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天鹅变得和鸭子一样越来越胖，最忠诚的狗眼中噙满了泪水，露出苦笑，这讨厌的蛇到底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燕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仿佛有大事要发生……这里是动物的乐园，这里有动物们之间的悄声密语。

朱尔·勒纳尔的《动物私密语》——法国孩子最爱看的乡村动物读本。

在这本《动物私密语》中，勒纳尔笔下的动物世界，呈现多元角度的形象，是具有诗意又趣味盎然的自然记事。譬如“黄鼠狼相貌堂堂，穷虽穷，却干干净净，而且还能上门教书”，而当描写蛇时，则只有三个字：“太长了”……

《动物私密语》由朱尔·勒纳尔所著。

形象的猎人

母鸡

公鸡

鸭子

母火鸡

珠鸡

鹅

鸽子

孔雀

天鹅

狗

两只狗

呆呆的死

猫

母牛

阿褐的死

公牛

种牛

水蝇

母马

公马

驴子

猪

猪与珍珠

羊

母山羊

公山羊

兔子

野兔

蜥蜴

蓝色蜥蜴

无毒蛇

黄鼠狼

刺猬

蛇

蚯蚓

青蛙

癞蛤蟆

蚱蜢

蟋蟀

蟑螂

萤火虫

蜘蛛

金龟子

蚂蚁

蚂蚁与小鹧鸪

蜗牛

毛虫

跳蚤

蝴蝶

马蜂

蜻蜓

松鼠

老鼠

猴子

鹿

钩鱼

白斑狗鱼

鲸鱼

鱼

庭院里

丽春花

葡萄园

蝙蝠

没有鸟的鸟笼

金丝雀

苍头燕雀

金翅雀的巢

黑枕黄鹂

麻雀

燕子

喜鹊

乌鸫

鹦鹉

云雀

翠鸟

雀鹰

鹂鸰

松鸦

乌鸦

鹧鸪

丘鹬

树木家族

猎期结束

新月

形象的猎人

他一大早就从床上跳起来走出门。只有在头脑清楚、心头清朗、身体像夏衣一般轻爽时，他才会这样。他并没有特别准备吃食。在路上，他饮入新鲜的空气，响着鼻子吸进健康的香味。他把猎具留在家里，只要张着眼睛就行了。眼睛成了网子的替代品，物体的形象会自己困在里面。

首先网住的是道路的形象。这条路夹在林木与结了很多桑葚的篱笆之间，露出一堆或许可说是其骨头的光滑小石子，以及破裂血管似的车辙。

其次网住的是小河的形象。小河转弯的地方总是冒着白色的泡沫，在柳叶的爱抚中沉睡。一有鱼翻转肚皮，河水就像有人扔下银币一般闪闪发光，而一旦下起细雨，鸡皮疙瘩就会起来。

他又陆续捕捉到随风摇摆的麦田、看起来很美味的苜蓿，以及用小河镶边的牧场等等景物的形象。他还在路边捉住了云雀、金丝雀飞翔的模样。

接下来，他走进森林。没想到自己有如此细腻的感觉，马上有各种各样的香味漫入体内，再怎么低沉的响声，也逃不过他的耳朵。而且，为了与四周的树木交心，他的神经和树叶的叶脉都结合在一起了。

不久之后，感动越来越强烈，他变得心浮气躁。注意到太多事了，他的心发生骚动，开始害怕。他于是走出树林，远远跟在要回村子的樵夫后面。

在森林外面，他用少许的时间凝望落日，看得眼睛都要瞎了。太阳正在地平线脱去纷乱杂陈的灿烂云裳，即将沉落。

最后他带着满脑子景物的形象回到家里，熄掉房间的灯。在睡着之前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愉快地细数到手的形象。

每一回忆，景物的形象就会乖乖地苏醒。一个又一个地唤起其他的形象，磷光般闪烁的诸多形象源源不断地加进新血轮。如同一群整天被猎人追逐而七零八落的鹧鸪，好不容易在傍晚脱了险，却又开始一边啼叫，一边发出在垄沟集合的讯号。

