腊异教始于女预言者,而以女巫为结束。女预言者——这位被圣洁光辉环绕的美丽处女,将宗教从襁褓中抚育茁壮,赋予它魅力和光环。然后在中古黑暗时代,女巫将奄奄一息的它藏匿于荒野和森林,以顽强无畏的怜悯之情喂养它,使其幸免于难。因此,女人是宗教的母亲,是温柔的守护者,也是忠心耿耿的哺育者。众神们,就像男人一样降生于世间,而后在女人怀里死去。

但是她为忠诚付出何等代价!古波斯的占星家女王——魅力非凡的巫女瑟茜(Circé),伟大崇高的女先知!唉!她们如何失势,地位如何一泻千里……她高踞在东方王座上,教导植物疗效和日月星辰运行的法则;她端坐在德尔菲的三脚架上,将光明之神阿波罗的神谕传达给朝拜者;也是她,在千年之后像野兽一样遭到猎捕,被辱骂、鞭打、扔掷石块,被绑上烈焰熊熊的火刑柱……

对这位不幸女人的迫害,还不止于教会的火刑处决、群众的咒骂和孩子扔的石头。不只是小孩,连诗人也朝她扔掷另一块石头,这是对女人而言更为残酷的攻击。他毫无来由地认定她又老又丑。女巫一词令人想起《麦克白》里三位狰狞的老巫婆。然而残酷的女巫审判证明事实截然相反,许多受审者正因为年轻貌美而遭到处死。

女先知预言未来,女巫则去实践它,这是至为重要的根本区别。她召唤、改变、操纵命运。她不像古代特洛伊的女预言家卡珊德拉(Cassandre),清晰看到往后命运之后,只能徒然悲叹,等待它的发生。女巫是命运的创造者。她比瑟茜(Circé)、美狄亚(Médéé)更胜一筹,从亲如姊妹的大自然中得到协助,以一根魔杖点石成金、呼风唤雨。犹如普罗米修斯再世,以她为中心传播出各种技能知识,特别是强身治病的方法。和注视晨曦的女先知不同,她凝望的是夕阳,远在黎明到来之前(在阿尔卑斯山峰顶乍现的曙光),正是日暮余晖带来了提前破晓的天光。

教士清楚窥见危险所在,他佯装鄙夷的这一位大自然女祭司,正是他的敌人,一位可怕的对手。她借古代神话创造出全新神祇。在古代撒旦旁,一位未来的撒旦正逐渐成形。

长达千年的岁月里,女巫是平民大众仅有的医师。皇帝、国王、教宗、权贵显要们,有萨勒诺(Salerne)医学院出身的医生效劳,或是摩尔人、犹太人医师可仰赖;然而各国大多数人民,甚或是所有人,只能求助于萨加(Saga)贤妇与产婆。倘若病没能治好,人们就破口大骂,称她作女巫。不过一般来说,人们基于敬畏,称呼她为“好夫人”(Bonnedame)或“善良夫人”(Belledame),如同给予仙女的称谓一样。

她自身的境遇,就跟她最爱的药草颠茄(Belladone)和种种常用的毒药草─那些她用以对付中世纪瘴疠疫疾的灵丹妙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对这些花草效用一无所知的孩童和路人,见着那些诡谲的花朵就大呼小叫,被那些混浊可怕的颜色吓得退避三舍。但它们这些“慰藉性”作物(Solanées,茄科),确有慰藉(Consolantes)的效果,只要审慎服用,往往能药到病除,纾解许多病痛。

它们生长在最阴森幽暗的地点,在荒凉的不毛之地,在残屋破瓦当中,又一个和药草使用者的相同点。遭到缉捕放逐、人人喊打的这位可怜女人,除了荒野旷原,又能在哪里找到容身之处?她以毒药草治病救人,是恶魔的新娘、撒旦的同路人,然而根据文艺复兴时代伟大医者的说法,她的贡献卓著。一五二七年在巴勒(Bâle)焚毁阿维森纳(Avicenna)的医典时,巴海塞斯(Paracelse)宣称自己从女巫那里学到所有的药草知识。

