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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菰蒲深处(插图本)/童年书系
分类 少儿童书-儿童文学-童话寓言
作者 汪曾祺
出版社 浙江摄影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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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菰蒲深处》是汪曾祺写他的家乡旧人旧事的小说集,充满真情实感,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他那封闭的家乡小城的深深眷恋和旧日生活情景的缅怀。本书包括了《受戒》、《大淖记事》等著名篇章,每一短篇里都有形象生动的人物形象,在纯朴的叙述里,把水乡小城的人事描绘得淋漓尽致,有些故事则令人感喟。作者力求淡泊,脱离外界的喧哗和干扰,精心营构自己的艺术世界,自觉吸收传统文化,作品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显示出沈从文的师承,在小说散文化方面,开风气之先。

内容推荐

《菰蒲深处》是一本描写作者汪曾祺的家乡旧人旧事的小说集,充满真情实感。

书中人物大多真有其人,事也大多真有其事。翻开这本《菰蒲深处》,就象展开一幅幅旧时代风俗人情的浓泼重彩的长桢画卷。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对他那封闭的家乡小城的深深眷念和旧日生活情景的缅怀。作者的描述是用一种说故事的口吻,娓娓道来的。就象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几个友人,围坐在带竹檐的阳台上,听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叙述家乡旧事。听者跟随着故事里人物的命运忽喜忽忧,不能自己。

目录

自序

小学校的钟声

鸡鸭名家

异秉

受戒

大淖记事

岁寒三友

王四海的黄昏

故乡人

晚饭花

鉴赏家

故里三陈

昙花、鹤和鬼火

故人往事

试读章节

瓶花收拾起台布上细碎的影子。瓷瓶没有反光,温润而寂静,如一个人的品德。瓷瓶此刻比它抱着的水要略微凉些。窗帘因为暮色浑染,沉沉静垂。我可以开灯。开开灯,灯光下的花另是一个颜色。开灯后,灯光下的香气会不会变样子?可做的事好像都已做过了。我望望两只手,我该如何处置这个?我把它藏在头发里么?我的头发里保存有各种气味,自然它必也吸取了一点花香。我的头发,黑的和白的。每一游尘都带—点香。我洗我的头发,我洗头发时也看见这瓶花。

天黑了,我的头发是黑的。黑的头发倾泻在枕头上。我的手在我的胸上,我的呼吸振动我的手。我念了念我的名字,好像呼唤一个亲昵朋友。

小学校里的欢声和校园里的花都融解在静沉沉的夜气里。那种声音实在可见可触,可以供诸瓶几,一簇,又一簇。我听见钟声,像一个比喻。我没有数,但我知道它的疾徐,轻重,我听出今天是西南风。这一下打在那块铸刻着校名年月的地方。校工老詹的汗把钟绳弄得容易发潮了,他换了一下手。挂钟的铁索把两棵大冬青树干拉近了点,因此我们更不明白地上的一片叶子是哪一棵上落下来的;它们的根须已经彼此要呵痒玩了吧。又一下,老詹的酒瓶没有塞好,他想他的猫已经看见他的五香牛肉了。可是又用力一下。秋千索子有点动。他知道那不是风。他笑了,两个矮矮的影子分开了。这一下敲过一定完了,钟绳如一条蛇在空中摆动,老詹偷偷地到校园里去,看看校长寝室的灯,掐了一枝花,又小心又敏捷:今天有人因为爱这枝花而被罚清除花上的蚜虫。“韵律和生命合成一体,如钟声”。我活在钟声里。钟声同时在我生命里。天黑了。今年我二十五岁。一种荒唐继续荒唐的年龄。

十九岁的生日热热闹闹地过了,可爱得像一种不成熟的文体,到处是希望。酒阑人散,庭堂里只剩余—支红烛,在银烛台上。我应当夹一夹烛花,或是吹熄它,但我什么也不做。一地明月。满宫明月梨花白,还早得很,什么早得很,十二点多了!我简直像个女孩子。我的白围巾就像个女孩子的。该睡了,明天一早还得动身。我的行李已经打好了,今天我大概睡那条大红绫子被。

