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妻子的旅行
一九八五年,曾文水库畔。
夕阳染红了天,映照着水面形成一片金色汪洋,微风拂过树梢,也拂乱何李甘的发。她拨了拨被吹乱的发,收回陶醉于美景的眼神,望向身边的老伴,那一双眼如火热情,充满着生命力。依偎在他身旁,何李甘内心只有满满的幸福。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阿桐伯载着她四处游山玩水,甚至环岛一圈也不喊累。
“桐呀,桐呀,不知道还能这样让你载几次?”
阿桐伯笑了,他说:“我八十岁如果还没死,还要再载你环岛!”
短短的一句承诺,温暖了何李甘的心,却也让何清桐牵绊了二十年!
何李甘没有料到,在三年后,她以五十八岁之龄因病辞世;但她更没料到,当年那句承诺,阿桐伯从来没有忘记。二十年后,阿桐伯带着她的照片上路圆梦,坚贞誓言、铁汉柔情的故事感动了无数台湾人。
献给妻子的旅行
出生于1929年的阿桐伯,生长于传统农家,小学没有毕业的他,白手起家,靠着一双手在学生书包与制服领域,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结婚后,在妻子何李甘协助下,生意蒸蒸日上,一度成为台北地区风光的书包大王。
在那些为了“顾肚子”而打拼的岁月中,夫妻俩最大的休闲活动就是跳上马力十足的机车,上山下海、探寻美景,两人的感情也在一次次的旅程中愈加深厚浓烈。
因此,当妻子何李甘生病过世后,阿桐伯等于一下子失去事业上的伙伴、旅途上的玩伴以及牵手一辈子的老伴,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适应。他经常去打扫墓园,对着看不见的妻子说话,有一次,甚至半夜睡不着也跑去“找老婆聊天”,还吓坏刚好路过的阿兵哥。
日子一天天过,阿桐伯把事业交给孩子们,但内心对妻子的思念却从没少过,他也一直细数着流逝的岁月,等着实现当年诺言:“我八十岁如果还没死,还要再载你环岛!”的那天到来。就在他准备好妻子的照片,并准备开始规划摩托车环岛之旅时,孩子们告诉他,弘道老人福利基金会要为老人家举办一场摩托车环岛活动。
阿桐伯二话不说就报名,参加体检那天,为了替自己争取“加分”机会,连环岛要骑的摩托车都专程以货车载运至台中会场,太太的照片更已被他细心地系在摩托车仪表板前。开心载着“太太”前来的阿桐伯果然让基金会人员印象深刻,最后,他的活力与热诚让他顺利入选。
环岛之旅出发前,阿桐伯到妻子的墓园上香,他告诉妻子,自己要出发环岛去了,手执两个铜板,掷筊问爱妻,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一声,铜板落地,一面人像、一面字,圣筊。
阿桐伯望着妻子给他的“答案”,瞬间红了眼,哽咽在喉:“你看,这就是我老婆,这就是牵手,到死都一样!”
一阵风卷起阿桐伯已花白稀疏的发,风是暖的,仿佛是当年拂过何李甘的那阵风,此刻也暖暖的拂过阿桐伯的心,菅芒花摇曳间,他似乎看见那一年,夕阳下、水库畔,妻子听着他许下承诺时,绽放的美丽笑容。他朝着墓园点点头:“我了解了……我了解了……”
跟随弘道环岛期间,阿桐伯将妻子的照片放在摩托车仪表板上,同时在摩托车后座绑上一个纸箱,他笑说:“当我骑累的时候,往后一靠,就好像当年靠在太太身上一样!”
行程中,每当热情民众递上鲜花致意,阿桐伯也总是小心翼翼的一朵朵插在妻子照片旁,他说:“她最喜欢花了,她生前我种了好多好多花……”
每到晚间,阿桐伯还要小心地将照片从车上取下,一起带进房里放着,他说:“她最怕黑了,有一天,我忘了把相片拿进来,那一晚我怎么都睡不好,一定是她在对我发脾气了。”
当不老骑士历经十三天一千多公里的旅程,终于快要圆梦时,阿桐伯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说:“这趟路是为了‘没在喘气的牵手’而走,这个债是我欠她的,无论如何都要还……”
然而,故事,没有因此划下幸福句点!
环岛之后,阿桐伯欢天喜地到妻子灵前掷筊,问她“开心吗?”想不到,出发前,掷一次就获圣筊,回来后,连掷多次都没有圣,这下可让阿桐伯傻了眼,他左思右想,不断琢磨着妻子不开心的原因。
“一定是路线不对!”反复思量后,阿桐伯想起早年与妻子环岛都是走台十一线,但这次环岛却是走台九线,可能新的路线对妻子而言太陌生,所以她才会不开心。
痴情又重诺的阿桐伯为了那掷不到的圣,决定带着爱妻照片再次上路,于是他在不老骑士摩托车环岛后五个月再度出发,最后他以八天的时间完成一六○九公里的环岛之旅,虽然辛苦,他却不再亏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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