她们获得了回报吗?是的,她们的回报是得到了酷刑和火刑。五花八门的刑求、折磨手段应运而生。她们接受大审判,有任何一点点理由即遭到定罪。人命未曾如此轻如蚁蝼,更别提最常动用火刑处死异教徒的西班牙,那里的摩尔人、犹太人总是和女巫画上等号。在德国特里尔(Trèves)烧死七千人,在法国土鲁斯(Toulouse)处死的则不知其数,在日内瓦三个月内烧死五百人(一五一三年),在德国维尔茨堡(Wurtzbourg)有八百位牺牲者被集体烧死,班堡(Bamberg)有一千五百人(两个都是相当小的主教区)。连狂热的天主教徒费迪南二世(FerdinardII)——引发三十年战争的残酷皇帝,也不得不约束这些位高权重的主教,否则他们恐怕会烧死所有人!我在维尔茨堡的受害名单中发现一位还在上学的十一岁巫师和一位十五岁的女巫,而在巴约纳(Bayonne)有两名十七岁女巫,两人都出奇的漂亮。

注意了,在某些时代,一个人只消以“女巫”两字为武器,就能随意杀死他憎恨的任何人。忌妒的女性、贪婪的男性,都乐于紧抓如此便利的武器。那个女人富有吗?她是女巫。那个女人美丽吗?她是女巫。于是区区一个小乞丐缪古伊(Murgui)能用一颗恐怖的石头掷向兰西雷纳(Lancinena)城主夫人,在她的额头烙上死亡印记,而这位贵族女士只是美貌过人罢了。

被指为女巫的这些女人,尽可能在遭受刑求前自行了断生命。烧死八百名女巫的洛林区法官雷米(Remy),得意洋洋地吹嘘这等恐怖统治。“我如此明察秋毫,无枉无纵,”他说,“有一天,我逮捕的十六名女巫都不由分说地先行自缢。”

投身历史研究的漫长三十年岁月里,我一再读到与巫术相关的可怕文献。我先是读遍了宗教法庭指南和多明我会(dominicain)匪夷所思的著作(诸如《鞭笞》、《锤子》、《蚁穴》、《棍殴》、《灯笼》之类的书名),再来阅读世俗法庭的史料。接手审判工作的世俗法官,他们鄙夷教士,但其愚昧的程度倒不遑多让,我在别的作品里曾有着墨。在这里我只说一点,从一三○○到一六○○年,甚且到以后,对巫术的审判不曾改变。除了巴黎最高法院有过一次冤案平反,审判向来都残酷到愚蠢的地步,各处皆如此。纵使是贤能之士也一样。亨利四世当政时期的一位波尔多法官德拉克(DeLancre),为人睿智聪明,政治思想极为开明,而一旦审理巫术事件,就跟十五世纪的愚笨教士奈德(Nider)、斯普兰格(Sprenger)毫无差别。

令人愕然的是,这些不同时代、不同文化的人,对女巫的心态还在原地踏步。个中原因再简单不过,每个人都已成为基本教义的禁脔,无可救药地遭受蒙蔽、毒害,变得残酷野蛮。正是“原罪”这基本教义导致了普世的不公正:“人人因罪而失去恩宠,不只受刑罚,也必受处罚,在出生之前就已堕落犯罪,在神的眼里已是死人。襁褓中的婴孩已是罪人。”

谁说的?所有人都这么说,甚至是波舒哀(Bossuet,译注:Jacques-BénigneBossuet,1627—1704,十七世纪法国神学家)。罗马教皇使徒宫总管、重量级神学家司比纳(BartolomeoSpina)曾清楚阐述:“上帝何以让清白无辜的人死去?他行事正确。他们就算不因犯罪而