一早我就上了船。

弟弟们该起来上学去了。我其实可以晚点来;跟他们一齐吃早点,即使送他们到学校也不误事。我可以听见打预备钟再走。

靠着舱窗,看得见码头。堤岸上白白的,特别干净,风吹起鞭炮纸。卖饼的铺子门板上错了,从春联上看得出来。谁,大清早骑驴子过去的?脸好熟。有人来了,这个人会多给挑夫一点钱,我想。这个提琴上流过多少音乐了,今天晚上它的主人会不会试一两支短曲子。夥,这个箱子出过国!旅馆老板应当在报纸上印一点诗,旅行人是应当读点诗的。这个,来时跟我一齐来的,他口袋里有一包胡桃糖,还认得我么?我记得我也有一大包胡桃糖,在箱子里,昨天大姑妈送的。我送一块糖到嘴里时,听见有人说话:

“好了,你回去吧,天冷,你还有第一堂课。”

“不要紧,赶得及;孩子们会等我。”

“老詹第—课还是常晚打五分钟么?”

“什么?——是的。”

岸上的一个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动了动,风大,想还是留到写信时说。停了停,招招手说:

“好。我走了。”

“再见。啊呀!——”

“怎么?”

“没什么。我的手套落到你那儿了。不要紧。大概在小茶几上,插梅花时忘了戴。我有这个!”  “找到了给你寄来。”

“当然寄来,不许昧了!”

“好小器!”

岸上的笑笑,又扬扬手,当真走了。风披下她的一绺头发来了,她已经不好意思歪歪地戴—顶绒线帽子了。谁教她就当了老师!她在这个地方待不久的,多半到暑假就该含一汪眼泪向学生告别了,结果必是老校长安慰一堆小孩子,连这个小孩子。我可以写信问弟弟:“你们学校里有个女老师,脸白白的,有个酒窝,喜欢穿蓝衣服,手套是黑的,边口有灰色横纹,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声音那么好听,是不是教你们唱歌?——”我能问么?不能,父亲必会知道,他会亲自到学校里看看去。年纪大的人真没有办法!

我要是送弟弟去,就会跟她们一路来。不好,老詹还认得我。跟她们一路来呢,就可以发现船上这位的手套忘了,哪有女孩子这时候不戴手套的。我会提醒她一句。就为那个颜色,那个花式,自己挑的,自己设计的,她也该戴。——“不要紧,我有这个!”什么是“这个”,手笼?大概是她到伸出手来摇摇时才发现手里有一个什么样的手笼,白的?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在船上。梅花,梅花开了?是朱砂还是绿萼?校园里就有两棵的。波——汽笛叫了。一个小轮船安了这么个大汽笛,岂有此理!我躺下吃我的糖。……

“老师早。”

“小朋友早。”

我们像一个个音符走进谱子里去。我多喜欢我那个棕色的书包。蜡笔上沾了些花生米皮子。小石子,半透明的,从河边捡来的。忽然摸到一块糖,早以为已经在我的嘴里甜过了呢。水泥台阶,干净得要我们想洗手去。“猫来了,猫来了。”“我的马儿好,不喝水,不吃草。”下课钟一敲,大家噪得那么野,像一簇花突然一齐开放了。第一次栖来这个园里的树上的鸟吓得不假思索地便鼓翅飞了,看看别人都不动,才又飞回来,歪着脑袋向下面端详。我六岁_上幼稚园。玩具橱里有个Joker至今还在那儿傻傻地笑。我在一张照片里骑木马,照片在粉墙上发黄。

百货店里我一眼就看出那是我们幼稚园的老师。她把头发梳成圣玛丽的样子。她一定看见我了,看见我的校服,看见我的受过军训的特有姿势。她装作专心在一堆纱手巾上。她的脸有点红,不单是因为低头。我想过去招呼,我怎么招呼呢?到她家里拜访一次?学校寒假后要开展览会吧,我可以帮她们剪纸花,扎蝴蝶。不好,我不会去的。暑假我就要考大学了。

我走出舱门。

我想到船头看看。我要去的向我奔来了。我抱着胳臂,不然我就要张开了。我的眼睛跟船长看得一般远。但我改了主意。我走到船尾去。船头迎风,适于夏天,现在冬天还没有从我语言的惰性中失去。我看我是从哪里来的。