母鸡

帮她打开门，她就立刻并着双脚，从鸡棚跳下来。

这是只装扮朴实的普通母鸡，绝不会生下金蛋什么的。

外面的光线非常刺眼，她踩着犹豫不决的步伐，在院子里走了两三步。

她首先看到的是灰堆。每天早上她都要在这里跳来跳去，排遣心情。

她在灰中翻滚，泡在灰里面，鼓起翅膀，剧烈地拍了一下，甩掉昨夜的虱子。

然后，她走向被之前的暴雨蓄满的深盘子那里，喝起水来。

她的饮料只有水。

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不时竖着脖子，同时在盘子的边缘灵巧地平衡身子。  喝完以后，她开始寻找四周遍布的食物。

调味蔬菜是属于她的，各种昆虫和掉落的谷粒也是。

啄呀啄的，不知疲倦。

有时候她会停下来。

这只母鸡戴着红色的佛里几亚帽，站得直挺挺的，露出锐利的眼神，胸饰颇为相配。她轮流使用两边的耳朵，倾听四方。

确定没有什么异状之后，她又开始觅食。

她高高举起僵硬的脚，好像患有痛风的病人，脚趾张开，谨慎地踩在地面上，以免发出声音。

简直就像人赤着脚走路。

P1-5

朱尔·勒纳尔在1864年2月22日出生于法国一个小村庄。他排行老幺，家境虽然不错，却有个喋喋不休的母亲，经常不是在骂人就是在发牢骚，父亲因而郁郁寡欢，不爱说话，只以打猎来排遣心情，或许是如此的家庭环境促成了勒纳尔的内向性格。不过他天质聪颖，在学校的成绩相当好，校长推荐他去考师范学校，父母便送他去巴黎读高中，准备报考名校。

1881年10月他到了巴黎，高中成绩却不甚理想，老师给他的评语很差，他心灰意冷，决定放弃当老师，但是以作家为业的念头却开始在他心中萌芽。他继续留在巴黎，一方面打工当家教，一方面努力创作，同时大量阅读雨果、波特莱尔等诗人的作品，对当时流行的福楼拜、莫泊桑等写实与自然主义小说也很热衷。为了打入文艺圈，他经常前往文人汇集的咖啡厅，结交记者与文人。他所写的浪漫诗曾被女演员公开朗读，才华稍获肯定，但生活依旧清苦。

1888年他与玛莉结婚，从此在妻子的娘家定居，没有搬过家。玛莉具有内敛而沉静的特质，是极为理想的生活伴侣，能够缓解勒纳尔的神经质。勒纳尔有了贤妻之后，更能够专心投注于文学的志业。

勒纳尔在结婚那一年出版了小说《乡村的犯罪》，内容受到自然主义的影响，讲求故事的推演与进展。但是他逐渐对这样的手法感到厌倦，开始形成以观察为基础，简洁地描写人生的写作特色。他曾在日记中写道：“那个人尚未去观察事物，所以喜欢夸张。”有了观察之眼，就不需要加油添醋了。

1889年他创刊一本象征派杂志，在其中发表评论与短文，名声逐渐在文艺圈中传开，各家报纸与杂志也开始刊登这位新晋作家的作品。此后几年，他陆续出版了小说《无根蔓草》《废话》《红萝卜须》《葡萄田种葡萄》，1895年开始撰写日后收录为《动物私密语》的短文。

勒纳尔向来厌恶虚伪不实，对文学也是秉持着不作假的原则，将华丽的词藻、夸张的形容和曲折的情节完全摒除。他说：“真实并非总是艺术，可是真实与艺术有几个接触点。这是我一直在搜寻的。”他最受称道的杰作是《红萝卜须》，里面的主角是个又丑又脏的小男孩，而且残忍粗鲁，大不同于一般作品中如天使一般可爱的小孩。再如本书《动物私密语》，也是只有写实的描绘，没有任何虚饰或夸张。他曾表示，“巴尔扎克让农民说了太多话”，“连莫泊桑也没有充分观察，他的现实是想象的。”基于这样的想法，他不喜欢设计情节。和《红萝卜须》一样，《动物私密语》也是长年累积汇整而成的短篇集，没有一定的情节。他运用这种手法，在法国文坛开拓独特的文学领域。