死,终究也会死于原罪。”[见《审判女巫》(DeStrigibus)]这个极其荒谬的理论导致司法和逻辑上的两个结果:法官始终自认判决公正,受审者肯定有罪,若开口辩白就罪加一等;司法不需要绞尽脑汁、累得汗涔涔来分辨是非。面对任何案件,一开始即有定论。逻辑  学家、经院神学家(scolastique)们无须劳神分析人类的灵魂,细察其变绎和复杂性,理解其内在的矛盾和斗争。无须和我们一样,汲于理解一个圣洁灵魂如何逐渐走向邪恶堕落。他们要是能理解这些精细思辨、踌躇摸索,该会嗤之以鼻地摇摇头或哈哈讥笑,空洞脑袋瓜旁的一对傲慢耳朵该是如何优雅地晃动!

特别是涉及魔鬼契约的时候,多么可怕的一宗交易啊,为了一时的些微好处出卖灵魂,最后永远在地狱里受苦。我们试图回溯这条诅咒之路,是那些骇人的不幸和罪行筑起了沉沦的阶梯。而神学家可曾在意?在他看来,灵魂和魔鬼为彼此而生,魔鬼发动首次诱惑时,人可以因一时心血来潮,为了突生的一个欲望、念头,冲动地步入可怕的极端。

我也不见当代文人学者多加探讨女巫的道德层面演变,他们过于关注古代与中世纪之间的联结。关联确实存在,然而薄弱得微不足道。古代的老魔女塞尔特(Celtique)、日耳曼女先知,还不是真正的女巫。无害的酒神节,这类直到中世纪还在农村举行的小型狂欢聚会,跟十四世纪堂而皇之渎圣的黑弥撒天差地远。这些可怕的概念并非长久以来的世代相袭,它们是从黑暗时代的恐怖深渊中蹦出来的。

女巫诞生于何时?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从绝望时代开始。”由于教会带给世人的深沉绝望,我毫不犹豫地说:“女巫是教会犯下的罪行。”

容我一语带过教会用来减轻己罪的一连串似是而非的理由:“女人生性轻浮、意志薄弱,易于被诱惑,受淫欲的驱使而走上歧途。”唉!那些时代的苦难、饥荒,并不足以诱发对于魔鬼的狂热。倘若有恋爱中的女人妒火中烧或惨遭遗弃,倘若有孩子被恶毒的继母赶出家门,倘若有母亲遭儿子毒打施暴(民间传说的老掉牙题材),他们或许会受到诱惑去召唤邪恶魔鬼,但这一切都不足以造就女巫。就算这些可怜的女人呼唤撒旦,并不意味他便欣然接受她们的效忠。她们的条件还未臻成熟,离他的标准还差十万八千里,她们还没憎恨上帝。

想更了解这一点的话,不妨读一读令人发指的宗教审判纪录,可不是罗伦特(Llorente,译注:JuanAntonioLlorente,1756—1823,曾任马德里宗教法庭秘书长,着有《西班牙宗教审判史》)、拉默斯朗贡(Lamothe-Langon)等人在著作里摘录引用的片段,而是土鲁斯当地原汁原味的案卷。读一读那些极其残忍却也千篇一律、了无新意的内容。只消几页,你就会感到一股寒意直透心扉、深入骨髓。死亡,死亡,死亡,处处如影随形。你已经入棺,或是被幽禁在四壁霉苔的狭小石室。被处死的人其实是幸运,最骇人的被判是进入安息所(l'inpace)。幽禁(Emmurés)这个字眼就像一再敲响的恐怖钟声,让人陷入绝望的境地。那是压溃灵魂的可怕装置,是残酷的压榨机。螺丝不断拧紧,直到被害者再也无法呼吸,骨头应声碎裂,从这具吓人的机器飞弹出去,坠入未知的世界。

女巫横空降生,她无父无母,没有丈夫、儿子或任何亲人,她是不知从何处来的一个怪物、一块天外陨石。天啊!谁胆敢接近她?

