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加缪作品)(精)》由阿尔贝·加缪著,阿尔贝·加缪是法国声名卓著的小说家、散文家和剧作家。加缪在他的小说、戏剧、随笔和论著中深刻地揭示出人在异己的世界中的孤独、个人与自身的日益异化,以及罪恶和死亡的不可避免,但他在揭示出世界的荒诞的同时却并不绝望和颓丧,他主张要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他为世人指出了一条基督教和马克思主义以外的自由人道主义道路。他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他“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大无畏精神使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不仅在法国,而且在欧洲并最终在全世界成为他那一代人的代言人和下一代人的精神导师。
加缪的小说《堕落(加缪作品)(精)》发表于1956年,他曾经想把小说题为《当代英雄》。有评论说,《堕落》是加缪的自述、忏悔或者清算。1957年10月17日,加缪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原因是“他的作品透彻认真地阐明了当代人的良心所面临的问题”。据说,在法国,加缪被称作“《局外人》的作者”,而在外国,特别是在英语国家,他被称作“《堕落》的作者”,以此见出两部作品在法国和法国以外的地方的地位。其实两部作品难分伯仲,一部是加缪29岁时出版的,一部是他43岁时写的,《局外人》冷静的笔触难以掩盖年轻人的激情,而《堕落》则表达了中年人洞悉世情的悲观,两部作品都反映了现代社会的虚伪、冷酷与无情。虽然两部作品的风格有所不同,但是有一条秘密的通道把29岁的加缪和43岁的加缪连在了一起,这条通道是对当代人或当代知识分子的批判。
《堕落(加缪作品)(精)》适合文学爱好者阅读。
先生,我能否为您效劳而又不令您感到厌烦?我担心,那位在此当家做主的、可敬的大猩猩听不明白您的话。的确,它只懂荷兰语。除非您授权我为您解释,否则它猜不出您是要刺柏子酒。喏,我自以为让它听懂了我的意思:这频频点头大概表示它已被我说服。它去拿酒啦,而且在赶紧做,只是还有点从容不迫。您运气不错,它并没有嘟哝。它如果不肯上酒,就嘟哝一声,谁也不会坚持。完全凭兴致办事,这是大动物的特权。不过我退场啦,先生。很高兴为您效了劳。谢谢您,也接受您的谢意,假如确知没给您找麻烦。您太好啦。我这就把我的酒杯放在您旁边。
您说得对。它的沉默与咆哮如雷声一样有效。那是原始森林的沉默,连嘴巴也“含而不露”。我有时不免惊诧:这位不出声的朋友何以抵制文明的语言。它的工作是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家酒店里接待各国水手。不知何故,这酒店被命名为“墨西哥城”。既然担当如此的重任,人们可以担心:它的无知或许会造成种种不便,您是否也有同感?设想一下:克罗马尼安人在巴别塔②里住了下来!他们至少会有身处异乡之感。不过不要紧,咱们这位朋友不觉得流离失所,却只顾走自己的路,什么也影响不了他。我从它口里听到的一句话是要有所取舍。取合什么?大概是“取舍”这位朋友自身。我得向您坦言:我整个儿被这类动物吸引住了。谁要是由于职业或禀赋而对人类进行了大量思考,谁就可能怀念起灵长类动物来。这类动物是没有私下盘算的。
说实在,咱们的主人倒是有几分盘算,尽管是暗中盘算。它怎么也听不懂人家当着面说的那些话,结果就形成多疑的性格。因此,它总是摆着一副严肃而戒备的面孔,这说明它至少已觉察到:在人类之间有点儿不顺利的事情。这种心情妨碍了讨论与它工作无关的话题。比如请注意:在它脑袋后面的底墙上,有一块长方形的空白,那原是由于撤去一幅画而留出的空间。从前这里确曾有过一幅画,画得很有意思,不啻是一幅杰作。而当酒店主人接受和出让这幅画时,笔者都在场。那两次都流露出一种疑虑,并且是在深思熟虑好几个星期之后。就这点而论,不能不承认:社交多少损害了它那坦诚朴素的天性。
请注意:我不是在评判它。我认为它的戒备是有道理的。假如不是如您所见,我那开朗的性格与此适巧相反的话,我倒愿意分担这种戒意。可惜我多嘴多舌,也很容易跟人家搭上腔。虽然我也懂得保持适当距离,但还是要利用一切机会。我住在法国的时候,每逢碰到才识之士,就立刻将他变作社交对象。哦,我注意到您对我用虚拟状皱了眉头。我承认自己对一般优美语言的爱好,并偏爱这罕见的语态。请相信,我常自责有此弱点。我也知道:喜欢穿细白的衣袜,并不等于脚上有泥。不过,讲究文体就像府绸常常遮盖湿疹一样,起着掩饰作用。我自我解嘲地认定:说风凉话的人自己也不是纯而又纯。可不是吗,咱们还是喝刺柏子酒吧。
您将在阿姆斯特丹长期逗留吗?那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对吗?很有魅力?这形容词我很久没听见啦。自从我离开巴黎之后,已经有好几年啦。但心灵是有记忆力的,我对本国的首都一点儿也未遗忘,连它的河岸都牢记心间。巴黎恰似一幅美景图画,在绝妙的景致中居住着四百万人影儿。按最近一次人口普查,应当是近五百万?可不是,他们又制造了一批娃娃。这不出我意料。我总觉得同胞们有两大乐趣:一是制造思想,二是通奸。可以说是乱来一气。再说也不必责备他们,不光是他们如此,连整个欧洲也落到这种地步。我有时想:未来的历史学家将怎样评论我们。也许他们只要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现代人:他们通奸并读报。在做出这有力的定义之后,可以说这个论题就穷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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