水面简直没有什么船。一只鸬鹚用青色的脚试量水里的太阳。岸上柳树枯干子里似乎已经预备了充分的绿。左手珠湖笼着轻雾。一条狗追着小轮船跑。船到九道湾了,那座庙的朱门深闭在逶迤的黄墙间,黄墙上面是蓝天下的苍翠的柏树。冷冷的是宝塔檐角的铃声在风里摇。P10-13

序言

我是高邮人。高邮是个水乡。秦少游诗云:“吾乡如覆盂,地处扬楚脊,环以万顷湖,天粘四无壁。”

我的小说常以水为背景,是非常自然的事。记忆中的人和事多带有点泱泱的水气。人的性格亦多平静如水,流动如水,明澈如水。因此我截取了秦少游诗句中的四个字“菰蒲深处”作为这本小说集的书名。

这些小说写的是本乡本土的事,有人曾把我归入乡土文学作家之列。我并不太同意。“乡土文学”概念模糊不清,而且有很大的歧义。舍伍德·安德森的小说算是乡土文学,斯坦因倍克算是乡土文学,甚至有人把福克纳也划人乡土文学,但是我们看,他们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中国现在有人提倡乡土文学,这自然随他们的便。但是有些人标榜乡土文学,在思想上带有排他性,即排斥受西方影响较深的所谓新潮派。我并不拒绝新潮。我的一些小说,比如《昙花·鹤和鬼火》、《幽冥钟》,不管怎么说,也不像乡土文学。我的小说有点水气,却不那么有土气。还是不要把我纳入乡土文学的范围为好。

我写小说,是要有真情实感的,沙上建塔,我没有这个本事。我的小说中的人物有些是有原型的。但是小说是小说。小说不是史传。我的儿子曾随我的姐姐到过一次高邮,我写的《异秉》中的王二的儿子见到他,跟他说:“你爸爸写的我爸爸的事,百分之八十是真的。”可以这样说。他的熏烧摊子兴旺发达,他爱听说书……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他说的“异秉”——大小解分清,是我亲耳所闻,——这是造不出来的。但是真实度达到百分之八十,这样的情况是很少的。《徙》里的高先生实有其人,我连他的名字也没有改,因为小说里写到他门上的一副嵌字格的春联。这副春联是真的。我们小学的校歌也确是那样。但高先生后来一直教中学,并没有回到小学教书。小说提到的谈甓渔,姓是我的祖父的岳父的姓,名则是我一个做诗的远房舅舅的别号。陈小手有那么一个人,我没有见过,他的事是我的继母告诉我的,但陈小手并未被联军团长一枪打死。《受戒》所写的荸荠庵是有的,仁山、仁海、仁渡是有的(他们的法名是我给他们另起的),他们打牌、杀猪,都是有的,惟独小和尚明海却没有。大英子、小英子是有的。大英子还在我家带过我的弟弟。没有小和尚,则小英子和明海的恋爱当然是我编出来的。小和尚那种朦朦胧胧的爱,是我自己初恋的感情。世界上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把一块现成的、完完整整的生活原封不动地移到纸上,就成了一篇小说。从眼中所见的生活到表现到纸上的生活,总是要变样的。我希望我的读者,特别是我的家乡人不要考证我的小说哪一篇写的是谁。如果这样索起隐来,我就会有吃不完的官司的。出于这种顾虑,有些想写的题材一直没有写,我怕所写人物或他的后代有意见。我的小说很少写坏人,原因也在此。

我的小说多写故人往事,所反映的是一个已经消逝或正在消逝的时代。我们家乡曾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小城。因为离长江不太远,自然也受了-一些外来的影响。我小时看过清代不知是谁写的竹枝词,有一句“游女拖裙俗渐南”,印象很深。但是“渐南”而已,这里还保存着很多苏北的古风。我并不想引导人们向后看,去怀旧。我的小说中的感份隋绪并不浓厚。随着经济的发展,改革开放,人的伦理道德观念自然会发生变化,这是不可逆转的,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是在商品经济社会中保存一些传统品德,对于建设精神文明,是有好处的。我希望我的小说能起一点微薄的作用。“再使风俗淳”,这是一些表现传统文化,被称为“寻根”文学的作者的普遍用心,我想。

谨以此书献给我的家乡。

一九九二年三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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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 20:17:22