她潜藏在皆为难以履足的不寻常地点——荆棘遍布的森林和野草蔓生、令人寸步难行的荒野。夜里,她可能现身在一座史前巨石墓碑的下方。就算找到了她,她依旧因为乡野村民的集体恐惧而被孤立。在她的周围,似乎环绕着一圈火焰。

谁会相信,她还是不折不扣的女人。那样可怕的生活甚至挤压出她的女性活力和电流,她从而拥有了两样天赋。

一是半清醒半疯狂状态的神通能力(lilluminisme)。根据程度不同,分别呈现为诗歌、千里眼、阴阳眼、铁口直断,而首要是对自己的谎言深信不移的能力。男巫没有这种才能,他们还没能理解这一类事。由此也衍生出第二种天赋,独自生育的非凡能力,现今生理学家

承认众多物种的雌性所具备的单性生殖能力,即使落实在精神的传承繁衍,一样能开枝散叶。

她独自怀胎生育,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呢?相像到难以分辨的另一个自己。

一个因爱而出生,却属于恨的孩子,因为有爱才能创造。女巫看着孩子又惊又惧,然而眼见这个新偶像和她自己彷佛是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她感到扬扬得意,即刻把他供奉在祭坛上崇拜,献上自己当作活祭品。她本人也时常对法官说:“我只害怕一件事,为他所受的苦还不够。”[据朗克审判官(译注:PierredeLancre,1553—1631,法国波尔多地区审判官)所言]。

你们可知道这个孩子甫出生时做了什么吗?他纵声狂笑,自由自在地徜徉在开阔的草原上。远离西班牙的地牢和土鲁斯遭到幽禁的受害者,他没有理由不感到兴高采烈。他的安息所就跟世界一般辽阔,他悠哉游哉四处溜达。无边无尽的森林和绵延到地平线尽头的原野,任他随心所欲地遨游,全世界的土地和金银财宝都归他所有!女巫温柔唤他为:“罗宾,我的罗宾!”这名字取自快活逍遥的绿林好汉罗宾汉。

她也喜欢帮他取一些其他的别名:绿小子(Verdelet)、森小子(Jolibois)、绿林小子(Vert-bois)。苍翠绿林正是这位顽童最爱流连的地方,他一见林子就逍遥快活去了。

让人感到惊异的是,女巫初试声啼即造就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具备一个真实人物的所有要件。他能够被看见、听见,任何人都可以描述他的样子。

教会则与之相反,繁衍力极弱。瞧瞧那些天使多么苍白黯淡、毫无血色,透明到一眼就能够看穿。

从犹太教原封不动照搬过来的种种魔鬼相貌,诸如一群嚎叫的肮脏猪仔,教会力图在其中找到恐怖骇人的一面,却未能如愿。这些形象与其说是可怕狰狞,不如说是滑稽古怪;它们千变万化,像喜剧丑角一样引人发笑。

从女巫滚烫的胸脯,钻出另一类型的撒旦,生龙活虎、张牙舞爪。无论如何提心吊胆,人们还是不得不承认,若生活里少了撒旦,就会无聊至极。在天灾人祸肆虐的那个时代,无聊乏味应是最沉重的灾难。倘若让三位一体的三个位格[译注:圣父、圣子、圣神(东正教和新教译为“圣灵”)]彼此对话,就像米尔顿(Milton)有过的失败尝试,无聊更是达到极致。三个位格之间,永远答为“是”。天使和圣徒之间,同样的响应“是”。在传说里,这两种角色起初都非常可亲,彼此极为相似,也跟耶稣相似,大家系出同宗。上帝让我们生活在所有人都彼此酷似的国度里,享有修道院或教堂里的那种齐头并肩式的平等。