1896年勒纳尔在萧莫村租了一栋别墅，每年都会带着家人在那里住几个月，《动物私密语》里面的部分材料就是在那里的田园中收集的。此时他在巴黎的名声越来越响，有多部作品被搬上舞台，成为一流的剧作家。不过他的剧本并没有热情奔放的爱情或曲折离奇的悲剧，只有发生在凡人身上的寻常现实。即使是在舞台上，他也不愿意违背真实。

1900年之后，勒纳尔开始从政。他当上萧莫村的村代表，后来被选为父亲曾担任过的希特里村村长，任期一直到死亡为止。他忠于职责，关心农民，主张社会主义，对抗僧侣与贵族不遗余力，屡次因为过于激进而让妻子忧心不已。到了1907年，他更受推崇，被选为龚固尔学院的院士。

然而，多年来勒纳尔的家族却始终笼罩着乌云。先是他的父亲因为久病不愈，而于1897年在希特里的家中用猎枪自杀，接着是他哥哥在1900年死去，九年后母亲居然跌落住家附近的水井溺死。朱尔原本要移居希特里村，却在母亲死后的来年开始出现头痛、腹痛、动脉硬化等症状，过了几个月，就于1910年的5月22日，以四十六岁的盛年去世。

勒纳尔的写作偏离传统，他注重的不是“应该写什么？”而是“应该怎么表现？”他的用词精确朴实，文笔简洁明快，字里行间充满着真诚与省思。《动物私密语》出版于1896年，勒纳尔凭着在乡野与巴黎的动物园所做的观察，用文字将动物描画得栩栩如生。他以“形象的猎人”自居，用眼睛当网子，捕捉各种各样的生物和景色，包括猫、鼠、狗、鸡、鸟、虫、鱼，甚至不讨喜的蟑螂与蛇，以及花草树木；时而滑稽，充满着童趣，时而柔美抒情，流露出对自然万物的柔情，也令读者隐约感觉到生态学者仍在努力推广的人与动物共生共存的精神。

早在那个时代，勒纳尔就有众生平等的概念，无法苟同一般人所认为的天鹅比鹅优雅、马比驴子高尚的想法。所以在《天鹅》那一篇中，即使是姿态优雅的天鹅也不能脱离现实，必须吞食烂泥里的蚯蚓。而对于当时习以为常的狩猎杀生，他虽然生动地描写追踪打猎的过程，却又不时地在字里行间表示内疚与忏悔，坦白地道出想要享受生活乐趣又不忍见到动物痛苦的矛盾心理。

他深爱故乡的大自然，曾经说：“神创造了大自然，技术精湛至极，创造人类却失败了。”他尤其喜爱树木，渴望成为树木的一分子，连被鸟误认为树都令他喜不自胜。而他在这本作品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技巧，或许就是拟人的比喻了。譬如日日等待新娘的孔雀、到处去当家教的黄鼠狼，还有像是把蝴蝶形容为折成两半的情书、蚂蚁长得像数字三、蝙蝠来自于破碎的夜幕，都会引人泛起会心的微笑。

1896年《动物私密语》初版时，只收录了四十五篇，后来在1899年配上图鲁斯·洛特·加龙省雷克的插画重新出版。1904年更增补了七十篇，此后又陆续增加。本书是最后编集出的完整版。

“问题不在于成为第一人，而是在于成为独树一帜的人。”诚如勒纳尔在日记中所写的，他确实能够忠于自己的理念，根据敏锐的观察力，运用简朴而洗练的文字，在法国文坛中独树一帜，堪称为19世纪的重要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