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音乐
弗雷德里克·巴拉德的博客
“我羡慕那些轻盈地蹦蹦跳跳的机敏者”
威廉·莎士比亚:《十四行诗78》
7月26日
肖邦的第35奏鸣曲之前,斯卡拉提之后,我们很惊异昕到了勃拉姆斯以帕加尼尼为主题的《变奏曲》(请原谅该作品的演奏次数之少),这部作品如此厚重,以至于今天仍然鲜有钢琴家愿意冒险在演奏会上尝试它。当他们依然演奏这部作品时,后边便不再演奏《葬礼进行曲》,而更少演奏《彼得鲁什卡》作为压轴曲目!
略微谈谈金梅对勃拉姆斯的理解。我们应该坦然承认,某些词的理解是不够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有些偏离。曲与词很少配合得天衣无缝,而我们这些批评家对此比任何人都清楚。另外,这也是我们经常很严格的原因:就音乐而言,惋惜演奏家的缺席要比祝贺他在场容易得多。当在场被证实后,我们只有保持沉默。
对金梅而言,《帕加尼尼》不是一部难度很大而被征服的作品,即使它雍容华贵。这是一部容易的、令人喜爱的、热情欢迎你的作品,是欢乐的平台。如果我们暂时离开演奏者的双手景象转而注视她的面孔,在这些女巫般变幻(犹如克拉拉·舒曼称呼的那样)的最恐怖时刻,我们发现了什么呢?这个面孔是完全放松的,完全泰然自若的,甚至不时挂着轻轻的微笑。在许多钢琴家那里,嘴唇或见证着极度紧张,或见证着万般痛苦,或极力克制,嘴唇过于经常地揭示了手指的谎言;而金梅的嘴唇微微开启,轻轻放下,很安静,显然绝对放松。我们似乎看到一位年轻姑娘在自己的阳台上陷入梦境,而爱尔菲,还有她的双手,为她演奏着小夜曲。
帕加尼尼之《变奏曲》的起点《随想曲》很奇特但也很讨厌之处,是它较少陈述一个主题,而更多地陈述了某种基本结构,某种原始旋律,有点像迪亚贝利的华尔兹,后者成就了贝多芬的众所周知的变奏曲(而我们希望金梅挑战贝多芬的变奏曲,演奏这些唱段,就像她演奏勃拉姆斯的唱段一样)。帕加尼尼本人从这些音符中找到了某种演杂技的感觉。继他之后,李斯特,随后勃拉姆斯、拉什马尼托夫、卢多斯拉乌斯基也不掩饰地追踪类似的目的:展示精湛的演奏技巧。
然而,至少在勃拉姆斯那里,天赋融人技巧之中。到处洋溢着天赋,天赋把一切变成美。勃拉姆斯的变奏曲用这些音符成功地叙述了一部漫长、恐怖而美妙的故事,某种充满豪情和愤怒的英雄史诗,某种散发着悲剧力量最后以光彩四溢的神怒结束的莎士比亚剧作。另外,这样描述的一部作品似乎无法由女人的双手来演奏。这是一部阳刚气极强的故事,是男人之间的事,从它所要求的体力和凝聚它的感情和激情的性质,皆如此。面对这种男性的极度膨胀,这种虽然披着锁子甲、一副中世纪大兵形象但在肮脏污秽的尸体中开辟道路的男性气概,克拉拉·舒曼也许表达了女性的恐惧。
金梅是一位青年女士,比克拉拉还要纤弱。她冲开士兵人群,后者殷勤地逐渐后退,为她让出一条通道,并用他们的铠甲为她铸就了一条闪闪发亮的动态项链,就像天鹅划开河面形成的两半水波一样。而她的女性丝毫没有阻碍力量。犹如纯真但刚毅不屈的贞德一样,在她面前,那些粗暴的德籍雇佣兵们屈膝下跪,并喃喃地宣誓效忠。而这种女性力量让她在恶魔般的男性音乐中开辟自己的道路,用柔和的嗓音叙述男性的暴力故事,展示自己的温柔财富,把它们变成一首抒情曲(同一作曲家的第10首姊妹曲),这首抒情曲无疑是阴暗的,但是像母亲的吉祥身影一样,庇护我们平静地生活和休憩。
如果最阳刚的变奏曲由这种细腻型力量来演奏,我们不难想象沉思类变奏曲的幸运命运,如第二部用二三拍演奏的第五首或第二首变奏曲,以及用双手交叉演奏的第一首奏鸣曲,我们突然发现,从身体角度说,它们是迟疑而准确、曲折、叩问、沉思、高雅抚摸的场域!自古以来就是为女人的双手设置的。呜呼,可悲的克拉拉!
……
P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