相反地,女巫的儿子,这位朝气勃勃的男子,懂得答辩反击,他和耶稣抗辩。我相信这让百无聊赖的他为之一振,之前那些乏味圣徒可让他闷得慌了。

反观圣徒们全是宅男,对四周殊少注意,只管直视和做白日梦。他们耐心等待,深信有朝一日一定会获得上帝奖赏。他们的少许活动仅限于“效法”[译注:《效法基督》(ThemitationofChrist)是中世纪基督教一本名著。此处的字面意义是中世纪的圣徒只会“效法”基督,实质意义是讽刺中世纪的人因循守旧,只敢“模仿”前人]─这个词可以涵盖中世纪的精神,但那位饱受万人诅咒的私生子从不耐于等待。他从不停歇,总是忙于在天上地下探索一切事物。好奇心浓厚的他这里翻翻,那里瞧瞧,到处嗅闻,无不探究一番。他取笑耶稣的肃穆之言“完成了”(Consummatumest,译注:据《新约约翰福音》记载,耶稣在十字架上断气前说了“完成了”这句话,意指他已完成天父交托的重大责任)。他挂在嘴边的话总是:“还没完”,“继续前进!”

尽管如此,他并不挑剔。他回收所有残渣剩屑,把天堂扔掉的都拾捡起来。例如,被教会视为不洁、有危险性的大自然,撒旦拿它来装点门面。他善加利用,从中催生出各种学科,并欣然接受教会用来丑化他的名号─俗世王子。

教会不智地宣告:“愿灾祸降临喜笑的人!”这等于先给予撒旦一项大好优势,说欢笑专属于他,说他引人发笑。进一步来说,他的存在有其必要,因为笑是人类的天性。无论如何,在悲伤痛苦的时候,如果无法笑,人生该怎么过下去呢?

教会只把人生视为一场试炼,小心翼翼不让它延伸。它开出的药方是顺从、等待,并期望死亡的到来─给予撒旦何其广大的疆域。他摇身一变成为医生,负责医治活着的人。甚至他是人们的安慰者,富于同情的他召唤亡者,让我们和天人永隔的挚爱再次相见。教会抛弃的另一件小东西是逻辑、理性的自由运作。这又是一道让敌方贪婪大啖的美味珍馐。  教会造出坚固狭窄的小安息所,拱顶天花板低矮,只有细缝透入日照。这是所谓的经院哲学。把一些修士送进去,告诉他们“不用拘束”,他们都成了跛足难行的残疾者。经过三百年、四百年,他们的瘫痪程度变本加厉。从阿伯拉(Abailard,译注:PeterAbailard,1079—1142,法国经院哲学家)到奥坎(Occam,译注:WilliamOccam,1287—1347,英国哲学家)都只是原地踏步!

说我们得在那里找文艺复兴的滥觞,不啻可笑。文艺复兴发生了,但是它是如何开始的?全靠有人大逆不道冲破经院哲学的束缚,全靠这些罪人们为了看见天堂所做的努力奋斗。文艺复兴起源于远离学院和经院哲学家的地方,就在撒旦追着女巫和牧羊人施以教导的大自然里。这些课程大胆而危险,但正是这些风险激发了人们对知识的热烈好奇心,以及想看见、想知道的狂烈渴望,黑色科学于此诞生。例如遭到禁止的毒药炼制学和罪大恶极的人体解剖学,牧羊人除了仰望星辰、观察天象,也调配毒物处方,用动物进行试验;女巫从邻近墓地盗取尸体,人类首次(冒着被处以火刑的危险)得以仔细端详上帝创作的奇迹——“我们愚蠢地隐藏,而不是加以理解”的精巧杰作[塞利先生(Serres,译注:EtienneSerres,1786—1868,法国生理学家)所言甚是]。

有幸参与课程的唯一一位医生巴海塞斯(Paracelse),留意到还有另一个人不时溜进阴森的秘密集会所,为手术操作贡献一己之力,这正是那些宽厚仁慈时代的外科医生─行刑刽子手。他出手勇猛无畏,能操用各式刑具,打断人的骨头,再将它们置回原位;他杀人无数,有时也救人一命,执行绞刑时不拉紧,留人一线生机。

女巫、牧羊人和刽子手齐聚一堂的这所犯罪大学,每一次的实验无一不是亵渎罪。对手为了迎头赶上,被迫变得更为大胆,因为双方都想存活下去;要是由女巫独掌医学,另一方恐怕就会永远扬弃此门学识。教会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种种亵渎罪行。它承认有好毒药[葛瑞兰迪斯(PaolusGrillandus)说法]的存在,被迫许可公开人体解剖。一三○六年,意大利人蒙迪诺(Mondino)解剖一具女尸,一三一五年又完成了一例─何其重大的发现,犹如发现新大陆(远胜于哥伦布的成就)。愚人们瑟瑟战栗,发出抗议的咆哮;贤人智者们则双膝发软跪倒在地。

连番攻城略地的撒旦,理所当然活了下来,单凭教会的力量永远无法撼动他分毫。火刑无济于事,另一番策略反而更见效果,撒旦帝国的领土被巧妙地分割。他的儿子和妻女反目成仇,医生和女巫从此誓不两立。极度憎恨医生的教会,仍然为之建立霸权以彻底消灭女巫。教会在十四世纪公开声明,倘若不曾习医的女人胆敢为人治病,她就是女巫,必须处死。而她该如何光明正大地学习医术呢?想象一下这位贫穷村姑妄想踏进学校,该是多可笑又可怕的一幕景象!如果是一场盛大的欢宴,成群的猫被串起来放在圣约翰节的篝火上炙烤。想象喵喵哀嚎的猫儿换成女巫,在熊熊火焰里尖叫嘶嚎被烧烤而死,对那些温顺良善的年轻修士和迂腐学究而言,这该是何等愉悦的一场飨宴!

我们会看见撒旦逐步衰微的过程,这是极其悲凉的一段故事。我们见他被招降抚顺,变成一个老好人。他的一切家当遭到强取豪夺,连他在巫魔夜会所戴的两张面具,也被《伪君子》(Tartuffe,译注:莫里哀剧作)取走了最邪恶的那一张。

他的精神无所不在。至于他自己,他的特质已随着女巫的消失而荡然无存。巫师全都乏味之至。

促使魔鬼失势败亡的敌对阵营,确实明白这番结果的意义吗?对于现今略微失调的宗教信仰系统而言,他不正是不可或缺的零件和必要的一分子吗?任何运作良好的有机体都有双面性,具有正反两面,没有它们的交互作用,生命也难以为继。不对等的两股对立、对应力量彼此拉扯,达到某种平衡。弱的一方与强的一方相抗衡,优势的一方不耐对方纠缠,一心想除之而后快。

柯贝(Colbert,译注:Jean-BaptisteColbert,1619—1683,路易十四的首相)在一六七二年明令禁止国王法官审理巫术案件,轻而易举将撒旦打入冷宫。冥顽保守的诺曼底最高法院以合情合理的诺曼第逻辑,历历指陈此一决定可能导致的风险。魔鬼的存在恰是教义之一,与其他教义密不可分。伤害永远的败北者,不也让胜利者受到了伤害?质疑一方的所行所为,不也等同怀疑另一方的行为─那些用以击败魔鬼的种种奇迹。天堂的柱子耸立于黑暗深渊,要是有谁莽撞地动摇地狱的根基,天堂四壁也将随之碎裂。

柯贝充耳不闻,他有太多事要操心。不过,魔鬼或许听见了。他受伤的心灵得到莫大慰藉,他认命地经营硕果仅存的小生意(唯灵论、灵动桌之类),相信日薄西山、奄奄一息的不只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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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8 20: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